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0.1 不再狂热
“全部带走，快。”高大的阴影拦在强光前，像一座铁塔挡住了兰德里逃亡的路线。
“敢有反抗者，就地处决，快快！”金发将军朝着兰德里向前一步，身侧一道人形阴影在剑光下消失不见。
“一个都不能放走，弓箭手！放箭！快快快！”金发将军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来，许多熟悉的人影随着他的动作快速消失。
终于，他来到了兰德里面前。兰德里抬头望着他，却看不清金发将军的面目。
举剑。
身旁的身影挡在兰德里身前。
血色飞溅在淡金色的长发上。
“快，逃。”
“哥哥！”兰德里终于叫出声来。
“兄弟？”金发将军短暂停了下来，给了兰德里逃跑的机会。
逃！
兰德里回头探望，金发将军正站在原地弯弓搭箭。
飞矢如电。
“嘿，你，你总算醒了。”拉罗夫身前，那个倒霉的旅人似乎恢复了意识。不过拉罗夫那张标准诺德人粗糙的大脸并不是能让人冷静的东西。
“什么情况，我在哪里？”
旅人一醒来便发现自己与同车人都被紧缚着双手，恐惧与惊慌写在脸上。
拉罗夫望着惊慌失措的旅人，摇了摇头，倒霉鬼不多见，但这一车便坐了两。
“你当时正打算越过省界，对吧？没想到闯进了帝国军的埋伏，和我们一样，还有这边的小贼也是。”
拉罗夫望向身旁的暗精灵盗贼，敢在战争时期从海尔根要塞逃离天际省，这人不是一般的胆大，也不是一般的倒霉。
“你们这些该死的风暴斗篷。天际省没有你们本来一切太平，天高皇帝远，不挺好吗？”暗精灵洛克尔的话语中充斥着愤怨，在他看来要不是风暴斗篷掀起天际省内战，自己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与他偷盗风暴斗篷军营没有一点相关。
“要不是帝国军一直在搜捕叛军，我早就可以偷到一匹马去落锤省，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
抱怨完风暴斗篷，洛克尔又将注意力放到刚醒来的同伴身上，“还有你，你跟我一样，我们不应该在这里，那些风暴斗篷叛军才是帝国要抓的。”
“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了，毛贼。”拉罗夫歪过头，对洛克尔的抱怨没有多少感触。暗精灵这以盗窃而闻名的族类在天际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呵。你们这些诺德蛮子……”
“后面的给我闭嘴。”洛克尔抱怨的话被驾驶马车的帝国士兵的警告所打断。
拉罗夫看清了帝国士兵那张同样粗糙的脸，他也是一个诺德人。一只自诩为诺德人带来解放的军队，它的敌人却同样是诺德人，或许这真的按照哈达瓦说的一样，这只是一场无意义的内战而已。
拉罗夫望着远处不甘地叹了口气。
运送俘虏的车队在这时刚好拐过一处山腰，向下的坡道与渐小的风雪，运俘队伍连绵不绝地占据了道路每一个角落。
有多少人在那场绝望的战斗中活了下来，有多少人放下了武器选择苟且偷生？
投降，这个曾经在他心目中带着耻辱的字眼，如今却牢牢地紧缚住拉罗夫的双手，成为镣铐。
“嘿，那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洛克尔脖子一缩，看向马车之后，被帝国骑士严密监控的金属马车。愤懑不平的他又找到了别的话题。
“那是我们真正的至高王，乌弗瑞克·风暴斗篷。”拉罗夫望向那座移动牢笼，忘记了之前的怀疑眼神中只剩下敬畏。
听到乌弗瑞克这个名字，洛克尔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乌弗瑞克，风盔城的领主，原来他就是风暴斗篷的领袖，呵。”他曾经也是风盔城的一员，自然也了解这位领主脾性。
“等下，连他都被帝国军俘虏了……天哪，我们会被送到哪去？”洛克尔话语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打量周围与马车一同行进的帝国军队。
“战俘营，海尔根亦或者松嘉德。”拉罗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克尔来到天际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也清楚松嘉德是什么地方。
“不，英灵殿，我可不是诺德人，怎么会这样？我们会死吗？我是说可能。”洛克尔被押送的士兵瞪了一眼，慌忙俯身低头。
“向神祈祷吧，祈祷帝国军还残留着仁慈。”拉罗夫撇过头，望向车前渐渐展露在眼前的庞大营地。
