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男寝开门咒
“别提了。”克莱门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热汤之后才像是勉强压下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冲格伦摆了摆手：“那简直就是把几百个疯子最恐怖的梦境挤压到了一起，偏偏感觉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
说到这，克莱门的五官都因为极度的生理不适扭曲到了一起，格伦赶紧制止他让他别再回忆了。
“我看到的场景倒是没那么恐怖，印象中只是相当离奇，而且醒来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伊丝塔侧头仰望着天花板：“我好像身处一片水中，头上浮着个什么东西在看着我，细节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的感觉非常恶心，又特别难受，就像胸口堵着些什么。”
看来每个人看到的幻境都不太一样，估计这些幻觉里的场景也算不上什么线索。格伦有心想帮那个叫安迪的调查员搜集更多情报，但他对巫师这种存在实在是一无所知，就算想追查也无从下手。
看到格伦思考的模样，伊丝塔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说：“我听说银火学院的图书馆里有不少关于古魔法和巫术的记载，你要是在意那个巫师用了什么手段可以去查一查，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克莱门突然开口：“难道我们还能找那巫师寻仇不成？这件事就交给教会和执法部的人解决吧，我们几个新生帮不上什么忙的。”
克莱门说完就看到格伦有些惊讶地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后赶紧对伊丝塔补了两句：“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示，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图书馆看看……那个，多积累一些知识总归是有帮助的对吧。”
“克莱门说得对，我们再怎么关心这件事，和专业的调查员比起来也只是在瞎忙和。银火的课程对新生来说也一点都不轻松，还是先安顿好自己再说吧。”伊丝塔从容地笑了笑。
格伦无言，算是默认了伊丝塔的说法，几人在稍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伊丝塔在餐厅门口和二人分别。
“作为一个贵族大小姐，她还挺会体谅别人的。”看着伊丝塔远去的背影，克莱门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
“像她这样的家世，出了这种事长辈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算她本人真的不在意，银装家族也一定会追查到底，说得难听点，可能我们两个都会被暗中调查。”克莱门收回了视线：“她刚刚是顾及我的心情顺着我的话给个台阶罢了，对她来说，这件事是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的。”
“原来如此，我根本没想过这方面。”格伦用大拇指甩了甩宿舍的方向，克莱门之前和他说过男生宿舍紧贴着后山。“边走边说吧，吃撑了想找个地方躺着，我还没见过宿舍什么样呢。”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就不管这事了？”走在路上，格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克莱门看了他一眼：“你来银火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具体目的，如果白日梦也算的话，你懂的——只见那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大喝一声‘你可知我是何人！？’周遭老者无不抖似筛糠，纷纷跪下，颤声道‘恭贺至尊法师归位！’这种羞耻剧情。反正每天想想这种无聊情节然后往前走一步是一步吧。”格伦自己都不禁笑出了声：“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哈哈，这种事大家都想过。不过我来银火的目的还是要现实一点。”克莱门注视着远处的灯火：“我家里条件不好，连教会学校的学费都交不起，银火是我知道的唯一一所完全免除学费的学院，所以我拼了命地自学，只是想进银火安稳地学习三年，毕业后在法师协会得到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在我原本的想象中，如果能顺利考进银火我可能会兴奋得晕过去，我会在入学前的准备周在维斯顿找一份可以兼职的工作，然后再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人。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即使入学测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还是想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我没有太多可以分配的时间。”克莱门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所以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巫师扯上关系了，我不知道他的动机和来历，只能肯定他的目标不是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招惹这类人。说实话，即使让我在这里学习三年后再去面对这个巫师，我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那种超越认知的巫术……”
