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碧萝其人
春兰做事干净利落。
西跨院的六间群房，没费事就分配好了。
春兰和碧萝一间，花蕊和夏荷一间，秋菊和冬梅一间，李嬷嬷一个人住一间，蒋嬷嬷和香草还是住原来的那一间。还空着一间，暂时就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以后要是有新人进来了，再收拾也不迟。
春兰她们四人，还是按照在登州的惯例，分别负责了林舞的衣食住行。
碧萝和花蕊，除了跟着春兰夏荷帮帮手外，同时要负责梅院的洒扫和擦洗。
分工好了之后，众人就找寻着自己的行李，各自回房去安置了。
林舞听得院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杂声，接着很快又安静下来。
春兰交代完毕后，就被李嬷嬷拉着去了西厢房，二人在厢房里几番收拾，翻出来几个礼物盒子。这些都是准备了要送给府上各处长辈和平辈的礼物，有些是林舞早前的收藏，有些是在登州那边找人买的。
按理说，林舞一个小姑娘，虽然与家人分别十年，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见长辈，只要礼数和规矩做好了就行了，哪还需要破费这么多银子买见面礼。这么多年，这府里也不过是每年开春的时候将一年的月例银子包了送到卧佛寺交给玄明大师。林舞自小身子弱，仅仅药材补品一项上就是个大的开销，尚书府每年也就给了那几个银子，都不够养活林舞一个人的了。
所以这趟回京城，就算不带礼物，相信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是，林舞却说，既然她没打算进京过苦日子，就不打算藏着掖着苦了自己，虽然没多少大钱，基本的生活享受还是要需要的，所以，见面礼，还是带上。
见面礼而已，又不是一定要高端档次的东西。
一来，略微表明自己恭敬的态度；二来，也让大夫人知道，自己是有几个银子傍身的，并不指望府里给的月例。
李嬷嬷和春兰捧着几个盒子，往林舞那边去了。
春兰托着锦盒，一个个的打开给林舞过目。
林舞慢慢地看着，指着打算给陈姨娘的那个盒子，吩咐道：
“姨娘的燕窝再添上四两吧，再拿一包咱们带的那个阿胶片吧。”
“是，小姐。”春兰一边答应了一边又打开了给大夫人的锦盒。
林舞看了看，点了点头，说到：
“剩下的这些都差不多了，你收了吧。”
吃过晚饭后，林舞留了几个大丫鬟在屋里说话。
碧萝帮着蒋嬷嬷收拾好了厨房，擦了擦手，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后面的群房走去。
她娘老子和一个刚满六岁的弟弟住在后墙边的群里里。
一家老小，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
她的娘亲，在针线房里做事；她爹，在花房里打打杂，修剪花草。弟弟还小，也跟着她爹一起在花房里，只求混个饱肚子。
碧萝进门的时候，她爹娘和弟弟正围坐在一张低矮的黑漆漆的木桌旁边吃着饭。
朦胧的油灯下，桌上放着油纸包着的花生米和猪头肉。
“爹，娘，我回来了。”
她娘看到她回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粥碗，一边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一边说：
“丫头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姐姐，姐姐。”弟弟也很开心看到她。
她上前摸了摸弟弟的头，答道：
“娘，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碧萝娘搬了个矮脚凳子放在饭桌旁，示意碧萝坐下来说话，然后才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碧萝挪过凳子坐下，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弟弟，笑道：
“来，虎子，这是蒋嬷嬷给的几片牛肉，我们院里小厨房剩下的。对了，爹，你们今天怎么舍得买下酒菜了？”
她爹笑了笑，咂摸着嘴，夹了一片猪头肉塞到儿子嘴里，然后拾了几粒花生米慢慢嚼着。
“哪儿是我们买的啊，这都是刚刚杨婆子给送来的。”
“哪个杨婆子？”碧萝很好奇。
“还有哪个杨婆子啊，不就是守角门的那个杨婆子嘛！说是今天得了大小姐的赏，特意请你爹喝个小酒。”碧萝娘笑着答道。
碧萝愣住。
杨婆子？
“丫头，这位新来的大小姐，好像很大方啊，连门房都打赏了，你呢，大小姐有没有给你赏钱？”她娘悄声问她。
碧萝还没开口，她爹就发话了：
“这话也是你该问的？她服侍大小姐不是应当的吗，还要赏钱？”
“我，我，我就是问问，就是问问罢了。”挨当家的冲了，她娘也不敢申辩。
她爹又继续说到：“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一家人都在这府里，不求发财，只求平平安安的，等再过几年，丫头长大了，咱们攒点嫁妆，再托了林管家，求了大夫人给她配个人家，也就算了了一个心事了。再往后，咱们就踏踏实实地操心虎子的事情就好了。”
