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季寒
钱宝是小肉票的乳名，大名叫什么太拗口烟给忘掉了，此时他正孜孜不倦地向烟炫耀他的“机灵”。
“我就说，师姐会来救我们的吧，你还不信。”
他一脸臭屁的模样，烟却懒得理他。她此时万分后悔骗云卿说她跟这个小傻子一见如故，导致这小傻子这几日去哪儿都黏着她。
“你走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你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烟继续闭眼，明摆着不感兴趣。
可钱宝继续说着：“你都不知道，你一走，阿黑那家伙就叛变了，虽然到最后，我才想明白原来他是故意叛变，这样才好逃出去报官，可是你一定想不到，阿黑身边那个小跟屁虫，居然是府尹大人的女儿。”
“嗯哼。”
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应着。关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当初她问在场的有谁身份最高，黑衣少年就告诉她，原来小女孩就是建州府府尹大人的女儿。只是建州府离这太远，他又不放心小女孩一个人待在贼窝，这才拖了许久都没下定决心跑去建州报官。好在烟及时出现。
烟原本的想法就很简单，干掉邵坤与丁县令之间通风报信的线人，等着丁县令的人上山把邵坤抓个正着，但少年说这样做未免后患无穷，既然邵坤跟县令达成了勾当，就算这次把他抓进去了，过不久县令就会寻个由头把他放掉，等他换个地方，依然能继续做这勾当。
烟自认心思不够少年活络，但她是一个很乐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于是才有了这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烟下山就去了建州府，拿着小女孩的衣服布片很容易就得到了府尹夫人的信任。回来后，她先是按少年说的假意报案，等邵坤带人转移阵地后，再自投罗网，故意去蹲县衙的大牢等邵坤过来。
邵坤一走，山上群龙无首，埋伏在山下的建州府府兵很快就包抄上去，有几个还想往密道里逃的，但少年早就摸清了密道的位置，因此无一漏网之鱼。
至于那个匆匆赶来给邵坤报信的，也是他们刻意而为之，本想让他去找丁县令再将两人当场抓获的，可惜邵坤当场跑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被烟抓了回来。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甚至连那对上山来挑孩子的夫妻都被埋伏在山下的府兵抓了个正着。
钱宝滔滔不绝地讲着，生怕烟不知道详情似的，烟简直被吵得脑瓜生疼。
想到什么，她岔开话题，问道：“你到底留了什么记号，怎么这么笃定你师姐会来救你？”
好像自始至终，这小肉票都一点不担心似的，笃定地出奇。
烟还以为他憋了什么大招呢，只见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左右看看，分外小心地伸出一截手腕来。
烟顺势看去，只见他白胖胖的手上一根艳红的红绳，红绳上是一枚枚新旧不一的钱币。
“我最喜欢搜集钱币了，师姐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她看到路上那些有年份的钱币，肯定就知道是我留的了，嘿嘿嘿，我聪明吧？”
而烟，一整个瞠目结舌。
什么叫网络段子照进生活？如今她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
这傻子不知道丢钱到地上，是个人都会捡的吗？谁管你是什么年份的，能用就行。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句埋藏在心里已久的话：“你撒币啊？”
钱宝乖巧地回：“是啊，我撒币了。”
烟简直绝倒。
宁安县归建州府管辖，但也算是建州府比较边缘的一个县市了，烟离开建州府地界前，倒是意外看见了一个人。
少年一身黑色短打，站在官道旁的树荫里，嘴唇被热得干裂，但眸子却是晶亮的，显然专程在这等了不短的时间。
钱宝率先看到了他，咋咋呼呼就要过去打招呼，烟从板车上支起半个身子，这才对上少年的眼。
看到她在，少年显然也很意外。
正好到了傍晚扎营整顿的时候了，车队停了下来，三人这才有机会说话。
“在下季凌。”少年主动告知了他们姓名，这便是有结交的意思了。
烟点点头，万分高冷地吐出一个字：“烟。”
钱宝则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回：“钱宝。”
对于这明显不像是大名的名字，季凌也不在意。
“听说你们此行是要去往洛阳？”
话一出口，烟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只听他道：“听闻洛阳今年要举办武林大会，我想去寻个门派拜师学艺，不知可否同行？”
这事烟可没有决定权，她想着，此次能顺利将邵坤的老窝端了，季凌也算是居功至伟，他们两个一个出点子，一个出力气，倒也配合得颇为默契。
