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战争机器
【1】
特鲁瓦市¹
从这个市区前往伯恩市最快，当地位于繁华街区交汇点，临近白柳江，历来是最容易被外部敌军攻击的方向，却同时也因为地形崎岖极难被攻破，等到那里，迈克尔雷亚市也就不远了。
险峻的山峰上重重叠叠掩压着蓝松林，其中坐落着瞭望敌情的哨所、关隘敌楼、卡门等石砌建筑。那一整片设在山脊上的灰砖护墙，宫相和公主就在其中行进，宫相诗黛拉用传声机向乌斯达比亚报告位置。穿过护墙上设置的回廊，旁边是上锁的休憩处和记载地方史事用的羊皮纸收录馆，最后路过火药库。
要去外地探寻历代国王的死因是贝伦·莉雪佐菲公主一人的意见，至于佛罗蒙市的动乱为何发生得如此突兀，完全在宫相们的意料之外，否则他们势必不会容许公主出此远门；当下的第一选择就是沿尽量隐蔽的路径行进；
正沿着灰砖护墙行进，玛特却忽然停了下来，她从衣摆下方取出随身漆黑的魔血药剂，就要往那墙上作法；
“在这传送，怕是要引来敌军，又伤及不少手无寸铁的平民吧。”莉雪佐菲拉住了她的手；
“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个微胖的翼族女人终于忍不住了：“陛下，战争关头何必讲究平民安危？”
“行了，既然是公主的指示，我们这些随从听取便是。”那丝黛拉出言道：“保护公主，这就是我们的权责。”
玛特犹豫数秒，终于还是岔岔不平地继续跟上前。
“我们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汇合只是早晚的事。”进入哨所时，其中头戴翎羽、身披银盔的放哨人也对公主一行的出现甚是吃惊，慌忙上前行礼，经公主再三推托才重新返回岗位上严阵以待；
“刚才陛下的考量也有理有据，现在伯恩市的百姓已经撤离了，不如到那召唤传送法阵。”圣殿骑士长浑厚的声音从个黑匣子的方块中持续不断地钻出，指明路线的最优解。
如果不是阳光的缝隙透过钢化板的间隙漏进来，白天还是黑夜都显得难以推测。公主将那浮动着蓝色火苗的照明盏靠近无声息的木架之间；镍合金、铜合金质的金属片在那一束束的光线照耀下，非但没有因为经年的存放生锈，反而都显得十分新，展现出的材质都裹着层冷气；宫相们前进时都留意着架上悬挂着的重型钺、钯、戟，向前摸索的途中时不时侧身绕过去，避免衣服被拉扯断了。
地上用铁链拴住的射石炮、骑枪、斧枪、长矛、金属头狼牙棒、弩机、……它们造型奇诡，发着铮亮的反光。公主从耳边取下几只雪白的羽，从木架子之间挑出一只长弩，拉开弦，在那弩臂上的矢道放进一只插着羽毛的箭，指尖附着在扳手边上。宫相们也各自挑了几只崭新的武器。
正于其中穿行时，随行的传音机子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王妹现在身处何地？”莉雪佐菲认出这是莉雪理奈，同时背景里还有另一道短促的惊叫：
“皇姐，都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在外面？”那是玛德莉，听起来显得她远比王兄焦虑得多。
“特鲁瓦市军火库2号间，正在返回。”
莉雪佐菲语气显得很轻松，然而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无，稚嫩的面颊上显示出与外表年龄完全不合的紧绷；此次贸然外出完全是因为她对自己未来不着边际的猜想所致，得知前几任君主非正常死亡的情形，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上是否也有部分异常。
