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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明月芳踪

    正月十五,天刚晴过,微风和煦拂面,令人心醉。

    才到黄昏,大街上已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清水河将长街分成两边,由二十四座拱桥连起,河面水光粼粼、随风摇曳,两岸的柳枝还未吐芽,万绦低垂,映照水中。桥上岸边站满人,喧闹鼎沸,三个结伴,五人成群,手里提着各式各样明亮艳丽的花灯,在等候着良辰时候点放。

    天时渐晚,圆月升起,今年的明月格外圆和亮,月下已开始绽放无数烟花,多彩而绚丽。桥上岸边的人也争先恐后,用细竹竿将花灯挑放水面,河面顿时如繁星万点,闪烁移动。花灯随波漂流,带去人们的祈愿,他们是在祈求平安?还是光明?或者爱情……

    张丹辰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欣赏两岸的的热闹繁景,不知不觉已到尽头,两座高楼矗立在街尾。

    人们都散去,灯火已阑珊。

    张丹辰准备从另一边街返回,他上了石拱桥,心中突然有感,蓦然转身望去,只见高楼上站立着一个女子,静默远眺,女子白衣秀发随风飘扬,如空谷幽兰,清丽绝俗。张丹辰呼吸顿住,心口怦怦直跳,呆立许久才回过神来,已不见那个白衣女子身容,张丹辰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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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玲珑小筑,一个清冷绝丽的白衣女子忖着手发呆,四周也是一样的清冷,似乎跟她融为一体。

    她神情恍惚,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自己才四岁,父皇还是晋王,母后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一家人其乐融融。突然有一天,晋王府闯入一帮黑衣人,见人就乱砍乱杀,眼见自己就要被人一刀砍死,远处的父皇推开母后,一下子出现在自己身前,将那人击毙,可母后却被歹徒一剑刺中,救治不成逝世了。从那时起自己就怨恨父皇,恨他没能保护好母后。第二年,来了一个老尼,自称了尘师太,收了自己为徒,于是跟随师父去了须弥山修行……前段时间自己突然心中一恸,一推算才知是大衍气数已尽,父皇即将遭逢劫难。虽然自己已摒弃红尘,也曾怨过父皇,可毕竟是血肉至亲,心头还是不忍,央求师父允许再下山看望一次。苦苦求了多日,师父才悲悯道:“痴儿,天下事一切皆是天意定数,人力终将无法扭转,你本来已超脱红尘,又何必再卷入世俗,使自己身陷大劫中,你既然坚持下山,我再阻拦恐你陷入魔障,就允你去吧,看过你父皇须立即回山。”自己离山时,依稀听见身后恩师“天意难违”的叹息声。

    宜春宫,乐声靡靡,舞女妖娆曼妙,林深两手各搂一个美人,闭目慢嚼着。右侧的美人正剥着水果,左边的美人倒了一杯美酒,纤手捧起来抿嘴喝了一口,然后伏在林深怀里,朱唇轻点过去,小嘴微张,将酒渡入他嘴里,良久才分开,右侧的美人也不甘落后,将剥好的果肉含在口里,用嘴喂给他吃。三人继续荒淫,乐此不疲……

    不知又凑了几曲,管竹突停,林深跟前立着一个白衣女子,神态清冷,她冷声道:“滚出去,”林深怀里两个美人好奇,美目看着他,林深激动起身,对众人挥挥手,美人和舞女都施施走出去。

    林深整理下衣袍,柔声道:“月瑶,你终于回来看父皇了,这些年父皇也很想你,这次就不要再走了好吗?陪在父皇身边让父皇好好照顾你。”

    月瑶幽幽道:“父皇,你还是这般老样子,几年前我曾劝你收敛脾性行为,弃恶从善痛改前非,尚有一线生机,你不听我的依旧怙恶不悛,现如今大衍气数散尽,已无力回天,若是到了灭国之日,你可知自己下场如何,又该何去何从?”

    林深大笑道:“大衍传国至今几百年,早已根深蒂固,就算如今遭逢厄劫,乱臣贼子尽出,也难感动我江山,过些时日,叛乱就被能父皇平灭,月瑶大可安心。”他还是那般自信,可惜早已被贪欲冲昏了头。

    月瑶淡淡的道:“随你的吧,我这次也是不忍你惨遭劫难才下山来探望,你既然不听劝谁也无法,”从介子中取出一物道:“这是师父赠我的防身法宝业火青莲,我将它送与你,希望能挡过这一劫,我明日就要回山,从此别后就遥遥无期,或许已是无期了。”她将业火青莲交给林深,反身离去,清冷的面上也带着些伤感,毕竟是骨肉亲情。

    “月瑶,”林深喊声低沉,他望着月瑶离去的背影,低首伤悲。

    月瑶已离开,可是月瑶真的像她说那样明天就回山吗?她这次会遵从师父的嘱意?她真的能做到痴嗔无欲?