可当她把季凌引荐给云卿时，却意外得到了她的婉拒。
“乾丰镖局常年与各州府打交道，自然不会公然与他们作对。贵公子既是从建州府逃出来的，便算是逃奴，若云卿收留了您，恐镖局有公然忤逆之嫌。”
烟没想到季凌竟是逃出来的，季凌也没想到云卿消息这么灵通，他早上才偷跑出来，下午她就得到了消息。
“既如此，就不叨扰阁下了。”
季凌拱手就要走，云卿叫住了他。
“说起来你对镖局也有恩，虽然没办法为你遮掩此事，但一些盘缠跟吃食，钱某还是能尽绵薄之力的。”
说完，云卿亲自去马车上，将一个小包裹拿了出来。
季凌倒没有拒绝。
趁着云卿不在的间隙，一旁被忽视良久的钱宝又开始发挥他嘴贱的属性了。
他虽然心里敬佩季凌的机警，但想到他之前故意将他蒙在鼓里，激他说出那么多口不择言的话，当下没好气地朝季凌道：
“听说江湖上有伙人专爱抓无依无靠的孤女，你长得这样白，小心被人当成女娃娃抓走哦。”
季凌倒是不把钱宝的敌意当回事，听他这么讲了，应和道：“在下自会做些伪装，多谢小公子提醒。”
本来是想讥讽他不像个男人的，哪知他丝毫被激怒的意思都没有，钱宝自觉无趣，挥一挥衣袖哼唧着就走了。
此时云卿正好把包裹拿过来，季凌谢过，当下就上了路。
“倒是个有志气的。”
云卿赞了一声，便去巡察货物，钱宝又拉着烟在空地上坐了下来。
此时天都黑了下来，众人拾来柴禾燃起火堆，烟坐不住，去临近的河水里洗了把脸，顺带捉了两条鱼。
钱宝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是给我的吗？”
然而烟无情拒绝：“不是。”
她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方才在河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利索地给鱼去了内脏，此时鱼被她穿在树枝上，肚子里填着不知名的药草。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好香。”钱宝的口水流个不停。
烟看看四周，人三三两两并不算多，见云卿过来，不由得问道：“其他人呢？”
云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天太热，又难得碰到一条水浅的，大伙都下河去了。”
烟面上闪过了悟。虽然眼前的女子一身男装打扮，但大家显然都是知道她身份的，因此没撺掇着她一起，不过钱宝就有些不一样。
“阿烟，我也觉得好饿，我们吃完鱼就去河里泅水吧。”
烟还没回话，云卿就率先出声。她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上次谁洗个澡都差点把自己呛死来着？”
钱宝红了脸，而烟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卿，正好迎上她安抚的目光。
果然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的，虽然她如今的模样雌雄莫辨，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她是个男孩子，但云卿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性别。
烟笑笑没说话，看手里的鱼烤得差不多了，便将那条大的递了过去。
云卿摆手拒绝。
“我胃口不大，况且车上还有干粮。”
说是干粮，不过是些糙米饼罢了。烟吃过一回就不想再碰那玩意儿，况且鱼肉蛋白质丰富，她目前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于是她将小的那条递了过去，道：“这条刚刚好，放心，吃了不会胖的。”
果然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都听不得别人说“胖”字。云卿倒不是怕胖，可是她看着烟那揶揄的目光，好像她不吃真的是怕胖一般。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胖，云卿从善如流地接过烤鱼，可吃着吃着，她察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好像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对面烟跟钱宝分吃了一条烤鱼，钱宝一边吃，一边眼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很希望她能说一句吃不完，这样他就能代为效劳了。
有了烤鱼这一门手艺，烟在队伍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尤其是钱宝，看着她频频流口水，仿佛她就是一大条人形烤鱼。
但烤鱼毕竟费时费力，要把控火候，还要防止鱼肉水分流失，等烟把烤鱼的诀窍交给队伍里的人之后，她就做起甩手掌柜来。途经一些低矮的山脉时，她还会蹿到山上去给大家摘一些之前都不敢吃的野果。
就这么行进了半个多月，烟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来。
