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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世事纷扰

    如此霍承尹便明白了自己身上那股力量的来源,竟真的是来自于魔教,来自于教主。那从无人见过的教主,在呼仁律的记忆中,霍承尹终于得见,他竟然是国师。可为何呼仁律会与教主产生这样的关联?即便是再邪门的教派,这也是不能轻易实现的事情。

    天魔教副使只稍稍一挥掌,地牢铁锁便轻松落地,这样的地方自然关不住法术在身之人。其他牢房的门也纷纷被打开,看来他们是副使的手下,只是那日他们都带着面具,霍承尹没能认出他们。

    “若,若我们刚刚扭动了那盏灯台,会怎样?”同竹战战兢兢地说,一副少经历练的样子。

    他的这副样子使这位副使更添一分得意,“会怎样?会瞬时中了我们教中的秘制毒瘴,登时动弹不得,只等我们宰割。”

    “果,果然是魔教。”

    “这牢里的死囚,这官府中的官员何在?”霍承尹问道。

    “官员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死囚不就被关在这里吗?”天魔教副使说着,撤去死牢后壁的障眼法。原来死囚被各个点了哑穴,控制在那里。人教给了霍承尹,霍承尹与同竹马不停蹄赶回纳城结界处。这结界设的是死结,如不是全然破开结界,里面的无法出来,但从外向内送人便简单很多。这几名死囚很快便被蒙上眼睛,推入了滚滚毒物依然在不断产生的结界内。为防他们对沈如意不利,霍承尹点了他们穴位,使他们不能擅动。霍承尹与仙家闭目调息,凝神感受内里的毒雾变化,果然排出又少了些,且这些人身周有毒雾被缓慢化开,看来此招当真管用。

    单靠一些死囚还远远不够,需要百姓的齐心协力。这次有了仙家的合力劝说,又有沈如意力证自己目前为止的安全,终于从三三两两的人起,又有十几人愿意代大家试上一试。沈如意说道,愿许自愿前来的人以千金,这下报名的人又不断地多了起来,一步步试探,效果越来越好,当毒雾散尽,不再产生之时,甚至还有了许多愿意挺身而出的人未能如愿得偿。纳城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霍承尹破结界,重重呼出一口气,瘫坐在沈如意的身边,沈如意的额头满是汗珠,可见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挣扎。而其他人分明无恙,霍承尹想起沈如意曾说过,她很怕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尤其是到了夜晚,那种感觉就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因为在她的意想中,不知会有怎样的妖魔鬼怪在此时出没。哪怕是在地面上微微晃动的月影,都会让她瑟瑟发抖。初入沈府,因不服管教,很多个夜晚她曾被一个人关起来。刚刚一个人陷落浓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她又会是怎样的恐惧。霍承尹不自觉怜惜地握起沈如意的手。她,她与呼仁律在无人郊野尽情地跑啊,喊啊,这样的日子还可以回去吗?

    北疆王伏下身子,本想照看下沈如意,见他们这副样子,站起身来,“意儿,你可要想清楚你的良人到底是谁。”

    霍承尹的后半句话被一阵嘈杂声淹没,周围一片欢腾庆贺,这嘈杂声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因为他们喝着的是一位皇子的名字,而这名字使周围的嘈杂声迅速平息了下来。

    “呼和仁!”喊出这句话的正是霍承尹之前注意到的行迹与众不同之人中的一位。霍承尹听到这个名字后也迅速奔向这声音的出处。“死人啦!”终于欢呼的人群也有人注意到这具尸体,惊呼声此起彼伏。

    “来人!围住这里,谁都不要离开!”霍承尹果断下令。原本就驻守在周遭的兵士迅速将这里围拢了起来。

    “这呼和仁怎会一身百姓装扮跑到了这里,还自愿进了结界,结界之内可是看不见对方的,怎么偏偏被害的就是他?若是有心,只怕这害人之人早就跑远了。”琅琊仙家有人说道。

    “别忘了,莫要妄插凡人事。”又有轩辕仙家的人说着,挥剑朝土层直刺而下,他们只想弄清楚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在散发毒雾,结果自然发现了与之前霍承尹同样发现的情况。他们甚至小心带着土,挖出了一些生生不死的花,要带回去好生研究。