克莱门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格伦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他知道站在他的立场没资格去点评什么。
二人沿着石子路走了一会就到了男生宿舍的门口，男生宿舍的整体结构就像一只立着的长筒靴，主体是一个高约十五米的圆筒形塔楼，下面是一个围了一圈石墙的小庭院。克莱门在庭院的铁门处停下了脚步。
“不进去吗？”格伦隐约能听见宿舍楼里传出的交谈声。
“这里面应该也住着乌比思的朋友。”
“呃，你觉得他们会为难我们？”
“我在这里住了两天，还没人来找过麻烦。我只是忍不住会想，乌比思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会在入学时给自己定下规划，会在每天晚饭后回寝室自习，遇到什么好事就告诉家人，这样学习三年后安安稳稳地毕业……而不是在新生入学测试期间死在一个巫师手上。”
格伦有些疑惑：“你改变主意了？”
克莱门摇了摇头：“我认为人死了就是死了，再帮他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死人不会伤心、不会遗憾，但活人会。这世上总还有牵挂他的人，我想找到这些人，把欠乌比思的恩情还给他们。当然，他们要是指望我帮乌比思报仇的话大概是要失望了。”
牵挂乌比思的人么……格伦突然想到了乌比思的托付，想到了那个叫卡露拉的女生。
“可惜啊，那家伙在学校里还真没什么朋友，你恐怕得费点功夫去找了。”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从门后传了出来，格伦只见到铁门后先是冒出一个红点，然后一个佝偻着身子、手插裤兜的身影才在月光下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头发杂乱如鸟巢的男生，身着松垮又单薄的衣衫，一嘴没刮干净的胡渣即使在月光下也极其显眼。他嘴里叼着个烟屁股，神色怡然自得，此时正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二人。
“你是？”
“哈罗德，葛文迪利亚的哈罗德，青藤厅也有个叫哈罗德的，别跟我搞混了。我是冠木厅的，三年级的学长，懂吧？”哈罗德随手把烟头掐灭扔在了地上，格伦注意到他掐烟的右手戴满了造型古朴的戒指，粗粗一眼扫去就有五六枚。
“我是来带你们这些新生熟悉熟悉校园、讲讲规矩的，换句话说就是你们靠谱的老大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你是专程在这等我们？”格伦问。
“臭美去吧，谁搁这等你们，我出来散烟的。说来也是巧啊，之前刚听说入学的新生有一组人是躺着进学校的，没想到这就给我碰上了。”哈罗德咧嘴笑了笑，摊了摊手：“放轻松点，咱们这里是魔法学院，又不是教会学校，伤亡事件免不了的，早习惯早舒心。”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克莱门有些吃惊。
“呿，以往每年都有，见怪不怪了都。”哈罗德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外面怪冷的。”
男生寝室的庭院里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果树，还有东一簇西一簇修剪得乱七八糟的灌木丛。塔楼墙边蹲着几只肥嘟嘟的猫，旁边不知是谁用木板给它们搭了个猫窝。
哈罗德推了推塔楼的大门，门纹丝不动。
“靠，哪个缺德的把门反锁了？”哈罗德用力拍了拍门：“开门！”
“叫声爹。”门内传来了回应。
“叫你老母啊，带着新生呢！”
大门被“吱呀”一下拉开了，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格伦有些拘谨地跟着哈罗德走了进去，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塔楼的整个一楼都被改建成了大厅，最里侧的墙壁建了一个超大号壁炉，其中的熊熊火光正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大厅内灯火通明，墙壁和承重柱上错落有致地贴着做工精美的挂毯，外围的圆桌上安置着银制烛台，靠墙的壁柜里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大厅的正中央随意放着几张沙发和躺椅，一张低矮的长桌被围在中间，上面摆了一堆骰子和卡片之类的玩意，几个男生斜躺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暖饮一边眉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
角落里有几张坐垫，一个青年盘腿坐在上面，正对着谱子调试臂弯中的四弦鲁特琴，发出一些不成旋律的音节。
“一楼大厅是公共区域，禁止抽烟、禁止使用杀伤性魔法、禁止随地大小便，除此之外随你怎么玩都行。通常来说我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也就是打打牌聊聊天。”哈罗德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其他人这几天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就差你们俩和另一个还没出院的了。”
格伦和克莱门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发现大家倒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看了他们一眼后就继续手头的娱乐活动。