“我就说，师姐会来救我们的吧，你还不信。”
他一脸臭屁的模样，烟却懒得理他。她此时万分后悔骗云卿说她跟这个小傻子一见如故，导致这小傻子这几日去哪儿都黏着她。
“你走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你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烟继续闭眼，明摆着不感兴趣。
可钱宝继续说着：“你都不知道，你一走，阿黑那家伙就叛变了，虽然到最后，我才想明白原来他是故意叛变，这样才好逃出去报官，可是你一定想不到，阿黑身边那个小跟屁虫，居然是府尹大人的女儿。”
“嗯哼。”
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无意识地应着。关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当初她问在场的有谁身份最高，黑衣少年就告诉她，原来小女孩就是建州府府尹大人的女儿。只是建州府离这太远，他又不放心小女孩一个人待在贼窝，这才拖了许久都没下定决心跑去建州报官。好在烟及时出现。
烟原本的想法就很简单，干掉邵坤与丁县令之间通风报信的线人，等着丁县令的人上山把邵坤抓个正着，但少年说这样做未免后患无穷，既然邵坤跟县令达成了勾当，就算这次把他抓进去了，过不久县令就会寻个由头把他放掉，等他换个地方，依然能继续做这勾当。
烟自认心思不够少年活络，但她是一个很乐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于是才有了这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烟下山就去了建州府，拿着小女孩的衣服布片很容易就得到了府尹夫人的信任。回来后，她先是按少年说的假意报案，等邵坤带人转移阵地后，再自投罗网，故意去蹲县衙的大牢等邵坤过来。
邵坤一走，山上群龙无首，埋伏在山下的建州府府兵很快就包抄上去，有几个还想往密道里逃的，但少年早就摸清了密道的位置，因此无一漏网之鱼。
至于那个匆匆赶来给邵坤报信的，也是他们刻意而为之，本想让他去找丁县令再将两人当场抓获的，可惜邵坤当场跑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被烟抓了回来。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甚至连那对上山来挑孩子的夫妻都被埋伏在山下的府兵抓了个正着。
钱宝滔滔不绝地讲着，生怕烟不知道详情似的，烟简直被吵得脑瓜生疼。
想到什么，她岔开话题，问道：“你到底留了什么记号，怎么这么笃定你师姐会来救你？”
好像自始至终，这小肉票都一点不担心似的，笃定地出奇。
烟还以为他憋了什么大招呢，只见他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左右看看，分外小心地伸出一截手腕来。
烟顺势看去，只见他白胖胖的手上一根艳红的红绳，红绳上是一枚枚新旧不一的钱币。
“我最喜欢搜集钱币了，师姐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她看到路上那些有年份的钱币，肯定就知道是我留的了，嘿嘿嘿，我聪明吧？”
而烟，一整个瞠目结舌。
什么叫网络段子照进生活？如今她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
这傻子不知道丢钱到地上，是个人都会捡的吗？谁管你是什么年份的，能用就行。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句埋藏在心里已久的话：“你撒币啊？”
钱宝乖巧地回：“是啊，我撒币了。”
烟简直绝倒。
宁安县归建州府管辖，但也算是建州府比较边缘的一个县市了，烟离开建州府地界前，倒是意外看见了一个人。
少年一身黑色短打，站在官道旁的树荫里，嘴唇被热得干裂，但眸子却是晶亮的，显然专程在这等了不短的时间。
钱宝率先看到了他，咋咋呼呼就要过去打招呼，烟从板车上支起半个身子，这才对上少年的眼。
看到她在，少年显然也很意外。
正好到了傍晚扎营整顿的时候了，车队停了下来，三人这才有机会说话。
“在下季凌。”少年主动告知了他们姓名，这便是有结交的意思了。
烟点点头，万分高冷地吐出一个字：“烟。”
钱宝则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回：“钱宝。”
对于这明显不像是大名的名字，季凌也不在意。
“听说你们此行是要去往洛阳？”
话一出口，烟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只听他道：“听闻洛阳今年要举办武林大会，我想去寻个门派拜师学艺，不知可否同行？”
这事烟可没有决定权，她想着，此次能顺利将邵坤的老窝端了，季凌也算是居功至伟，他们两个一个出点子，一个出力气，倒也配合得颇为默契。
可当她把季凌引荐给云卿时，却意外得到了她的婉拒。
“乾丰镖局常年与各州府打交道，自然不会公然与他们作对。贵公子既是从建州府逃出来的，便算是逃奴，若云卿收留了您，恐镖局有公然忤逆之嫌。”
