第五章：雨夜
桃花源里也会下雨的吗？怀着这般的疑问，林序抱着手，斜倚在王叔的家门前。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大者都被王家婶子用纱布给包了起来，小的就只是抹了些草药，这个过程中，不论是王叔还是王婶，都没有多问，他们关心的只是这处伤该用哪味药，那处伤该用哪味药，其余的连一丝好奇的神色都没有。这实实的让林序跟施云仙感动了好一会儿，连连说到定有厚报。但是真正的好人似乎总是这样，做了好事却又不要回报。
嗯，也不是不要回报，倒是让林序明天去田里帮王叔一天忙，让施云仙帮王婶做一天家务，别无他求。
吃过了午饭，王叔又去地里面割麦子去了，至于施云仙则跟着王婶去到厨房打下手，这丫头刚遇着时看着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原以为是某个大家族里的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想到还能亲自去厨房帮忙。
却忘了交代，这丫头来回几天也没怎么用力，都是林序背着她，更何况她毕竟修着所谓的仙，身体还是恢复了一些的，要不怎么就跟那儿帮衬着呢。
至于林序他自己，倒是想现在就过去帮王叔，但是两口子心可好，把他按在椅子上。王叔走前还交代了，少动弹，好好养伤，他这药可好着呢，把力气留着明天再去帮他忙吧
他也只得点头称是，谁让自己被按着呢。
摇了摇头，他感到这一刻真是久违的放松，往日里整天担惊受怕，摊上捕蛇这个差事，想跑都没法子，山外面不是巡逻的守军，就是传说中除了蛇潮的神仙。哪怕这些神仙落了地打不过他，又能怎么办呢，人家一个飞剑，就能让他在睡梦里结果了小命。
他那远房亲戚在的时候，还能跟上面说句话，哪成想走的那般突然，连后事也没来得及交代，就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他这倒霉小子，幸亏学会了一点捕蛇的门道，要不，在这深山老林里，早他娘的没命了。
这时候肯定有人疑惑了，朝廷就放心让这么个小子在这儿捕蛇，也是心大，起码成了年嘛。这您就放心得了，这小子没父没母，上无大人保佑，下有小鬼作乱，就这般的小子，才好欺负呢。朝廷每月是按一定量的小米还有铜钱发放的，这些个于下作乱的，除了小米不克扣，因为这是保命的玩意儿，要是把捕蛇人饿死了，没了供奉，上面怪罪下来可就要掉脑袋了。
至于克扣俸钱，上面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怎么办，要是查办下来，自己也得被查出来。
这上上下下的，像是一张网，林序只能看到他头顶上的网，而那些小吏看到的是整座烟邙山上的网。
要不怎么说同流合污官官相护呢，这整个天底下就被这大大小小的网困着，众生皆苦，不得善果，世人皆以为只有跳出自己头上的网才算是踏出第一步来，却不知这又是踩到了别人的头顶。
……
一滴悲伤的雨落下来了，雨怎么还有悲伤之分的，对了，你看这因情生景的，情绪都烘托到这儿了，要不来场雨怎么够呢。
因此呢，天上便下起了雨来。那是桃花源的雨，也好像带着桃花味儿。
“害，小爷咋还悲伤了呢，去一边儿去，看我用嘴接住你这桃花雨。”
他也就嘴上说说，本来就有伤，再跑雨里淋一通，那可真就没治了。只见他伸出手来，嘭的一声，哎嘿，真凉，难怪他心里面觉着那是嘭的一声，像冰块儿落到了雪里，溅起一片雪来。
他还想继续接着，只是听得一声唤，又转过头来。
施云仙站在堂屋门口，一只手叉着腰，那只手上还拿着块抹布呐，另一只手指了指院子里的衣架，不容置疑的说道：
“林序，下雨了，快把衣服收好，咱在叔叔婶婶家住着，不能给人添麻烦，也得给人帮些忙不是吗？”
“嘿，小丫头，你怎么把小爷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我刚想过去收衣服呐。”
“切，没个正经样，要是在京城里，姑奶奶早让人把你赶跑了。”
那边，林序一边向衣架走过去，一边顶嘴。
“你可别忘了哈，要不是小爷我，你这条小命可就呜呼喽，哎？没打着，嘿嘿，抹布还给你，接住喽。”