碧萝低着头，也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娘拉了拉她的袖子，看着她，说到：
“娘也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之前一直跟着我在针线房打杂，这一下子让你去服侍大小姐，娘不放心，又不方便总去内院看你。你得了空，就家来看看。”
“没事的，娘，我知道了。”
“不是娘和你爹啰嗦，你也大了，懂事了。这在主子身边服侍，规矩大，处处都要眼勤手快才行，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能惹祸啊。”
“对，你娘说得对。咱们都是老实人，只会踏踏实实做事。那啥，不是有句古话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大小姐院子里，大小姐的脾气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摸不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做好你的事情。不过你也要小心，千万别犯了大夫人的忌讳。”她爹粗声说到。
她娘看了眼外面，又瞄了一眼正喝着酒的男人，然后悄悄地靠近她耳边，嘱咐到：
“我今天在针线房那边，正好二小姐院子里的两个丫头去那边给二小姐看过年的衣服，我听见她们说话了，好像大夫人和二小姐都很不喜欢大小姐啊。二小姐私下里还说大小姐是个乡下丫头土包子。”
“娘，这些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大小姐刚回府没几天，哪里就有这些话传出来了。”碧萝赶忙制止。
“娘知道，娘也就这会儿跟你说几句。娘是不放心你，在大小姐院子了，可别惹了麻烦。”
碧萝点着头，站起身来，一边理了理衣服，一边说到：
“娘，我知道的。天黑了，我先回去了，虎子，你听话啊，别乱跑，要听爹娘的话，姐姐过几天再来看你。”
小男孩抬起头，满脸堆着笑容，看着她直点头。
踏出家门的时候，碧萝在门口站了站，左右看了看。
这一片低矮的群房位于尚书府宅子的最后面，紧靠着后墙，都是府中的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前面隔了一道花墙就是大花园了，平日里当值的奴才们会在各处做事，不当值的则会在群房里歇着。有些地位的像林管家那样的，会分到一间单独的屋子；有家室的奴才，则会像她家一样，几个人挤在一起住着；那些单身的奴才，却是几人拼一间屋子。
灯火黯淡，房屋低矮，压抑中透出一丝温暖。
西跨院的六间群房，没费事就分配好了。
春兰和碧萝一间，花蕊和夏荷一间，秋菊和冬梅一间，李嬷嬷一个人住一间，蒋嬷嬷和香草还是住原来的那一间。还空着一间，暂时就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以后要是有新人进来了，再收拾也不迟。
春兰她们四人，还是按照在登州的惯例，分别负责了林舞的衣食住行。
碧萝和花蕊，除了跟着春兰夏荷帮帮手外，同时要负责梅院的洒扫和擦洗。
分工好了之后，众人就找寻着自己的行李，各自回房去安置了。
林舞听得院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杂声，接着很快又安静下来。
春兰交代完毕后，就被李嬷嬷拉着去了西厢房，二人在厢房里几番收拾，翻出来几个礼物盒子。这些都是准备了要送给府上各处长辈和平辈的礼物，有些是林舞早前的收藏，有些是在登州那边找人买的。
按理说，林舞一个小姑娘，虽然与家人分别十年，可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见长辈，只要礼数和规矩做好了就行了，哪还需要破费这么多银子买见面礼。这么多年，这府里也不过是每年开春的时候将一年的月例银子包了送到卧佛寺交给玄明大师。林舞自小身子弱，仅仅药材补品一项上就是个大的开销，尚书府每年也就给了那几个银子，都不够养活林舞一个人的了。
所以这趟回京城，就算不带礼物，相信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是，林舞却说，既然她没打算进京过苦日子，就不打算藏着掖着苦了自己，虽然没多少大钱，基本的生活享受还是要需要的，所以，见面礼，还是带上。
见面礼而已，又不是一定要高端档次的东西。
一来，略微表明自己恭敬的态度；二来，也让大夫人知道，自己是有几个银子傍身的，并不指望府里给的月例。
李嬷嬷和春兰捧着几个盒子，往林舞那边去了。
春兰托着锦盒，一个个的打开给林舞过目。
林舞慢慢地看着，指着打算给陈姨娘的那个盒子，吩咐道：
“姨娘的燕窝再添上四两吧，再拿一包咱们带的那个阿胶片吧。”
“是，小姐。”春兰一边答应了一边又打开了给大夫人的锦盒。
林舞看了看，点了点头，说到：
“剩下的这些都差不多了，你收了吧。”
吃过晚饭后，林舞留了几个大丫鬟在屋里说话。
碧萝帮着蒋嬷嬷收拾好了厨房，擦了擦手，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后面的群房走去。
她娘老子和一个刚满六岁的弟弟住在后墙边的群里里。
