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村长先生
坐在村长家的餐桌旁，皇甫清轩仍是那副悠然闲适的姿态，一口饭一口菜，细嚼慢咽的。而另一边，云长青同样吃的不快，只不过他是一双筷子对着碗中的饭扒拉来扒拉去的，吃的那叫一个味同嚼蜡，时不时还正一正紧一紧自己腰间那柄名唤“锦衣”的剑，总觉得颇不自在。若是偶尔剑柄碰着桌子发个响，皇甫清轩抬起头看看他的剑，那他就更不自在了。
适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云长青是真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点，要是村子里有算命先生，甭管信不信，他铁定立马跑去为自己算上一卦。
方才被两人误以为是刺客的，其实全是之前云家来的人。只是为了避免外人注目，或是惊动邻里百姓，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云家那批人并没有住进村子里，而是在村子外面的山野林子里各自隐匿行踪。毕竟云家人多是行伍出身，露宿野外倒也是家常便饭。
而那个云家为首的“老吴”，则是装作游行侠客在村长家借宿，顺便了解情况打探消息。
今日傍晚，老吴带着家主吩咐要交给云长青的剑出了村子，想着在村外等着自家公子过来，顺带也空出村长家的住处。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就找到附近隐匿起来的云家小子们唠了起来。这群云家小兄弟就只听说自家公子在江湖上那可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于是一个个跑过来怂恿着老吴给他们看看少爷用的剑。老吴本身也是个使剑的好手，心里想着看就看嘛，不是啥大事，自己来的路上也看了好几遍了。于是拔出剑来就挽了几个剑花，看的旁边的小兄弟们那叫一个目眩神迷。老吴自己耍的也是越发起劲。
本来耍耍看看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巧的是，老吴正耍着呢，突然听见有个小兄弟喊了一句“那边儿好像是咱家公子和皇甫家小少爷过来了”。于是一群人立马纷纷作鸟兽散，老吴手里剑都没来得及插回去就直接跳起来要迎接公子。
跳起来的时候，老吴顺手就挽了个插剑入鞘的剑花，心里还想着公子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就算被看见了也没什么。结果，只见自家公子一挥竹扇，然后抬手一记上挑直勾勾地照着自己脑门儿就敲了上来。下手是真狠呐，自己好像当场就“哎哟”一声叫出来了。完了还一个转身，直接给自己来了一招华丽的兔子蹬鹰，后面的事自己就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就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只是听周围这群小崽子们一个劲儿说什么以后再也不看少爷的剑了。
而这边，自觉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云长青随便拉着一个云家子弟问了问住宿吃饭都在哪。那弟子吓得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村长家。
于是乎，两位少爷就一路走来了村长家里请求留宿一晚。村长倒是个热心肠的，不仅同意了两人的留宿，还给两人热了饭菜。
云长青在里屋正扒拉着饭呢，村长进来了。这村长须发皆白，但是身体却意外得挺硬朗。之前刚进门的时候跟这老村长闲聊，知道这老村长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而所谓的见过世面，也就仅仅只是到过离村子四十里外的那座大城里，给一户有钱人家做过看护门院的。只不过是后来家里爹娘病故了，自家田地荒着没人种也不是个事，就又回到村子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再动弹了。但是因为在外闯荡过，就被村里人捧上了村长的位置。
村长还说，村里人看见这公子俩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的，却又说不上来有多有钱，但是自己就不一样，自己知道这公子俩肯定比之前自己看过门的那一家还要有钱。
皇甫清轩能看到老人在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时，眼里泛出的那一抹亮光，有些明亮，映得老人家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他只觉得这老人家也是蛮可爱的。
村长走进来后，看着云长青寂寂寥寥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对云长青说：“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公子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就这么些吃的，要是不合口味的话，我再去做些新鲜的？”
云长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就已经很好了，不麻烦老丈了。我吃得香着呢！”说罢连扒两大口饭，一边嚼一边对着老村长嘿嘿一笑。
皇甫清轩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云长青。
老村长看着云长青倒是颇为欣慰，问道：“听说两位公子明天要去爬衔风山？”
“是这样的，不知村长先生可有什么教诲？”皇甫清轩已是吃的差不多了，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擦了擦嘴。
“嗨，教诲可说不上，只不过是在这住得久了有一点经验罢了。”老先生摆了摆手，继续说：“这衔风山啊，怪的很，刚上山还能看见一条山道，沿着山道往上走，过不多久，那山道就会变得越来越淡，到了最后就消失不见啦。只剩下那些土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可不好走。我要是年轻个十岁，那肯定是要往山里再走上一走的。说不准就能被我挖出来什么东西呢。”