“不，不对，他们不是说不会杀掉你们的吗？只要放下武器。”洛克尔记起来帝国军的说辞。
拉罗夫怂怂肩，说辞也许只是说辞。
马车慢慢进入营门，许多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俘虏先到营地中央登记。”
“注意巡逻，注意防火”
“别想着逃跑，猪猡。”
“这里的活搞完就能回帝国了，希望今天晚上有肉吃，再来点小酒，哎。”
随着马车缓慢前进，马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打量营地。
散乱的帐篷，单薄的营墙，连营门前的哨塔都显的低矮，整个俘虏营从内到外显露着仓促匆忙的味道。
图留斯在帝国一众将军以老成持重闻名，他所领导的帝国军没道理会犯这样的失误。这是一座临时营地，拉罗夫有种预感，它存在的时间决定着他们这些俘虏剩下的生命。
“站住，这里是帝国军重地，禁止审判官进入。”车侧传来一阵争吵声，一队黑甲武士被一名金发红袍的帝国军团长拦下。
“看那家伙，那个家伙是谁，竟然敢拦高精灵审判官前面。”洛克尔看到这一幕，俯下身子悄悄向拉罗夫询问。在白金条约后洛克尔只见过审判官肆意妄为，还从没有见到帝国官方官员有过出面制止的行为。
“林·卓尔格。”拉罗夫的语气中带着畏惧与怨恨。
“林·卓尔格？就是击败你们的那个帝国将军？那个曾经在帝都被称为‘铁与血的狂狮’的家伙？”洛克尔瞪大了眼睛。
消息灵通是一个合格盗贼必备的技能。
“对，就是他，”拉罗夫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正在与高精灵审判官争吵的金发将军，仿佛回到了风暴斗篷溃败的那个夜晚。
身后咆哮的烈焰伴随着左右战友的哭喊，那个少年时代亦师亦友的大叔站在风暴斗篷败军前像一座铁与血铸就的壁垒拦在了拉罗夫的前方。
“他不是去帝都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拉罗夫攥紧双拳。
洛克尔惊讶地望着眼前有些崩溃的风暴斗篷战士，“你没有听说么？”
马车停下在广场前排起长队，拉罗夫依旧盯着远处，却是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倒霉蛋接过了话题。
“他在审判庭上触怒了皇帝被一撸到底，后来远走天际没了消息，帝都那的人还以为他死了。”帝国迟滞的消息传播，让许多帝都人忘记了某个疯子还活在世上。
“你从帝都来？”洛克尔问道。
“是的，我想回来探亲，没想到刚出海尔根要塞就碰见这事。”倒霉鬼盯着金发将军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你还挺倒霉的，不过至少你回到了你自己的家乡。”拉罗夫看向倒霉鬼的眼神充满同情。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触怒皇帝的？”洛克尔急切地寻找着话题。
“据说是强行与一名亚人魔女结婚，然后又在审判庭上当众宣誓与那个魔女至死不渝……”倒霉鬼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怪不得，没想到即便是卓尔格也会倒在女人身上。”洛克尔想到了曾经在街头小巷中流传的低俗消息，抢过话题脸上带着奇怪的的笑意。
“听说，他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在一次宫廷宴会上……”
“混账，安静！”一旁看守的帝国军士兵听见了洛克尔的污言碎语，举起手中的剑鞘大声呵斥警告。
原本杂乱的车队安静下来，洛克尔第一时间低下了头。
“……希望……皇……俘虏……埋葬……发誓……审判”争吵声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像是那个梭莫贵妇人故意增大了声音。
“内战……安全……审判……结束。”
众人自行拼凑零碎的话语得到了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坏消息。
“你们听见了么？”洛克尔瞬间脸色煞白，压低声音望向同伴。“该死的帝国，该死的精灵他们跟这件事肯定有关系。”
“呵。天际，好想再来一杯蜂蜜蜜酒啊。”拉罗夫的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在他看到这座简陋的营地之时，他就猜到了自己这一行人的结局。
