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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陈勉的恩怨

    有了邢宇的遮掩,烟才能骗自己说无人看见她的脆弱,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烟才起身,她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解释道:“源昭跟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我还以为他……”

    说着说着,声音里又带了些哽咽,烟却坚持把话说完:“我还以为是他,结果他又不是他。”

    这话说得含糊,邢宇却听懂了。

    他道:“我明白,你这种心情,我也有过。”

    烟万分诧异地抬头看他,却见邢宇的眼中罕见地带了一丝阴霾。只听他解释道:“我娘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有遇见一个人,跟她长得很像,可惜不是她。”

    烟没想到邢宇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便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也不在了,是我亲手下的葬。”

    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的死亡,又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像自己娘亲的人离世,这得是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承受得住这种哀伤?

    烟忽然明白邢宇为何会这么冷淡了,因为不曾得到的东西,才谈不上失去,哪怕他的不在意只是假装。

    这一瞬,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弥漫在烟的心中,她忍不住再次抱住了邢宇,一边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一边道:

    “太惨了,让姐姐抱一抱。”

    邢宇瞬间黑了脸,她到底是有何底气在他面前自称“姐姐”?

    哀伤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彻底破功,果然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对方更惨。

    早在书房门口看了半天“主仆情深”的源昭这时也忍不住走出来道:“早看出来你们之间关系不简单,就算要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也应该关起门来不让外人知晓啊,大庭广众之下还在我的院子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满是调笑,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烟回过头看着邢宇胸前又被自己哭得湿漉漉一片,当下脸上也有些赧然,却还是强撑着气势嘴硬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儿又没什么人你要是觉得碍眼那就不要看啊。还有,看你对我们这么不客气的样子,那匕首的来历我倒要想想了,是在杭州买的啊,还是在衢州买的?哎呀,我给忘了。”

    见被拿捏住了把柄,源昭满是哭笑不得。却是道:“原本今日邀请两位前来是想谈一下陈姑娘的家事的,可闹了这么半天两位好像一点都不上心啊,不知二位特意来闽地一趟,到底是准备替陈家翻案呢,还是单纯地来游山玩水?”

    烟这才想起正事来。

    方才见了源昭的相貌太过震惊,以至于将她来这的目的完全给忘了,此时听源昭一提醒,便不由得看向了邢宇。

    说正事还是邢宇比较擅长,只见他上前一步,朝源昭拱手道:“此来确实是为了陈家一事,既然源公子有意引我二人来此,想必手中定是有了重要筹码,有什么条件,源公子尽管提。”

    做生意的都喜欢跟爽快人说话,源昭引他们过来确实不是单纯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也有他的目的。

    只听他道:“原本只是想结识一下邢公子,没想到意外寻到了我源家的家传之宝。”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烟一眼,然后道:“源某也跟陈姑娘说过了,既然是陈姑娘寻到的匕首,那源氏自当无条件帮陈姑娘一个忙,若陈姑娘无异议,不如就将此次替陈家翻案一事当作陈姑娘寻回匕首的谢礼,姑娘你看如何?”

    都说君无戏言,半年前皇帝亲口判下陈家抄家之罪,若是替陈家翻案那无异于打皇帝的脸。而源昭说得如此轻巧,就仿佛这是一件多么无足轻重的小事,由此便可看出源家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烟原本还想反驳,因为她觉得源昭应得这么轻巧肯定是早有准备,也许没有这匕首他最后也还是会帮他们翻案,就这么白白浪费一个条件实在太可惜了。

    可她又转念想到邢宇,想到源昭说他早想结识邢宇了,便意识到他的本意也许是想以此事要挟邢宇为他做些什么。这么一想烟顿时抛弃了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满口应下:“好,你帮我翻案,事成之后我就把匕首还给你,顺便还给你提供这把匕首的相关线索,你看怎么样?”

    话落,源昭将扇子往手心一敲,好似一锤定音:“成交。”

    那干脆爽快的模样就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看得烟牙痒痒的,就好像被人平白摆了一道。

    因着二人没有住处,闽州城里现在又查得严,源昭便单独拨了个院子给烟和邢宇居住,不得不说,在待客之道上,源昭还是很大方的。

    下午的时候,邢宇和烟两人的院子里就来了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苍白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一看到烟,立时就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地走向她,而后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埋头痛哭。

    烟看向站在老妇人身后的源昭,又听到那妇人一口一个“小小姐”,这才斗胆猜测这名老妇人的身份,问道:“就是她给我做的蛋炒饭?”

