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病了（三）
林府里面，每年腊月的初八、十八、二十八日，林老夫人都会嘱咐她的小厨房给大家熬上一碗甜甜的腊八粥。皇宫里面因为林尚书的缘故，尚食局也会按例遣了小公公恩赐一碗腊八粥赏出来应景，好不好吃不要紧，要的是那份赏赐的荣光。
到了腊月十八那天早晨，林老夫人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懒洋洋的，起床的时候头晕目眩的，脚下如踩了棉花团般一个踉跄，幸亏一旁伺候着的锦绣和红裳眼疾手快地搀住了，这才侥幸没有摔个跟头。
锦绣和红裳扶着老夫人又躺了下来，低低唤了两声，老夫人紧闭着双眼，也不应声。她们这才发现老夫人的衬衣背后已经汗湿，手脚却又是冰冰凉凉的。
锦绣忙唤了一旁拿着衣服的紫云，“你去，请花嬷嬷来。”
片刻功夫，花嬷嬷匆匆忙忙地小跑着进了屋，刚刚站定，没顾上喘口气，就问锦绣：
“老夫人怎么了？”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林老夫人的额角，“哎呀，起热了！”
锦绣和红裳都快急哭了，锦绣答道，“嬷嬷，我们也不知道，今天夜里是我跟红裳值的夜。昨晚儿上睡前还好好的，夜里也安静，只有下半夜的时候起了一趟身，喝了半杯热茶。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花嬷嬷不亏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听到锦绣的话，赶忙吩咐起来：
“红裳，你去找大夫人，跟她回禀一声，再请她安排人去请了纪大夫过来瞧瞧；锦绣，让人打热水进来，给老夫人擦洗擦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让小厨房里熬上一点小米粥，炖一碗燕窝准备着；再让人送两个炭盆进来。其他人，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都堆在这边也不是个事儿。切记别到处串，声音小一点。”
众人应声而动。
一盏茶的功夫，张氏急匆匆地进了明远堂。
张氏踏进屋子就问：“花嬷嬷，母亲哪里不舒服了？已经让人去请纪大夫进府了，我怕下人们说不清楚，让红裳跟着一起去了。”
锦绣搬了张圆凳放在炕边，恭敬地请张氏坐了下来。
花嬷嬷安慰她：“大夫人您别急，老夫人刚才起床的时候有些不适，刚刚伺候着躺下，就是怎么唤她老人家都没回应。这不正在等着纪大夫呢。”
张氏听闻说唤不醒，着急地站起身来，凑过身去，一边轻轻地摇着老夫人的胳膊，一边唤她：“老祖宗，老祖宗，您醒醒，您醒醒。”
林老夫人却仍然是紧闭着双眼无法应答。
一旁陪着张氏进来的杜鹃就上前搀着张氏的小臂，示意她先坐下，“夫人，您别急，纪大夫应该快到了。”
几人焦急万分地看着林老夫人苍白的面孔，等待着纪大夫。
林老夫人虽然一向身子骨不是很好，但是总归是一些小毛小病的，都是年纪大的人惯有的一些病症，像今天这样倒下去还唤不醒的，还是头一遭。张氏越看心里越没底，生怕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忙遣了杜鹃去知会林管家，“杜鹃，你亲自去趟外院，把老夫人的情况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个机灵的小厮，去宫门口守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递个话给大老爷，要是递不进去的话，就守在那边等着老爷下朝，请老爷直接回府。”
年底各部衙门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林尚书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坐着轿子出了门，晌午下朝后会直接去兵部衙门办公，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府的。
杜鹃忙应下来，疾步出了明远堂，去外院寻林管家去了。
这边张氏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彩霞正引着纪大夫匆匆忙忙进了院子，后头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医童。锦绣迎到了屋檐下，恭敬地给纪大夫撩了门帘：“纪大夫，您可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林尚书的官职级别还没有到能够有资格豢养府医的地步，但是从京城有名的慈济堂里请个高水平的大夫常年助诊还是没有压力的。纪大夫就是慈济堂里的名医了，他老人家平日里都是按月上门给府里的几个主子请平安脉的，所以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跟他都熟，也就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等到纪大夫气喘吁吁地进了内室，花嬷嬷挥挥手将几个二等丫鬟散去，屋内除了炕上躺着的林老夫人，就只留下了张氏和彩霞，还有老夫人身边的锦绣和红裳了。
红裳搬了一把扶手椅子放在炕前，请了纪大夫落了座。
花白头发的纪大夫喘着气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几息，待气息均匀了，这才搓了搓微凉的手去给林老夫人探脉。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略思索一番，又凑上前去仔细的端详着老夫人的面色。
“大夫人，请问，老夫人近日饮食和睡眠如何？可有与往日不同之处？”
张氏看着花嬷嬷。
