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问话（一）
两个小丫鬟一人挑着一盏灯笼，脚步轻盈地沿着高大的院墙走着，浅黄色的微光摇摇曳曳的，脚下是平整的条石大道，有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阵的腊梅香味，反倒像是更加映衬着寒冬的凛冽了。
春兰右手微微搀扶着林舞，左手托着那只早已经冷掉了的暖手炉，不时侧望着林舞沉静的面庞，欲言又止。
林舞摇摇头，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
和白天一样，约莫走过两盏茶的功夫，才到了林舞的院子门口。
小丫鬟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门，很快，听见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一扇大门微微打开，仍然是白天开门的那位老嬷嬷，碧萝也等在一旁。
“小姐，您回来了。”碧萝赶紧上前搀扶着林舞进了院门内。
院子里没有掌灯，只有大屋西侧透出亮光，花蕊站在门框边撩着帘子正往外看着。
两个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其中一个伶俐地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春兰：
“姐姐，早些伺候小姐休息了吧，奴婢们回去了。”说完朝着林舞屈膝行了一礼。
林舞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刚准备离开，春兰一把拉住那个伶俐的，从袖笼中掏出两个小小的荷包，一人递了一个，然后说到：
“谢谢两位妹妹送我们小姐回来了，天黑路滑，两位妹妹慢走。”
小丫鬟对视一眼，满面笑容地又朝着林舞行了一礼，这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春兰打着灯笼，搀扶着林舞进院子。碧萝插上门栓，着急地看了看花蕊，然后急急地低头快步跟上春兰，伸出手搀扶着林舞的另一只手臂。
林舞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发簪。碧萝小心翼翼的缩回手，小心翼翼的跟着穿过垂花门，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也撩了正屋门帘，小心翼翼地低头侍立在门框旁。
林舞进了正屋，春兰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门口站立的碧萝和花蕊，吩咐道：“你们去给小姐泡杯茶来吧。”
碧萝一脸感激地点点头，撩着帘子让着春兰进了屋。
二人进了暖阁，李嬷嬷正坐在炕边的圆凳上做着女工，炕桌上的一盏亮晶晶的油灯亮着，李嬷嬷捧着的绣绷子上，白色的绣布上面正绣着一簇粉红色的芙蓉花。林舞眼睛也跟着亮了，满脸的笑容也溢出来了。
听到声音，李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站起身来拉着林舞，双手摸了摸她的手。
“嬷嬷，我不冷，你吃饭了没有？”
“还说不冷，你看看你的手，冻得跟冰块儿一样了，春兰也是的，怎么不知道给你带着个暖手炉。”，李嬷嬷一边说，一边从炕上被子下面摸出个热乎乎的手炉塞到林舞的手心里，“来，被子已经捂热乎了，小姐赶紧脱了鞋上来躺一躺。”
春兰给林舞解开斗篷，李嬷嬷伺候她脱了鞋，上了暖炕，递了个靠枕塞在她背后，又把被子拉到了她腿上。
林舞把自己放舒服了，暖炕大概烧了没多久，才刚刚略有了微微的热度。
“嬷嬷，你吃过饭了吗？”林舞笑吟吟的问道。
说话间，只见花蕊端着一个炭盆进了暖阁，放到了窗边的罗汉床旁。后面跟着的碧萝，一边将茶放到炕几上，一边回答着林舞的话：
“回小姐，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嬷嬷说等春兰姐姐回来。饭菜已经热在小厨房的灶上了。”
“是吗？那你带着李嬷嬷和春兰先去吃饭吧，吃了饭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小姐！”
几人鱼贯退下。
林舞端起茶杯，红枣茶，还是一杯红枣茶。
这院子，这人，这物件，这茶，这炭盆，这火炕，处处都透着不经心，处处都透着应付。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入府前的日子过得太潇洒了，真要是这样窝在这府里，大概能憋死她。得想个办法出去，最好是能搬出去，老和尚不知道到了哪里，按理说，她刚回府，老和尚肯定放心不下她，年前年后应该会回一趟京城的吧。
等老和尚来了，找个理由搬出去住，总比在这府里自在。
那愚愚蠢蠢的三人组，刚一照面就使出这一破招儿，说实在的她可真没兴趣跟她们斗去，单看今晚餐桌上的这一出，就是个玩儿剩下的烂把戏。
先看看吧。
一盏茶的功夫，李嬷嬷她们就回转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头发略显花白的老嬷嬷和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
