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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下班时间

    萧云站在路口那儿有些着急地转来转去。进去了这么久……那只异魔该不会……

    他很清楚,自己的所谓顶头上司并不是什么好人,哦不,好神。

    祂的喜怒无常,祂的残忍淡漠。神灵不会在乎脚下的人,就像人不会在乎脚下的蚂蚁。死在祂手里的人有多少?萧云不敢去问,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死无全尸。

    忽的,他转过头。

    他听到那黑暗中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他抬起头,看着那人殷红的眼眸似乎在黑暗里泛着光。

    “哎呀,你还活着啊。”萧云转过头,笑眯眯地站在路口,眼神落在了鹤漪怜还是染着血的衬衣上。

    “你要是死了,我会为你烧高香的。”他轻声笑道。“放心,死不了。”鹤漪怜正了正脖颈上绸带,踏入他身旁的阳光下。

    “要不要换身衣服?槐安的东西多难看啊,我觉得猎人司的制服还挺适合你的。”萧云点了点他的肩膀,说到。

    鹤漪怜低头看着白色衬衫上的血迹,轻轻撇了撇嘴。

    “你想拉我进猎人司?”红发青年站在他身边,看着那陈列柜慢慢地合上,复原,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哎呀,这么明显吗?”萧云将纸片塞回了不知道哪一本书里,拿着它对着鹤漪怜晃了晃,“怎么样?要不要来?”

    “不来,你们这看起来破事就一大堆。”红发青年站在门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么无情?”萧云躺到了椅子上,歪着头,冲他笑了笑。“不。”鹤漪怜白了他一眼,出去关上了门。

    猎人司的烂摊子,他一点点都不想掺和。

    萧云托着脸,看着那人从屋子里出了去,又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文书之中。

    一些开门的摩擦声响起,接着又是关上的声响。

    “他拒绝了。”萧云闷闷地说到,趴在桌上。“我知道。”男人的声音在他身旁不远响起,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他很聪明。”男人说着话,将一套黑色的制服放在了萧云的桌上。“是啊,跟聪明人讲话很舒服,也很累。”萧云看着桌上的制服,抬手翻了翻。

    黑色的衬衣与外套上,用殷红色的丝线绣着,赤色的长龙。

    “你这么笃定他会加入?”

    “他会的。”

    “好吧好吧,能不能帮我改改这些文件……”

    “你说我坏话的事情还没算账呢。”

    “……好好好,我的错。”

    争辩失败。

    萧云继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批他的公文,听着那人开门,离开了房间。

    图书室依然那样喧闹。

    鹤漪怜照着记忆里的路寻回了角落的桌子前,槐安不在,那些书被随意地丢在一起,被窗外吹来的风翻了页。

    上哪去了?

    他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页。

    他端起那本《七神与秘史》,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翻阅着。

    直到有人的脚步声在他旁边响起,然后停下。

    “抱歉,刚才拿吃的去了。”言槐安笑着说到,用着魔能把桌上的书堆稍稍清理了下,将手里端着的糕点和刚泡好的咖啡一起放在了桌上。

    鹤漪怜眨了眨眼,接过他递来的银叉。“快到晚饭的点了。”他抬眼看了看槐安。那人似乎不甚在意,用叉子戳着他盘子里的蓝莓派,笑道:“没关系,秦淮不是说今晚去他那儿吃吗?”

    红发青年咬着叉子,想起了那人下午在办公室门口对他的邀请。

    “唔,真去啊?”

    “他白请我们白吃啊,他又不缺这点钱。”槐安把切下的蓝莓派塞进了嘴里,抿了一口他自己泡来的咖啡。

    “他可是能住第一街区的人呢。”

    “……”

    那来猎人司这破地方做什么?鹤漪怜用这样的眼神有些无言地看着槐安。

    “因为好玩。”言槐安耸了耸肩,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

    鹤漪怜端起一旁的杯子,轻轻尝了一口,顿时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黑发青年疑惑地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狰狞扭曲,“我可没下毒啊你别装。”

    “……你……不加牛奶……也不加奶油还不加糖?”

    “……啊,忘记了……我喝不惯……喂喂喂你别晕啊不就是苦了点嘛!”

    入夜,神临的夜晚总是冷的,但是也无法掩盖这座城的欢愉和热闹。

    “这么晚下班啊。”萧云开着车,从猎人司大门口经过,冲着提着包,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笑着说到。

    “司长好。”小姑娘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只是格外认真地对着他鞠躬。

    “去不去喝两杯?我请客?”萧云说着,俊朗的脸庞挂着温柔的笑意,他轻轻眨了眨眼。

    “萧云,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再去批点文书吧。”女人的声音响起,萧云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娜塔站在人群之中,叉着腰,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唉,这可是下班时间,娜塔。”俊俏的人摇了摇头,一脸惋惜,萧何坐在副驾上,仍是一言不发。

    “队长好!”一群披着白色外衣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也从司里走了出来,冲着门口的女人嬉闹地招了招手。

