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去请安（一）
卯初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庭院里有扫地和泼水的声音，有轻轻的脚步声往净房去了。
春兰轻轻推了推一夜浅眠着的林舞，“小姐，该起床了。”
林舞睁开眼，略带一丝迷茫，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几息间才反应过来。
起了身，由春兰服侍着穿了贴身的短袄，又穿了件小羊皮里衬的粉紫色绣着折枝芙蓉花的竖领大襟过膝长袄，领口一圈柔软的白狐毛，衬得林舞那张小脸愈加的娇艳动人了。
主仆二人从净房洗漱完毕，林舞坐到梳妆台前，李嬷嬷进来内室，拿起桃木梳给她通了满头乌黑的秀发，纨了个垂鬟髻，春兰从妆盒内挑了一只嵌粉红珍珠的金片珠花戴在一侧，又搭了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粉红色珍珠耳坠，然后，把大夫人赏的那只大红色的玛瑙手镯套上了林舞的左手腕。
林舞垂手轻轻晃了晃手腕，整整大了一圈，都险些要脱落开去。她褪了手镯，重新拿了串长长的翠绿色石榴石珠串，慢慢地在手腕上绕了三圈，将綴着同色亮晶晶的小珠子的流苏垂在腕旁。
待她站起身来，李嬷嬷拉着她前后看了看，又给她紧了紧腰侧的衣带扣，笑着点了点头。
外间暖阁里，碧萝已经支起了炕桌，正端着枣红色的托盘往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饭。一碗黑米粥，一小碟子麻油萝卜丁，一盘素炒白菜，还有一盘芝麻糖卷。
春兰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舞微微扫了她一眼，安静地坐了下来。碧萝端起粥碗送到她面前，待她接过碗，又用帕子托着一双筷子双手递到林舞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
没有理会一旁欲言又止的春兰，林舞慢吞吞地喝完粥，吃了半个糖卷。然后才由春兰和碧萝服侍着披了件斗篷后出了院子。
三人出了院子，又出了二门，慢慢往明远堂走去。
青色条石甬道两侧的残雪都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一侧靠院墙有规置出来的小花圃，大红色的茶花开得正艳，三五只麻雀在瑟瑟寒风中低空飞行，时不时地又会跳到地面上寻觅着食物。另一侧是个小花园，寒风中树立着一些抗冻的绿植，院子里两个亭子在残雪中纹丝不动，处处透出一股寒冷之意。
碧萝眼角微微扫了一眼沉静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舞，想了想，微微带着丝怯意说到：
“小姐，前面就快到明远堂了。”
“嗯！”
明远堂门口，墙边一株腊梅树开着满树金黄色的腊梅花，怪不得昨晚就闻到一阵阵的腊梅花的清香。林舞深吸了几口清甜的空气，拎着裙摆，缓步跨进院门。
穿过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往院子里走去。正屋门前正站着昨天晚上送她回院子的两个小丫鬟，看到林舞进来，一人微微迎上前来，另一人撩了门帘进了屋内，大约是通报去了。
迎上前来的小丫鬟带着微微的笑容，对着林舞施了一礼，说到：
“奴婢紫云给大小姐请安。”
林舞笑了笑，问道：“紫云姐姐免礼，我是来给祖母请安的。祖母起了吗？”
“回大小姐的话，起了，早起来了。一大早老夫人就吩咐花嬷嬷派人请了纪大夫进府，给二小姐诊治呢，纪大夫刚刚才走，这会儿大夫人和小少爷也在呢。奴婢给您带路，大小姐请。”
林舞点点头，悄声跟在后面往正屋走去。
等林舞走到大门边，往屋内报信的小丫鬟正好出来了，看到林舞，撩了帘子，略有些迟疑地说到：“大小姐，请进。”
林舞也不做声，抬腿进了屋内，紫云引着她进了暖阁。
暖阁里燃了炭盆，暖和和的，大概知道她来了，倒是一片安静。
林老夫人歪坐在炕上，腿上搭了一条紫色锦缎被子，正由花嬷嬷服侍着吃着茶。林仙儿靠在下首，看到林舞进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了看林舞，又看了看侧坐在身边的张氏。林从宝坐在下首的扶手椅上，冷着脸盯着林舞，杜鹃和香菱微微垂着头站在林从宝身后。
林舞缓步走到林老夫人面前，一边说到：“孙女给祖母请安了！”，一边微微拎着裙子就要跪下。
花嬷嬷看了看已经放下了茶杯却一脸漠然的林老夫人，顿时控制住自己刚想伸出去搀扶林舞的手。