“你，哼！等着，等我伤好了，丹田有了灵气，看我不把你变成个猪，好吃懒做的猪，略略略。”
得嘞，收衣服吧。
左那么一件儿，右那么一件儿，呼呼啦啦不过一会儿，他就拿着衣服回屋里了。衣服不多，主要是他们两个这几天弄脏的衣服，那上面好些个灰尘和汗渍，王婶洗了好几遍呢。他们俩倒是想帮忙，却实在拗不过一片好意。
那他俩现在穿着谁的衣服呢，很抱歉，没穿……嘿嘿没穿自己的，林序穿着王叔年轻时候的一件短打，施云仙则穿着王婶的年轻时候的一件交领襦裙，青春靓丽，可真是好一对儿好衣裳啊。
“小林，伤口怎么样呀，云仙那丫头真不懂事，明知道你有伤还让你去收衣服。”
“婶儿，不算什么的，这我应该的，您老呀就歇着，我们不能白吃白喝呀，您看看，还有我这号伤员呢，你们真是活佛下了凡，专来救我这一号的，接下来呀，就让我跟云仙忙活吧。嘿，我把凳子给您扶……哎呦，我这腰啊。”
“你没事儿吧，就别给我让位子了，云仙快把衣服接着，小林啊，来坐好了，你起码把伤养好了再帮我。”
得嘞，这凳子呀，还是给自己扶的，王婶扶着他的腰，让他缓缓坐了下来。
“婶儿啊，你以后就叫我林大郎吧，我家里行一，是头一个，嘿嘿。”
他坐那儿也不老实，还伸出个大拇指炫耀着自己是家里老大呢。
……
第一回没有看到月亮的夜晚，竟是在这桃源之所，也是蛮讽刺的。
林序坐在窗前，打开窗来听着雨声，心想还好雨并不大，应该不会多影响明天的劳作。
古人的屋檐深深的，即使下起雨来，也很难刮进屋里，自不必担心他淋到雨，但是寒意是躲不开的，所以，他其实是裹着被子。真是想装一个深思的哲人也装不像啊，他可做不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不，实在受不了那冷风了，他腾的一下钻出被子，飞快的把窗户给关了起来，又赶紧钻回了被子里。这一套动作连贯是挺连贯的，就是又把腰给闪着了。
且看外面电闪雷鸣之中，照亮屋内的些许空间，其他事物自不必惊讶，只是那床上来回扭动的被子实在令人可笑。
这是属于他的雨夜。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大者都被王家婶子用纱布给包了起来，小的就只是抹了些草药，这个过程中，不论是王叔还是王婶，都没有多问，他们关心的只是这处伤该用哪味药，那处伤该用哪味药，其余的连一丝好奇的神色都没有。这实实的让林序跟施云仙感动了好一会儿，连连说到定有厚报。但是真正的好人似乎总是这样，做了好事却又不要回报。
嗯，也不是不要回报，倒是让林序明天去田里帮王叔一天忙，让施云仙帮王婶做一天家务，别无他求。
吃过了午饭，王叔又去地里面割麦子去了，至于施云仙则跟着王婶去到厨房打下手，这丫头刚遇着时看着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原以为是某个大家族里的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想到还能亲自去厨房帮忙。
却忘了交代，这丫头来回几天也没怎么用力，都是林序背着她，更何况她毕竟修着所谓的仙，身体还是恢复了一些的，要不怎么就跟那儿帮衬着呢。
至于林序他自己，倒是想现在就过去帮王叔，但是两口子心可好，把他按在椅子上。王叔走前还交代了，少动弹，好好养伤，他这药可好着呢，把力气留着明天再去帮他忙吧
他也只得点头称是，谁让自己被按着呢。
摇了摇头，他感到这一刻真是久违的放松，往日里整天担惊受怕，摊上捕蛇这个差事，想跑都没法子，山外面不是巡逻的守军，就是传说中除了蛇潮的神仙。哪怕这些神仙落了地打不过他，又能怎么办呢，人家一个飞剑，就能让他在睡梦里结果了小命。
他那远房亲戚在的时候，还能跟上面说句话，哪成想走的那般突然，连后事也没来得及交代，就一命呜呼了。只留下他这倒霉小子，幸亏学会了一点捕蛇的门道，要不，在这深山老林里，早他娘的没命了。
这时候肯定有人疑惑了，朝廷就放心让这么个小子在这儿捕蛇，也是心大，起码成了年嘛。这您就放心得了，这小子没父没母，上无大人保佑，下有小鬼作乱，就这般的小子，才好欺负呢。朝廷每月是按一定量的小米还有铜钱发放的，这些个于下作乱的，除了小米不克扣，因为这是保命的玩意儿，要是把捕蛇人饿死了，没了供奉，上面怪罪下来可就要掉脑袋了。
