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饱再说
克莱门在格伦昏迷期间已经熟悉了银火学院的各个区域，在带着格伦去餐厅的路上，他大致介绍了一下银火学院的整体结构。
维斯顿，这座三权冠联盟最南端的城镇由杰出的工匠依山而建，是大陆腹地和雪域之间的第一道壁垒。城镇西面由一座小山代替了部分城墙，银火学院就建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整体地势比城镇其他地方高了几米。
银火学院的俯视图是两个相邻的全封闭圆环，呈“∞”形，东边的大门正对城市、西边的后门连着后山，圆环相交之处是银火学院标志性的“心门”，与前后两扇大门连成一条直线。东边的圆是教学区：刺草厅、青藤厅、冠木厅三大厅以及图书馆、秘藏室、器械库都在这个圆的圆周上，中间的空旷场地被建成了魔法练习场、体术训练场、马场和靶场。
西边的圆——也就是格伦当下所在的区域是生活区，包括男女生宿舍、餐厅、澡堂、冥想室、社团活动室、杂货店和校医院。生活区中央是银火学院最负盛名的萤火虫广场，广场正中间是在节日会开启的雾影喷泉，喷泉外围则是学生自由交易区和娱乐区——俗称夜猫子聚会区，广场南侧是设有静音结界的月光花园，现在已被邪恶的情侣势力占领。
克莱门带着格伦去的是位于生活区北侧的餐厅，二人经过萤火虫广场时看到几个学生正在摆地摊叫卖，摊子上除了稀奇古怪的魔法小玩意外还有不少生活用品，显然目标就是格伦这种刚入学的新生。
格伦大老远就看到了餐厅窗户上透出的橙黄色光芒，他根本没心思理会一路上向他推销商品的学生，和克莱门急匆匆地走进了这栋香气环绕的椭圆双层建筑内。
刚踏入餐厅，格伦就感觉扑面迎来一股暖意，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被瞬间消解，格伦敞了敞衣领，餐厅内这恰到好处的温暖终于让他恢复了几分活力。
食物的诱人气味直冲鼻腔，格伦循味望去，发现这餐厅东边的墙壁侧有个嵌入式的砖石烤炉。一个戴着厚手套的面包师时不时从中托出刚烤完的香气扑鼻的面包，旁边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铁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橘红色的、大概是肉酱之类的蘸料。有学生往柜台上放了几枚镀银铜币，取走了几片面包和一碗蘸料。
烤炉边上是一个目测约有十米长的木制长条形柜台，两名侍女频繁地从后厨取出烹饪好的佳肴，学生自取后在柜台尽头负责收费的侍女那结账。格伦粗略扫了一眼，柜台上有大锅装的肉汤、炖菜，也有小盘装的香肠、烤土豆、薄饼等等，琳琅满目不带重样，看得他恨不得每样都来一份。
格伦下意识地掏了掏随身包裹，没问题，钱还在，够他吃一阵子的。
此时正是饭点，餐厅一楼人头攒动，银火全体师生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平时在路上也就能稀稀拉拉看到三两个，一天中唯有此时集中到了一处。餐厅内的三十张圆桌被占了个七七八八，狭小的过道内来往着端着餐盘的师生，嘈杂的交流声在坐席间此起彼伏。格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银火学院的生命力竟然是这餐厅内。
克莱门给格伦指认了一个最角落的圆桌后就自己点餐去了，格伦也不含糊，在柜台前来回走了三圈，总算是艰难地取舍出了自己现在最想吃的食物。
二人的餐盘放在桌上时都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格伦坐下来后近距离看了一下自己的战果，这么一打量才发现多得有些超标：两条黑麦面包、一碟蜥目果果酱、半块山羊乳酪、一条洛伦斯香肠、一碗番茄浓汤和一大块熟牛肉——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的量。
稍微有些汗颜地瞟了一眼克莱门那边，好家伙，跟自己不遑多让，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而且这家伙点的全是特管饱的主食，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
“慢点吃，”克莱门对埋头苦吃的格伦说道：“伊丝塔应该也快来了，等会边吃边聊。”
“伊丝塔，那个银装家的大小姐？”格伦鼓着腮帮子抬起头来。
“嗯，她那天和我一样从头昏迷到尾，特别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梅拉斯毕竟也是中途才醒过来，而且他身体虚弱我们也没好意思多问，只有你是了解事件全过程的人。所以她和我约好了每天晚上都来这个位置见个面，你要是醒了就把你带过来，让你告诉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搞得像秘密接头一样？”
“名门贵族嘛，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醒来之后的麻烦也不少，说不定晚餐是她难得的自由时间。”克莱门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盐焗土豆啃了起来。