烟没想到季凌竟是逃出来的，季凌也没想到云卿消息这么灵通，他早上才偷跑出来，下午她就得到了消息。
“既如此，就不叨扰阁下了。”
季凌拱手就要走，云卿叫住了他。
“说起来你对镖局也有恩，虽然没办法为你遮掩此事，但一些盘缠跟吃食，钱某还是能尽绵薄之力的。”
说完，云卿亲自去马车上，将一个小包裹拿了出来。
季凌倒没有拒绝。
趁着云卿不在的间隙，一旁被忽视良久的钱宝又开始发挥他嘴贱的属性了。
他虽然心里敬佩季凌的机警，但想到他之前故意将他蒙在鼓里，激他说出那么多口不择言的话，当下没好气地朝季凌道：
“听说江湖上有伙人专爱抓无依无靠的孤女，你长得这样白，小心被人当成女娃娃抓走哦。”
季凌倒是不把钱宝的敌意当回事，听他这么讲了，应和道：“在下自会做些伪装，多谢小公子提醒。”
本来是想讥讽他不像个男人的，哪知他丝毫被激怒的意思都没有，钱宝自觉无趣，挥一挥衣袖哼唧着就走了。
此时云卿正好把包裹拿过来，季凌谢过，当下就上了路。
“倒是个有志气的。”
云卿赞了一声，便去巡察货物，钱宝又拉着烟在空地上坐了下来。
此时天都黑了下来，众人拾来柴禾燃起火堆，烟坐不住，去临近的河水里洗了把脸，顺带捉了两条鱼。
钱宝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是给我的吗？”
然而烟无情拒绝：“不是。”
她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方才在河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利索地给鱼去了内脏，此时鱼被她穿在树枝上，肚子里填着不知名的药草。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好香。”钱宝的口水流个不停。
烟看看四周，人三三两两并不算多，见云卿过来，不由得问道：“其他人呢？”
云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天太热，又难得碰到一条水浅的，大伙都下河去了。”
烟面上闪过了悟。虽然眼前的女子一身男装打扮，但大家显然都是知道她身份的，因此没撺掇着她一起，不过钱宝就有些不一样。
“阿烟，我也觉得好饿，我们吃完鱼就去河里泅水吧。”
烟还没回话，云卿就率先出声。她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上次谁洗个澡都差点把自己呛死来着？”
钱宝红了脸，而烟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卿，正好迎上她安抚的目光。
果然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的，虽然她如今的模样雌雄莫辨，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她是个男孩子，但云卿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性别。
烟笑笑没说话，看手里的鱼烤得差不多了，便将那条大的递了过去。
云卿摆手拒绝。
“我胃口不大，况且车上还有干粮。”
说是干粮，不过是些糙米饼罢了。烟吃过一回就不想再碰那玩意儿，况且鱼肉蛋白质丰富，她目前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于是她将小的那条递了过去，道：“这条刚刚好，放心，吃了不会胖的。”
果然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都听不得别人说“胖”字。云卿倒不是怕胖，可是她看着烟那揶揄的目光，好像她不吃真的是怕胖一般。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胖，云卿从善如流地接过烤鱼，可吃着吃着，她察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好像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对面烟跟钱宝分吃了一条烤鱼，钱宝一边吃，一边眼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很希望她能说一句吃不完，这样他就能代为效劳了。
有了烤鱼这一门手艺，烟在队伍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尤其是钱宝，看着她频频流口水，仿佛她就是一大条人形烤鱼。
但烤鱼毕竟费时费力，要把控火候，还要防止鱼肉水分流失，等烟把烤鱼的诀窍交给队伍里的人之后，她就做起甩手掌柜来。途经一些低矮的山脉时，她还会蹿到山上去给大家摘一些之前都不敢吃的野果。
就这么行进了半个多月，烟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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