至于克扣俸钱，上面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怎么办，要是查办下来，自己也得被查出来。
这上上下下的，像是一张网，林序只能看到他头顶上的网，而那些小吏看到的是整座烟邙山上的网。
要不怎么说同流合污官官相护呢，这整个天底下就被这大大小小的网困着，众生皆苦，不得善果，世人皆以为只有跳出自己头上的网才算是踏出第一步来，却不知这又是踩到了别人的头顶。
……
一滴悲伤的雨落下来了，雨怎么还有悲伤之分的，对了，你看这因情生景的，情绪都烘托到这儿了，要不来场雨怎么够呢。
因此呢，天上便下起了雨来。那是桃花源的雨，也好像带着桃花味儿。
“害，小爷咋还悲伤了呢，去一边儿去，看我用嘴接住你这桃花雨。”
他也就嘴上说说，本来就有伤，再跑雨里淋一通，那可真就没治了。只见他伸出手来，嘭的一声，哎嘿，真凉，难怪他心里面觉着那是嘭的一声，像冰块儿落到了雪里，溅起一片雪来。
他还想继续接着，只是听得一声唤，又转过头来。
施云仙站在堂屋门口，一只手叉着腰，那只手上还拿着块抹布呐，另一只手指了指院子里的衣架，不容置疑的说道：
“林序，下雨了，快把衣服收好，咱在叔叔婶婶家住着，不能给人添麻烦，也得给人帮些忙不是吗？”
“嘿，小丫头，你怎么把小爷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我刚想过去收衣服呐。”
“切，没个正经样，要是在京城里，姑奶奶早让人把你赶跑了。”
那边，林序一边向衣架走过去，一边顶嘴。
“你可别忘了哈，要不是小爷我，你这条小命可就呜呼喽，哎？没打着，嘿嘿，抹布还给你，接住喽。”
“你，哼！等着，等我伤好了，丹田有了灵气，看我不把你变成个猪，好吃懒做的猪，略略略。”
得嘞，收衣服吧。
左那么一件儿，右那么一件儿，呼呼啦啦不过一会儿，他就拿着衣服回屋里了。衣服不多，主要是他们两个这几天弄脏的衣服，那上面好些个灰尘和汗渍，王婶洗了好几遍呢。他们俩倒是想帮忙，却实在拗不过一片好意。
那他俩现在穿着谁的衣服呢，很抱歉，没穿……嘿嘿没穿自己的，林序穿着王叔年轻时候的一件短打，施云仙则穿着王婶的年轻时候的一件交领襦裙，青春靓丽，可真是好一对儿好衣裳啊。
“小林，伤口怎么样呀，云仙那丫头真不懂事，明知道你有伤还让你去收衣服。”
“婶儿，不算什么的，这我应该的，您老呀就歇着，我们不能白吃白喝呀，您看看，还有我这号伤员呢，你们真是活佛下了凡，专来救我这一号的，接下来呀，就让我跟云仙忙活吧。嘿，我把凳子给您扶……哎呦，我这腰啊。”
“你没事儿吧，就别给我让位子了，云仙快把衣服接着，小林啊，来坐好了，你起码把伤养好了再帮我。”
得嘞，这凳子呀，还是给自己扶的，王婶扶着他的腰，让他缓缓坐了下来。
“婶儿啊，你以后就叫我林大郎吧，我家里行一，是头一个，嘿嘿。”
他坐那儿也不老实，还伸出个大拇指炫耀着自己是家里老大呢。
……
第一回没有看到月亮的夜晚，竟是在这桃源之所，也是蛮讽刺的。
林序坐在窗前，打开窗来听着雨声，心想还好雨并不大，应该不会多影响明天的劳作。
古人的屋檐深深的，即使下起雨来，也很难刮进屋里，自不必担心他淋到雨，但是寒意是躲不开的，所以，他其实是裹着被子。真是想装一个深思的哲人也装不像啊，他可做不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不，实在受不了那冷风了，他腾的一下钻出被子，飞快的把窗户给关了起来，又赶紧钻回了被子里。这一套动作连贯是挺连贯的，就是又把腰给闪着了。
且看外面电闪雷鸣之中，照亮屋内的些许空间，其他事物自不必惊讶，只是那床上来回扭动的被子实在令人可笑。
这是属于他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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