可是这完全有可能也是沿袭权利的一环，占卜师的话术也是真假参半，如果猜错了，她回去愿受责罚。
一行人戒备着四周，向着前方火药库拴着锁链的金属巨门前进，这时莉雪佐菲突然举起手，示意宫相们都安静。她的尖瞳直直地盯着那半截门把上手臂粗的银链条：
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
透过前方门槛外的光亮，只见一片明媚祥和之间，几条蛛丝细线垂着飘；她从耳簇上取下一只白羽毛，吹向这缝隙外的光亮：
羽毛飘飘然地晃动，它在数片被天花板木栏切割的光亮中还是完整的，等到地上就不是了，沿着羽管中线被切成五六片。
于是宫相列维坦率先朝门槛上方开了一枪。噼里啪啦的玻璃碎片带着血溅射下来，同时一颗火药弹在门外哐当数声滚落。
“闪开！”
沙尘像水中晕开的墨水，充斥着火药库门前的空间；视野被遮挡，只能集中精力去注意耳边动静；莉雪佐菲急忙在地上翻滚数圈，又一骨碌爬起来。
迷雾中已有气息接近，她弯身躲过攻击，指缝间夹着弩机朝对方皮肤间隙射去，那人中了羽管尖，很快身体僵直跌倒在地。紧接着又有人冲过来，这次莉雪佐菲分辨出气息，是宫相普凯力，他拦腰抱住自己直朝着巨门外冲去；
敌方追击护卫队到屋外，宫相们张开了身后羽翼，前后掩护着公主，有如一大团由羽簇形成的不明生物沿着水管从城墙上滑下去，再翻滚数圈撞进树林，从树林里窜出来，朝伯恩市的街市飞驰而去；
【2】
待狮鹫骑士团赶到特鲁瓦市，那远处白柳江两岸的陆面上，属于圣殿骑士与叛军精英势力的战斗已呈白热化；然而此时马克西姆和纳达将军似乎不在这一头厮杀在一块的混乱人头中间；基尔加南也无心去甄别，只是不断用盾牌与重剑释放出的雷电法术阻滞和眩晕那蓄足了杀意直奔过来的几个近战破甲兵。
敌方叛军的一百多位精英武士和己方制衡；特鲁瓦市失去了往日的祥和，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刀光剑影；然而这些精英武士没有持续占上风，因为来自战场之外的几根箭头扎进武士们身上，伤口也不深，却使他们行动变得迟缓，马上跌倒了——骑士们朝着火药库排气烟囱的边缘望去，几名新人骑士用烟囱当掩体，弩箭尖不断更换方向，锁定一个个非己方旗帜的目标。
在这混战的关头，克利斯从眼前飞溅的血中依稀回想起另一种光景。
和断衣袖黏连在一处的断手，
突突跳动的肉红内脏，
大型战场达美亚的闪回画面，本来占优势的参战人数被敌方达美亚军团奇袭冲散，克利斯在稀疏丛林中前行时发现前方混战中的敌人，一边加速一边绷紧箭弦，冷不防同行的半截身子带着黑色的尾迹从后方飞来，甩在马头上；
紧接着克利斯的头脑空白了，他咆哮着朝右侧冲去，一阵挥劈猛砍将对方劈成四分五裂。
短暂的记忆片段重新与现实重合，手里的铁剑也变回逐风刃，那随着不断挥动沾染的血液，时时刻刻地不间断从滚烫的刃面上迅速蒸发；
‘狮鹫’团长借着偶尔空出的目光瞥见了白柳江边的‘海蛇’作战光景；
敌方呈包抄趋势，为不被弩箭或飞刃刺中，帕英周身包裹着一层环形水栅栏，尖利的鳞片手指翻飞舞动着蛟龙鞭，划过一颗颗呼啸而来的叛军头颅，这边召集数位精英随从破开由荆棘幻象形成的包围圈；其中几匹卷齿马无意中踏过地面上荆棘的虚影，却发了疯一般地嘶鸣，开始毫无周章地乱窜，甩脱了马背上的骑士；
