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做客
【1】
从精致料理人与实习生们分别，登水子照着约定好的地点来到悬苑镇075号。这是栋独层民居，明亮的窗户成对地分割成一行网格，登水子远远地看见正立面的古典门廊，再近一点，门梁上竖向排列的长方形雕花图案映入眼帘，又仰头看了看屋檐上的齿饰，最后她伸手叩了叩正门，菱形灯饰轻微摇晃发出哐哐声响；
过了一会，一个戴着头巾的围裙女人摇开门，她长着和弗丽可一样的低垂兔子耳朵；
正要进客厅，却见左右两侧各有三扇小门，中间沙发上弗丽可和贝伦斯、姚黛莉三个正喧闹着，一台投影机里投出的光影在对面墙上形成正在播放的画面；看见她来，弗丽可先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是高尔加·尼娜女士！”
登水子一听此话，忙一鞠躬：“阿姨好——”
“你是弗丽可说的转校生？”尼娜女士笑容可掬地取来两包奶酪方块：
“你们要好好相处，别受到学院里‘不良风气’影响了。”
“知道了，妈妈。”
“什么是不良风气……”
“是说‘传教’啦，前段时间你没来的时候在学院里猖獗过一阵。”正说着，弗丽可走向大厅左侧第三间，登水子也小心地走了过去；途中她朝其他房间瞥了几眼，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弗丽可妈妈的主卧，与第五间布局类似的对着门；第四间挂满了各式暖色系冷色系的衣物，其中的衣裙都不过膝，第六间作卫浴，相比登水子那个朴素住宿的树屋还要‘雅致’许多；这第三间里贴着许多粉色装饰，书桌上坐着三只不知是什么生物，两颗黑珍珠般大的眼睛外加一个‘v’，有点像简笔画的幽灵；
“啊！好可爱！”登水子双眼放光，扑上去就是一阵薅；
“这是圆头鸱，在莫尔城算少数物种，”弗丽可摸了摸其中一只，登水子这才发现是做得栩栩如生的布娃娃；
弗丽可向登水子介绍了每只鸱的名字，接着外面客厅吵闹一会，弗丽可出去，拿了一盘橙红色的饮料进来：
登水子正想喝，这酒一温，她脸色一白，腮帮鼓了鼓，终于喝了下去；
“这是桃酒，瞧你那样，是太好喝了？”弗丽可不可思议地瞧着她；
“啊，确实挺好喝的……”登水子一边小心地抿，一边想：忘记声明了，可盛情难却。
“顺带一说，这个不能喝太多，会睡不着的。”
登水子品味着这酒辛辣的甜味，却觉腹中化开一阵暖意；再看对面同坐粉板凳上的弗丽可，似乎与那个手持木雁翎刀、神态心高气傲的判若两人；这时，她感到略有些晕，于是停止了细品，却见弗丽可已经喝了两杯多，面色红扑扑的，眯着豆青色眼睛醉醺醺地从书桌上取来一簿纸，自言自语：
“已知树上有十只羽雀，猎人开枪打中一只，请问还剩下几只？”
听她说着这话，登水子低头朝那瞄了一眼书页的封面：‘初级算术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可能她把这个误认为是学院教材了？
“可这是一道论述题，”
登水子小声提醒，弗丽可将墨水笔甩了甩，‘啪嗒’几下写完0这个数字，又补上了“9。”
“啊，为什么？”
“又没说十只雀都是活的，你看答案。”
“噢。”
“已知人马族的和兽族工人在工厂里干活，人头有40个，100只腿，厂长原定一共到场50人，试问有谁翘班了？你猜这题怎样？10个人马族因为行动不便，积劳过度休息去了，没人开小差。这个案例告诉我们要重视利用不同种族身上的天赋。”
登水子这时将头探过去，想接过纸簿，未曾想弗丽可“啊”地叫出声：
“姚黛莉和贝伦斯，她们在外面吵什么！”
弗丽可暂时离开了。登水子随意地翻翻纸簿，正坐在板凳上发呆，从外面传来的一则模糊不清的电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近日，邻坊镇再查获一处非法实验场所，这和前一件案例性质相同，都试图以非法收集嵌合人遗物的方式研制危害社会的生化武器。主犯波普·里德曼博士现已确认死亡……”
听着这一句一顿的念诵声，登水子几乎先捂上了耳朵，但是她转念一想，还是探出头朝客厅望去：
