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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陈家灭门始末

    “你怎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烟嗑着瓜子问道,她总算明白源昭为何会特意留他们到晚上再谈了,就他这描述的详细程度,仿佛他亲身经历似的,这她要是不打个岔他一晚上都不一定讲得完。

    源昭也觉得讲得有点累了,端过一旁的茶润了润嗓,回道:“有点想象力行不行,我总不能说你祖父是拿着一堆银子去贿赂的主考官吧?以陈家当时困顿的情况来看,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啊。”

    烟点点头,没再对他的叙事风格有过多质疑,而是道:“所以跟我父亲有过节的就是那名单上的人?不会刚巧就是那最后一名吧?”源昭合上杯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了点头,道:“这事儿从旁人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你家做得不对,明明答应放弃了的,转头来却又后悔了,虽然这其中有你祖父干预的成分在,可要真理论起来,你们家也是不占理的。”

    烟倒是没有否认。

    “可是。”源昭话锋一转,继续道,“开头我为什么要说记仇的是个‘小人’呢,因为这最后一名,被刷下去也确实情有可原。”

    烟象征性地露了个疑惑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源昭便放下茶盏,慢慢道:

    “这最后一名家中情况可跟你父亲正好相反,他家中虽无人当官,但他家往上三代皆是富商,前朝皇帝曾下令商贾之家不得入士,到我朝这一律法才被废除,因此那人就买通了他人替他答卷,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被你祖父这么一搅和,回去了没少被家中训斥,因此,我估摸着就是那时候记上仇的。”

    烟翘着腿一副“明白了”的表情,简单点讲这人涉及到徇私舞弊了,被刷下去确实不冤。

    “这人姓什么叫什么,可就是如今的闽州知府?”烟问道。

    源昭却是摇了摇头:“这人姓张,名焕,如今官居四品,在兖州知府手底下做事。”

    兖州可是在北方啊,这一个南一个北的,张焕一个四品的官手还能伸这么长伸到闽地来?

    如此想着,烟便问了出来。

    源昭给了她一个提示:“陈府的管家就姓张。”

    前两天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忽然就这么出现在烟脑海,她一回想,只觉得那人贼眉鼠眼的确实面目可憎,这样的人又是怎么成了陈府的管家?

    源昭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张管家是张焕的表弟,当年你父亲衣锦还乡的时候不少乡绅富豪前来恭贺,其中就有张家。张焕跟你父亲年纪相当,又曾在同一家学堂上过学,算是同窗,就是借着这份同窗之情,张焕把他表弟介绍给了你父亲做书童,一来二去你父亲不断升官,他也就顺势成了陈府的管家。”

    从陈父中状元,到陈府灭门,过去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烟咋舌,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跟多好的心理素质啊,才能隐忍二十年不发,就等待一个时机将人一举绞杀。

    “所以说了这么多,张焕也只是个引子,那动手的又是谁呢?我父亲一生清廉,能官居从三品说明他也是经历过不少龌龊手段的,又怎么会被人害成这样?”烟问。

    这下源昭就说得简略多了,简而言之就是因为陈勉行事太过雷厉风行,根本不卖其他人面子,面对贪官污吏更是油盐不进,一下子危害到了朝堂上不少人的利益。而他能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官居从三品,就是因为他经常先斩后奏,不按常理出牌,好在当今皇帝还算是个明君,况且陈勉的政绩也有目共睹,因此颇得皇帝重视。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纯臣,不结党营私,也不拉帮结派,直接归皇上管辖,众人见他有皇上撑腰因此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停了一会儿,源昭继续道:“不过,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父亲因‘先斩后奏’而官运亨通,却也是因为‘先斩后奏’而人头落地。”

    联系到邢宇之前说的她父亲的罪行是“亏空赈灾款”,不消源昭多说,烟都能构想到陈勉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进敌人圈套的。

    果然,只听源昭道:“当时的赈灾款迟迟不下来,眼见灾民遍地,饿殍遍野,你父亲便亲手写了封书信寄给当时的户部尚书以及临近州府的知州,也就是当时的衢州知府徐达,商讨能否官府发文先向当地的乡绅富豪征款,等到官府的赈灾银到了,再将这些银子如数归还。”

    “因为赈灾款数目巨大,不是户部尚书一人能做决定的,因此此事还有朝中的一位太师参与,那位太师与你父亲素有过节,你父亲曾挡过他的财路,因此当张焕通过兖州知府的关系找到那位太师时,几人几乎一拍即合。”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陈勉去了信,上面的官员满口答应,陈勉就按计划张榜贴文,承诺等赈灾款下来后以本金加息钱的方式归还账款。