其余几人用物质或者能量聚合物捂住马耳，忍着那震耳欲聋的噪音，撞破层层叠叠的军甲；这时，从翠色江水的西面飘来几朵圆球状的‘云’，在碰到荆棘的瞬间，却是膨胀出数团泡沫吞噬着荆棘的尖刺，同时仍朝着‘海蛇’阵营横冲直撞的卷齿马也安定下来。那远处奔腾而来的云朵，细细一看却是重重骑行的人影，最前方手持重型飞锤的领头正是‘天蚕’骑士长阿拉奇。
“现在呈集合队形，朝东南方向追击。”
正当基尔加南和那阿拉奇目光相接，发出号令时，从身后山顶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骑士们闻声望去，却见那山峰上飞出数颗碎石，从中窜出一颗肉球，朝白柳江那边翻滚而去，“呼咻——”，却见那肉球周身的气孔中喷出数道射线，朝下的几道愣是从泥地里烧出几颗坑洞；
“疾风招来——”那举起了半边手掐诀念咒的阿拉奇，封气结界转换到一半，忽而连同最前方的数十名天蚕骑士遇害，头部在射线扫射下抛绣球似地从一团团云气中腾空飞起，半空中的五官仍然保持着警戒专注。
与此同时，那裹挟着黑色火焰的肉球转眼间又出现在东南方，伸展开来，却是个看不清容貌的泰坦族，他身上的那些膨胀得像要随时裂开的肥肉，此刻却在实体化的焰火中覆上了数层沸腾着的髹漆甲胄；从面部两只光斑迸发出的灼热射线朝身下扫去，几名骑士还没来得及从旁撤离，先连人带马被那射线齐刷刷切成四半；由水柱汇聚的长鞭一挥，与那道看不清的赤红射线相撞，发出了极眩目的摩擦火花：
“预测失误，调度战略二!”
听闻帕英如此呼喊，那几乎快要慌了阵脚的海蛇骑士都飞快地朝远离泰坦的八方撤去，随后数只裹挟着液滴的弹头朝着泰坦飞去，然而这收效甚微，只是不断地中和着他身上时亮时暗的黑色火海；
正待翻过一个山头，圣殿骑士乌斯达比亚也发现了前方那身形庞大、正在飞速膨胀体型的‘火球’，不由得因为那强烈的肃杀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只见他两手掐诀，双手瞬间提住两副巨剑；随着浩大的红衣白十字队伍‘条顿’接近白柳江，烈焰泰坦的攻势从狮鹫一方转移过来，看向那坡面上的机械马群，黑洞洞的巨嘴中发出数颗炽焰球团朝圣殿骑士团袭去；
眼见黑色火球如天上陨星一般落下，为首的乌斯达比亚翻转两只巨剑，复又拆解成无数把小剑，呈散射状凌空飞去，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声；那些火球渐渐地从空中熄灭成一颗颗高温熔化的金属球，复又被其余小剑截住；待那些小剑回归，乌斯达比亚低头看向手中薄了半分的两枚剑体，额头青筋暴起，瞋目切齿：
“那个入狱两百多年的魔头，不死不灭已足够危险，竟然疯到把自己改造成魂系魔法的容器？”
眼前这只燃烧中的泰坦目测十层楼高，从唯一暴露在焰火中的面部上方钻出只螺旋的犄角；在场的海蛇、狮鹫、条顿，和其余几名天蚕部下的老骑都已辨认出那旧日陨坑战役的凶神；
列维斯特劳国的马克西姆将军，他的头部、胸前至脚踝皆由数层髹漆甲胄覆盖，只剩两只迸发出白光的眼睛在烈焰中四下里扫视，像在观察脚底下小了数倍的蝼蚁堆；
正当基尔加南决定前去支援海蛇，那从江面栈桥上蜂拥而至的万名叛军却瞬间截住了去路；这些男女老少仿佛被眼前那犹如远古巨人般的领袖鼓舞了士气，眼睛里唰唰窜动着漆黑的火苗，他们的声音震颤着大地，是一遍又一遍撕扯着音带发出的，由远及近的，擂鼓一般急切的呼喊：
“——为昔日列维斯特劳国的先辈复仇！”
特鲁瓦市¹