花嬷嬷忙回答到：“都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跟往常都是一样。今儿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纪大夫点了点头，“从脉象上看，老夫人像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心绪游离不宁，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惊吓过度，会导致心脉受损。这样吧，我先给老夫人用针，先安神定性，再开两副药，回头我遣人送进来。您找个仔细点的丫头熬好了给老夫人喂下，两天后，看看情形再说吧。”
“再说？纪大夫，您的意思是。。。”花嬷嬷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后多年的老人，立刻就听出纪大夫话音里的不对之处。花嬷嬷一出声，连张氏也觉得不对劲了。
“纪大夫，这病情到底是如何，您不妨直说。”
“先喝两副药，老夫人毕竟原先就体弱，可不敢用虎狼之药，过两日看老夫人恢复得如何，药方上再添减添减。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急不得。”
话说到这里，张氏知道也只能如此了，只好请纪大夫到一旁拟了药方单子。接过药方，张氏看了看上面用的药材，有几味药是府里没有的，只好再传话给林管家，让他派人送纪大夫回去，然后把药抓回来。
等到将纪大夫送出了院子，张氏将林老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四个大丫鬟都叫到了西间的暖阁，外带连花嬷嬷都没有漏过。
张氏坐在暖阁的炕上，端着茶，手肘支在炕桌上，环视了低下站成一排的几人，“怎么回事，老祖宗怎么会被惊吓到了？你们谁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
“你们都是老祖宗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老祖宗信任你们，我也信任你们。老祖宗待人虽然一向宽和，你们该尽心的还是务必要尽心，若是我得知是因为你们谁的过失，让老祖宗受了罪，可别想着蒙混过关了。锦绣，昨天夜里是谁值的夜？”
锦绣和红裳听到张氏问话，吓得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大夫人的话，昨天夜里是我跟红裳值的夜。”
“你们二人值的夜？可有偷奸耍滑的？”
锦绣吓得头垂得低低的，“回大夫人的话，不敢，奴才们不敢偷奸耍滑。奴才们值夜一向都是在炕前的矮榻上的，上半夜是我，下半夜是红裳。一夜都好好的，只在子时过后，红裳跟我换班的时候，老夫人醒了，我们二人服侍着她老人家起了一趟身，又伺候着喝了半杯热茶。别的，真的没有哪里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哼，没有最好！”张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几日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若有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是！”几人齐刷刷的低头应是。
到了腊月十八那天早晨，林老夫人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懒洋洋的，起床的时候头晕目眩的，脚下如踩了棉花团般一个踉跄，幸亏一旁伺候着的锦绣和红裳眼疾手快地搀住了，这才侥幸没有摔个跟头。
锦绣和红裳扶着老夫人又躺了下来，低低唤了两声，老夫人紧闭着双眼，也不应声。她们这才发现老夫人的衬衣背后已经汗湿，手脚却又是冰冰凉凉的。
锦绣忙唤了一旁拿着衣服的紫云，“你去，请花嬷嬷来。”
片刻功夫，花嬷嬷匆匆忙忙地小跑着进了屋，刚刚站定，没顾上喘口气，就问锦绣：
“老夫人怎么了？”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林老夫人的额角，“哎呀，起热了！”
锦绣和红裳都快急哭了，锦绣答道，“嬷嬷，我们也不知道，今天夜里是我跟红裳值的夜。昨晚儿上睡前还好好的，夜里也安静，只有下半夜的时候起了一趟身，喝了半杯热茶。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花嬷嬷不亏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听到锦绣的话，赶忙吩咐起来：
“红裳，你去找大夫人，跟她回禀一声，再请她安排人去请了纪大夫过来瞧瞧；锦绣，让人打热水进来，给老夫人擦洗擦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让小厨房里熬上一点小米粥，炖一碗燕窝准备着；再让人送两个炭盆进来。其他人，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都堆在这边也不是个事儿。切记别到处串，声音小一点。”
众人应声而动。
一盏茶的功夫，张氏急匆匆地进了明远堂。
张氏踏进屋子就问：“花嬷嬷，母亲哪里不舒服了？已经让人去请纪大夫进府了，我怕下人们说不清楚，让红裳跟着一起去了。”
锦绣搬了张圆凳放在炕边，恭敬地请张氏坐了下来。
花嬷嬷安慰她：“大夫人您别急，老夫人刚才起床的时候有些不适，刚刚伺候着躺下，就是怎么唤她老人家都没回应。这不正在等着纪大夫呢。”
张氏听闻说唤不醒，着急地站起身来，凑过身去，一边轻轻地摇着老夫人的胳膊，一边唤她：“老祖宗，老祖宗，您醒醒，您醒醒。”
林老夫人却仍然是紧闭着双眼无法应答。
一旁陪着张氏进来的杜鹃就上前搀着张氏的小臂，示意她先坐下，“夫人，您别急，纪大夫应该快到了。”
几人焦急万分地看着林老夫人苍白的面孔，等待着纪大夫。
林老夫人虽然一向身子骨不是很好，但是总归是一些小毛小病的，都是年纪大的人惯有的一些病症，像今天这样倒下去还唤不醒的，还是头一遭。张氏越看心里越没底，生怕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忙遣了杜鹃去知会林管家，“杜鹃，你亲自去趟外院，把老夫人的情况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安排个机灵的小厮，去宫门口守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递个话给大老爷，要是递不进去的话，就守在那边等着老爷下朝，请老爷直接回府。”