格伦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稍微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克莱门，说起来有些神奇，虽然也算是共患难过一次的战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光照良好的情况下仔细看清对方的样貌。先前在光线不足的魔法演堂、幽暗的车厢、阴森森的林间都只看了个大概，对克莱门的印象也就是比自己高半个头而已。现在近距离一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其实并不魁梧，只是长得高外加骨架偏大，体型甚至称得上是消瘦。克莱门的脸部轮廓格外分明，颧骨突出、鼻梁高挺，和维斯顿这边的南森民人种普遍圆润的脸型差异很大，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最独特的是克莱门的眼睛，他有一双橙红色的瞳孔，一眼看去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转，好在克莱门一直神色温和，不然和他对视的时候光是这双红瞳就能让人压力倍增。
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格伦就挪开了视线，再怎么说盯着一个男的看也没什么意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来往的学生形形色色，有和他一样一身便装的，也有风尘仆仆、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刚从校外回来的。最夸张的一个家伙衣服上还沾着不少血迹，手上裹着块纱布就在那端着汤喝，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一个有些匆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一头金发实在太过醒目，格伦看见伊丝塔喘着气踏入餐厅，在柜台那随意取了些食物就走了过来。看到格伦时，伊丝塔的眼神明显一亮。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再昏迷下去我都担心你……”伊丝塔喜形于色，还没坐下就跟格伦打起了招呼，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措辞有些不当，赶紧闭嘴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伊丝塔来了，克莱门挪了挪地，这女生搬了把椅子坐到克莱门身边，开心地打量着格伦。格伦被她那亮闪闪的眼眸盯着，恍然间觉得自己能醒过来好像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咳，克莱门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会把那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你的。”格伦本来还指望着对方识相地回一句“不急，你吃完再说。”没想到伊丝塔真就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势端坐了起来，格伦只好无奈地先把食物移到了一旁。
借着吊灯的光线，他注意到伊丝塔的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女孩来得真的很赶。可能就像克莱门猜想的一样，贵族的私人时间并非像他们这般自由吧。
理了一下思绪，格伦第二次讲起了当晚发生的一切。
“最后那个叫卡露拉的女生和弗雷老师租了辆马车把我们拉了回来，这是我和调查官交谈后知道的一切了。”格伦一连串讲完后喝了口番茄浓汤，发现汤都已经凉了。
对面的伊丝塔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点什么，旋即又低下了头。
“这么说，除了你之外，乌比思学长也从头到尾保护了我们……”
“嗯……不如说就是他帮我们挡住了敌人，我在战斗中没起到一点作用，只是在他的掩护下逃跑罢了。”格伦惭愧地叹了口气。
“不，别这么说，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抛弃我这个累赘已经是很有勇气的行为了，我真的很感激你没有把我丢在那。我不想……”伊丝塔的声音断了断：“我不想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死在那种地方。”
“这也是我要说的，”克莱门认真地注视着格伦：“你和乌比思、梅拉斯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事情可能不会是这个结果。”
格伦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住这沉重的谢意，他心里清楚，说自己在那场战斗中没起到半点作用可不是谦虚。那个巫师所用的招数他现在回想起仍会泛起一阵战栗，就仿佛周围的灯火一瞬间尽数熄灭，自己又被拉回了那个幽暗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脚下遍布尸骸的恐怖幻境。
缓了缓神后，格伦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说起来，我们当时应该都是中了某种幻术，只是我运气稍好，意识游离在半幻境半现实的情况下保留了行动能力，那时候看到的场景让我现在想起都觉得恶心至极。你们呢，你们也和我一样在幻境中看到那些焦尸和火刑架了吗？”