林舞跪了个实打实的青砖地面。春兰和碧萝见状，也早已跟着跪在林舞身后。
老夫人盯着林舞的乌黑的头顶，默不作声。片刻才漠然地说到：“嗯，起来吧。”
春兰和碧萝爬起来，各自上前一步，搀扶着林舞起了身。
老夫人看着林舞，思忖着。
林舞转过身，微微屈膝，低头对着张氏施了一礼，轻声道：
“女儿给母亲请安！”
张氏呵呵笑着，捏着帕子轻轻掩了掩唇，说到：“免礼吧。”然后看了看老夫人，转头又半开玩笑地道：“你倒是个知礼的，老祖宗刚准备用早饭，你这掐着时间点来了。你用过早饭了吧？”
有点意思，用过早饭了吧？而不是用过早饭了吗？
林舞低着头，挑了挑眉梢，安然地回着话：“回母亲的话，女儿早起在院子里用过早饭了。”
张氏点头，“嗯，这样说来，你院子里的下人服侍得倒也尽心。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必给你安置得妥妥当当的。”
“谢母亲关心，女儿院子里的人都是母亲精心挑选的，想必都是极好的。”
“让厨房送早饭吧，小五小六也都饿了，”老夫人吩咐道，略顿了顿，又对着林舞道：“你略坐会儿，等会儿有事跟你讲。”
“是，祖母。”林舞一边答应着一边坐到了林从宝旁边，春兰和碧萝低着头跟着站在她身后。
紫云转身出去吩咐厨房送饭，花嬷嬷和香菱各自服侍着老夫人和林仙儿下了炕。
花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在方桌边落了座，张氏、林仙儿和林从宝也按序坐在了桌边，四人坐了三面桌。四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进了暖阁。花嬷嬷和杜鹃忙上前几步，从食盒里端出食物放到桌上。
四人面前霎时就摆满了食物。花嬷嬷微笑着把一碗红枣桂圆粥先端到老夫人面前，然后才依次给张氏、林从宝和林仙儿各端了一碗。杜鹃从食盒里捧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小巧玲珑的包子，又端出一碟煎饺、一碟油炸芝麻团、一碟葱煎小黄鱼、一碗麻油鸡蛋羹、一碟凉拌黄瓜丝、一碟雪里蕻炒豆豉、一碟葱油饼片。
老夫人喝了一口粥，吃着花嬷嬷添过来的包子，说到：“嗯，今天的包子做得不错，这萝卜丝儿馅的猪肉包子里面，还是搁点鲜虾仁才好吃。”
花嬷嬷笑嘻嘻地连连点头称是。
庭院里有扫地和泼水的声音，有轻轻的脚步声往净房去了。
春兰轻轻推了推一夜浅眠着的林舞，“小姐，该起床了。”
林舞睁开眼，略带一丝迷茫，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几息间才反应过来。
起了身，由春兰服侍着穿了贴身的短袄，又穿了件小羊皮里衬的粉紫色绣着折枝芙蓉花的竖领大襟过膝长袄，领口一圈柔软的白狐毛，衬得林舞那张小脸愈加的娇艳动人了。
主仆二人从净房洗漱完毕，林舞坐到梳妆台前，李嬷嬷进来内室，拿起桃木梳给她通了满头乌黑的秀发，纨了个垂鬟髻，春兰从妆盒内挑了一只嵌粉红珍珠的金片珠花戴在一侧，又搭了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粉红色珍珠耳坠，然后，把大夫人赏的那只大红色的玛瑙手镯套上了林舞的左手腕。
林舞垂手轻轻晃了晃手腕，整整大了一圈，都险些要脱落开去。她褪了手镯，重新拿了串长长的翠绿色石榴石珠串，慢慢地在手腕上绕了三圈，将綴着同色亮晶晶的小珠子的流苏垂在腕旁。
待她站起身来，李嬷嬷拉着她前后看了看，又给她紧了紧腰侧的衣带扣，笑着点了点头。
外间暖阁里，碧萝已经支起了炕桌，正端着枣红色的托盘往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饭。一碗黑米粥，一小碟子麻油萝卜丁，一盘素炒白菜，还有一盘芝麻糖卷。
春兰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舞微微扫了她一眼，安静地坐了下来。碧萝端起粥碗送到她面前，待她接过碗，又用帕子托着一双筷子双手递到林舞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
没有理会一旁欲言又止的春兰，林舞慢吞吞地喝完粥，吃了半个糖卷。然后才由春兰和碧萝服侍着披了件斗篷后出了院子。
三人出了院子，又出了二门，慢慢往明远堂走去。
青色条石甬道两侧的残雪都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一侧靠院墙有规置出来的小花圃，大红色的茶花开得正艳，三五只麻雀在瑟瑟寒风中低空飞行，时不时地又会跳到地面上寻觅着食物。另一侧是个小花园，寒风中树立着一些抗冻的绿植，院子里两个亭子在残雪中纹丝不动，处处透出一股寒冷之意。