    源昭点了点头,解释道:“陈府抄家之时她恰好去了乡下,这才躲过一劫,这也是我后来打听到的,因此第一时间派人去乡下将她接了回来,还伪造了她落水死亡的案件,这才糊弄住官府,让她在我院子里休养了半年。”

    说完又看向显然在状况外的烟,疑惑道:“这可是你母亲的贴身乳母,可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人。”

    烟摇了摇头,没有隐瞒:“我逃跑的时候遇到一些事情,失忆了,所以陈家的一切,我通通记不起来。”

    “那你怎么会记得那碗蛋炒饭?”

    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尝到那个味道就会很想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被刻到灵魂深处的味道吧。”

    源昭姑且相信了这个说法。

    而跪在地上的老妇人,一听说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小姐竟然失忆了,便哭得更加伤心了,口中连呼:“可怜的小姐、姑爷,可怜的小小姐、小少爷,老天不开眼啊!”

    眼见她哭得快要昏过去,烟连忙扶住她,向老妇人承诺道:“虽然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身为陈家的儿女,爹娘的冤屈我一定会为他们洗刷干净的,您请放心,快去歇着,养好身体了才能亲眼看到恶人被伏诛。”

    也许是烟的话宽慰到了她,那老妇人果然不如之前哭得凶了,只不停地抽噎着,源昭见状,连忙吩咐侍女将老妇人扶出去,还说关于陈家的事,他手里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等晚饭过后,他们再去书房商讨。

    烟自然不会拒绝。

    源昭走了之后,烟找到邢宇,问出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为什么元齐、源昭他们都表现得非常想要结识你,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非常不好吗?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声誉,源昭难道不怕别人误会他什么,影响他的口碑?”

    邢宇正在看书,闻言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反问道:“那你呢?我名声那么不好,你为什么愿意跟我结伴而行?”

    烟一时语塞,她盯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他俊朗一点,身材好了一点,武功高了一点,人品正了一点,她实在看不出他还有什么额外吸引人的地方啊。

    只能归结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果然优秀的人总是愿意跟优秀的人一起玩。

    嗯,没错,她烟也是一个顶优秀的人呢!

    如此想着,烟心中开心不少。

    晚饭过后源昭邀请两人来到书房,这才将陈府被人构陷的始末说了出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这小人记仇,也能记上个三年五载的。”

    这源昭一开口,就是老茶馆说书先生那味儿了,没听个十年八年的,都起不了这头。要不是气氛不对,烟真想替他接下一句:此话怎讲?

    然而还不消她搭话,源昭就自顾自讲了起来。

    原来,陈父也算是“寒门贵子”的典型案例了。陈勉家中往上三代都是贫下中农,到了他这一代,陈勉的父亲,也就是陈琪的祖父,不知从哪听说了“科举改变命运”这句话,立誓要倾全家之力培养出一个状元来。

    因此陈勉自一出生,就被全家人寄予了厚望,平日里除了读书,什么农活家务活都不用做,陈家因此还被村里人笑话,说他们一家子穷人竟然供养了个“少爷”。

    好在陈勉争气,童试、乡试一考就中。

    乡试过了后就能赴京参加会试了,但彼时陈勉头上还有三个姊姊,皆已到了出嫁的年龄。陈家为了供陈勉上学堂,早已耗光了所有积蓄,哪里还拿得出嫁妆钱来,因此少有媒人来陈家说亲。

    陈勉眼见自家大姐都年至十八了还待字闺中,便与其母商量,先去镇上的私塾里当几年教书先生,等家中姊妹出嫁了,他也攒些盘缠了,再赴京赶考。

    哪知当时陈勉的父亲认了死理,认为“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生怕儿子以后再去考失了先机考不上,害他被乡里人笑话,因此生拉硬拽着陈勉去主考官面前求情,请他再给陈勉一次机会。

    因着每个县市去参加会试的名额有限,陈勉之前为了不给家里增添负担主动放弃了会试的资格,如今会试的名额已经定下了再要更改,势必会伤害到名单上其他人的利益,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陈勉的父亲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把陈家如今的惨状以及陈勉拒绝参加会试的真正原因说了出来,主考官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同意重新将陈勉的名字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