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试探
时间已晚，城市剪影如一只只伸向天空的巨手，地面上夹杂着参差不齐的灯火，神似一条背着荧光的河鳗，静静依附茫茫夜色的河床入眠。
登水子找到斯宾罗塞说的小溪，正好有几户人家在溪边漂洗衣物。她仿照其他人，将黑一块灰一块的衣服浸入水中。对面的身影中，有个长着老鼠头的大婶，但仅从下半身的衣裙看完全是个发胖的妇女：
“小孩子，新来的？”
“嗯。”
“噢噢，我对你有印象，是前几天上报纸的嫌疑犯吧，看着不像，怪可怜的。”
听见‘嫌疑犯’一词，其他搓洗衣服的嵌合人不禁抬起头朝她看几眼。正当登水子手足无措时，大婶从小溪对面递来肥皂和洗衣板；
“你好像没带洗衣工具，我借你吧，洗完放这边。”
“啊谢谢谢……”
“这么客气干甚，我是305号的，叫我贝卡。”
洗好白衬衫跟蝴蝶结短裙，带回树屋二楼的窗口挂着晾。这时她已经饿得提不起劲。糟，忘记在缇娅出门前问她去哪里买吃。
登水子回想起在调查局里吃的面包，于是在附近转了转；好在这种类似硬质面包的食物在一些卖食物的小推车上有，于是用伦布纸币买下一袋，拿回去跟小华分享。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秫秸镇上人影来往，登水子恢复了体力，整理一身行头出门。
“威士忌酒吧”荧光涂鸦牌面的门店虚掩，前方正是一只半人高的木酒桶模型。透过门缝，可以望见一张正对着门的土黄色沙发，以及小圆桌上就着五颜六色酒讨论人生、英雄、理想的顾客，闷声翻动着杂志的中年人，醉酒的老者，以及酒吧最里面堆得很满的吧台。
夜莺外形的风铃随着屋门的推动晃出中空的清脆声，登水子跨过门槛走进：
“您好，请问夏莉在吗？”
小圆桌上的酒客们抬起朦胧的眼睛朝登水子看了看，又埋下头去。
酒吧氛围安宁，正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小火炉，昏黄的火光照亮了空间：有年代感的装潢、桌椅雕饰、齿轮音乐盒上来回转动的小木马，就是没有想象的热闹。
“来了。”
一道清脆柔和的女声从小门后面钻出，炫目花色长袍的女人从吧台绕过来，棕色盘发别着带绣球的白玉簪子，圆脸上的淡红眼影显得几分慵懒，这女人揉了揉眼，看见登水子，两条眼缝倏地睁大，颇有兴致地凑到她跟前，鼻翼微动地嗅嗅。
“请问是芬多·夏莉姐姐？”
“是的~你是？”
“啊，我叫登水子，鱼人队长说您厨艺很厉害，我想来向姐姐请教些本地菜的做法。”
看着这张抹了许多胭脂的粉脸，登水子一时间回想起“清风快餐”里来过的浓妆艳抹女顾客，她还是头一回看见化妆这么夸张的，香腻腻的有点熏人，应该辈分上大不少，但是这个夏莉又好像很年轻……叫阿姨不合适，还是姐姐吧。
“嗯~可以。”
夏莉应和着，红指甲油的手朝摆满酒瓶的吧台边缘伸去。放眼望去，吧台边缘和墙挂置物架上放着一排排红黄蓝黑相间的酒瓶，这些晶莹剔透的瓶子造型各异，都像玉质的艺术品。瓶身标签上的莫尔城语标识着酒类，什么‘重酪’、‘馥郁香’、‘甘醴’，登水子扫了一圈，匆忙支吾：
“姐姐，我不喝酒。”
夏莉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正对着酒吧门的沙发椅，登水子眼前放着一杯冒着蒸气的纯净水，夏莉手里端着一杯泛白沫的啤酒，相邻而坐。
“首先，有件事情需要道歉。”
夏莉的葱白手指在啤酒杯沿上打转，语气无奈：
“我们店已经打烊，我可能没办法临时教你本地菜肴的烹饪方法。”
“啊？”
“但是其它的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她不怀好意地伸出手，一把揽过登水子：
“你看，你是个天才美食家，这么快通过精致料理人的面试，美好的未来一定属于你。”
这举动实在突兀，登水子条件反射地脱开夏莉的手，挪到沙发边沿上。
“那好吧。”
夏莉正了正色，坐回一旁：
“我想起来了，有道菜我还是可以教你的。”
“免费？”
“是的。”
“好耶！”
夏莉褐色的眼珠子四下里狡黠地瞄了屋中酒客几眼，再看向登水子那满目期待的卡姿兰大眼睛，‘唉’了一声：
“我来介绍下豆蔻千层面的做法。”
说着，夏莉站起身朝小门走去，登水子跟上去。只见这小门后面，是个比邻的小厨房和起居室，夏莉边走边从长袍领里拎出手套，蹲下身，从灶台下取出装水的瓶罐，又拿了个平底锅，放唯二有镂空的位置上加热；再从厨房的墙柜上取了筐篮子出来，里面放着若干类似烤红薯的梭形物。
朝锅里哗啦倒下一点铺底的油，再从旁边罐子里抓了一把细碎的灰色叶子：
“这是氨薄荷，除菌效果很强。”
“嗯嗯。”
登水子认真地点点头，没等她看清楚那些‘红薯’，却见夏莉在砧板上哐哐敲开红薯的硬皮，落出些土黄色略带红的软塌塌物，用刀背将它们压成肉糜，也一并扔进冒着气泡的锅里，窜出几条飘带似的白烟，同时有股腥味散发出来：