    她出了皇宫,御风上空,俯视京城,这雄伟壮丽的大衍皇宫,也不知再过多久便会沦为别家的府邸,宫里住的人历代更迭,它依旧矗立。她不知不觉已飞到渭阳上空,突然想起元宵夜看到的繁景,降落在那夜站望的高楼,可是盛况已不再。

    渭阳王林洵,林深胞弟,两人关系最亲,四十来岁,貌相还算威严,此时他也愁眉苦脸,因为正有个柔媚女子伏在他怀里嘤嘤啼哭,衣襟已被泪水浸透。

    他抚着女子秀发,哄道:“爱妃不哭了,本王这就派人去张家抓人,给小舅子报仇,”又抱怨道:“本王说过多少次了,叫这小子收敛点,他不知悔改,现在把自己作弄死了。”这女子正是王家长女,渭阳王最宠爱的侧妃。

    王妃泣声道:“昱哥儿听了王爷的训导早已改邪归正了,他是倾心张家小娘子,两人约定后又正大光明上门迎娶,哪知被那阴险毒辣的小贱人害了命,我可怜的弟弟啊。”

    她接着道:“听说张家那小贱人有个哥哥是修士,会法术,王府里的人怕不是对手,王爷不如派人去京城请皇上……”

    “住口,”渭阳王喝住她。

    王妃怔了怔,似乎觉得被吼骂很意外,大哭道:“我命好苦啊,不活了,”起身想往柱子撞去,被林洵箍在怀里,他无奈道:“好了好了,本王答应你就是,本王这就书信给皇上请他派人来捉人。”

    王妃这才破涕为笑,道:“谢王爷,就知道王爷最好了,”反身扑进他怀中,脸上怨毒,心想这次一定要张家小贱人和小孽种,不,是整个张家都为弟弟陪葬。

    渭阳王差人送书信去了京城,禀明有修士在渭阳无拘无束,白日行凶。渭阳离西镐只有三百里,千里马不用半天便到,林深看过信,调了三名“紫衣楼”天卫与差使同返。

    月瑶独自行走在街上,对周围摊贩的呼喊叫卖无动于衷,恍恍惚惚之间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和喝骂声,她转身望去,见有六骑急驰过来,人群惊散,也掠身闪到一旁。

    那六骑却在她面前停住,六人跳下马,朝她围过来,三名护卫模样,三名紫衣人,月瑶皱皱眉。

    其中一个护卫模样的道:“就是这家,”原来月瑶刚才闪身躲马时已停立在一户人家门前。

    一名紫衣人看着月瑶淫笑道:“难怪王家那纨绔不要命的来抢人,这小妞果然长得俊俏冷傲,这身段真是够劲,”一对淫目在月瑶身上扫来扫去,他把月瑶误以为是张紫依。

    月瑶眉梢扬起,已然大怒,正要出手却听见身后大门打开,走出来一男一女,正是张丹辰兄妹俩。张丹辰望了眼眼前女子,顿时脑中轰然一声,晕头眩目,呆立不说话,紫依也望着眼前清雅女子,心生好感。

    那名紫衣人喜上加喜,道:“真是天怜本仙,知道我这些时日吃得寡淡,特意送上两个绝色美人给本仙享用,”肆意大笑。

    紫依大怒,拔剑就刺,她恼紫衣人出言龌龊,也不留情,直取他要害,她这些天经丹辰指点功力飞涨,已入一流,又有兄长赠的飞剑,是以心中不惧。紫衣人见来势汹汹不敢轻敌,也拔剑格挡,两人互拆数招,难分高下。另一名紫衣人取出一枚黑珠子朝紫依扔去,珠上黑雾萦萦,令人眩晕,珠子瞬间而至,就要打中紫依,张丹辰还在呆立,月瑶也丢出一颗玄珠,后发先至将黑珠打碎。

    那名紫衣人喷一口血,脸色惨白,嘶声道:“贱婢,你竟敢毁我落魄珠,我要你死无葬身,孙兄,替我拿下这个贱人,”他朝身旁紫衣人道。

    姓孙的紫衣人取出一个金色小袋,心念一动小袋口开对着月瑶,袋中射出一道吸力要摄玄珠,玄珠岿然不动。张丹辰已回神过来,意海中取出天地针指向小袋,袋口瞬间合上,他手一牵,袋子落在手中。

    姓孙的见宝袋被收,急火攻心,又要取出飞剑,月瑶哪会给他机会,心念一动玄珠便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张丹辰也无心再耗,天地针一闪,几人泥丸宫被穿了个小孔,倒地身亡。

    张丹辰收回法宝,朝月瑶抱拳道:“多谢姑娘施援手,让在下兄妹化险为夷。”

    月瑶冷漠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你也能轻易打发这几人。”

    紫依也上前搀着她手,道:“多谢姐姐相救,不然我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姐姐跟我进屋去吃茶。”

    “不必,”月瑶脱开手径直离去,张丹辰凝望着佳人背影,惆怅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