碧萝眼角微微扫了一眼沉静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舞，想了想，微微带着丝怯意说到：
“小姐，前面就快到明远堂了。”
“嗯！”
明远堂门口，墙边一株腊梅树开着满树金黄色的腊梅花，怪不得昨晚就闻到一阵阵的腊梅花的清香。林舞深吸了几口清甜的空气，拎着裙摆，缓步跨进院门。
穿过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往院子里走去。正屋门前正站着昨天晚上送她回院子的两个小丫鬟，看到林舞进来，一人微微迎上前来，另一人撩了门帘进了屋内，大约是通报去了。
迎上前来的小丫鬟带着微微的笑容，对着林舞施了一礼，说到：
“奴婢紫云给大小姐请安。”
林舞笑了笑，问道：“紫云姐姐免礼，我是来给祖母请安的。祖母起了吗？”
“回大小姐的话，起了，早起来了。一大早老夫人就吩咐花嬷嬷派人请了纪大夫进府，给二小姐诊治呢，纪大夫刚刚才走，这会儿大夫人和小少爷也在呢。奴婢给您带路，大小姐请。”
林舞点点头，悄声跟在后面往正屋走去。
等林舞走到大门边，往屋内报信的小丫鬟正好出来了，看到林舞，撩了帘子，略有些迟疑地说到：“大小姐，请进。”
林舞也不做声，抬腿进了屋内，紫云引着她进了暖阁。
暖阁里燃了炭盆，暖和和的，大概知道她来了，倒是一片安静。
林老夫人歪坐在炕上，腿上搭了一条紫色锦缎被子，正由花嬷嬷服侍着吃着茶。林仙儿靠在下首，看到林舞进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了看林舞，又看了看侧坐在身边的张氏。林从宝坐在下首的扶手椅上，冷着脸盯着林舞，杜鹃和香菱微微垂着头站在林从宝身后。
林舞缓步走到林老夫人面前，一边说到：“孙女给祖母请安了！”，一边微微拎着裙子就要跪下。
花嬷嬷看了看已经放下了茶杯却一脸漠然的林老夫人，顿时控制住自己刚想伸出去搀扶林舞的手。
林舞跪了个实打实的青砖地面。春兰和碧萝见状，也早已跟着跪在林舞身后。
老夫人盯着林舞的乌黑的头顶，默不作声。片刻才漠然地说到：“嗯，起来吧。”
春兰和碧萝爬起来，各自上前一步，搀扶着林舞起了身。
老夫人看着林舞，思忖着。
林舞转过身，微微屈膝，低头对着张氏施了一礼，轻声道：
“女儿给母亲请安！”
张氏呵呵笑着，捏着帕子轻轻掩了掩唇，说到：“免礼吧。”然后看了看老夫人，转头又半开玩笑地道：“你倒是个知礼的，老祖宗刚准备用早饭，你这掐着时间点来了。你用过早饭了吧？”
有点意思，用过早饭了吧？而不是用过早饭了吗？
林舞低着头，挑了挑眉梢，安然地回着话：“回母亲的话，女儿早起在院子里用过早饭了。”
张氏点头，“嗯，这样说来，你院子里的下人服侍得倒也尽心。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必给你安置得妥妥当当的。”
“谢母亲关心，女儿院子里的人都是母亲精心挑选的，想必都是极好的。”
“让厨房送早饭吧，小五小六也都饿了，”老夫人吩咐道，略顿了顿，又对着林舞道：“你略坐会儿，等会儿有事跟你讲。”
“是，祖母。”林舞一边答应着一边坐到了林从宝旁边，春兰和碧萝低着头跟着站在她身后。
紫云转身出去吩咐厨房送饭，花嬷嬷和香菱各自服侍着老夫人和林仙儿下了炕。
花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在方桌边落了座，张氏、林仙儿和林从宝也按序坐在了桌边，四人坐了三面桌。四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进了暖阁。花嬷嬷和杜鹃忙上前几步，从食盒里端出食物放到桌上。
四人面前霎时就摆满了食物。花嬷嬷微笑着把一碗红枣桂圆粥先端到老夫人面前，然后才依次给张氏、林从宝和林仙儿各端了一碗。杜鹃从食盒里捧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小巧玲珑的包子，又端出一碟煎饺、一碟油炸芝麻团、一碟葱煎小黄鱼、一碗麻油鸡蛋羹、一碟凉拌黄瓜丝、一碟雪里蕻炒豆豉、一碟葱油饼片。
老夫人喝了一口粥，吃着花嬷嬷添过来的包子，说到：“嗯，今天的包子做得不错，这萝卜丝儿馅的猪肉包子里面，还是搁点鲜虾仁才好吃。”
花嬷嬷笑嘻嘻地连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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