一进门，老嬷嬷和小丫头就双膝跪地，老嬷嬷一边磕头，一边说到：“奴婢见过小姐，奴婢是小厨房的蒋嬷嬷，这是奴婢的孙女香草，给小姐请安了。”
“快起来吧嬷嬷，地上凉。春兰，还不把蒋嬷嬷拉起来。”
“谢小姐！”蒋嬷嬷躬身站起，神情异常的谦卑。
林舞笑嘻嘻的看着春兰问道：“怎么吃这么快，小厨房的晚饭做的什么？”
春兰也笑嘻嘻的看着林舞，“蒋嬷嬷熬的青菜小粥，烙的鸡蛋饼子，还用大蒜炒了腊肉。”顿了顿，又说到：“蒋嬷嬷的手艺真好，那鸡蛋饼子烙得，比咱们登州最好吃的那家张记酥饼的饼子还要好吃。”
说完好像还怕林舞不相信似的，还转头问李嬷嬷：“嬷嬷，你说，那饼子是不是比咱们登州的好吃。”
李嬷嬷笑着直摇头，戳着春兰的额头，“你个死丫头，你自己吃了一张饼子就好了，偏偏还要来馋咱们小姐。”
春兰躲着她，“可惜了，那饼子只有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可就硬了不容易克化了。不然奴婢就给小姐带点过来当夜宵了。”
林舞笑了笑：
“我可吃不下这么多，刚在祖母院子里我可没少吃。等会儿让碧萝给我削个苹果或者梨就行了，这火盆有点干。”
碧萝闻言，低下头和花蕊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做声。
林舞也不搭理她，只吩咐李嬷嬷：
“嬷嬷，你年纪大了，到炕上来歪着吧。”
李嬷嬷也不推辞，侧身坐到了炕上，顺手拿起那绣花绷子又开始绣了起来。春兰也靠到炕边，帮着整理起了各种颜色的绣线。
林舞把油灯往李嬷嬷那边挪了挪，然后转头吩咐碧萝：
“你们也搬个圆凳过来坐吧，我有事问你们。”
碧萝拘谨的绞着手指，抬眼看着林舞，答道：
“奴婢们不敢，奴婢们站着就行，听小姐吩咐。”
“小姐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听小姐的。”春兰说到。
碧萝和花蕊这才微微放松，几人各端了一张圆凳，离炕一丈远就放了下来，怯怯的坐了半边凳子。香草却是连凳子都不敢搬，畏畏缩缩的站在蒋嬷嬷身后。
林舞看着几人，说到：
“不用紧张，我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们。”
“请小姐吩咐。”碧萝回答到。
“嗯，这院子里一共有多少下人？”
“回小姐的话，这院子里原先也没有旁人住，只有府里安排在这边守院子的两个老嬷嬷在，平日里除了守门，也兼着这院子里各处的打扫。后来大夫人说这院子要拨给小姐住，这才把我和花蕊拨过来给小姐使唤，又把蒋嬷嬷和香草拨到了小厨房里，香草是给蒋嬷嬷打下手的。”
“也就是说，这院子里，原来一共只有有六个人，是吗？”
“是，一共有六个人。因小姐还没有回府，院子里也就没有安排其他的下人过来。”
“除了守院子的两个老嬷嬷，你们几个，到这院子有多久了？”
“三......三天”碧萝低下了头。
春兰右手微微搀扶着林舞，左手托着那只早已经冷掉了的暖手炉，不时侧望着林舞沉静的面庞，欲言又止。
林舞摇摇头，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
和白天一样，约莫走过两盏茶的功夫，才到了林舞的院子门口。
小丫鬟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门，很快，听见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一扇大门微微打开，仍然是白天开门的那位老嬷嬷，碧萝也等在一旁。
“小姐，您回来了。”碧萝赶紧上前搀扶着林舞进了院门内。
院子里没有掌灯，只有大屋西侧透出亮光，花蕊站在门框边撩着帘子正往外看着。
两个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其中一个伶俐地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春兰：
“姐姐，早些伺候小姐休息了吧，奴婢们回去了。”说完朝着林舞屈膝行了一礼。
林舞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刚准备离开，春兰一把拉住那个伶俐的，从袖笼中掏出两个小小的荷包，一人递了一个，然后说到：
“谢谢两位妹妹送我们小姐回来了，天黑路滑，两位妹妹慢走。”
小丫鬟对视一眼，满面笑容地又朝着林舞行了一礼，这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春兰打着灯笼，搀扶着林舞进院子。碧萝插上门栓，着急地看了看花蕊，然后急急地低头快步跟上春兰，伸出手搀扶着林舞的另一只手臂。
林舞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发簪。碧萝小心翼翼的缩回手，小心翼翼的跟着穿过垂花门，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也撩了正屋门帘，小心翼翼地低头侍立在门框旁。
林舞进了正屋，春兰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门口站立的碧萝和花蕊，吩咐道：“你们去给小姐泡杯茶来吧。”
碧萝一脸感激地点点头，撩着帘子让着春兰进了屋。