对面两人的神色同时变了变，格伦看到克莱门的嘴唇和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维斯顿，这座三权冠联盟最南端的城镇由杰出的工匠依山而建，是大陆腹地和雪域之间的第一道壁垒。城镇西面由一座小山代替了部分城墙，银火学院就建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整体地势比城镇其他地方高了几米。
银火学院的俯视图是两个相邻的全封闭圆环，呈“∞”形，东边的大门正对城市、西边的后门连着后山，圆环相交之处是银火学院标志性的“心门”，与前后两扇大门连成一条直线。东边的圆是教学区：刺草厅、青藤厅、冠木厅三大厅以及图书馆、秘藏室、器械库都在这个圆的圆周上，中间的空旷场地被建成了魔法练习场、体术训练场、马场和靶场。
西边的圆——也就是格伦当下所在的区域是生活区，包括男女生宿舍、餐厅、澡堂、冥想室、社团活动室、杂货店和校医院。生活区中央是银火学院最负盛名的萤火虫广场，广场正中间是在节日会开启的雾影喷泉，喷泉外围则是学生自由交易区和娱乐区——俗称夜猫子聚会区，广场南侧是设有静音结界的月光花园，现在已被邪恶的情侣势力占领。
克莱门带着格伦去的是位于生活区北侧的餐厅，二人经过萤火虫广场时看到几个学生正在摆地摊叫卖，摊子上除了稀奇古怪的魔法小玩意外还有不少生活用品，显然目标就是格伦这种刚入学的新生。
格伦大老远就看到了餐厅窗户上透出的橙黄色光芒，他根本没心思理会一路上向他推销商品的学生，和克莱门急匆匆地走进了这栋香气环绕的椭圆双层建筑内。
刚踏入餐厅，格伦就感觉扑面迎来一股暖意，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被瞬间消解，格伦敞了敞衣领，餐厅内这恰到好处的温暖终于让他恢复了几分活力。
食物的诱人气味直冲鼻腔，格伦循味望去，发现这餐厅东边的墙壁侧有个嵌入式的砖石烤炉。一个戴着厚手套的面包师时不时从中托出刚烤完的香气扑鼻的面包，旁边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铁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橘红色的、大概是肉酱之类的蘸料。有学生往柜台上放了几枚镀银铜币，取走了几片面包和一碗蘸料。
烤炉边上是一个目测约有十米长的木制长条形柜台，两名侍女频繁地从后厨取出烹饪好的佳肴，学生自取后在柜台尽头负责收费的侍女那结账。格伦粗略扫了一眼，柜台上有大锅装的肉汤、炖菜，也有小盘装的香肠、烤土豆、薄饼等等，琳琅满目不带重样，看得他恨不得每样都来一份。
格伦下意识地掏了掏随身包裹，没问题，钱还在，够他吃一阵子的。
此时正是饭点，餐厅一楼人头攒动，银火全体师生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平时在路上也就能稀稀拉拉看到三两个，一天中唯有此时集中到了一处。餐厅内的三十张圆桌被占了个七七八八，狭小的过道内来往着端着餐盘的师生，嘈杂的交流声在坐席间此起彼伏。格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感受到银火学院的生命力竟然是这餐厅内。
克莱门给格伦指认了一个最角落的圆桌后就自己点餐去了，格伦也不含糊，在柜台前来回走了三圈，总算是艰难地取舍出了自己现在最想吃的食物。
二人的餐盘放在桌上时都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格伦坐下来后近距离看了一下自己的战果，这么一打量才发现多得有些超标：两条黑麦面包、一碟蜥目果果酱、半块山羊乳酪、一条洛伦斯香肠、一碗番茄浓汤和一大块熟牛肉——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的量。
稍微有些汗颜地瞟了一眼克莱门那边，好家伙，跟自己不遑多让，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而且这家伙点的全是特管饱的主食，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
“慢点吃，”克莱门对埋头苦吃的格伦说道：“伊丝塔应该也快来了，等会边吃边聊。”
“伊丝塔，那个银装家的大小姐？”格伦鼓着腮帮子抬起头来。
“嗯，她那天和我一样从头昏迷到尾，特别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梅拉斯毕竟也是中途才醒过来，而且他身体虚弱我们也没好意思多问，只有你是了解事件全过程的人。所以她和我约好了每天晚上都来这个位置见个面，你要是醒了就把你带过来，让你告诉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搞得像秘密接头一样？”
“名门贵族嘛，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醒来之后的麻烦也不少，说不定晚餐是她难得的自由时间。”克莱门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盐焗土豆啃了起来。