    “霍兄,如此就此别过了。”方才带着霍承尹一起飞的同竹在随着掌门师兄们离开前,很有礼貌地向霍承尹行礼告别。霍承尹也很感激地对他回了礼,任凭人群挤来挤去,站在呼和仁的前边看着这位已经溘然长逝的呼仁律的叔叔,深目阔鼻,眉宇深拧,眼睛圆睁,带着极大的不甘离开了这世界。北疆王似乎对他的这位兄长此时出现并丧命在这里也颇感诧异,北疆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连纳城的官府都已被魔教染指。

    历经生死,沈如意颤抖着手,牵动一直将她扶在怀中的霍承尹的衣角。“你知道吗,母亲刚去世时,我因为违逆父亲,不住地被一个人关起来。到了夜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幽暗,浓雾,我似乎能从中看出不知名的人的影子。我知道,那是我的臆想,那只不过是风中树影而已。所以我去坐在床上,可是我忍不住去看屋中昏暗之处,仿佛母亲随时都会出现在那里,当我走过去,想要寻找母亲的拥抱时,那昏暗中仿佛又会不知什么时候冒出莫名的东西。我整晚睡不好,点燃很多很多的蜡烛。刚刚在浓雾中,有一阵子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从前那种感觉便又回来了。霍承尹,我真的很怕。”沈如意说着,眼泪便不自觉地落了下来。霍承尹的大部分精神被沈如意转移,“意儿,这次毒雾中的事情只是个巧合,并没有……”霍承尹想说其实幽暗之中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东西,可是此情此景无论如何这话说出来都不会叫人信服。从呼和仁胸前的伤口来看,他是被一柄再简单不过的弯刀所伤,在此情此景中,目不能视,还能凭借直觉伤人,有时人真的是比未知的鬼怪之类更可怕。

    正当众人因为呼和仁之事,议论纷纷,陷入纷乱,巨大的丧钟之声在北疆的上空响起,昭示着地域之王的轰然离世。霍承尹大惊,北疆王明明就站在他们眼前,眼前的北疆状况叠出,就像是瞬间要漏成一个筛。北疆百姓纷纷跪地朝拜之时,霍承尹和沈如意眼见着北疆王的手因惊惧微微颤抖。霍承尹忙不迭地吩咐手下,“快,去通禀皇上。”在众人伏拜之中,霍承尹看到远处一个身影一掠而过,李公公,看来有人会先禀报皇上此事了。

    “我朝深荫北疆信任,永结邦交,现北疆刚历毒雾之祸,又接遭丧乱,恐生变乱。纳城刚历劫,官府恐也深受其害,未见守兵,正是我们担当守护之责时。京门中人随各队队长速去西南处巡查,看有无异常,本皇子将亲于边城守将商讨此事。”霍承尹迅速乱中取道,吩咐道,需得防范南疆趁虚而入。

    南疆客栈中像往常一般人来人往,它地处南疆有商都之称的安城,这里不是南疆的都城,却在南疆中心,气候四季宜人,风物优美,是南疆国君最喜爱的度假之地,也是商家最爱的热闹之都。

    毗邻南疆国君赤墙金瓦的山庄,神机客栈显得大气雍容,飞檐吊斗,其内管乐丝弦,又别有一番雅致,别说金银钱堆中的富商,就连流连此处的贵族都难免会被这里吸引,更何况,它承蒙圣恩,被笼于皇家光辉之侧,使得来到这里的人感觉格外有光。