“你们要一起来玩吗，我这剧本正好还差了点人。”一个青年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对二人挥了挥手。
说到这，克莱门的五官都因为极度的生理不适扭曲到了一起，格伦赶紧制止他让他别再回忆了。
“我看到的场景倒是没那么恐怖，印象中只是相当离奇，而且醒来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伊丝塔侧头仰望着天花板：“我好像身处一片水中，头上浮着个什么东西在看着我，细节是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的感觉非常恶心，又特别难受，就像胸口堵着些什么。”
看来每个人看到的幻境都不太一样，估计这些幻觉里的场景也算不上什么线索。格伦有心想帮那个叫安迪的调查员搜集更多情报，但他对巫师这种存在实在是一无所知，就算想追查也无从下手。
看到格伦思考的模样，伊丝塔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说：“我听说银火学院的图书馆里有不少关于古魔法和巫术的记载，你要是在意那个巫师用了什么手段可以去查一查，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克莱门突然开口：“难道我们还能找那巫师寻仇不成？这件事就交给教会和执法部的人解决吧，我们几个新生帮不上什么忙的。”
克莱门说完就看到格伦有些惊讶地盯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后赶紧对伊丝塔补了两句：“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示，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图书馆看看……那个，多积累一些知识总归是有帮助的对吧。”
“克莱门说得对，我们再怎么关心这件事，和专业的调查员比起来也只是在瞎忙和。银火的课程对新生来说也一点都不轻松，还是先安顿好自己再说吧。”伊丝塔从容地笑了笑。
格伦无言，算是默认了伊丝塔的说法，几人在稍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伊丝塔在餐厅门口和二人分别。
“作为一个贵族大小姐，她还挺会体谅别人的。”看着伊丝塔远去的背影，克莱门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
“像她这样的家世，出了这种事长辈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就算她本人真的不在意，银装家族也一定会追查到底，说得难听点，可能我们两个都会被暗中调查。”克莱门收回了视线：“她刚刚是顾及我的心情顺着我的话给个台阶罢了，对她来说，这件事是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的。”
“原来如此，我根本没想过这方面。”格伦用大拇指甩了甩宿舍的方向，克莱门之前和他说过男生宿舍紧贴着后山。“边走边说吧，吃撑了想找个地方躺着，我还没见过宿舍什么样呢。”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就不管这事了？”走在路上，格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克莱门看了他一眼：“你来银火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具体目的，如果白日梦也算的话，你懂的——只见那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大喝一声‘你可知我是何人！？’周遭老者无不抖似筛糠，纷纷跪下，颤声道‘恭贺至尊法师归位！’这种羞耻剧情。反正每天想想这种无聊情节然后往前走一步是一步吧。”格伦自己都不禁笑出了声：“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哈哈，这种事大家都想过。不过我来银火的目的还是要现实一点。”克莱门注视着远处的灯火：“我家里条件不好，连教会学校的学费都交不起，银火是我知道的唯一一所完全免除学费的学院，所以我拼了命地自学，只是想进银火安稳地学习三年，毕业后在法师协会得到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在我原本的想象中，如果能顺利考进银火我可能会兴奋得晕过去，我会在入学前的准备周在维斯顿找一份可以兼职的工作，然后再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人。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即使入学测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还是想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我没有太多可以分配的时间。”克莱门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所以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巫师扯上关系了，我不知道他的动机和来历，只能肯定他的目标不是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招惹这类人。说实话，即使让我在这里学习三年后再去面对这个巫师，我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那种超越认知的巫术……”