从这个市区前往伯恩市最快，当地位于繁华街区交汇点，临近白柳江，历来是最容易被外部敌军攻击的方向，却同时也因为地形崎岖极难被攻破，等到那里，迈克尔雷亚市也就不远了。
险峻的山峰上重重叠叠掩压着蓝松林，其中坐落着瞭望敌情的哨所、关隘敌楼、卡门等石砌建筑。那一整片设在山脊上的灰砖护墙，宫相和公主就在其中行进，宫相诗黛拉用传声机向乌斯达比亚报告位置。穿过护墙上设置的回廊，旁边是上锁的休憩处和记载地方史事用的羊皮纸收录馆，最后路过火药库。
要去外地探寻历代国王的死因是贝伦·莉雪佐菲公主一人的意见，至于佛罗蒙市的动乱为何发生得如此突兀，完全在宫相们的意料之外，否则他们势必不会容许公主出此远门；当下的第一选择就是沿尽量隐蔽的路径行进；
正沿着灰砖护墙行进，玛特却忽然停了下来，她从衣摆下方取出随身漆黑的魔血药剂，就要往那墙上作法；
“在这传送，怕是要引来敌军，又伤及不少手无寸铁的平民吧。”莉雪佐菲拉住了她的手；
“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个微胖的翼族女人终于忍不住了：“陛下，战争关头何必讲究平民安危？”
“行了，既然是公主的指示，我们这些随从听取便是。”那丝黛拉出言道：“保护公主，这就是我们的权责。”
玛特犹豫数秒，终于还是岔岔不平地继续跟上前。
“我们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汇合只是早晚的事。”进入哨所时，其中头戴翎羽、身披银盔的放哨人也对公主一行的出现甚是吃惊，慌忙上前行礼，经公主再三推托才重新返回岗位上严阵以待；
“刚才陛下的考量也有理有据，现在伯恩市的百姓已经撤离了，不如到那召唤传送法阵。”圣殿骑士长浑厚的声音从个黑匣子的方块中持续不断地钻出，指明路线的最优解。
如果不是阳光的缝隙透过钢化板的间隙漏进来，白天还是黑夜都显得难以推测。公主将那浮动着蓝色火苗的照明盏靠近无声息的木架之间；镍合金、铜合金质的金属片在那一束束的光线照耀下，非但没有因为经年的存放生锈，反而都显得十分新，展现出的材质都裹着层冷气；宫相们前进时都留意着架上悬挂着的重型钺、钯、戟，向前摸索的途中时不时侧身绕过去，避免衣服被拉扯断了。
地上用铁链拴住的射石炮、骑枪、斧枪、长矛、金属头狼牙棒、弩机、……它们造型奇诡，发着铮亮的反光。公主从耳边取下几只雪白的羽，从木架子之间挑出一只长弩，拉开弦，在那弩臂上的矢道放进一只插着羽毛的箭，指尖附着在扳手边上。宫相们也各自挑了几只崭新的武器。
正于其中穿行时，随行的传音机子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王妹现在身处何地？”莉雪佐菲认出这是莉雪理奈，同时背景里还有另一道短促的惊叫：
“皇姐，都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在外面？”那是玛德莉，听起来显得她远比王兄焦虑得多。
“特鲁瓦市军火库2号间，正在返回。”
莉雪佐菲语气显得很轻松，然而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无，稚嫩的面颊上显示出与外表年龄完全不合的紧绷；此次贸然外出完全是因为她对自己未来不着边际的猜想所致，得知前几任君主非正常死亡的情形，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上是否也有部分异常。