“诶，老丈你讲的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呢？”云长青这点功夫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饭扒拉完了，随便拿手抹了一把嘴巴就继续问道：“我怎么听别人说，衔风山的山道长得一点尽头都看不到呢？没听说过有这些什么变淡消失的事情啊？”
“唉，在几十年前还有不少人来我们村子的时候，确实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我年轻时候那会儿天天上山砍柴，也没见过这种怪事。只不过这两年变天了，前两年还有小年轻在山上能挖到一两件家里能用的家伙什，这要搁以前谁能想的到哇？”
“村长先生跟别人也提过这件事吗？”
“那可不，当然说过啊，但是别人都不相信我，只觉得我老眼昏花。其实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皇甫清轩和云长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可能会有麻烦了。
“那村长先生，这两年南来北往，路过咱们村子的人多吗？”
老人眼睛一挤，摆摆手：“哪里有那么些人哟，一个月能有一两回就不少了。就说这两天，能前脚刚送走一个客人，后脚就跟来两位公子的，我都有十几年没见过啦。”
云长青稍稍心安，又接着问道：“那老丈你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也没啥别的，就是担心两位公子上了这衔风山之后遇到什么神异离奇的事徒增慌乱，所以就来给两位公子提前知会一声。”
老人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要说这衔风山呐，让我们这些住在山脚下的人那可真是又爱又恨。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子里这十几户人，守着这座山，也就只能在半山腰打打柴。别人常说的那些个山宝啊老药啊啥的，甭说拾到过了，那可真是见都没见着过。本来眼看着这两年，能从山里挖出来这么些小玩意，但是村子里不少小伙子小姑娘都还是一门心思地想往外面走。唉，年轻人终究是过不得这些苦日子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年纪大的。唉，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地，以后可就没人守着咯。”
老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哈哈一笑：“老咯老咯，总喜欢说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当真是不服老不行咯。既然两位公子明天一早还要上山，那我就不耽搁两位歇息了。老朽先在这里预祝两位公子一路顺风。”
说完，老人便转过身去慢吞吞地往屋外一步一步地挪去。这三两句话就好像是几十年的岁月一般，从老人心里流出，在老人身边淌过，偷走了老人仅剩的那股硬朗劲儿。
皇甫清轩与云长青两人各自不知在看着什么，只是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依稀听闻房外传来老人的喃喃自语。
“留不住哟……留不住。”
“走了好哇……走了好。”
适才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云长青是真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点，要是村子里有算命先生，甭管信不信，他铁定立马跑去为自己算上一卦。
方才被两人误以为是刺客的，其实全是之前云家来的人。只是为了避免外人注目，或是惊动邻里百姓，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云家那批人并没有住进村子里，而是在村子外面的山野林子里各自隐匿行踪。毕竟云家人多是行伍出身，露宿野外倒也是家常便饭。
而那个云家为首的“老吴”，则是装作游行侠客在村长家借宿，顺便了解情况打探消息。
今日傍晚，老吴带着家主吩咐要交给云长青的剑出了村子，想着在村外等着自家公子过来，顺带也空出村长家的住处。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就找到附近隐匿起来的云家小子们唠了起来。这群云家小兄弟就只听说自家公子在江湖上那可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于是一个个跑过来怂恿着老吴给他们看看少爷用的剑。老吴本身也是个使剑的好手，心里想着看就看嘛，不是啥大事，自己来的路上也看了好几遍了。于是拔出剑来就挽了几个剑花，看的旁边的小兄弟们那叫一个目眩神迷。老吴自己耍的也是越发起劲。
本来耍耍看看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巧的是，老吴正耍着呢，突然听见有个小兄弟喊了一句“那边儿好像是咱家公子和皇甫家小少爷过来了”。于是一群人立马纷纷作鸟兽散，老吴手里剑都没来得及插回去就直接跳起来要迎接公子。
跳起来的时候，老吴顺手就挽了个插剑入鞘的剑花，心里还想着公子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就算被看见了也没什么。结果，只见自家公子一挥竹扇，然后抬手一记上挑直勾勾地照着自己脑门儿就敲了上来。下手是真狠呐，自己好像当场就“哎哟”一声叫出来了。完了还一个转身，直接给自己来了一招华丽的兔子蹬鹰，后面的事自己就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就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只是听周围这群小崽子们一个劲儿说什么以后再也不看少爷的剑了。
而这边，自觉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云长青随便拉着一个云家子弟问了问住宿吃饭都在哪。那弟子吓得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村长家。
于是乎，两位少爷就一路走来了村长家里请求留宿一晚。村长倒是个热心肠的，不仅同意了两人的留宿，还给两人热了饭菜。