年底各部衙门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林尚书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坐着轿子出了门，晌午下朝后会直接去兵部衙门办公，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府的。
杜鹃忙应下来，疾步出了明远堂，去外院寻林管家去了。
这边张氏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彩霞正引着纪大夫匆匆忙忙进了院子，后头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医童。锦绣迎到了屋檐下，恭敬地给纪大夫撩了门帘：“纪大夫，您可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林尚书的官职级别还没有到能够有资格豢养府医的地步，但是从京城有名的慈济堂里请个高水平的大夫常年助诊还是没有压力的。纪大夫就是慈济堂里的名医了，他老人家平日里都是按月上门给府里的几个主子请平安脉的，所以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跟他都熟，也就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等到纪大夫气喘吁吁地进了内室，花嬷嬷挥挥手将几个二等丫鬟散去，屋内除了炕上躺着的林老夫人，就只留下了张氏和彩霞，还有老夫人身边的锦绣和红裳了。
红裳搬了一把扶手椅子放在炕前，请了纪大夫落了座。
花白头发的纪大夫喘着气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几息，待气息均匀了，这才搓了搓微凉的手去给林老夫人探脉。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略思索一番，又凑上前去仔细的端详着老夫人的面色。
“大夫人，请问，老夫人近日饮食和睡眠如何？可有与往日不同之处？”
张氏看着花嬷嬷。
花嬷嬷忙回答到：“都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跟往常都是一样。今儿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纪大夫点了点头，“从脉象上看，老夫人像是有些受到了惊吓，心绪游离不宁，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惊吓过度，会导致心脉受损。这样吧，我先给老夫人用针，先安神定性，再开两副药，回头我遣人送进来。您找个仔细点的丫头熬好了给老夫人喂下，两天后，看看情形再说吧。”
“再说？纪大夫，您的意思是。。。”花嬷嬷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后多年的老人，立刻就听出纪大夫话音里的不对之处。花嬷嬷一出声，连张氏也觉得不对劲了。
“纪大夫，这病情到底是如何，您不妨直说。”
“先喝两副药，老夫人毕竟原先就体弱，可不敢用虎狼之药，过两日看老夫人恢复得如何，药方上再添减添减。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急不得。”
话说到这里，张氏知道也只能如此了，只好请纪大夫到一旁拟了药方单子。接过药方，张氏看了看上面用的药材，有几味药是府里没有的，只好再传话给林管家，让他派人送纪大夫回去，然后把药抓回来。
等到将纪大夫送出了院子，张氏将林老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四个大丫鬟都叫到了西间的暖阁，外带连花嬷嬷都没有漏过。
张氏坐在暖阁的炕上，端着茶，手肘支在炕桌上，环视了低下站成一排的几人，“怎么回事，老祖宗怎么会被惊吓到了？你们谁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
“你们都是老祖宗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老祖宗信任你们，我也信任你们。老祖宗待人虽然一向宽和，你们该尽心的还是务必要尽心，若是我得知是因为你们谁的过失，让老祖宗受了罪，可别想着蒙混过关了。锦绣，昨天夜里是谁值的夜？”
锦绣和红裳听到张氏问话，吓得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大夫人的话，昨天夜里是我跟红裳值的夜。”
“你们二人值的夜？可有偷奸耍滑的？”
锦绣吓得头垂得低低的，“回大夫人的话，不敢，奴才们不敢偷奸耍滑。奴才们值夜一向都是在炕前的矮榻上的，上半夜是我，下半夜是红裳。一夜都好好的，只在子时过后，红裳跟我换班的时候，老夫人醒了，我们二人服侍着她老人家起了一趟身，又伺候着喝了半杯热茶。别的，真的没有哪里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哼，没有最好！”张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几日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若有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是！”几人齐刷刷的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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