一家老小，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
她的娘亲，在针线房里做事；她爹，在花房里打打杂，修剪花草。弟弟还小，也跟着她爹一起在花房里，只求混个饱肚子。
碧萝进门的时候，她爹娘和弟弟正围坐在一张低矮的黑漆漆的木桌旁边吃着饭。
朦胧的油灯下，桌上放着油纸包着的花生米和猪头肉。
“爹，娘，我回来了。”
她娘看到她回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粥碗，一边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一边说：
“丫头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姐姐，姐姐。”弟弟也很开心看到她。
她上前摸了摸弟弟的头，答道：
“娘，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碧萝娘搬了个矮脚凳子放在饭桌旁，示意碧萝坐下来说话，然后才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碧萝挪过凳子坐下，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弟弟，笑道：
“来，虎子，这是蒋嬷嬷给的几片牛肉，我们院里小厨房剩下的。对了，爹，你们今天怎么舍得买下酒菜了？”
她爹笑了笑，咂摸着嘴，夹了一片猪头肉塞到儿子嘴里，然后拾了几粒花生米慢慢嚼着。
“哪儿是我们买的啊，这都是刚刚杨婆子给送来的。”
“哪个杨婆子？”碧萝很好奇。
“还有哪个杨婆子啊，不就是守角门的那个杨婆子嘛！说是今天得了大小姐的赏，特意请你爹喝个小酒。”碧萝娘笑着答道。
碧萝愣住。
杨婆子？
“丫头，这位新来的大小姐，好像很大方啊，连门房都打赏了，你呢，大小姐有没有给你赏钱？”她娘悄声问她。
碧萝还没开口，她爹就发话了：
“这话也是你该问的？她服侍大小姐不是应当的吗，还要赏钱？”
“我，我，我就是问问，就是问问罢了。”挨当家的冲了，她娘也不敢申辩。
她爹又继续说到：“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一家人都在这府里，不求发财，只求平平安安的，等再过几年，丫头长大了，咱们攒点嫁妆，再托了林管家，求了大夫人给她配个人家，也就算了了一个心事了。再往后，咱们就踏踏实实地操心虎子的事情就好了。”
碧萝低着头，也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娘拉了拉她的袖子，看着她，说到：
“娘也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之前一直跟着我在针线房打杂，这一下子让你去服侍大小姐，娘不放心，又不方便总去内院看你。你得了空，就家来看看。”
“没事的，娘，我知道了。”
“不是娘和你爹啰嗦，你也大了，懂事了。这在主子身边服侍，规矩大，处处都要眼勤手快才行，少说话，多做事，千万不能惹祸啊。”
“对，你娘说得对。咱们都是老实人，只会踏踏实实做事。那啥，不是有句古话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大小姐院子里，大小姐的脾气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摸不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做好你的事情。不过你也要小心，千万别犯了大夫人的忌讳。”她爹粗声说到。
她娘看了眼外面，又瞄了一眼正喝着酒的男人，然后悄悄地靠近她耳边，嘱咐到：
“我今天在针线房那边，正好二小姐院子里的两个丫头去那边给二小姐看过年的衣服，我听见她们说话了，好像大夫人和二小姐都很不喜欢大小姐啊。二小姐私下里还说大小姐是个乡下丫头土包子。”
“娘，这些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大小姐刚回府没几天，哪里就有这些话传出来了。”碧萝赶忙制止。
“娘知道，娘也就这会儿跟你说几句。娘是不放心你，在大小姐院子了，可别惹了麻烦。”
碧萝点着头，站起身来，一边理了理衣服，一边说到：
“娘，我知道的。天黑了，我先回去了，虎子，你听话啊，别乱跑，要听爹娘的话，姐姐过几天再来看你。”
小男孩抬起头，满脸堆着笑容，看着她直点头。
踏出家门的时候，碧萝在门口站了站，左右看了看。
这一片低矮的群房位于尚书府宅子的最后面，紧靠着后墙，都是府中的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前面隔了一道花墙就是大花园了，平日里当值的奴才们会在各处做事，不当值的则会在群房里歇着。有些地位的像林管家那样的，会分到一间单独的屋子；有家室的奴才，则会像她家一样，几个人挤在一起住着；那些单身的奴才，却是几人拼一间屋子。
灯火黯淡，房屋低矮，压抑中透出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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