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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场变故

    眼看徳琳就要入宫,名字已经八旗都统衙门报上,高锟为缓解女儿的紧张情绪,还专门设宴请亲眷家一些同龄的韶华少女,让她们借机多些交流,等进了宫,也好互相有个照顾。

    后来高锟一时兴起,心想家中园林之盛是京中闻名的,不如再广邀些同僚或是友人一道游乐。这日他们一伙人正在酒宴的兴头上,忽见柏辉兴冲冲的过来,说:“宝亲王也来了,兴致很高。”高锟听罢,连忙带着人前去迎接,还没有到中门,就听见宝亲王的声音,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对高氏父子说:“我不请自到,实在是因为你们家的花儿特别好看。”

    其实高锟对于这位宝亲王,一向是保持距离,不大肯接近,一是惦着自己朝阁重臣的身份,与储君接触频繁的话,唯恐犯了帝王忌讳,二是宝亲王这人,虽然聪明好学,但同时也很自大狂妄,他认为自己不仅马上骑射的功书好,文采也很卓著,所以和他说话时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让这位储君觉得人家认为他是个没有才学人。

    幸好今天的客人中还有汪博深可以应付,而宝亲王见到这位风神俊秀的翰林郎,也是很高兴,对他问长问短,显然极为欣赏。

    他们在前厅热闹,可苦坏了后院的一个人,谁?徳琳。她知道汪博深来了,想见他一面,哪怕不能说话,隔远了稍微的瞄一眼也好。她知道他也很想见自己,只是咫尺天涯,今天客人那么多,丫鬟们又说宝亲王总拉着他不放,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徳琳原想就算了,再一想后天就要入宫选秀,深宫里一待就是大半个月,实在不甘心,便悄悄地蹵到园子里,隔着灌木花丛去张望那条花园的主径,希望有机会能看见他们路过。果然,三三两两的人走过去后,就见意气风发的宝亲王过来,身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汪博深。

    徳琳一高兴,手一松,竟然掉了手里的帕子,恰好一阵风吹过,就把那又薄又轻的丝帕吹过花丛,半空中飘了几下,径直落在路当中,就在弘历的脚下。徳琳原想马上就跑,奈何为时已晚。就见弘历朝自己所站的花丛里张望,继而弯腰拾起那方丝帕,将之展开一看,左下角绣着一个小巧的“琳”字,整个帕子还散着淡淡的香气,闻之简直销魂蚀骨,他猜出这帕子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她必然就在那里,于是弘历把那帕子放在鼻子边上深深一嗅,眉眼间满是会心的笑意,似乎在感谢上苍的眷顾,或是在向那帕子的主人表示心领神会。

    旁人见他这样不忌讳,都想这位宝亲王真是毫无顾忌,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高氏府里与女眷打情骂俏,也有人立刻想到这高府里年轻的女眷应该只有徳琳一个,想来宝亲王是早就看上了人家,不少人均露出会意的微笑来。

    但这一切,却惹恼了一个人,就是弘历身边的汪博深。他早认出那枚帕子是谁的,也看到花丛中的窈窕身影,他想徳琳肯定是来找他,谁知这宝亲王竟明目张胆地做出恁地轻薄举动。按说汪博深向来是个稳重谨慎的人,此刻竟然怒火中烧起来,上前劈手一把就夺过了那帕子。

    弘历从小到大,父皇宠爱,诸臣庇护,真是头一遭遇上这等事儿,所以反应慢了一拍,好像是不大相信似的。等到手帕被夺走,才明白遇上什么事,等他再去看汪博深,却见这人的眼也红了,两眼还瞪着他,仿佛仍不解气。周围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竟没一个人出来叱责。

    弘历脸上哪里挂得住,便立刻挥拳直向对方扑去,汪博深自小学过骑射,手上也是有些力气的,他见弘历这拳来得急促,身子稍微一避让,继而转身就去拿弘历的胳膊,两人势均力敌,顿时厮打成一团,一个忘了自己是天璜贵胄,一个忘了自己是翰林臣子,完全变做寻常人家那种好胜任性的年少儿郎。

    他们起先打得还有章法,接下来也不知是谁先倒地,另一个也被拽倒,于是两个人便都滚在一起,此刻围观诸人都在边上急得直跳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架。徳琳再看不下去,也出来跟着他们,想要把他们劝开,奈何两个人都较上了劲,谁也不肯先松手。

    直到高锟和柏辉慌张张赶过来,连劝带拉的,两人这才松手分开,再看这两位爷,一个人嘴角出了血,一个人面颊挂了彩,即使都被人拉着,仍然像好斗的公鸡那样,喘着粗气,蹬着眼睛,恨不能扑过去再撕咬一番,有人看到这情景,实在忍不住,只好背过身偷笑起来。

    然而高锟实在笑不出来,他不能训斥弘历,只好去质问汪博深,说:“你书都读傻了么?竟然连宝亲王也敢动手?”汪博深也是年轻气盛,马上指着弘历道:“你说,你刚才都做什么?”弘历这时已从刚才的狂热中冷静下来,早就猜到汪博深发火的缘由,见他质问,便冷笑道:“我的心上人来给我送帕子,这个你也要气么?”

    汪博深怒火更甚,高锟看着边上目瞪口呆的徳琳,冲她道:“都是你惹得祸,还不快滚!”徳琳从没见过父亲对自己说重话,一时之间,又是委屈,又是惊诧,竟然站在原地迈不动脚。弘历却不肯罢休,走到徳琳面前笑道:“高小姐,当着大家的面,你来说一下,你是不是特意来送帕子给我的?”

    徳琳心慌意乱中抬起头,只觉得周围的眼光快把她整个人都埋没了。待她到老父的怒目及弟弟的诧异,她的惊惶窘迫溢于词色,本能地一阵惊惧,脱口道:“我,我刚才路过,恰好看到了宝亲王。”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忙住口,却再也来不及——就见汪博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在脸上,整个人朝后连退几步,脸色煞白,既像是怨艾,又像是羞愧,整个人仿佛都恍惚起来。

    徳琳心中本乱到无以复加,看见他这样,心中如沸油煎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用刀剜了一下,而这个人偏偏又是她自己,真个悔痛交加,遂掩面回身踉踉跄跄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