    见钱眼开的乡绅富豪们纷纷“捐款”,但其中有几位大户也是被上面买通了的,于是几大车的雪花银忽然就被替换成了石头,陈勉无钱买粮,赈灾款下来后乡绅们又来找陈勉要账,两厢烦扰之下陈勉依然选择了救济灾民。

    灾民救过来了,但乡绅富豪们亏了钱,便派了代表找了讼师上京告御状,还拿着陈勉当时张贴的公文做证据,说陈勉假公济私、中饱私囊,明面上骗了富豪乡绅的钱,实际上亏空的却是朝廷的赈灾银。

    陈勉为官十几载当然清楚自己是被人合伙构陷了,他当初为了避免自己陷入纷争,还特意存了证据——朝廷官员书信往来皆是要加盖官印与私印的,他上书户部尚书时,还特别要求书信一式二份,各自加盖官印后各存一份,以防有心人诬告他们结党营私,但没想到……

    “信被张管家烧了是吧?”烟问道。

    源昭点了点头,案上的茶早已见底。

    烟闭眼回味着,就连她这个不懂权谋的人也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下得一盘好棋。尤其是张管家这枚棋子,用得恰到好处,就在你以为绝处逢生之时,冷不防给你一刀,却是一刀毙命。

    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却是睁开眼,看向源昭,笑问道:“闽地的富豪乡绅,再大也不会大过你吧?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有参与?”

    源昭看她笑得不怀好意,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回道:“我像是那种发难民财的人吗?当初朝廷确实是有想过拉拢我来着,不过我意识到不对劲,就没有参与进去。当时你父亲被构陷时,我还不知道有张管家这号人物在,因此一直以为你父亲能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反败为胜,只是没想到,张焕的这步棋,藏得真深。”

    确实,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烟都要为张焕的手段拍案叫绝了,可是:

    “你不要告诉我现任闽州知府就是徐达?”

    源昭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光,并点了点头。

    “信都被烧了所以我们的突破点在哪,难道徐达那里还有备份?”

    这下源昭对她不仅是赞赏了,双眼中都冒着敬佩的光芒:“当初跟案件有关的人不是被罢免就是被胡乱安了个罪名砍头了,只有徐达活到现在还做了闽地知府,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他手中确实有令那些人忌惮的东西。陈姑娘竟然能一眼看穿问题的关键,果然不愧是被我源氏家传之宝看中的人。”

    “家传之宝?看中?”烟顺手从裤管里掏出那把匕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来。

    源昭赶忙道:“这个以后再说,其实徐达不是最难搞定的,最难搞定的是他身边有个高手。”

    “高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邢宇忽然说话了,这把烟和源昭都吓了一跳,先前他们俩一唱一和地说了半天,邢宇连声都没出,这冷不防开口确实有些吓人。

    烟道:“难怪你白天答应帮陈家翻案的时候应得那么爽快,原来连事情的原委你都打听好了,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打败那个高手,再找出他们当初交流的信件,这个案子就算解决了?”

    源昭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这么说,但我也曾花重金招募过武林高手去偷盗那些密信,不过无一活着回来。再者,翻案这件事你以陈家女的身份上报朝廷更好,我虽然承诺帮你,但我也不想搭上我源家的安危,因此,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想独善其身,不过源昭这种心理烟也能理解,也不强求,便道:“暗中的事我最擅长了,加上他功夫也不错。”烟一指邢宇,对方则继续面无表情。烟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晚就去会会那个所谓的高手。”

    说着就站起了身,源昭正想劝说都这么晚了,不如休养一天再去,却看到邢宇也跟着站了起来,便将嘴里的劝阻咽了下去,回道:“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借源昭吉言,这一路确实挺顺的,尤其是翻墙进知府府邸时,也是几入无人之境。

    烟和邢宇两人在府外就商量好对策,今夜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听虚实,最好是能打探到那个所谓的密信放在哪里。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第一时间脱身,千万不要恋战。

    最后一句是邢宇说的,烟就算心里再有意见,也只能偷偷按下,说起来这还是她跟邢宇头一次一起“出任务”呢,感觉有些新奇。

    进了府,烟直奔后院而去,果不其然,就见徐达挺着个大肚子,正一摇一晃地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静谧的夜色中,隐约能听见女子娇软的挽留声,似乎是在邀请他留下了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