    然而这一切的光辉似乎都在这一日的月圆之夜戛然而止。神机客栈虽然雅致中不失热闹,但店家服务周到,每日早早服侍客人歇息。这夜星明朗月,大盐商成子候因为最近一笔买卖不甚遂意,表面风光阔绰,其实暗地里就快债台高筑。他站在窗前久久难以入睡,欣赏着远处皇家山庄中的绿树阴阴,翠楼叠宇,心中却郁郁,好景不常在,皓月不长圆,也不知这良辰美景还能存在几时,若能闭上眼睛,就此不知世事,将这美好永远留在心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官人,你在恼得何事?”这声音如散发着清甜气息的空气一般,轻轻散散吹入成子候的耳中。成子候回首,只见他的卧榻之上躺着一名柔弱无骨的红衣美人,细眉粉黛,楚楚动人。这神机客栈从何时起,竟提供了这样的服务?成子候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挂上笑意,向红衣美人走去。他是一个好官人,家中妻贤子孝,其乐融融,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家人流落街头,这样的其乐融融又岂不是镜花水月。成子候已经分不清嘴边的笑意是苦是涩,还是回光返照般的放纵。成子候并没有急着走向红衣美人,而是拿起身边的酒盏,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一杯接着一杯,只有醉去了,一切才会更有写意的快感。当成子候扑向红衣美人,这红衣美人就像存了戏弄之心一般,化作无数细碎的星星,不见了。笑声又从身后传来,成子候转过身去,窗外暖风袭来,吹得红衣美人裙裾翻飞,飘飘袅袅。红衣美人挑眉窃笑,风情万种。成子候端着一只支着下颌的胳膊,欣赏着。红衣美人以为这男子唾手可得,愈发笑得志得意满,口舌边黑气蠢蠢欲动,含着酒香的男人会很可口吧。没想到这男子思量片刻,对红衣美人摆了摆手,“往这边点儿。”红衣美人不解,左右看看,又看看后边,那个位置正对着窗口。红衣美人迟疑着,走到那个位置。只见男子嘴边笑意愈浓,眼睛虚无缥缈地跳过她,望向窗外。他再扑过去时,红衣美人依然一躲,让他扑了个空,他便直直朝窗外跌去。原来这是一个寻死的男人,无趣。红衣美人黯然,也神伤,臂弯薄纱轻轻撩动,飞飘而出,将他拽了回来,自己独自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就像从未来过。

    清晨,大街上渐次热闹起来,只有神机客栈还关着门面,安静得如同依然在深夜之中一般。人们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了?昨天这里住了同一拨客人,他们都太累了,还没起床吗?”

    “没有啊,我明明看见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走进这客栈啊。”

    “这个时间,即便客人还没起床,这大堂中的店小二也该起身打理厅堂,为客人准备茶点了啊,这个真是怪哉,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家店这么晚还不开门。”

    “不会是这里的人都中毒了吧。”

    “瞎说,什么人这么狠,给整个店的人下毒,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有那本事。”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四层楼上的窗户被打开了,成子候伸着懒腰,不甚有精神地望向窗外。大家见状,都觉八成是店家睡过了吧,客人这不好好的嘛,摆着袖子,一哄而散了。

    然而很快,从客栈的一层大堂里传来成子候骇人的叫声,客栈的大门被匆匆打开,成子候失魂落魄地狂奔而出。好奇的人们向内探看,胆子小的也被吓得尖叫不已,只见守夜的店小二直愣愣地坐在厅堂中的地面上,眼球暴突,嘴巴大张唇角流血,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无比的东西,被活活吓死。又仿佛在无比震惊之间被一击毙命。闻讯而来的南疆官家人发现令人震惊的不只店小二,住进这个客栈里的每位客人,除了成子候,各个都命丧于此,死相各异。有人死在甜美的睡梦中,有人悬梁,有人痛苦得咬舌。于是成子候被当成了唯一值得寻味的人,带去官府审问。成子候一开始因为宿醉和惊吓头疼欲裂,言语不清,在官府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后,终于清醒过来,回忆起了当晚那名美人。当时自己本就因为生意场的失意而低落,不知所措,只是无比怜惜家人,哪有心思正经垂涎美人,醉酒之后有些失了心神,想那美人一扑就消失,想和美人玩儿一个冒险游戏,看自己能不能在窗前及时刹住脚步,刺激一下心神,没想到险些酿成大错,倒是美人救了自己。

    北疆王回了北疆,沈如意经过这次出走,便跟在了霍承尹身边,皇子府中,她躺在院中大大的躺椅上,定定地看着霍承尹,像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星星来。

    霍承尹摘下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口中,也躺在了草坪上。若有岁月静好,若生来便有神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霍承尹在暖融融的日光下闭上眼睛,风儿低旋过耳畔,低低呜咽。

    朝堂动荡,太子志得意满,开始筹谋起兵造反,怎奈混乱之时皇上没有将主要的心思用在百姓身上,反而盯上了太子,太子一时败北。百姓们听闻南疆神机客栈又发生了古怪状况,惶惶不安。霍承尹在京城中忙着捉拿令皇上震怒的太子余孽。太子豢养在京城之外的兵马总督据说逃窜到了京城之中,对京城安危造成极大隐患。霍承尹与京尹卫一道捉拿这位太子私命的兵马总督,只是无论如何都遍寻不着。

    京城中的早餐摊子是呼仁律从小到大最让他流连的地方。馓子、古楼子、火烧、烙馍、银丝、油糕,香气飘飘,令人垂涎三尺。如今世事纷乱,霍承尹每日会隐藏了身份,像呼仁律一般,去街上恣意地选中意的早餐。