格伦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稍微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克莱门，说起来有些神奇，虽然也算是共患难过一次的战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光照良好的情况下仔细看清对方的样貌。先前在光线不足的魔法演堂、幽暗的车厢、阴森森的林间都只看了个大概，对克莱门的印象也就是比自己高半个头而已。现在近距离一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其实并不魁梧，只是长得高外加骨架偏大，体型甚至称得上是消瘦。克莱门的脸部轮廓格外分明，颧骨突出、鼻梁高挺，和维斯顿这边的南森民人种普遍圆润的脸型差异很大，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最独特的是克莱门的眼睛，他有一双橙红色的瞳孔，一眼看去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转，好在克莱门一直神色温和，不然和他对视的时候光是这双红瞳就能让人压力倍增。
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格伦就挪开了视线，再怎么说盯着一个男的看也没什么意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来往的学生形形色色，有和他一样一身便装的，也有风尘仆仆、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刚从校外回来的。最夸张的一个家伙衣服上还沾着不少血迹，手上裹着块纱布就在那端着汤喝，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一个有些匆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一头金发实在太过醒目，格伦看见伊丝塔喘着气踏入餐厅，在柜台那随意取了些食物就走了过来。看到格伦时，伊丝塔的眼神明显一亮。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再昏迷下去我都担心你……”伊丝塔喜形于色，还没坐下就跟格伦打起了招呼，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措辞有些不当，赶紧闭嘴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伊丝塔来了，克莱门挪了挪地，这女生搬了把椅子坐到克莱门身边，开心地打量着格伦。格伦被她那亮闪闪的眼眸盯着，恍然间觉得自己能醒过来好像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咳，克莱门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会把那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你的。”格伦本来还指望着对方识相地回一句“不急，你吃完再说。”没想到伊丝塔真就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势端坐了起来，格伦只好无奈地先把食物移到了一旁。
借着吊灯的光线，他注意到伊丝塔的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这女孩来得真的很赶。可能就像克莱门猜想的一样，贵族的私人时间并非像他们这般自由吧。
理了一下思绪，格伦第二次讲起了当晚发生的一切。
“最后那个叫卡露拉的女生和弗雷老师租了辆马车把我们拉了回来，这是我和调查官交谈后知道的一切了。”格伦一连串讲完后喝了口番茄浓汤，发现汤都已经凉了。
对面的伊丝塔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点什么，旋即又低下了头。
“这么说，除了你之外，乌比思学长也从头到尾保护了我们……”
“嗯……不如说就是他帮我们挡住了敌人，我在战斗中没起到一点作用，只是在他的掩护下逃跑罢了。”格伦惭愧地叹了口气。
“不，别这么说，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抛弃我这个累赘已经是很有勇气的行为了，我真的很感激你没有把我丢在那。我不想……”伊丝塔的声音断了断：“我不想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死在那种地方。”
“这也是我要说的，”克莱门认真地注视着格伦：“你和乌比思、梅拉斯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事情可能不会是这个结果。”
格伦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住这沉重的谢意，他心里清楚，说自己在那场战斗中没起到半点作用可不是谦虚。那个巫师所用的招数他现在回想起仍会泛起一阵战栗，就仿佛周围的灯火一瞬间尽数熄灭，自己又被拉回了那个幽暗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脚下遍布尸骸的恐怖幻境。
缓了缓神后，格伦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说起来，我们当时应该都是中了某种幻术，只是我运气稍好，意识游离在半幻境半现实的情况下保留了行动能力，那时候看到的场景让我现在想起都觉得恶心至极。你们呢，你们也和我一样在幻境中看到那些焦尸和火刑架了吗？”
对面两人的神色同时变了变，格伦看到克莱门的嘴唇和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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