“啊，吓到你了，这是面包鲤的胚胎。”
什么，胚胎？登水子站在她旁边，震惊地看了眼地上的筐。它们从外表看顶多是果实；也对，这是异世界，有些常理不一样。
加热一会，夏莉伸手朝另一个罐子里抓了一团，朝锅里撒些白色粉末，又倒了点金黄色的豆子：
“这是草果。”
搅拌了几铲子，就先停下这一锅的工作，这时又从底下拿了个平底锅上来，放在另一个镂空上；倒了点固体状的奶酪饼进去，用研磨捣碎，随着温度升高散发出阵阵奶制品的香气。
登水子回忆起朝阳中学的小吃店，好像吃过这种饭。眼前的夏莉使用步骤相当简略，也许在异世界做饭很容易吧；不过很怪的一点是，对于几种调味用粉，夏莉没有一一说明昵称，也许是因为这些不用加也没关系吧。
等奶油状的白酱做完，夏莉接着从瓶子里用夹子取出黄色的宽带面条：
“快做好了，”
登水子想细看那所谓的面包鲤胚胎，才蹲下去，却见夏莉忽地一甩锅，锅底从登水子头上扫过去，差点扫到她的呆毛，
“啊？”
“啊？”
登水子和夏莉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登水子是因为头上扫过去个阴影，再有几颗细微的火星掉到头上，烫的吓一跳；夏莉则是因为看见她蹲在地上，于是她缓了缓神：
“哈哈，没事，我炫技嘛。”
大约半小时后：
“豆蔻千层面做好咯。”
“原来它叫这个名。”
登水子坐在圆桌旁，两眼放光地盯着眼前这盘红黄相间的美味：它像一小块金黄色的熔岩火山，软绵绵热腾腾的肉、面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咽下口水，拾起桌上的餐具：
“姐姐一半，我一半？”
“妹妹吃就够了，我对自己手艺很有信心的。”
“这么香的菜，夏莉姐姐确定不尝尝？”
没想到这几句毫无他意的话，引得夏莉笑容骤减：
“……嗯？”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登水子也是笑容一僵，惊惧地看着对面愈发阴沉的长袍簪发女，顿时有如泰山压顶，放进千层面酥软脆皮的勺子也停滞在半空；
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门口传来的风铃摇晃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
“登水子？你在吗？”
声音从门前传来。
“欸？缇娅？”
缇娅探出头：
“这位是，夏莉小姐？”
夏莉京剧变脸，满脸堆笑：“是我。”
“她是我友人，没事先回去吧。”
“好好，妹妹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2】
约摸过了半分钟，登水子与缇娅两人远去，酒客们也陆续离开，夏莉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慢悠悠接近一位留着看晚报的棕头发酒客：
“哥哥。”
酒客抬起头，一只酒瓶正朝他头上飞来，接着他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那个红眼睛的臭女人我根本不认识！你当时怎么没和我说！”
酒客从地上爬起，他的额头被打出一条壮观的血痕。
“这我也不知道啊，大人，有谁会来酒吧不喝酒的！”
“嘁~”
她脸上浮现出与一身淑女装扮和妆容极不合的冷笑：
“也罢，你的怯弱注定你不能帮我做成多少有用的事！”
酒客神色畏惧，不仅仅是对眼前穿戴华丽的“妹妹”：
“不不，您的机会多的是，这次不成还有很多时间。”
夏莉骂着粗话，拿起圆桌上的饭碗朝垃圾桶里刷刷地倒：
“很多时间？”
看她脸色阴霾，酒客又赶紧添了一句：
“赤月女巫着实难对付，但是叫登水子的也有很多解决的机会，说不定在您之前就有仁人义士抢下人头了。”
“此话怎讲？”
“您看这份报纸。”酒客捡起地上的晚报，恭敬地拿过来，将头条一页翻过去，露出背面的加急新闻。
夏莉凑近去看，上面是位富豪透露想要在水晶镇举办宴会的消息。
提前透露的邀请栏里，几行人名中间夹着‘班恩·特鲁西’和‘班恩·伏特加’，是精致料理人的店主。
“这还不错。”
夏莉点着下巴做思考状，嘴角扬起的弧度令妆粉皱得油乎乎。
【3】
登水子和缇娅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油灯的昏黄光线在黑下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明亮，秫秸小镇的行路人寥寥无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欸？”
“预感。”
“预感？”
“嗯，是占卜。”
“.…..”