    “霍官人,早啊。”

    “大官人,要不要来尝尝新出炉的蝴蝶面,香着嘞。”

    “霍郎,来,给你留的豆沙烙馍,今儿这个抢得格外厉害,还好给你留了一份儿。”

    霍承尹笑着,应承着,身子终于走在了阳光下,心却依然被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身子遮挡着,然而那股暖意终于还是穿过遮挡,蜗牛触角一般试探着触碰着心房。因霍承尹不喜辣,所以从未去过这条街上卖辣汤加果子的铺子。这家铺子有段日子没开过门了,铺子的门板上挂了厚厚的一层灰,霍承尹快走到那里时,只见那门板动了动,上面落下的灰惹得两边摊子的老板一阵抱怨,并将摊子挪远了些。他们又重新开始营业了。既然开始了新的人生,要不要去尝试一下新的口味,这样想着,霍承尹迈进了这家店。店里的老板带着白色的面罩蒙着嘴巴,正在灶台边紧着做着吃食,老板娘热情地过来迎客,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跑前跑后地替霍承尹拉过凳子。

    “要一碗辣汤,再来两套煎饼果子,老板怎么带了个面罩?”霍承尹边坐边对老板娘说道。

    “嗨,他有些喉疾,前段时间关门啊,就是养病来着,这不,现在有些落下了病根,怕闻着辣味咳嗽,影响生意,所以带了面罩。”老板娘看了眼老板说道。

    霍承尹不觉有他,坐下来等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辣汤被盛上来。这汤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辣,上面散布着一些新撒上去,还没化掉的胡椒面,霍承尹尝了一口,竟是麻辣的味道,赶紧又咬了一口煎饼果子。

    “嘿,我说李老二,听说你去挣大钱了,怎么,不扩张下门面?啧啧,怎么还用儿子当店小二。”隔壁摊位的老板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来说。

    “混说什么,听他吹牛的,他前段时间是患了喉疾,养病去了。”老板娘刚跟霍承尹说完,就来了个拆台的说法,弄得老板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看了眼霍承尹,赶紧辩白。

    霍承尹心中觉得好笑,故意没看老板娘,做出没在意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昨天确实见嫂子去买了不少药,你没事吧。”隔壁摊位老板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李老二边熬汤,边摆着手,暗沉着嗓子,没有要与这位老板继续攀谈下去的样子,这位老板讨了个没趣,不过想想人家生着病呢,也就笑着说:“好,我那边也还有生意要忙,你这儿需要帮忙了,跟嫂子就跟我说一声。”

    李老二笑着朝这位老板微微鞠躬,点点头。就在他扭过身来,微微鞠躬的时候,霍承尹在他这个位置发现李老二高高的衣领内似乎有隐隐的疤痕露出。天气并不凉爽,穿着高领衣物本身就不大正常,不过平常百姓家里若没那么多余钱添置衣物,这也没什么。只是霍承尹摸了摸怀里那张捉拿太子私兵总督的追捕状,那里标明的特征里就有一点,在逃时,脖子处受了刀伤。

    霍承尹端碗起身,半大的孩子赶紧跑了过来,“客官,您要加汤吗?”

    看到孩子,霍承尹停顿了半拍,“去帮我买张大饼来,剩下的给你当赏钱。”霍承尹扔给他二两银子。孩子高高兴兴地接过银钱,跑了出去。老板娘招呼完他这个客人又在烙煎饼果子,见他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对他说:“客官还要点儿什么?”

    霍承尹点头示意他自己来,走到李老二身边,李老二最后在锅里撒上葱花,给他盛了满满一勺,霍承尹却慢慢将他的手压下,使那勺子放回锅里。霍承尹能感觉到李老二的手微微颤抖。外面的朝阳斜斜照进这家铺子,努力照出清晨的祥和,从前霍承尹无数次经过这里,可是从未进来过,因为老板总是在店里忙碌,所以也就未曾刻意留意过老板的样貌,只记得他身形消瘦,长瓜脸。而追捕状中的人体胖,一脸大胡子,画像又毕竟与真人有那么些差异,所以从未将追捕状中的人与李老二联系起来。眼前这李老二的眼睛,眼睛有七八分相似。