“想来真是有趣，在小时候，我一直相信那个男人的剑会为正义与责任而战；我一直相信帝国的高墙能为我们带来安全与和平；我一直相信诺德人的歌谣与传说能够一直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下去。”
“犯人都给我下车，快！”
没等拉罗夫感慨完毕，马车便来到营地中心广场。
“不，不要。”洛克尔环顾四周，话语中满是绝望。
“我们到了，兄弟们。”拉罗夫当先叹息起身。“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谁让我们在一辆马车上呢？”
“不，等等！我不是叛军，他们才是！”洛克尔显然不愿意与风暴斗篷叛军混做一团。
“死到临头就拿出点胆气吧，小贼。”拉罗夫在后踢了洛克尔一脚，洛克尔又是一个哆嗦。
帝国队长：“一个一个来。排成一列。报上名字籍贯。”
“呵，帝国最喜欢搞那该死的名单了。”拉罗夫在后排看清了帝国书记官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位老熟人。
与拉罗夫出身同一个小村的哈达瓦，小时候形影不离的朋友在内战爆发后各奔东西，没想到在这里见了面。
“盖乌尔·野猪皮·风盔城。”哈达瓦签下一名俘虏的姓名住址，抬起头来时拉罗夫已经排到他的面前。
“拉罗夫？”
“拉罗夫河木镇。”拉罗夫依照着上一名俘虏登记的方式回应。
两人对视许久，却是再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也不知是各为其主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天际内战开始即便是父子反目兄弟反目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太多太多。
“下一位。”看到拉罗夫自顾自站到上一位俘虏身旁，哈达瓦的下一句命令的语调也低沉了一些。
这下轮到洛克尔，对于死亡的恐惧让这位盗贼的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极点。
“嘿，我们这是要怎样？”他哆哆嗦嗦的上前。
“姓名，籍贯。”哈达瓦没有回应。
“不，我不是叛军，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要杀了所有人。”
“住口！”帝国队长怒喝道。
“不想死就快跑吧，帝国军不留俘虏！”
洛克尔突然挤开面前的卫兵开始向着营门逃跑，毫无准备的士兵忙于阻拦别的俘虏竟让他逃到了广场边缘。
“停下！”一旁负责守卫广场的帝国队长先一步反应过来。
“该死，快回来！别犯蠢！”拉罗夫被全副武装的士卒拦在马车前看到一旁的帝国士兵开始弯弓搭箭，急得开始跺脚。
“你们杀不了我！”
暗精灵越跑越远，在他看来，那些大意迟缓的帝国军士兵根本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他已经快要看到营门，他马上就能逃离这个该死的死人窟，得到自由。
“弓箭手...”
“这些蠢货帝国人，根本拦不住……”
一道黑色的利箭闪过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待这一箭的结果。
啊！
一瞬间的脱力让洛克尔摔倒在地，暗精灵咳了两声，鲜血在他眼前飞溅。
“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倒霉的盗贼没有了声息，只剩下泪珠从圆睁的瞳孔中滑落。
在场众人回望箭矢射出的方向。
金发红袍的帝国将军将手中的长弓还给了一旁发愣的卫兵。
林·卓尔格。
这是拉罗夫十五年来第一次和林面对面，记忆中那个风趣幽默的青年如今留着一副乱糟糟的诺德式络腮胡子。凌厉，干脆，符合将军的一切的特点写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洛克尔逃跑所引发的短暂混乱，被他一瞬间压制了下来。
寂静，连同在场的帝国军官都在这一刻沉寂。
“继续登记。”
帝国队长收到命令点点头像是获得了呼吸的权力一般如释重负。
“继续登记！”
看到广场重新恢复正常运作，林转身离开。又一名囚犯站到哈达瓦身前。
哈达瓦：“姓名，籍贯。”
“林！为什么背叛天际母亲，你忘了你身上曾经背负的诺德荣光了吗？”拉罗夫上前大声向金发红袍的帝国将军提出与那天晚上相同的问题。
那天夜晚林没有回应，那么今天也不会有答案。
人都是会变的，那个会在橡树下给小孩子的讲故事的林大哥，早在十五年前消失。现在这个林疯子只是同名的帝国军将军罢了。
哈达瓦：“什么？你也不是叛军，抱歉...但我们还是需要，姓名籍贯，作为核对。”
“兰德里...”