“你的入学申请通过了。”
“太好了。”
登水子并不十分高兴，夏莉那张红粉的臭脸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与另一张芙罗拉的阴脸齐平，形成两张旋转飞升的幻象。
缇娅顿了顿，接着说到：
“队长说中午有个探测器追踪你，得小心才是。”
“啊？”
“小登先去德兰特学院上学，不仅是为了短期内学会防御能力，也是为了混淆刺客试听。”
“刺客？”
登水子还想继续问，路边一阵断续的呻吟声打断了她们，那是一种濒死的哀嚎。
循着声音望去，小巷里有一扇敞开的门，
“那边……好像有人？”
登水子没被缇娅拉住，急忙飞奔进去，
惨白的路灯光透过敞开的门扑向地面，眼前的居室里没有亮灯，几张堆垒着圆形筹码的桌面下有只手。
登水子小心地蹲下来，这才发现那确实是个蜷缩着的‘人’，额头一个黑色的瓶盖大小窟窿正汩汩向外流着黑色液体，一双猫眼也缩的极小。
缇娅赶来，眼前登水子正在拼命拖动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领，一双纤瘦的手上青筋突出，登水子慌张地朝缇娅喊：
“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登水子找到斯宾罗塞说的小溪，正好有几户人家在溪边漂洗衣物。她仿照其他人，将黑一块灰一块的衣服浸入水中。对面的身影中，有个长着老鼠头的大婶，但仅从下半身的衣裙看完全是个发胖的妇女：
“小孩子，新来的？”
“嗯。”
“噢噢，我对你有印象，是前几天上报纸的嫌疑犯吧，看着不像，怪可怜的。”
听见‘嫌疑犯’一词，其他搓洗衣服的嵌合人不禁抬起头朝她看几眼。正当登水子手足无措时，大婶从小溪对面递来肥皂和洗衣板；
“你好像没带洗衣工具，我借你吧，洗完放这边。”
“啊谢谢谢……”
“这么客气干甚，我是305号的，叫我贝卡。”
洗好白衬衫跟蝴蝶结短裙，带回树屋二楼的窗口挂着晾。这时她已经饿得提不起劲。糟，忘记在缇娅出门前问她去哪里买吃。
登水子回想起在调查局里吃的面包，于是在附近转了转；好在这种类似硬质面包的食物在一些卖食物的小推车上有，于是用伦布纸币买下一袋，拿回去跟小华分享。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秫秸镇上人影来往，登水子恢复了体力，整理一身行头出门。
“威士忌酒吧”荧光涂鸦牌面的门店虚掩，前方正是一只半人高的木酒桶模型。透过门缝，可以望见一张正对着门的土黄色沙发，以及小圆桌上就着五颜六色酒讨论人生、英雄、理想的顾客，闷声翻动着杂志的中年人，醉酒的老者，以及酒吧最里面堆得很满的吧台。
夜莺外形的风铃随着屋门的推动晃出中空的清脆声，登水子跨过门槛走进：
“您好，请问夏莉在吗？”
小圆桌上的酒客们抬起朦胧的眼睛朝登水子看了看，又埋下头去。
酒吧氛围安宁，正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小火炉，昏黄的火光照亮了空间：有年代感的装潢、桌椅雕饰、齿轮音乐盒上来回转动的小木马，就是没有想象的热闹。
“来了。”
一道清脆柔和的女声从小门后面钻出，炫目花色长袍的女人从吧台绕过来，棕色盘发别着带绣球的白玉簪子，圆脸上的淡红眼影显得几分慵懒，这女人揉了揉眼，看见登水子，两条眼缝倏地睁大，颇有兴致地凑到她跟前，鼻翼微动地嗅嗅。
“请问是芬多·夏莉姐姐？”
“是的~你是？”
“啊，我叫登水子，鱼人队长说您厨艺很厉害，我想来向姐姐请教些本地菜的做法。”
看着这张抹了许多胭脂的粉脸，登水子一时间回想起“清风快餐”里来过的浓妆艳抹女顾客，她还是头一回看见化妆这么夸张的，香腻腻的有点熏人，应该辈分上大不少，但是这个夏莉又好像很年轻……叫阿姨不合适，还是姐姐吧。
“嗯~可以。”
夏莉应和着，红指甲油的手朝摆满酒瓶的吧台边缘伸去。放眼望去，吧台边缘和墙挂置物架上放着一排排红黄蓝黑相间的酒瓶，这些晶莹剔透的瓶子造型各异，都像玉质的艺术品。瓶身标签上的莫尔城语标识着酒类，什么‘重酪’、‘馥郁香’、‘甘醴’，登水子扫了一圈，匆忙支吾：