只见面露难色的姚黛莉和兴高采烈的贝伦斯在那边餐桌上玩着一种名为‘逆转牌’的游戏，尼娜在那边洗手台边清洗杯具，剩下弗丽可，正好关闭了放映机。
弗丽可一边将放映机折叠放进木柜，一边拍拍手，却望见脸色惨白的登水子：
“转校生？你脸色怪不好的。”
心不在焉。
弗丽可在她面前摆了摆手，直至听见那张呆滞的圆脸发出碎碎念：
“实验室……人类……”
“什么，难道是被新闻吓到了吗，”弗丽可狠狠敲一下登水子的脑门：
“说什么呢，这和我们可是没关系的！”
登水子终于被这一拍唤回神智，她低下头，两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轻声道：
“不，和我有关……”
这时，某个女人和男人的吵架声隔着窗帘传来，中断了她想说的话。同时，尼娜女士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脸上浮现出轻微的担忧：
“弗丽可，你姐……”
弗丽可搁下客厅里的登水子等四人跑了出去，
“妈妈，我去劝劝席洛姐姐！”
【2】
“为什么找刺客这事要交给见习办事员办？”
红领带黑制服的双马尾女人叉着腰，眼睛浮现怒火：
“米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尽管你的职业素养无可挑剔，作为司级不可能不知道，见习办事员才上任，经验都有待长进，插手执行组的工作是凶多吉少！”
“我从没向见习办事员下达这种指令，只是安排他们跟镇区守夜人对接，不过是你根据部员只言片语推测的。”
米迦眼皮都不抖一下，侧目看了一眼十步开外遮着帘的窗子：
“目前是派去沙幕镇的两名办事员失踪了，现在不是扣帽子的时候，我们都在全力追查答案，竟目前情报组还没查出笔者T先生是谁。”
“你那副骄纵跋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席洛咬着牙一跺脚，好像只差怼脸骂街：
“别老是摆出一副公式化的嘴脸，到底下落如何，我拭目以待！”
“别吵了，”
弗丽可焦急地赶来，挽住席洛的手：“姐姐怎么每次遇到他都像要爆炸似的。”
“有什么明天再说。”米迦不平不淡地看她们一眼，以这句话作结尾。
席洛不再去注视他，竭力压制怒气。
“发生了什么，弗丽可？”
登水子也循着声探过来，搞不清状况。眼前的米迦和弗丽可、弗丽可的姐姐正相歭而立。因为没听清谈话内容，她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弗丽可，这位就是‘席洛’？”
“……”
席洛还在气头上，登水子转而慌张地问：“她和利亚姆学长刚才在说……”
“关于一件失踪案的意见纠纷。”
米迦忽然开口：“登水子，在朋友家留宿？”
“额，不是。只是来做客。”说着，登水子和挽着席洛的弗丽可对视一眼：
“我……要回去了！”
“一道回去如何。”
“好啊！”登水子露出开心的笑容。
“嗯？你俩关系很好？”
弗丽可皱了皱眉：“登水子，他是男的耶，你不能这么答应他。”
“不，不是！只是认识而已。”
登水子慌张地摆摆手。
“噢，那你路上小心点，别被拐了。”
弗丽可一副“你保重”的表情，搭着姐姐往民居门前走去。
【3】
夜晚。
暮色下的火车站，一白一粉的身影走上车。
“米迦住在哪？”
一路上登水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在中途蹦出这一句。她抬眼用余光瞄了瞄米迦银色的睫毛，紫蓝色的眼瞳从余光里捕捉到她的试探，于是登水子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心跳加速几拍。
“我？最近住在白厅镇，我亲人在那里。”
“哦……”
登水子犹豫了一下：
“有件事情，我觉得学长你会清楚。”
“怎么说，”
米迦理了理颈边的素丝巾。
登水子不好意思再抬头看他，于是目光瞅向地面，可接着又被那赭色风衣的下摆给夺去目光：有条仔细看才能发现的竖向工整车线痕。
酝酿一会，登水子终于开口：
“那起关于……里德曼博士的案子，是否有一个人为创造的“虚拟世界”？”
米迦向车厢移动的脚步停了停；
“有的。关于具体内容，我们还在破译，因为里德曼的死，他有许多文件都是‘无效信息’，凭已有的破译系统无法译出。”
