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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天上飘起了雪,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入了奥八马的黝黑的手中,他细细的将雪碾碎,看着变得有些潮湿的手指,轻蔑的一笑:“多少回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窃取我等的权柄却使用成这样,真的是丢人,不,说丢人都是侮辱人。”

    空中的雪还在飘着,霍恩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眼前有些朦胧,恍惚间他看到那天上下的不是雪,是一个人在梳着头,白花花的头皮混着血水在笼罩着这片天空,甚至时不时还有几根晶莹的白发飘落。

    霍恩晃晃头再定睛往外看去时,天上哪里有什么人头,只有乌云蔽日,大雪飘零。

    “别看了,舒服点没?”奥八马品着酒靠在门框伤望着庙外的天,眼中是说不出的惆怅和失望。

    “谢了。”霍恩没说什么,用手摘去了身上最后一片黑块儿,这时的霍恩已经完全的脱离了火柴人的样子,变的与外面的样子一样,不过头上确实满头白发,身子也佝偻了起来,满脸的皱纹,要不是拿着从一旁捡起的树枝,恐怕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我的深酿,回归了你的本质,所有的污染也随着那一身的黑壳褪去,恭喜你,你已经实行了你曾经的愿望,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类。”奥八马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没有回头。

    “谢谢,如果还有下次可以别用打的吗?毕竟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这么折腾了。”说这话的霍恩难掩自己的虚弱,甚至大喘了好几口的气才缓过来。

    “行,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只是求个安稳长寿,那呆在这里就好,最多三天,你就能回到神州,而且你现在的高度已经是这片土地上人类攀登高度的前百了,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休息一下了。毕竟一下从壮年变成百岁老人,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看着奥八马终于回首看向自己的黑脸,霍恩笑了,脸上的褶皱一下挤成了一团,他的目光越过奥八马,直直的盯住了隐藏在乌云之后的山巅,朗声到:“不用了,山峰在此,怎可不攀,仙在眼前,路在脚下,区区白旭,何足挂齿!”

    “呦,这位道友终于想着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躲一辈子。”奥八马十分满意的点着头。

    霍恩没有回答,一步一挪,拄着树枝往庙外走去,奥八马亦踏步而随,为霍恩佝偻着的身躯撑起了一把黑伞。

    两人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慢慢的顶着雪向着山巅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的岁月,霍恩的每一步都好像是用着最后一口气一般,但他还是在向上,树枝断了他就在地上爬,衣物被山石磨破,血与雪见证着他的前进,奥八马永远举着伞为其挡住了头顶的雪,指明前行的方向,但从未施手助之,他知道这位道友需要自己,但又知道他并不会接受,所以他孤独的撑伞陪着自己的老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路有尽,山有头,山巅还是到了。

    “扶我起来一下,见诗仙怎可如此不堪。”霍恩吐出了血水,满是冻伤的手支撑着疲惫而又寒冷的身躯,只可惜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根本站不起来,所以他开了口。

    奥八马没有在乎那些血污,他蹲下,背起了霍恩,将其放在了山巅石桌的石凳上,为其抚去了肩头的雪。

    一道简笔画在石凳的另一面被刻在山壁上,那山壁还可以依稀看得出曾经光洁如镜的模样,只可惜现在的它上面满是刀痕剑印。

    残缺的画却不影响那道身影的神韵,高洁出尘,遗世独立,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人间,羽化展仙容。

    “老友来访,不出来见见吗?”霍恩用已经满是血污和泥土的手指敲了敲白玉般的石桌,仿佛在敲友人的家门。

    “山下不是已经见了吗?再见就没意思了。”

    声声似鬼,悠悠如仙,不分阴阳,难分男女却怎么也让人无法厌恶,甚至心生好感与艳羡。

    “千百年,就这么一次回眸,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千百年刀剑加我身就合适了!”

    “若非你想出世,你我又怎会刀剑相向。”

    “你我一体两面,这话你信吗?你自己信吗!”山中人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的。

    “不要暴躁,我都是个死人了,现在不过借着这位小友的身躯和你再说几句罢了。”霍恩眼中神光硕硕。

    “李贺!你这话自己信吗!当我李白是傻子吗!大家都是二字仙凭什么你在外逍遥自在,我在这悠悠苦山孤独一仙!你回答我啊!大家都是人转仙,你为什么过的比我好!你说啊!”诗仙李白持剑从壁中跃出,这时他没有了一丝人的样子,水墨诗歌组成了他混沌的轮廓,点点油墨炸朱华勾勒他样貌,看似飞仙人却是画中人。

    “诗仙,诗鬼,仙可脱人,鬼不可离人,仅此而已,再说,我这不是去了,而你还在这里活着好好的。”

    “那是你的报应!”李白的撩开了自己的长衫,露出了下面蠕动的血肉,“你看看我现在还有一点仙样儿吗!这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手下的刀——李家所赐!更可恨的是你还借我之名组李氏阳脉,阻我仙途!待我脱困之时就是你李家家破人亡之时!”

    “说的你不脱困就没这么做了一样,红湘女是困染的吧。”霍恩,不,准确的来说是李空羽化的李贺,诗鬼李贺。

    “是我,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动她吗!你敢动她吗!啊!会答我啊!李贺!”

    “你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笑话!我们在踏上这仙路的时候不就早就证明了我们疯子的身份,现在说我疯子,怎么不说你自己呢!你比我还疯!抛妻噬子,我可做不到!“李白的脸上尽是嘲弄。

    奥八马扣着指甲看着两人吵架,他根本无所谓,两个残存到快磨灭的二字仙罢了,如果说有什么在意的,那就是他们是霍恩在使用的那句身体的祖先罢了,这是一个隐患也是一份机缘,而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两个怨气太多的仙就这么放到霍恩的那里不太合适,还需要调教一下,让他俩再吵吵。

    “我李白三尺微命,仰不愧天,俯不怍人!”

    “是,是,是,对,对,对,你问问死在你那千万达亿的大唐百姓!你问啊!你敢问吗!你不敢!为什么!你是李白,诗仙李白!万里国破起牧族,你不过是想成那牧族的长生仙!可你看过你脚下的皑皑白骨吗!你敢看吗!你的人性呢!你到是回答我啊!这样的你我能让你现世吗!”李贺拍桌而起,怒目而视。

    “呵呵!好徒儿,你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徒儿了!”李白大笑着举起了腰间的葫芦,当浮一大白!

    “彼此彼此,你想踩着我这徒弟的尸体出世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的。”李贺从霍恩身上飘落,带走了岁月留在霍恩身上的痕迹,失去意识的霍恩躺在了地上,这时的他已经从灵魂到身体都变成了十八的少年郎,这是李贺的赔礼也是对霍恩送自己上山的谢礼。

    奥八马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这也是他放任李贺在霍恩身上的原因,他是少有还把自己当人看的仙,虽然他也确实做了一些对人类来说十恶不赦的事情,但这有何妨,他奈亚是外神又不是人,凭什么要按人类的世俗标准去看待事务的好坏,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乐子,外神们相中了这片世界罢了。

    现实中,龙虎山上。

    一如既往的清晨,道士起床,洗漱,早课,朝食...亦一如既往,盘膝在烟气袅袅的大殿,他长出一口气,起身,拿起三清像前的剑。

    慢慢的走出道观,仰着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许久,阳光刺眼,道士眼中有些酸涩,向前一步合上观门,拔剑,将剑鞘卡在门锁上,转身离去。

    从此,剑出鞘,不死不归,死了便死了吧。

    他是天师,这天下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了!

    下山,目标上京!杀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