“姐姐，我不喝酒。”
夏莉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正对着酒吧门的沙发椅，登水子眼前放着一杯冒着蒸气的纯净水，夏莉手里端着一杯泛白沫的啤酒，相邻而坐。
“首先，有件事情需要道歉。”
夏莉的葱白手指在啤酒杯沿上打转，语气无奈：
“我们店已经打烊，我可能没办法临时教你本地菜肴的烹饪方法。”
“啊？”
“但是其它的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她不怀好意地伸出手，一把揽过登水子：
“你看，你是个天才美食家，这么快通过精致料理人的面试，美好的未来一定属于你。”
这举动实在突兀，登水子条件反射地脱开夏莉的手，挪到沙发边沿上。
“那好吧。”
夏莉正了正色，坐回一旁：
“我想起来了，有道菜我还是可以教你的。”
“免费？”
“是的。”
“好耶！”
夏莉褐色的眼珠子四下里狡黠地瞄了屋中酒客几眼，再看向登水子那满目期待的卡姿兰大眼睛，‘唉’了一声：
“我来介绍下豆蔻千层面的做法。”
说着，夏莉站起身朝小门走去，登水子跟上去。只见这小门后面，是个比邻的小厨房和起居室，夏莉边走边从长袍领里拎出手套，蹲下身，从灶台下取出装水的瓶罐，又拿了个平底锅，放唯二有镂空的位置上加热；再从厨房的墙柜上取了筐篮子出来，里面放着若干类似烤红薯的梭形物。
朝锅里哗啦倒下一点铺底的油，再从旁边罐子里抓了一把细碎的灰色叶子：
“这是氨薄荷，除菌效果很强。”
“嗯嗯。”
登水子认真地点点头，没等她看清楚那些‘红薯’，却见夏莉在砧板上哐哐敲开红薯的硬皮，落出些土黄色略带红的软塌塌物，用刀背将它们压成肉糜，也一并扔进冒着气泡的锅里，窜出几条飘带似的白烟，同时有股腥味散发出来：
“啊，吓到你了，这是面包鲤的胚胎。”
什么，胚胎？登水子站在她旁边，震惊地看了眼地上的筐。它们从外表看顶多是果实；也对，这是异世界，有些常理不一样。
加热一会，夏莉伸手朝另一个罐子里抓了一团，朝锅里撒些白色粉末，又倒了点金黄色的豆子：
“这是草果。”
搅拌了几铲子，就先停下这一锅的工作，这时又从底下拿了个平底锅上来，放在另一个镂空上；倒了点固体状的奶酪饼进去，用研磨捣碎，随着温度升高散发出阵阵奶制品的香气。
登水子回忆起朝阳中学的小吃店，好像吃过这种饭。眼前的夏莉使用步骤相当简略，也许在异世界做饭很容易吧；不过很怪的一点是，对于几种调味用粉，夏莉没有一一说明昵称，也许是因为这些不用加也没关系吧。
等奶油状的白酱做完，夏莉接着从瓶子里用夹子取出黄色的宽带面条：
“快做好了，”
登水子想细看那所谓的面包鲤胚胎，才蹲下去，却见夏莉忽地一甩锅，锅底从登水子头上扫过去，差点扫到她的呆毛，
“啊？”
“啊？”
登水子和夏莉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登水子是因为头上扫过去个阴影，再有几颗细微的火星掉到头上，烫的吓一跳；夏莉则是因为看见她蹲在地上，于是她缓了缓神：
“哈哈，没事，我炫技嘛。”
大约半小时后：
“豆蔻千层面做好咯。”
“原来它叫这个名。”
登水子坐在圆桌旁，两眼放光地盯着眼前这盘红黄相间的美味：它像一小块金黄色的熔岩火山，软绵绵热腾腾的肉、面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咽下口水，拾起桌上的餐具：
“姐姐一半，我一半？”
“妹妹吃就够了，我对自己手艺很有信心的。”
“这么香的菜，夏莉姐姐确定不尝尝？”
没想到这几句毫无他意的话，引得夏莉笑容骤减：
“……嗯？”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登水子也是笑容一僵，惊惧地看着对面愈发阴沉的长袍簪发女，顿时有如泰山压顶，放进千层面酥软脆皮的勺子也停滞在半空；