克莱门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格伦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他知道站在他的立场没资格去点评什么。
二人沿着石子路走了一会就到了男生宿舍的门口，男生宿舍的整体结构就像一只立着的长筒靴，主体是一个高约十五米的圆筒形塔楼，下面是一个围了一圈石墙的小庭院。克莱门在庭院的铁门处停下了脚步。
“不进去吗？”格伦隐约能听见宿舍楼里传出的交谈声。
“这里面应该也住着乌比思的朋友。”
“呃，你觉得他们会为难我们？”
“我在这里住了两天，还没人来找过麻烦。我只是忍不住会想，乌比思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会在入学时给自己定下规划，会在每天晚饭后回寝室自习，遇到什么好事就告诉家人，这样学习三年后安安稳稳地毕业……而不是在新生入学测试期间死在一个巫师手上。”
格伦有些疑惑：“你改变主意了？”
克莱门摇了摇头：“我认为人死了就是死了，再帮他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死人不会伤心、不会遗憾，但活人会。这世上总还有牵挂他的人，我想找到这些人，把欠乌比思的恩情还给他们。当然，他们要是指望我帮乌比思报仇的话大概是要失望了。”
牵挂乌比思的人么……格伦突然想到了乌比思的托付，想到了那个叫卡露拉的女生。
“可惜啊，那家伙在学校里还真没什么朋友，你恐怕得费点功夫去找了。”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从门后传了出来，格伦只见到铁门后先是冒出一个红点，然后一个佝偻着身子、手插裤兜的身影才在月光下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头发杂乱如鸟巢的男生，身着松垮又单薄的衣衫，一嘴没刮干净的胡渣即使在月光下也极其显眼。他嘴里叼着个烟屁股，神色怡然自得，此时正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二人。
“你是？”
“哈罗德，葛文迪利亚的哈罗德，青藤厅也有个叫哈罗德的，别跟我搞混了。我是冠木厅的，三年级的学长，懂吧？”哈罗德随手把烟头掐灭扔在了地上，格伦注意到他掐烟的右手戴满了造型古朴的戒指，粗粗一眼扫去就有五六枚。
“我是来带你们这些新生熟悉熟悉校园、讲讲规矩的，换句话说就是你们靠谱的老大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你是专程在这等我们？”格伦问。
“臭美去吧，谁搁这等你们，我出来散烟的。说来也是巧啊，之前刚听说入学的新生有一组人是躺着进学校的，没想到这就给我碰上了。”哈罗德咧嘴笑了笑，摊了摊手：“放轻松点，咱们这里是魔法学院，又不是教会学校，伤亡事件免不了的，早习惯早舒心。”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克莱门有些吃惊。
“呿，以往每年都有，见怪不怪了都。”哈罗德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外面怪冷的。”
男生寝室的庭院里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果树，还有东一簇西一簇修剪得乱七八糟的灌木丛。塔楼墙边蹲着几只肥嘟嘟的猫，旁边不知是谁用木板给它们搭了个猫窝。
哈罗德推了推塔楼的大门，门纹丝不动。
“靠，哪个缺德的把门反锁了？”哈罗德用力拍了拍门：“开门！”
“叫声爹。”门内传来了回应。
“叫你老母啊，带着新生呢！”
大门被“吱呀”一下拉开了，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格伦有些拘谨地跟着哈罗德走了进去，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塔楼的整个一楼都被改建成了大厅，最里侧的墙壁建了一个超大号壁炉，其中的熊熊火光正不断地散发着热量。大厅内灯火通明，墙壁和承重柱上错落有致地贴着做工精美的挂毯，外围的圆桌上安置着银制烛台，靠墙的壁柜里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大厅的正中央随意放着几张沙发和躺椅，一张低矮的长桌被围在中间，上面摆了一堆骰子和卡片之类的玩意，几个男生斜躺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暖饮一边眉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
角落里有几张坐垫，一个青年盘腿坐在上面，正对着谱子调试臂弯中的四弦鲁特琴，发出一些不成旋律的音节。
“一楼大厅是公共区域，禁止抽烟、禁止使用杀伤性魔法、禁止随地大小便，除此之外随你怎么玩都行。通常来说我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也就是打打牌聊聊天。”哈罗德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其他人这几天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就差你们俩和另一个还没出院的了。”
格伦和克莱门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发现大家倒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看了他们一眼后就继续手头的娱乐活动。
“你们要一起来玩吗，我这剧本正好还差了点人。”一个青年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对二人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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