“大概要多久？”
“至少…半年左右。为什么打听这个？”
登水子低下头，轻声嗫嚅。
“我……是从实验室来的。”
不能解释。
之前在德兰特学院，登水子只说是从私办学院来的，所以学生们理所当然把她当自己人。
她是实验室创造出来的，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人类。
眼前少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她当异类。
“我知道。”
登水子惊讶地扭过头，愣愣望着米迦，却见他语气透着种理所当然的坚定：
“当时我去抓科学怪人时见过你，你差点成为他的实验品，但所有实验都与你无关。登水子，你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太好了……”
登水子声音小了下去，步行停止了，她弯下腰。
“哪里不舒服？”
米迦问着。
她再次直起身，眼睛发红：
“我只是想到，记忆里那些亲人朋友早已不在这世界上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又到底是谁，为什么还活着？”
“别哭啊。”
米迦从上衣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巾，拭去她泛红眼角的泪：
“在我眼前，‘你’是个真真实实活着的人。”
“被刺客追杀也是真实的吗？”
登水子反问。
夜晚人烟稀少的车站，回答她的没有鬼神，只有一位白发青年的只言片语：
“不论何时，请永远相信，既然存在了，就有其意义。找寻亲人也好，探知身世也罢，为了你的目标，一直前进下去吧。”
登水子睁大了琥珀色的眼，望着神情平静的米迦。
她扑进青年怀里，隔着衣料感到几分温暖。
登水子吸吸鼻子，振作起来，朝米迦狠狠一鞠躬，大声说：
“谢谢你，学长！”
曾经的亲人朋友一去不复返。
可是，如今她有了家，有了工作，有了朋友，早已不是一个人。
“我会的！”
从精致料理人与实习生们分别，登水子照着约定好的地点来到悬苑镇075号。这是栋独层民居，明亮的窗户成对地分割成一行网格，登水子远远地看见正立面的古典门廊，再近一点，门梁上竖向排列的长方形雕花图案映入眼帘，又仰头看了看屋檐上的齿饰，最后她伸手叩了叩正门，菱形灯饰轻微摇晃发出哐哐声响；
过了一会，一个戴着头巾的围裙女人摇开门，她长着和弗丽可一样的低垂兔子耳朵；
正要进客厅，却见左右两侧各有三扇小门，中间沙发上弗丽可和贝伦斯、姚黛莉三个正喧闹着，一台投影机里投出的光影在对面墙上形成正在播放的画面；看见她来，弗丽可先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是高尔加·尼娜女士！”
登水子一听此话，忙一鞠躬：“阿姨好——”
“你是弗丽可说的转校生？”尼娜女士笑容可掬地取来两包奶酪方块：
“你们要好好相处，别受到学院里‘不良风气’影响了。”
“知道了，妈妈。”
“什么是不良风气……”
“是说‘传教’啦，前段时间你没来的时候在学院里猖獗过一阵。”正说着，弗丽可走向大厅左侧第三间，登水子也小心地走了过去；途中她朝其他房间瞥了几眼，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弗丽可妈妈的主卧，与第五间布局类似的对着门；第四间挂满了各式暖色系冷色系的衣物，其中的衣裙都不过膝，第六间作卫浴，相比登水子那个朴素住宿的树屋还要‘雅致’许多；这第三间里贴着许多粉色装饰，书桌上坐着三只不知是什么生物，两颗黑珍珠般大的眼睛外加一个‘v’，有点像简笔画的幽灵；
“啊！好可爱！”登水子双眼放光，扑上去就是一阵薅；
“这是圆头鸱，在莫尔城算少数物种，”弗丽可摸了摸其中一只，登水子这才发现是做得栩栩如生的布娃娃；
弗丽可向登水子介绍了每只鸱的名字，接着外面客厅吵闹一会，弗丽可出去，拿了一盘橙红色的饮料进来：
登水子正想喝，这酒一温，她脸色一白，腮帮鼓了鼓，终于喝了下去；
“这是桃酒，瞧你那样，是太好喝了？”弗丽可不可思议地瞧着她；