可是这完全有可能也是沿袭权利的一环，占卜师的话术也是真假参半，如果猜错了，她回去愿受责罚。
一行人戒备着四周，向着前方火药库拴着锁链的金属巨门前进，这时莉雪佐菲突然举起手，示意宫相们都安静。她的尖瞳直直地盯着那半截门把上手臂粗的银链条：
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
透过前方门槛外的光亮，只见一片明媚祥和之间，几条蛛丝细线垂着飘；她从耳簇上取下一只白羽毛，吹向这缝隙外的光亮：
羽毛飘飘然地晃动，它在数片被天花板木栏切割的光亮中还是完整的，等到地上就不是了，沿着羽管中线被切成五六片。
于是宫相列维坦率先朝门槛上方开了一枪。噼里啪啦的玻璃碎片带着血溅射下来，同时一颗火药弹在门外哐当数声滚落。
“闪开！”
沙尘像水中晕开的墨水，充斥着火药库门前的空间；视野被遮挡，只能集中精力去注意耳边动静；莉雪佐菲急忙在地上翻滚数圈，又一骨碌爬起来。
迷雾中已有气息接近，她弯身躲过攻击，指缝间夹着弩机朝对方皮肤间隙射去，那人中了羽管尖，很快身体僵直跌倒在地。紧接着又有人冲过来，这次莉雪佐菲分辨出气息，是宫相普凯力，他拦腰抱住自己直朝着巨门外冲去；
敌方追击护卫队到屋外，宫相们张开了身后羽翼，前后掩护着公主，有如一大团由羽簇形成的不明生物沿着水管从城墙上滑下去，再翻滚数圈撞进树林，从树林里窜出来，朝伯恩市的街市飞驰而去；
【2】
待狮鹫骑士团赶到特鲁瓦市，那远处白柳江两岸的陆面上，属于圣殿骑士与叛军精英势力的战斗已呈白热化；然而此时马克西姆和纳达将军似乎不在这一头厮杀在一块的混乱人头中间；基尔加南也无心去甄别，只是不断用盾牌与重剑释放出的雷电法术阻滞和眩晕那蓄足了杀意直奔过来的几个近战破甲兵。
敌方叛军的一百多位精英武士和己方制衡；特鲁瓦市失去了往日的祥和，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刀光剑影；然而这些精英武士没有持续占上风，因为来自战场之外的几根箭头扎进武士们身上，伤口也不深，却使他们行动变得迟缓，马上跌倒了——骑士们朝着火药库排气烟囱的边缘望去，几名新人骑士用烟囱当掩体，弩箭尖不断更换方向，锁定一个个非己方旗帜的目标。
在这混战的关头，克利斯从眼前飞溅的血中依稀回想起另一种光景。
和断衣袖黏连在一处的断手，
突突跳动的肉红内脏，
大型战场达美亚的闪回画面，本来占优势的参战人数被敌方达美亚军团奇袭冲散，克利斯在稀疏丛林中前行时发现前方混战中的敌人，一边加速一边绷紧箭弦，冷不防同行的半截身子带着黑色的尾迹从后方飞来，甩在马头上；
紧接着克利斯的头脑空白了，他咆哮着朝右侧冲去，一阵挥劈猛砍将对方劈成四分五裂。
短暂的记忆片段重新与现实重合，手里的铁剑也变回逐风刃，那随着不断挥动沾染的血液，时时刻刻地不间断从滚烫的刃面上迅速蒸发；
‘狮鹫’团长借着偶尔空出的目光瞥见了白柳江边的‘海蛇’作战光景；
敌方呈包抄趋势，为不被弩箭或飞刃刺中，帕英周身包裹着一层环形水栅栏，尖利的鳞片手指翻飞舞动着蛟龙鞭，划过一颗颗呼啸而来的叛军头颅，这边召集数位精英随从破开由荆棘幻象形成的包围圈；其中几匹卷齿马无意中踏过地面上荆棘的虚影，却发了疯一般地嘶鸣，开始毫无周章地乱窜，甩脱了马背上的骑士；
其余几人用物质或者能量聚合物捂住马耳，忍着那震耳欲聋的噪音，撞破层层叠叠的军甲；这时，从翠色江水的西面飘来几朵圆球状的‘云’，在碰到荆棘的瞬间，却是膨胀出数团泡沫吞噬着荆棘的尖刺，同时仍朝着‘海蛇’阵营横冲直撞的卷齿马也安定下来。那远处奔腾而来的云朵，细细一看却是重重骑行的人影，最前方手持重型飞锤的领头正是‘天蚕’骑士长阿拉奇。