    “乔里,明天再迟到老娘扒了你的皮!”女人笑着,爱惜地摸着手里的短枪。

    “队长,弗雷迪也迟到啊!你怎么不抓他啊!”被点名了的男人冤枉地喊着,同时用胳膊肘推了推自己的好兄弟。

    “队长你别听他瞎说!我从来不迟到!”弗雷迪·加西亚正扯着自己的好哥们,让两旁的队友们捂上了他的嘴。

    诸神在上,谁都不想再去跟他们这位亲爱的队长1v1单挑了。

    一群人默默祈祷。

    “话说西蒙,你今晚不去七神殿求老婆吗?”乔里挣脱开一众好友爱的封口,对着今晚一同与他们出来喝酒的男人问道。

    西蒙叹了口气,伸手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挠了挠,道:“偶尔去去就成,我又不信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旧怀表,稍稍看了看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蒙你小子。”弗雷迪嘲笑着,抬手揽上他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道:“酒馆里的妹子也正得很呐,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时候讨上了老婆可要请咱们好好吃一顿啊!”

    西蒙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好队友给拍散架了去,赶忙向着一旁戴着眼镜的男人求救。

    “舟荷舟荷,救救我咳咳咳咳!他再拍下去,我明天指定要散架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很疼啊弗雷迪!”西蒙一脸的欲哭无泪。

    一旁安静的男人只是推了推眼镜,不搭理他。

    “我靠你好无情!乔里!救命啊乔里!”

    “哈哈哈哈哈我才不救呢!”乔里嘲笑着他,四个人在巷子里轻车熟路地穿行着,一片灯红酒绿。

    “我请你喝酒!”西蒙咬着牙,捂着肩膀,忍痛说到。

    “那要两杯幻境!不,三杯!”乔里在他面前晃了晃三根手指,嬉皮笑脸的。

    “好好好,我回头写便签上带着!所以快救救我啊!”西蒙试图掰开弗雷迪的手,当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你们再吵下去,那家酒馆可没位置了。”舟荷推了推眼镜,兀自加快了步伐。

    “喂喂喂等等我们!”几人的身影在巷子里追逐,开着些无聊的玩笑,他们身后,光影照不到的房顶上,有什么影子闪过。

    猎人司门口,萧云微笑地看着娜塔,娜塔同样也对着他勾着唇角,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的气氛是那样的不对劲,仿佛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能把他们身后的猎人司炸上天去。

    “娜塔,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萧云满脸笑意,看起来很是真诚。“哦?是吗?这可犯不着你担心。”女人笑意吟吟地站在车窗边,无害地歪了歪头。

    “哟,又在吵架呢。”言槐安拿着他的白色外衣当着披风,从猎人司大门踏了出来,冲那几乎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招了招手。

    “谁要跟废物司长吵架。”“谁要跟暴力老娘们吵架。”两个人互相白了一眼。

    “吵架啊。”鹤漪怜歪着头看了看,轻轻抿了抿嘴。一股泛苦的味道在嘴里弥漫。他斜着眼看着言槐安。

    觉察到了他的视线,黑发青年无奈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道:“我那不是不知道嘛,这新衣服就给你当赔礼了呗,不收你钱。”

    鹤漪怜垂着眼轻轻推上了墨镜,看着黑衣上飞舞地,张牙舞爪的赤龙,很是满意。

    “哟,新衣服啊。”萧云先是愣了愣,随即冲着人笑道。“今晚你们俩上哪去穿的这么隆重。”娜塔也是惊讶地挑了挑眉,对着人问道,满是好奇。

    鹤漪怜摸了摸脖颈上的绸缎,道:“第一街区。”

    “哦,去秦淮家啊。”娜塔恍然大悟,“难怪,那可是第一街区。”萧云附和道,随即又扁了扁嘴。

    “我可最讨厌去前面两个街区了,有钱人嘛,就是看不起我们。娜塔,你说是不。”短发男人靠着车窗,对着人说到。

    “难得我们俩有一点共识。”娜塔扯了扯嘴角,看着鹤漪怜两人钻上了车后座,她突然道:“要不然,去秦淮家聚个餐?咱们多久没有这样聚过了?”

    萧云愣了愣,看着前方思索。

    有多久了呢?自从……自从三年前那些记忆被一扫而空,他记得,记得那几个月他有多么绝望。

    没有人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战友,他们的伙伴,他们的妻女。

    无数的尸骨被堆积丢弃在第八区,因为城里的墓地不允许被污染的尸体进入。

    他曾和萧何一起,站在第八区的尸山血海之前,凝望着,凝望着那些腐败的尸体,那些扭曲的肢体,那些没有名字的牺牲者,那些……无名的英雄。

    “喂,萧云,你在发什么呆。”思索间,娜塔已经推着鹤漪怜挤进了车里来,她咧开嘴笑了笑,道:“快开车,我可准备去吃秦淮的白饭呢。”

    “切,暴力老娘们。”萧云笑了笑,嘴里骂了句,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