“啊，确实挺好喝的……”登水子一边小心地抿，一边想：忘记声明了，可盛情难却。
“顺带一说，这个不能喝太多，会睡不着的。”
登水子品味着这酒辛辣的甜味，却觉腹中化开一阵暖意；再看对面同坐粉板凳上的弗丽可，似乎与那个手持木雁翎刀、神态心高气傲的判若两人；这时，她感到略有些晕，于是停止了细品，却见弗丽可已经喝了两杯多，面色红扑扑的，眯着豆青色眼睛醉醺醺地从书桌上取来一簿纸，自言自语：
“已知树上有十只羽雀，猎人开枪打中一只，请问还剩下几只？”
听她说着这话，登水子低头朝那瞄了一眼书页的封面：‘初级算术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可能她把这个误认为是学院教材了？
“可这是一道论述题，”
登水子小声提醒，弗丽可将墨水笔甩了甩，‘啪嗒’几下写完0这个数字，又补上了“9。”
“啊，为什么？”
“又没说十只雀都是活的，你看答案。”
“噢。”
“已知人马族的和兽族工人在工厂里干活，人头有40个，100只腿，厂长原定一共到场50人，试问有谁翘班了？你猜这题怎样？10个人马族因为行动不便，积劳过度休息去了，没人开小差。这个案例告诉我们要重视利用不同种族身上的天赋。”
登水子这时将头探过去，想接过纸簿，未曾想弗丽可“啊”地叫出声：
“姚黛莉和贝伦斯，她们在外面吵什么！”
弗丽可暂时离开了。登水子随意地翻翻纸簿，正坐在板凳上发呆，从外面传来的一则模糊不清的电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近日，邻坊镇再查获一处非法实验场所，这和前一件案例性质相同，都试图以非法收集嵌合人遗物的方式研制危害社会的生化武器。主犯波普·里德曼博士现已确认死亡……”
听着这一句一顿的念诵声，登水子几乎先捂上了耳朵，但是她转念一想，还是探出头朝客厅望去：
只见面露难色的姚黛莉和兴高采烈的贝伦斯在那边餐桌上玩着一种名为‘逆转牌’的游戏，尼娜在那边洗手台边清洗杯具，剩下弗丽可，正好关闭了放映机。
弗丽可一边将放映机折叠放进木柜，一边拍拍手，却望见脸色惨白的登水子：
“转校生？你脸色怪不好的。”
心不在焉。
弗丽可在她面前摆了摆手，直至听见那张呆滞的圆脸发出碎碎念：
“实验室……人类……”
“什么，难道是被新闻吓到了吗，”弗丽可狠狠敲一下登水子的脑门：
“说什么呢，这和我们可是没关系的！”
登水子终于被这一拍唤回神智，她低下头，两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轻声道：
“不，和我有关……”
这时，某个女人和男人的吵架声隔着窗帘传来，中断了她想说的话。同时，尼娜女士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脸上浮现出轻微的担忧：
“弗丽可，你姐……”
弗丽可搁下客厅里的登水子等四人跑了出去，
“妈妈，我去劝劝席洛姐姐！”
【2】
“为什么找刺客这事要交给见习办事员办？”
红领带黑制服的双马尾女人叉着腰，眼睛浮现怒火：
“米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尽管你的职业素养无可挑剔，作为司级不可能不知道，见习办事员才上任，经验都有待长进，插手执行组的工作是凶多吉少！”
“我从没向见习办事员下达这种指令，只是安排他们跟镇区守夜人对接，不过是你根据部员只言片语推测的。”
米迦眼皮都不抖一下，侧目看了一眼十步开外遮着帘的窗子：
“目前是派去沙幕镇的两名办事员失踪了，现在不是扣帽子的时候，我们都在全力追查答案，竟目前情报组还没查出笔者T先生是谁。”
“你那副骄纵跋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席洛咬着牙一跺脚，好像只差怼脸骂街：
“别老是摆出一副公式化的嘴脸，到底下落如何，我拭目以待！”
“别吵了，”
弗丽可焦急地赶来，挽住席洛的手：“姐姐怎么每次遇到他都像要爆炸似的。”
“有什么明天再说。”米迦不平不淡地看她们一眼，以这句话作结尾。
席洛不再去注视他，竭力压制怒气。
“发生了什么，弗丽可？”