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门口传来的风铃摇晃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
“登水子？你在吗？”
声音从门前传来。
“欸？缇娅？”
缇娅探出头：
“这位是，夏莉小姐？”
夏莉京剧变脸，满脸堆笑：“是我。”
“她是我友人，没事先回去吧。”
“好好，妹妹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2】
约摸过了半分钟，登水子与缇娅两人远去，酒客们也陆续离开，夏莉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慢悠悠接近一位留着看晚报的棕头发酒客：
“哥哥。”
酒客抬起头，一只酒瓶正朝他头上飞来，接着他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那个红眼睛的臭女人我根本不认识！你当时怎么没和我说！”
酒客从地上爬起，他的额头被打出一条壮观的血痕。
“这我也不知道啊，大人，有谁会来酒吧不喝酒的！”
“嘁~”
她脸上浮现出与一身淑女装扮和妆容极不合的冷笑：
“也罢，你的怯弱注定你不能帮我做成多少有用的事！”
酒客神色畏惧，不仅仅是对眼前穿戴华丽的“妹妹”：
“不不，您的机会多的是，这次不成还有很多时间。”
夏莉骂着粗话，拿起圆桌上的饭碗朝垃圾桶里刷刷地倒：
“很多时间？”
看她脸色阴霾，酒客又赶紧添了一句：
“赤月女巫着实难对付，但是叫登水子的也有很多解决的机会，说不定在您之前就有仁人义士抢下人头了。”
“此话怎讲？”
“您看这份报纸。”酒客捡起地上的晚报，恭敬地拿过来，将头条一页翻过去，露出背面的加急新闻。
夏莉凑近去看，上面是位富豪透露想要在水晶镇举办宴会的消息。
提前透露的邀请栏里，几行人名中间夹着‘班恩·特鲁西’和‘班恩·伏特加’，是精致料理人的店主。
“这还不错。”
夏莉点着下巴做思考状，嘴角扬起的弧度令妆粉皱得油乎乎。
【3】
登水子和缇娅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油灯的昏黄光线在黑下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明亮，秫秸小镇的行路人寥寥无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欸？”
“预感。”
“预感？”
“嗯，是占卜。”
“.…..”
“你的入学申请通过了。”
“太好了。”
登水子并不十分高兴，夏莉那张红粉的臭脸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与另一张芙罗拉的阴脸齐平，形成两张旋转飞升的幻象。
缇娅顿了顿，接着说到：
“队长说中午有个探测器追踪你，得小心才是。”
“啊？”
“小登先去德兰特学院上学，不仅是为了短期内学会防御能力，也是为了混淆刺客试听。”
“刺客？”
登水子还想继续问，路边一阵断续的呻吟声打断了她们，那是一种濒死的哀嚎。
循着声音望去，小巷里有一扇敞开的门，
“那边……好像有人？”
登水子没被缇娅拉住，急忙飞奔进去，
惨白的路灯光透过敞开的门扑向地面，眼前的居室里没有亮灯，几张堆垒着圆形筹码的桌面下有只手。
登水子小心地蹲下来，这才发现那确实是个蜷缩着的‘人’，额头一个黑色的瓶盖大小窟窿正汩汩向外流着黑色液体，一双猫眼也缩的极小。
缇娅赶来，眼前登水子正在拼命拖动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领，一双纤瘦的手上青筋突出，登水子慌张地朝缇娅喊：
“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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