金发红袍的将军停下脚步，回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了某个人的模样。
“敢有反抗者，就地处决，快快！”金发将军朝着兰德里向前一步，身侧一道人形阴影在剑光下消失不见。
“一个都不能放走，弓箭手！放箭！快快快！”金发将军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来，许多熟悉的人影随着他的动作快速消失。
终于，他来到了兰德里面前。兰德里抬头望着他，却看不清金发将军的面目。
举剑。
身旁的身影挡在兰德里身前。
血色飞溅在淡金色的长发上。
“快，逃。”
“哥哥！”兰德里终于叫出声来。
“兄弟？”金发将军短暂停了下来，给了兰德里逃跑的机会。
逃！
兰德里回头探望，金发将军正站在原地弯弓搭箭。
飞矢如电。
“嘿，你，你总算醒了。”拉罗夫身前，那个倒霉的旅人似乎恢复了意识。不过拉罗夫那张标准诺德人粗糙的大脸并不是能让人冷静的东西。
“什么情况，我在哪里？”
旅人一醒来便发现自己与同车人都被紧缚着双手，恐惧与惊慌写在脸上。
拉罗夫望着惊慌失措的旅人，摇了摇头，倒霉鬼不多见，但这一车便坐了两。
“你当时正打算越过省界，对吧？没想到闯进了帝国军的埋伏，和我们一样，还有这边的小贼也是。”
拉罗夫望向身旁的暗精灵盗贼，敢在战争时期从海尔根要塞逃离天际省，这人不是一般的胆大，也不是一般的倒霉。
“你们这些该死的风暴斗篷。天际省没有你们本来一切太平，天高皇帝远，不挺好吗？”暗精灵洛克尔的话语中充斥着愤怨，在他看来要不是风暴斗篷掀起天际省内战，自己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与他偷盗风暴斗篷军营没有一点相关。
“要不是帝国军一直在搜捕叛军，我早就可以偷到一匹马去落锤省，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
抱怨完风暴斗篷，洛克尔又将注意力放到刚醒来的同伴身上，“还有你，你跟我一样，我们不应该在这里，那些风暴斗篷叛军才是帝国要抓的。”
“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了，毛贼。”拉罗夫歪过头，对洛克尔的抱怨没有多少感触。暗精灵这以盗窃而闻名的族类在天际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呵。你们这些诺德蛮子……”
“后面的给我闭嘴。”洛克尔抱怨的话被驾驶马车的帝国士兵的警告所打断。
拉罗夫看清了帝国士兵那张同样粗糙的脸，他也是一个诺德人。一只自诩为诺德人带来解放的军队，它的敌人却同样是诺德人，或许这真的按照哈达瓦说的一样，这只是一场无意义的内战而已。
拉罗夫望着远处不甘地叹了口气。
运送俘虏的车队在这时刚好拐过一处山腰，向下的坡道与渐小的风雪，运俘队伍连绵不绝地占据了道路每一个角落。
有多少人在那场绝望的战斗中活了下来，有多少人放下了武器选择苟且偷生？
投降，这个曾经在他心目中带着耻辱的字眼，如今却牢牢地紧缚住拉罗夫的双手，成为镣铐。
“嘿，那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洛克尔脖子一缩，看向马车之后，被帝国骑士严密监控的金属马车。愤懑不平的他又找到了别的话题。
“那是我们真正的至高王，乌弗瑞克·风暴斗篷。”拉罗夫望向那座移动牢笼，忘记了之前的怀疑眼神中只剩下敬畏。
听到乌弗瑞克这个名字，洛克尔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乌弗瑞克，风盔城的领主，原来他就是风暴斗篷的领袖，呵。”他曾经也是风盔城的一员，自然也了解这位领主脾性。
“等下，连他都被帝国军俘虏了……天哪，我们会被送到哪去？”洛克尔话语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打量周围与马车一同行进的帝国军队。
“战俘营，海尔根亦或者松嘉德。”拉罗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克尔来到天际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也清楚松嘉德是什么地方。
“不，英灵殿，我可不是诺德人，怎么会这样？我们会死吗？我是说可能。”洛克尔被押送的士兵瞪了一眼，慌忙俯身低头。
“向神祈祷吧，祈祷帝国军还残留着仁慈。”拉罗夫撇过头，望向车前渐渐展露在眼前的庞大营地。
“不，不对，他们不是说不会杀掉你们的吗？只要放下武器。”洛克尔记起来帝国军的说辞。
