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放烟花

    沈如意冷笑，端的是一场利用她的好戏。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霍承尹和阿杰怎么也算不到她身边有白夜。北疆王僵在宫中，魔手派竟不是次次出手都灵验。太子和霍承尹对峙一时分出了胜负，因为是霍承尹派人解救了那些贵公子们，他们都要承一份他的情。经了这一场，沈如意被带回侯府，这下不管沈如意怎么闹，侯爷都有了堂堂正正的将她关在府中的借口——保护她。这是一个能昭告天下的名正言顺的借口，不用再怕这如意公主因为憋闷闹出什么自伤的事端，那就是她自己不识趣，不懂好坏了。沈如意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没什么事情是想不开，过不去的，可是心底里的烦躁、抑郁就像滔天的兽，不断凶猛侵蚀着她的理智，使她不能自制，终是哭哭笑笑，试着将一切发泄出去，仿若将世界涂抹成灰色，才是最令人快意的事情。

    翠儿来扶她，被她狠狠推开。霍承尹就要去湘中了，毕竟利用了她，走之前便来看看她。他来看她，看着她闹，静静等她恢复平静。沈如意喝了许多的酒，跌跌撞撞从内室中走出来，看见霍承尹竟，像一个拼命挣扎的人终于找到了着力点一般，拉住霍承尹说：“呼仁律，带我去放烟花，哪里有烟花？”霍承尹看着她，她竟然到了这般境况，心底无端生出怜爱，就像也在难得怜爱自己，他点了点头。

    霍承尹带着呼仁律的记忆，知道沈如意平日里从哪里爬出沈府，他们曾怎样放烟花。他以三皇子的身份支开了沈府墙边守卫的家丁，带着沈如意爬上后院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拉着她从树上跳了下去。沈如意的脚踝被崴道，差点儿痛呼出声，被霍承尹捂住嘴巴。

    “你也知道痛？”霍承尹在沈如意的耳边悄声说着，背起沈如意。

    “什么意思？”

    “你手臂上为什么有伤疤？”

    沈如意醉眼朦胧地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是她醉酒后的发泄自伤。

    天上的月色洒在树木复苏的道路上，破碎成一地细碎的光华。霍承尹稳稳地背着沈如意，飞快地奔跑着，那光华便连成了一片银河一般，让人沉醉，所有的疲惫都趁机袭上来，直到让人昏昏欲睡。

    沈如意感觉到脸上有一丝丝凉意，有珠子一般的凉爽物事，落在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耳边痒痒的，还有唧唧的虫鸣声，鸟叫声，花的香气，一切像把时光又拉到了从前，那日阳光正好，她和呼仁律就这样躺在草坡上。沈如意睁开眼睛，做起来，看到城南的郊野林子，而她躺着的地方正是那个大草坡。有一个男人坐在她的身边，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呼仁律。“呼仁律！”沈如意给了这个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霍承尹抚上她的背，那样熟悉的感觉，是呼仁律在忍着笑拍着她的背时的感觉。可是当目光渐渐清亮，沈如意醒来，灵台渐渐清明，霍承尹在阳光下晦暗不清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慌忙推开了他，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沈如意不作声，重新在草坡上躺下。睡过一觉后，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现在有时自己会方寸大乱，变得控制不住自己，喜忧不定。

    “你说好的烟花呢？”虽知自己错将霍承尹认作了呼仁律，但还是唯愿自己尚未醒酒，只一错再错。“为什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来陪你放烟花。”霍承尹说着，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大大小小的烟花。沈如意含泪微笑，仿佛在看着一个美好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