“现在呈集合队形，朝东南方向追击。”
正当基尔加南和那阿拉奇目光相接，发出号令时，从身后山顶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骑士们闻声望去，却见那山峰上飞出数颗碎石，从中窜出一颗肉球，朝白柳江那边翻滚而去，“呼咻——”，却见那肉球周身的气孔中喷出数道射线，朝下的几道愣是从泥地里烧出几颗坑洞；
“疾风招来——”那举起了半边手掐诀念咒的阿拉奇，封气结界转换到一半，忽而连同最前方的数十名天蚕骑士遇害，头部在射线扫射下抛绣球似地从一团团云气中腾空飞起，半空中的五官仍然保持着警戒专注。
与此同时，那裹挟着黑色火焰的肉球转眼间又出现在东南方，伸展开来，却是个看不清容貌的泰坦族，他身上的那些膨胀得像要随时裂开的肥肉，此刻却在实体化的焰火中覆上了数层沸腾着的髹漆甲胄；从面部两只光斑迸发出的灼热射线朝身下扫去，几名骑士还没来得及从旁撤离，先连人带马被那射线齐刷刷切成四半；由水柱汇聚的长鞭一挥，与那道看不清的赤红射线相撞，发出了极眩目的摩擦火花：
“预测失误，调度战略二!”
听闻帕英如此呼喊，那几乎快要慌了阵脚的海蛇骑士都飞快地朝远离泰坦的八方撤去，随后数只裹挟着液滴的弹头朝着泰坦飞去，然而这收效甚微，只是不断地中和着他身上时亮时暗的黑色火海；
正待翻过一个山头，圣殿骑士乌斯达比亚也发现了前方那身形庞大、正在飞速膨胀体型的‘火球’，不由得因为那强烈的肃杀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只见他两手掐诀，双手瞬间提住两副巨剑；随着浩大的红衣白十字队伍‘条顿’接近白柳江，烈焰泰坦的攻势从狮鹫一方转移过来，看向那坡面上的机械马群，黑洞洞的巨嘴中发出数颗炽焰球团朝圣殿骑士团袭去；
眼见黑色火球如天上陨星一般落下，为首的乌斯达比亚翻转两只巨剑，复又拆解成无数把小剑，呈散射状凌空飞去，响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声；那些火球渐渐地从空中熄灭成一颗颗高温熔化的金属球，复又被其余小剑截住；待那些小剑回归，乌斯达比亚低头看向手中薄了半分的两枚剑体，额头青筋暴起，瞋目切齿：
“那个入狱两百多年的魔头，不死不灭已足够危险，竟然疯到把自己改造成魂系魔法的容器？”
眼前这只燃烧中的泰坦目测十层楼高，从唯一暴露在焰火中的面部上方钻出只螺旋的犄角；在场的海蛇、狮鹫、条顿，和其余几名天蚕部下的老骑都已辨认出那旧日陨坑战役的凶神；
列维斯特劳国的马克西姆将军，他的头部、胸前至脚踝皆由数层髹漆甲胄覆盖，只剩两只迸发出白光的眼睛在烈焰中四下里扫视，像在观察脚底下小了数倍的蝼蚁堆；
正当基尔加南决定前去支援海蛇，那从江面栈桥上蜂拥而至的万名叛军却瞬间截住了去路；这些男女老少仿佛被眼前那犹如远古巨人般的领袖鼓舞了士气，眼睛里唰唰窜动着漆黑的火苗，他们的声音震颤着大地，是一遍又一遍撕扯着音带发出的，由远及近的，擂鼓一般急切的呼喊：
“——为昔日列维斯特劳国的先辈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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