拉罗夫怂怂肩，说辞也许只是说辞。
马车慢慢进入营门，许多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俘虏先到营地中央登记。”
“注意巡逻，注意防火”
“别想着逃跑，猪猡。”
“这里的活搞完就能回帝国了，希望今天晚上有肉吃，再来点小酒，哎。”
随着马车缓慢前进，马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打量营地。
散乱的帐篷，单薄的营墙，连营门前的哨塔都显的低矮，整个俘虏营从内到外显露着仓促匆忙的味道。
图留斯在帝国一众将军以老成持重闻名，他所领导的帝国军没道理会犯这样的失误。这是一座临时营地，拉罗夫有种预感，它存在的时间决定着他们这些俘虏剩下的生命。
“站住，这里是帝国军重地，禁止审判官进入。”车侧传来一阵争吵声，一队黑甲武士被一名金发红袍的帝国军团长拦下。
“看那家伙，那个家伙是谁，竟然敢拦高精灵审判官前面。”洛克尔看到这一幕，俯下身子悄悄向拉罗夫询问。在白金条约后洛克尔只见过审判官肆意妄为，还从没有见到帝国官方官员有过出面制止的行为。
“林·卓尔格。”拉罗夫的语气中带着畏惧与怨恨。
“林·卓尔格？就是击败你们的那个帝国将军？那个曾经在帝都被称为‘铁与血的狂狮’的家伙？”洛克尔瞪大了眼睛。
消息灵通是一个合格盗贼必备的技能。
“对，就是他，”拉罗夫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正在与高精灵审判官争吵的金发将军，仿佛回到了风暴斗篷溃败的那个夜晚。
身后咆哮的烈焰伴随着左右战友的哭喊，那个少年时代亦师亦友的大叔站在风暴斗篷败军前像一座铁与血铸就的壁垒拦在了拉罗夫的前方。
“他不是去帝都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拉罗夫攥紧双拳。
洛克尔惊讶地望着眼前有些崩溃的风暴斗篷战士，“你没有听说么？”
马车停下在广场前排起长队，拉罗夫依旧盯着远处，却是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倒霉蛋接过了话题。
“他在审判庭上触怒了皇帝被一撸到底，后来远走天际没了消息，帝都那的人还以为他死了。”帝国迟滞的消息传播，让许多帝都人忘记了某个疯子还活在世上。
“你从帝都来？”洛克尔问道。
“是的，我想回来探亲，没想到刚出海尔根要塞就碰见这事。”倒霉鬼盯着金发将军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你还挺倒霉的，不过至少你回到了你自己的家乡。”拉罗夫看向倒霉鬼的眼神充满同情。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触怒皇帝的？”洛克尔急切地寻找着话题。
“据说是强行与一名亚人魔女结婚，然后又在审判庭上当众宣誓与那个魔女至死不渝……”倒霉鬼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怪不得，没想到即便是卓尔格也会倒在女人身上。”洛克尔想到了曾经在街头小巷中流传的低俗消息，抢过话题脸上带着奇怪的的笑意。
“听说，他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在一次宫廷宴会上……”
“混账，安静！”一旁看守的帝国军士兵听见了洛克尔的污言碎语，举起手中的剑鞘大声呵斥警告。
原本杂乱的车队安静下来，洛克尔第一时间低下了头。
“……希望……皇……俘虏……埋葬……发誓……审判”争吵声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像是那个梭莫贵妇人故意增大了声音。
“内战……安全……审判……结束。”
众人自行拼凑零碎的话语得到了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坏消息。
“你们听见了么？”洛克尔瞬间脸色煞白，压低声音望向同伴。“该死的帝国，该死的精灵他们跟这件事肯定有关系。”
“呵。天际，好想再来一杯蜂蜜蜜酒啊。”拉罗夫的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在他看到这座简陋的营地之时，他就猜到了自己这一行人的结局。
“想来真是有趣，在小时候，我一直相信那个男人的剑会为正义与责任而战；我一直相信帝国的高墙能为我们带来安全与和平；我一直相信诺德人的歌谣与传说能够一直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下去。”
“犯人都给我下车，快！”