    “你想让我现在揭下面罩,还是先关上店门?”霍承尹思虑再三说道。

    李老二拿起汤勺重重朝霍承尹砸去,这个人还真有几分蛮力气,也有些招数,然而霍承尹两三招就将他的手臂扭在了身后。老板娘想发出惊呼声,但还算机灵,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跑去对着街坊笑着打招呼,“今天身体又不适,先不做生意了。”三下五除二关上了店门。老板娘转眼就泪流满面,掏出身上所有的铜板,“客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客官好说好商量,不要与我相公为难。后面家里还有一些碎银子,我这就都给客官拿来。”霍三的装扮一看就是捕快,老板娘心虚,被吓得先打起了买钱消灾的念头。

    霍承尹一把扯下李老二的面罩。眼前的李老二看起来似乎又清瘦了些,有些憔悴,没了大胡子,没有画像上那几点痣,但与画像仔细分辨起来,还是可以认出他就是画像中人。“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李老二当即稳住心神,摇头否认,“指着霍承尹手中的画问,这是谁?”

    霍承尹用手指点了点画像上有痣的地方,痣是可以贴上去的,又一把拉开他的衣领,露出刀痕,这下李老二彻底崩溃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官人,当时我是当真不知道是去做违逆朝廷的事啊。官人饶命啊。”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说来!”霍承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堂堂的私兵总督原来是个京城内卖吃食的,太子手下招兵买马的人怎么蠢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我来京城讨生活前,曾经,曾经做过一些小偷小摸,并不光彩的事,可我已经受过惩罚了,在官府坐了三年大牢房。出来后有幸遇到贱内,相互扶持,开了这家小店,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算安稳。都怪我,”说到这儿,李老二看了看哭泣的妻子,给了自己一巴掌,“怪我财迷心窍。以前道上的朋友一年前来京城转,碰到了我,他对我讲有个秘密发财的机会,能得到一大笔安家费。只是要参加兵务演练,将来有可能被招为朝廷兵士。不招京城人士。为了那一大笔安家费,为了给老婆孩子一个更富足的生活,我当时就跟着我那发小去京城外待了一段时间,将自己养胖,留了络腮胡,做了些乔装打扮,然后顺利应征入伍。因为此事很机密,我连回去告诉夫人的机会都没有。到事发时才知道,这原来是违逆朝廷的太子的私兵啊。而我因为想出人头地,拼命表现,成了总督,出了事,别的兄弟都归降被朝廷招了安,而我,却因为是头目,要被惩治,以儆效尤。”李老二说着痛哭流涕,霍承尹无奈地看着他,觉得他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们在何处演练,事发前可知主人是谁?”

    “在京城外的一处深山密林中,演练并不辛苦,就是在那里生活得很是艰苦,并不知道是为谁而练,不知道主人是谁,只知道主人家承诺一年之内不会分派给我们什么任务,一年后完成训练,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倒是会告诉我们主人家,来去自由。”

    “可与你们接触的人是什么来路,你们可知道?”

    李老二摇摇头,又想了想,那个人不肯透露任何信息,可大额银票已经到手,我们也懒怠追究那么多,只想着安稳度过这一年就回家了。可有一次我去密林中出恭,碰见那人在与什么人说话,隐隐约约听见他称呼那人叫“广”什么。霍承尹了然,广姓,在京城之中有如此之势,广陵。

    “可那大笔的酬劳也在事发之时被朝廷搜了去,还好我家老二机灵,在被押解途中逃脱了,捡了一条命回来。他失踪的那一年,我带着孩子四处寻他,现在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的嫁妆都当了出去,不然他也不会急着开张糊口。”老板娘已经泣不成声,“还请,还请大官人饶我们一命吧,今日之事就权当您没看到好不好?”老板娘捣头如蒜地说。

    与面前这两人凄凄惨惨的哀求相比,霍承尹突然很想笑,庆王这张大网编织得还真全面,还以为自己站在局外,看得最是分明,结果自己也不过是这张网下无可是从的蚱蜢而已。霍承尹将自己仅有的银钱都给了李老二,让他们不要再出现在京城。

    “我们也不想冒险留在这里,他这个死鬼,总是钱钱钱的,觉得身边没一点儿银钱,哪儿都去不了,非要怀着侥幸,不顾死活开摊子,赚点儿路费再走,这辣汤的手艺,我们又不及他。”老板娘声音发着抖说。李老二朝着霍承尹深伏在地上,也是一般千恩万谢的模样。霍承尹不愿多待,离开了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