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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丧家之犬

    形容枯槁的女尸猛然头颅向下,直欲潜进水底。

    见此情形,方断目光亦是陡然一凛,眸中精光大放,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尸身的完整性了,取出锋利尸叉,对准女尸的后背,骤然奋力一扔!

    他的叉尸技巧早已磨练得炉火纯青,方断神色凛冽,谅你插翅也难逃!

    但是其他人岂能让他如意!

    “丧狗,这不是你能染指的东西,给我滚!”

    原来是剑尧已经赶到,他满腔怒火,眼中露出森冷寒芒,既然是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眼见方断就要叉中女尸,而此时剑尧手中的尸叉连了铁索,距离仍是有些鞭长莫及,他手中一动,解开尸叉的扣锁,运起全身修为,没了锁链束缚的尸叉便如离弦之箭,直射向方断后背!

    丧狗,给我死!

    方断心生警兆,后背升起一股凉意,耳边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当下心中大骇!

    他早就算计好别人此时根本不够时间赶来,并且尸叉的距离有了铁索的限制,本不可能命中他,但是没想到。

    对方为了阻止他,玩得这么绝!这么狠!

    呵!

    方断咬牙低喝,额头陡然青筋暴起,浑身极限运力,猛然绷起如一柄拧弯而不折的剑,硬是在这一刹那将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避开了要害!

    但如此猝不及防,却仍是被命中了左手臂膀,贯透入血肉,鲜血迸溅!

    方断痛叫一声,手中尸叉失准,未能命中女尸,错失良机,让其逃之夭夭,随即便面色痛苦地也一同栽进了汹涌的落圣河水里。

    “噗通!”

    跌落其中,惊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浪花。

    闻声赶来的公孙喻与其徒弟全都惊呆了,还有其他过来的捞尸人,看见剑尧袭击方断的这一幕,皆是面色错愕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盯着剑尧。

    捞尸人全凭自身本事捞尸,切不可自相残杀,这可是规矩!

    而且他杀的还不是普通人,那是丧狗,是方断!

    白帝城曾经风云至盛的第一家族方家,灭门之后存活的唯一人!

    曾经名动全城的断公子!

    虽是零丁一人,但其背后牵扯的势力不容小觑。

    平常众人就是羞辱一下这个丧家之犬,小小满足下自身龌龊的快感,但万万是不敢杀的!

    公孙喻眼见方断落水,失神了一下,随即嘴角咧起,面色玩味戏谑地盯着剑尧,阴阳怪气地赞叹了两个字。

    “有种!”

    连方断都敢杀,这绝对是有种!

    就算要杀也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暗杀,岂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围观过来的众人皆是对剑尧诧目相望,就连剑尧身后的几个追随者,亦是满脸的震惊与慌乱。

    完了。

    而剑尧在方断落水之后,这才惊醒,方才怒火攻心之下,失了方寸,现在回想起来,不免额头浸出冷汗。

    捞尸世家只能算得上是白帝城的中下流家族,虽然方家已被灭门,但作为曾经的庞然大物,上面许多大人物仍对其讳莫如深,嘱咐下面的人不要轻易招惹方断。

    剑尧冷汗浸湿衣衫,面色难看,这下他可是为整个家族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跳进河水里救援丧狗?

    剑尧眉间紧锁,纵然他有家族秘制的药水,可保肉身在落圣河水中坚持二十息而不被侵蚀,但水底暗流涌动险象环生,稍有不慎怕是就会命丧黄泉,说起来,他没这个胆量。

    况且他距离方断太远,根本没可能救下他。

    河水流动,众人盯着方断落水之处,整整十息时间。

    十息了,还未见其浮出水面,众人心中认定,那丧狗此刻大抵是化为一滩血水了,如果侥幸沾染了古仙气息,说不定会和古仙尸身一般没有被完全腐化,或许以后能被他们给捞起来也说不定。

    “唉,我早就和丧狗那小子说了,让他给我磕个头。”

    公孙喻盯着水面,一脸叹息地言语道。

    “我个人秘制的防腐药水,可是能抵挡得住落圣河水十息侵蚀时间的,虽然比不上捞尸世家的药水二十息,但亦是重要时机的保命之物,当初只要他肯给我磕个头,我就卖给他几瓶,真是可惜了。”

    又是十息而过,二十息一转而逝!

    众人暗忖,丧狗必死无疑,这下是神仙也难救了。

    不用看了,丧狗已死,整个方氏一族于今日全灭!

    此时,一只墨色轻舟席卷风浪而至,其上之人大腹便便,满脸大毛胡子,众捞尸人面色一变,来者正是这条落圣河支流的管理者,邬邢云邬管事。

    他之前就在附近,本来这种捞尸之间的小争斗他是不屑于一顾的。

    可是眼见围观之人聚集愈加之多,过来仅是微微一瞥,便见眼前方断的小船孤单地在河面上飘摇,邬邢云面色一沉,神色不怒自威,威严眸光扫视众人,低沉出声。

    “千万别有人跟我说,丧狗是去落圣河里游泳去了。”邬邢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说冷笑话。

    邬邢云也在心中怒骂不已,你们搞谁不好,非要搞方断?!

    那可是方断,那小子姓方!你们几个平时骂骂踹踹即可,竟还敢弄出人命!他心中怒火大盛,陪葬!必须要有人陪葬!