二人进了暖阁，李嬷嬷正坐在炕边的圆凳上做着女工，炕桌上的一盏亮晶晶的油灯亮着，李嬷嬷捧着的绣绷子上，白色的绣布上面正绣着一簇粉红色的芙蓉花。林舞眼睛也跟着亮了，满脸的笑容也溢出来了。
听到声音，李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站起身来拉着林舞，双手摸了摸她的手。
“嬷嬷，我不冷，你吃饭了没有？”
“还说不冷，你看看你的手，冻得跟冰块儿一样了，春兰也是的，怎么不知道给你带着个暖手炉。”，李嬷嬷一边说，一边从炕上被子下面摸出个热乎乎的手炉塞到林舞的手心里，“来，被子已经捂热乎了，小姐赶紧脱了鞋上来躺一躺。”
春兰给林舞解开斗篷，李嬷嬷伺候她脱了鞋，上了暖炕，递了个靠枕塞在她背后，又把被子拉到了她腿上。
林舞把自己放舒服了，暖炕大概烧了没多久，才刚刚略有了微微的热度。
“嬷嬷，你吃过饭了吗？”林舞笑吟吟的问道。
说话间，只见花蕊端着一个炭盆进了暖阁，放到了窗边的罗汉床旁。后面跟着的碧萝，一边将茶放到炕几上，一边回答着林舞的话：
“回小姐，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嬷嬷说等春兰姐姐回来。饭菜已经热在小厨房的灶上了。”
“是吗？那你带着李嬷嬷和春兰先去吃饭吧，吃了饭过来我有话要说。”
“是！小姐！”
几人鱼贯退下。
林舞端起茶杯，红枣茶，还是一杯红枣茶。
这院子，这人，这物件，这茶，这炭盆，这火炕，处处都透着不经心，处处都透着应付。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入府前的日子过得太潇洒了，真要是这样窝在这府里，大概能憋死她。得想个办法出去，最好是能搬出去，老和尚不知道到了哪里，按理说，她刚回府，老和尚肯定放心不下她，年前年后应该会回一趟京城的吧。
等老和尚来了，找个理由搬出去住，总比在这府里自在。
那愚愚蠢蠢的三人组，刚一照面就使出这一破招儿，说实在的她可真没兴趣跟她们斗去，单看今晚餐桌上的这一出，就是个玩儿剩下的烂把戏。
先看看吧。
一盏茶的功夫，李嬷嬷她们就回转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头发略显花白的老嬷嬷和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
一进门，老嬷嬷和小丫头就双膝跪地，老嬷嬷一边磕头，一边说到：“奴婢见过小姐，奴婢是小厨房的蒋嬷嬷，这是奴婢的孙女香草，给小姐请安了。”
“快起来吧嬷嬷，地上凉。春兰，还不把蒋嬷嬷拉起来。”
“谢小姐！”蒋嬷嬷躬身站起，神情异常的谦卑。
林舞笑嘻嘻的看着春兰问道：“怎么吃这么快，小厨房的晚饭做的什么？”
春兰也笑嘻嘻的看着林舞，“蒋嬷嬷熬的青菜小粥，烙的鸡蛋饼子，还用大蒜炒了腊肉。”顿了顿，又说到：“蒋嬷嬷的手艺真好，那鸡蛋饼子烙得，比咱们登州最好吃的那家张记酥饼的饼子还要好吃。”
说完好像还怕林舞不相信似的，还转头问李嬷嬷：“嬷嬷，你说，那饼子是不是比咱们登州的好吃。”
李嬷嬷笑着直摇头，戳着春兰的额头，“你个死丫头，你自己吃了一张饼子就好了，偏偏还要来馋咱们小姐。”
春兰躲着她，“可惜了，那饼子只有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可就硬了不容易克化了。不然奴婢就给小姐带点过来当夜宵了。”
林舞笑了笑：
“我可吃不下这么多，刚在祖母院子里我可没少吃。等会儿让碧萝给我削个苹果或者梨就行了，这火盆有点干。”
碧萝闻言，低下头和花蕊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做声。
林舞也不搭理她，只吩咐李嬷嬷：
“嬷嬷，你年纪大了，到炕上来歪着吧。”
李嬷嬷也不推辞，侧身坐到了炕上，顺手拿起那绣花绷子又开始绣了起来。春兰也靠到炕边，帮着整理起了各种颜色的绣线。
林舞把油灯往李嬷嬷那边挪了挪，然后转头吩咐碧萝：
“你们也搬个圆凳过来坐吧，我有事问你们。”
碧萝拘谨的绞着手指，抬眼看着林舞，答道：
“奴婢们不敢，奴婢们站着就行，听小姐吩咐。”
“小姐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听小姐的。”春兰说到。
碧萝和花蕊这才微微放松，几人各端了一张圆凳，离炕一丈远就放了下来，怯怯的坐了半边凳子。香草却是连凳子都不敢搬，畏畏缩缩的站在蒋嬷嬷身后。
林舞看着几人，说到：
“不用紧张，我是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们。”
“请小姐吩咐。”碧萝回答到。
“嗯，这院子里一共有多少下人？”
“回小姐的话，这院子里原先也没有旁人住，只有府里安排在这边守院子的两个老嬷嬷在，平日里除了守门，也兼着这院子里各处的打扫。后来大夫人说这院子要拨给小姐住，这才把我和花蕊拨过来给小姐使唤，又把蒋嬷嬷和香草拨到了小厨房里，香草是给蒋嬷嬷打下手的。”
“也就是说，这院子里，原来一共只有有六个人，是吗？”
“是，一共有六个人。因小姐还没有回府，院子里也就没有安排其他的下人过来。”
“除了守院子的两个老嬷嬷，你们几个，到这院子有多久了？”
“三......三天”碧萝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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