没等拉罗夫感慨完毕，马车便来到营地中心广场。
“不，不要。”洛克尔环顾四周，话语中满是绝望。
“我们到了，兄弟们。”拉罗夫当先叹息起身。“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谁让我们在一辆马车上呢？”
“不，等等！我不是叛军，他们才是！”洛克尔显然不愿意与风暴斗篷叛军混做一团。
“死到临头就拿出点胆气吧，小贼。”拉罗夫在后踢了洛克尔一脚，洛克尔又是一个哆嗦。
帝国队长：“一个一个来。排成一列。报上名字籍贯。”
“呵，帝国最喜欢搞那该死的名单了。”拉罗夫在后排看清了帝国书记官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位老熟人。
与拉罗夫出身同一个小村的哈达瓦，小时候形影不离的朋友在内战爆发后各奔东西，没想到在这里见了面。
“盖乌尔·野猪皮·风盔城。”哈达瓦签下一名俘虏的姓名住址，抬起头来时拉罗夫已经排到他的面前。
“拉罗夫？”
“拉罗夫河木镇。”拉罗夫依照着上一名俘虏登记的方式回应。
两人对视许久，却是再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也不知是各为其主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天际内战开始即便是父子反目兄弟反目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太多太多。
“下一位。”看到拉罗夫自顾自站到上一位俘虏身旁，哈达瓦的下一句命令的语调也低沉了一些。
这下轮到洛克尔，对于死亡的恐惧让这位盗贼的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极点。
“嘿，我们这是要怎样？”他哆哆嗦嗦的上前。
“姓名，籍贯。”哈达瓦没有回应。
“不，我不是叛军，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要杀了所有人。”
“住口！”帝国队长怒喝道。
“不想死就快跑吧，帝国军不留俘虏！”
洛克尔突然挤开面前的卫兵开始向着营门逃跑，毫无准备的士兵忙于阻拦别的俘虏竟让他逃到了广场边缘。
“停下！”一旁负责守卫广场的帝国队长先一步反应过来。
“该死，快回来！别犯蠢！”拉罗夫被全副武装的士卒拦在马车前看到一旁的帝国士兵开始弯弓搭箭，急得开始跺脚。
“你们杀不了我！”
暗精灵越跑越远，在他看来，那些大意迟缓的帝国军士兵根本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他已经快要看到营门，他马上就能逃离这个该死的死人窟，得到自由。
“弓箭手...”
“这些蠢货帝国人，根本拦不住……”
一道黑色的利箭闪过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待这一箭的结果。
啊！
一瞬间的脱力让洛克尔摔倒在地，暗精灵咳了两声，鲜血在他眼前飞溅。
“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倒霉的盗贼没有了声息，只剩下泪珠从圆睁的瞳孔中滑落。
在场众人回望箭矢射出的方向。
金发红袍的帝国将军将手中的长弓还给了一旁发愣的卫兵。
林·卓尔格。
这是拉罗夫十五年来第一次和林面对面，记忆中那个风趣幽默的青年如今留着一副乱糟糟的诺德式络腮胡子。凌厉，干脆，符合将军的一切的特点写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洛克尔逃跑所引发的短暂混乱，被他一瞬间压制了下来。
寂静，连同在场的帝国军官都在这一刻沉寂。
“继续登记。”
帝国队长收到命令点点头像是获得了呼吸的权力一般如释重负。
“继续登记！”
看到广场重新恢复正常运作，林转身离开。又一名囚犯站到哈达瓦身前。
哈达瓦：“姓名，籍贯。”
“林！为什么背叛天际母亲，你忘了你身上曾经背负的诺德荣光了吗？”拉罗夫上前大声向金发红袍的帝国将军提出与那天晚上相同的问题。
那天夜晚林没有回应，那么今天也不会有答案。
人都是会变的，那个会在橡树下给小孩子的讲故事的林大哥，早在十五年前消失。现在这个林疯子只是同名的帝国军将军罢了。
哈达瓦：“什么？你也不是叛军，抱歉...但我们还是需要，姓名籍贯，作为核对。”
“兰德里...”
金发红袍的将军停下脚步，回头，金色的瞳孔中倒映了某个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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