    无论死多少人,搭上多少人都无所谓!前提是,一定要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邬邢云当机立断,立马有了主意。

    众人缩着脑袋,听的是心惊胆战,邬管事这语气,好像是要找几个人陪丧狗一起去下河游泳的样子。

    哗啦!

    “咳!咳咳!”

    一只青筋暴涨的右手猛然抓住了那飘摇的小船,随即用力一拉,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便从一跃而起落于船上。

    邬邢云眼神一眯,这小子敢情还真是下去游泳去了,这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笑话给冷到,着实出乎意料。

    “这,这怎么可能!”

    公孙喻看得瞠目结舌,脸上皱纹直哆嗦,算上时间,丧狗这个杂碎落下去可是有三十息之长的时间!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竟然还能活着!

    当年方家可是全城最大的炼尸世家,莫非是什么特殊的防腐之法!

    有不少人目光隐晦,这丧狗平时便是懦弱至极,骂他是狗都从不还口,说不得威逼利诱之下,可以骗取这妙法!

    但邬管事根本不管这些,他的目光定在了贯穿方断手臂的尸叉之上,其上分明铭刻了一个“剑”字!

    “哼!”

    邬邢云冷哼一声,如雷贯耳,这就是纯粹的修为压制,目光被他掠视之人皆是噤若寒蝉。

    老邬心中很不爽,这帮小兔崽子本本分分捞尸就好,可偏偏就喜欢给他捅娄子,算上方断,这是今年第十九个“意外”跌落河水的人了!

    他大鼻孔吹动杂乱的长毛胡子,寒冷目光注视向剑尧,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气。

    “小剑呐,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动用你这一辈最好的口才,说服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剑尧蓦地感受到无形中一股力道压中了他的脊梁骨,竟是使他不能动弹分毫!

    但事到如今,毕竟方断没死,心中的慌乱消失了大半,他也恢复了桀骜的本性,梗着脖子硬生生道:“不关我事,我捞尸的时候,丧狗自己撞到我尸叉上,在场的各位皆是有目共睹。”

    小船上,正在咬牙处理伤口的的方断闻言一顿,目中有隐晦寒芒闪过,却很快消弭不见,选择了隐忍不发。

    “是这样的,丧狗好像中邪了一般,自己主动撞到我们剑尧少爷的尸叉上!”剑尧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也立马跳了出来,糊弄是非。

    这种颠倒黑白,栽赃嫁祸的事,他们早就轻车熟路了。

    不仅他们,就连公孙喻等人都是一致承认,丧狗发疯,自寻死路,想以此诬陷剑尧要谋害他的样子,好一招借刀杀人,其心可诛!

    若是方断死了,那公孙喻这类人肯定是一口咬定人就是剑尧杀的,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方断没死,那就完全没必要跟一个捞尸世家的子弟作对了,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哦,是吗?”

    邬邢云大肚腩一甩,嘴角划起一抹冷笑,若是平常,这出闹剧就到此为止了,丧狗这个臭虫疯病犯了,想不开要自杀。

    可以的,这剧情完全合情合理。

    但其怒火未消,这次他显然想玩点大的。

    “赵裂,你来说一下,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直接点中其中一人。

    听闻这个名字,方才给剑尧作伪证的人全部面色一窒,心悬胆颤起来。

    赵裂?!!!

    这不是丧狗在这捞尸队伍唯一的好友吗!

    众人惊惧地看向邬管事与赵裂,完了完了!

    要知道赵裂这人,平时和丧狗走动得极为亲近,而且他还时常吹嘘自己——我和方断那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和当年闻名全城的断少爷当兄弟,可算是让赵裂出尽了风头。

    他断我裂,断裂组合!

    方断是我亲哥,我是方断的亲弟弟!

    虽然他比方断还要大上七八岁不止,但能当上个弟弟,已然知足。

    赵裂凭借方断的风头,扬眉吐气了不少,虽然不少人一直没把他当回事,就当是个沽名钓誉的苍蝇罢了。

    莫非今天要折在这赵裂的手中?!

    众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番,心中蓦然惶恐起来,就连剑尧的掌心也都全是冷汗。

    “报告邬管事。”

    终于轮到方断的亲弟弟登场,在众人阴沉关注且又忐忑的目光中,赵裂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不卑不亢,语气倒也坦然。

    “他们说的没错,邬管事,的确是丧狗主动用肉身接住剑尧的尸叉,我亲眼所见。”

    神色平淡,脸都没红一下。

    众人皆是暗松一口气,妈的,差点被赵裂这个狗东西吓死,想不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好在他还算识时务。

    若是这个时候他说出真相得罪在场的所有人,那赵裂死于非命的概率怕是会大大增加!

    赵裂此时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出卖朋友对他而言就和吃饭喝汤一般简单,虽然为人所不耻,但是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正在处理伤口的方断闻言神色一滞,微微侧目,他早就料到赵裂这小子是个反骨仔,但没想到出卖得这么果断。

    平常蹭蹭自身的名头,但一遇见患难之事,原形毕露,毫不遮掩。

    邬邢云也被赵裂这一手整不会了,顿时大失所望,本来是想让对方把故事推向高潮,没想到他直接画上结尾。

    这一出好戏算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