登水子也循着声探过来，搞不清状况。眼前的米迦和弗丽可、弗丽可的姐姐正相歭而立。因为没听清谈话内容，她反倒有点不知所措：
“弗丽可，这位就是‘席洛’？”
“……”
席洛还在气头上，登水子转而慌张地问：“她和利亚姆学长刚才在说……”
“关于一件失踪案的意见纠纷。”
米迦忽然开口：“登水子，在朋友家留宿？”
“额，不是。只是来做客。”说着，登水子和挽着席洛的弗丽可对视一眼：
“我……要回去了！”
“一道回去如何。”
“好啊！”登水子露出开心的笑容。
“嗯？你俩关系很好？”
弗丽可皱了皱眉：“登水子，他是男的耶，你不能这么答应他。”
“不，不是！只是认识而已。”
登水子慌张地摆摆手。
“噢，那你路上小心点，别被拐了。”
弗丽可一副“你保重”的表情，搭着姐姐往民居门前走去。
【3】
夜晚。
暮色下的火车站，一白一粉的身影走上车。
“米迦住在哪？”
一路上登水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在中途蹦出这一句。她抬眼用余光瞄了瞄米迦银色的睫毛，紫蓝色的眼瞳从余光里捕捉到她的试探，于是登水子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心跳加速几拍。
“我？最近住在白厅镇，我亲人在那里。”
“哦……”
登水子犹豫了一下：
“有件事情，我觉得学长你会清楚。”
“怎么说，”
米迦理了理颈边的素丝巾。
登水子不好意思再抬头看他，于是目光瞅向地面，可接着又被那赭色风衣的下摆给夺去目光：有条仔细看才能发现的竖向工整车线痕。
酝酿一会，登水子终于开口：
“那起关于……里德曼博士的案子，是否有一个人为创造的“虚拟世界”？”
米迦向车厢移动的脚步停了停；
“有的。关于具体内容，我们还在破译，因为里德曼的死，他有许多文件都是‘无效信息’，凭已有的破译系统无法译出。”
“大概要多久？”
“至少…半年左右。为什么打听这个？”
登水子低下头，轻声嗫嚅。
“我……是从实验室来的。”
不能解释。
之前在德兰特学院，登水子只说是从私办学院来的，所以学生们理所当然把她当自己人。
她是实验室创造出来的，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人类。
眼前少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她当异类。
“我知道。”
登水子惊讶地扭过头，愣愣望着米迦，却见他语气透着种理所当然的坚定：
“当时我去抓科学怪人时见过你，你差点成为他的实验品，但所有实验都与你无关。登水子，你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太好了……”
登水子声音小了下去，步行停止了，她弯下腰。
“哪里不舒服？”
米迦问着。
她再次直起身，眼睛发红：
“我只是想到，记忆里那些亲人朋友早已不在这世界上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又到底是谁，为什么还活着？”
“别哭啊。”
米迦从上衣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巾，拭去她泛红眼角的泪：
“在我眼前，‘你’是个真真实实活着的人。”
“被刺客追杀也是真实的吗？”
登水子反问。
夜晚人烟稀少的车站，回答她的没有鬼神，只有一位白发青年的只言片语：
“不论何时，请永远相信，既然存在了，就有其意义。找寻亲人也好，探知身世也罢，为了你的目标，一直前进下去吧。”
登水子睁大了琥珀色的眼，望着神情平静的米迦。
她扑进青年怀里，隔着衣料感到几分温暖。
登水子吸吸鼻子，振作起来，朝米迦狠狠一鞠躬，大声说：
“谢谢你，学长！”
曾经的亲人朋友一去不复返。
可是，如今她有了家，有了工作，有了朋友，早已不是一个人。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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