云长青在里屋正扒拉着饭呢，村长进来了。这村长须发皆白，但是身体却意外得挺硬朗。之前刚进门的时候跟这老村长闲聊，知道这老村长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而所谓的见过世面，也就仅仅只是到过离村子四十里外的那座大城里，给一户有钱人家做过看护门院的。只不过是后来家里爹娘病故了，自家田地荒着没人种也不是个事，就又回到村子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再动弹了。但是因为在外闯荡过，就被村里人捧上了村长的位置。
村长还说，村里人看见这公子俩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有钱的，却又说不上来有多有钱，但是自己就不一样，自己知道这公子俩肯定比之前自己看过门的那一家还要有钱。
皇甫清轩能看到老人在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时，眼里泛出的那一抹亮光，有些明亮，映得老人家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他只觉得这老人家也是蛮可爱的。
村长走进来后，看着云长青寂寂寥寥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对云长青说：“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公子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就这么些吃的，要是不合口味的话，我再去做些新鲜的？”
云长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就已经很好了，不麻烦老丈了。我吃得香着呢！”说罢连扒两大口饭，一边嚼一边对着老村长嘿嘿一笑。
皇甫清轩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云长青。
老村长看着云长青倒是颇为欣慰，问道：“听说两位公子明天要去爬衔风山？”
“是这样的，不知村长先生可有什么教诲？”皇甫清轩已是吃的差不多了，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擦了擦嘴。
“嗨，教诲可说不上，只不过是在这住得久了有一点经验罢了。”老先生摆了摆手，继续说：“这衔风山啊，怪的很，刚上山还能看见一条山道，沿着山道往上走，过不多久，那山道就会变得越来越淡，到了最后就消失不见啦。只剩下那些土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可不好走。我要是年轻个十岁，那肯定是要往山里再走上一走的。说不准就能被我挖出来什么东西呢。”
“诶，老丈你讲的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呢？”云长青这点功夫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饭扒拉完了，随便拿手抹了一把嘴巴就继续问道：“我怎么听别人说，衔风山的山道长得一点尽头都看不到呢？没听说过有这些什么变淡消失的事情啊？”
“唉，在几十年前还有不少人来我们村子的时候，确实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我年轻时候那会儿天天上山砍柴，也没见过这种怪事。只不过这两年变天了，前两年还有小年轻在山上能挖到一两件家里能用的家伙什，这要搁以前谁能想的到哇？”
“村长先生跟别人也提过这件事吗？”
“那可不，当然说过啊，但是别人都不相信我，只觉得我老眼昏花。其实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皇甫清轩和云长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可能会有麻烦了。
“那村长先生，这两年南来北往，路过咱们村子的人多吗？”
老人眼睛一挤，摆摆手：“哪里有那么些人哟，一个月能有一两回就不少了。就说这两天，能前脚刚送走一个客人，后脚就跟来两位公子的，我都有十几年没见过啦。”
云长青稍稍心安，又接着问道：“那老丈你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也没啥别的，就是担心两位公子上了这衔风山之后遇到什么神异离奇的事徒增慌乱，所以就来给两位公子提前知会一声。”
老人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要说这衔风山呐，让我们这些住在山脚下的人那可真是又爱又恨。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子里这十几户人，守着这座山，也就只能在半山腰打打柴。别人常说的那些个山宝啊老药啊啥的，甭说拾到过了，那可真是见都没见着过。本来眼看着这两年，能从山里挖出来这么些小玩意，但是村子里不少小伙子小姑娘都还是一门心思地想往外面走。唉，年轻人终究是过不得这些苦日子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年纪大的。唉，这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地，以后可就没人守着咯。”
老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哈哈一笑：“老咯老咯，总喜欢说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当真是不服老不行咯。既然两位公子明天一早还要上山，那我就不耽搁两位歇息了。老朽先在这里预祝两位公子一路顺风。”
说完，老人便转过身去慢吞吞地往屋外一步一步地挪去。这三两句话就好像是几十年的岁月一般，从老人心里流出，在老人身边淌过，偷走了老人仅剩的那股硬朗劲儿。
皇甫清轩与云长青两人各自不知在看着什么，只是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依稀听闻房外传来老人的喃喃自语。
“留不住哟……留不住。”
“走了好哇……走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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