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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靖瑶台

    直说诉求,无需多言。这是非信教人与信徒目光相接时对话最有效的方式,如此开场白往往不是在议论本教信仰,而是遇到危急关头寻求支援。

    “阿多尼斯族近日召开家会,得知本家伪装卧底,皆来自蓬莱三合会,现请求行者当即检举甘露法师靖瑶台。”

    话音刚落,附近僧侣们的脸色变得难看,一时间议论纷纷,现场的气氛都好像降到冰点下:

    “没有把他赶出去,这和尚也太和善了。”

    “在风水宝地里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吉利。”

    这人山人海中,却见这位六指胖和尚双手合十,却并不立刻作答;

    正当旁观的洛贝塔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准备再开口询问时,眼前那位甘露法师也正待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却见这胖和尚衣袖一拂,一手抱起线装经书,另一手微光乍现,朝这光头女性面门而去;

    “是本人。”巴扬放下手,面色和蔼:“两位认识?”

    巫山寺里,香烟缭绕,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坐落在通教宝殿里最醒目的金碧辉煌神佛像,本是个三头六臂的奇观,放在底下一众嵌合人眼前却显得寻常;

    这些多目、多臂、多面的虫族人波丝、拉奇尼兹等,在看向神像的同时,眼神中也带着一种比信徒更难以掩饰的得意和自豪;

    这礼拜堂里不只通教宝殿,还有前方天王殿、两侧廊庑、后方药师殿;至于后门最右的迎宾室,门前由一左一右两名护法把守着,树人少年和甘露法师分别就坐于圣餐桌两侧;这一男一女,开头只像拉家常般叙旧。

    “问尊长,榆钱堂的地点?”

    那端坐于长条椅上的女子,此刻已经脱下了光头套,乌青长发用一支青玉发簪挽起,未被衣袖遮挡的肌肤上露着形似鱼鳞的花瓣痕迹,相比之前那位同样容貌的九秋香要更娴静文雅些:她纤手端起茶盏,凑到唇边细抿一口,又轻轻一微笑:

    “答,赫希镇路口,车站牌下,实际已改作行道种植。”

    几个暗号都对上了,是本人没错。

    “弟说的要是真的,有人还扮我演出?”

    靖瑶台白皙的脸上露出了略显为难的表情。

    “这些人,恐怕已经换了个长相,在巫山寺院里潜伏着了,所以我怀疑那人是想凭借尊长的身份混进教会来偷窃宝物。”

    边门上的毛头护法,听闻此言探进头来:

    “二位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在巫山寺周边布局了地形结印术,这附近任何借助化形或者变装魔法潜伏进来的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唔,这是本庙周边盛产的食品‘甜蒸糕’,”说着靖瑶台朝他递去一块甜点;她没有因为有人假扮自己而显得慌张;反观之下,他自己倒显得话语急切:

    “这流氓帮是为了治疗畸变症行骗的,我怀疑这就是个幌子。因为明眼人都知道那不是寻常医疗手段能治愈。”

    “...嗯,就我之前在蓬莱洲传教的见闻来说,这个世道啊,之所以维持着表面上的农业化,就是为了避免畸变症突发可能带来的经济损失,真正健全无害的体面人都生活在蓬莱洲的玄都。那里,别说外郊农民,甚至对外来旅客都是严格保密。”

    树人家族看似团结,实则分散世界各地,只有近亲分裔才有多次来往,故而观念及见闻天差地别也不在话下。

    这名为靖瑶台的远方亲戚,对于偷窃团伙的包容着实出乎尼尔科夫的意料。

    “我无法想象那些可以长期维持着人形百年以上的嵌合人的存在,但是我相信,之所以移民政策上说要把不稳定因素排出去,只是蓬莱洲人对外找的幌子,它们真正的目的是对外隐瞒治愈畸变症的进展,甚至不惜为此和流氓帮周旋。”

    “所以,还是快些把这些折腾闹事的可怜人找出来为好。”

    “尊长,如果这家族会议没有及时召开应对,很可能短时间内这塞娜留斯族的成员就被换了个遍,最阴谋论的猜想,长老也是被这些内鬼操纵着通过了决议,于是我们才被遣送来了莫尔城,是吗。”

    “这莫尔城,在海牙的庇护下,倒也居住得安详,不是么。”

    面对着她那憧憬的眼神,尼尔科夫无言以对:

    “...倒也是,自上次强制移民后,罗伊家已经有十年没有遭遇过大变故了。”

    尼尔科夫一时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谨慎地在这通教宝殿里巡逻,托着手中裂纹青玉佩寻找共鸣;

    尽管在城墙边上的护法们,以及阿洛德·洛贝塔都监督着进出人流的一举一动,他也完全可以相信这些信徒的判断,留在迎宾室里等候结果,有些事还是亲自确认才能放心;

    走在廊庑上,他的目光落向那叶片鲜红的庭院树,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看好像着了火,无论谁看见都会联想到燃烧着的火苗;

    总觉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如果有伪装成本家成员的,检举令都会第一时间发出强烈的异常警报,并且指示出对方的位置;

    这玉佩的裂纹,从登山后就没有什么动静;是跟丢了还是怎样?

    越想越不对,于是尼尔科夫行至方丈房前;那先前回复过他的和尚巴扬,站在屋中负手而立;

    “后辈尚有一困惑仍待解答,这流氓帮,到底是如何窃取的能力——”

    话说到一半,他才看见了那房间里被隔墙挡住的本庙主持,一名身着翠袈裟、手持暗金转珠的禅师;原来先前关于这宗教场所租用权交接争端的议论,正是从这房里传出的。

    那光头的熊掌女子还待说下去,巴扬这时停止了对话,转过身去瞧向这访问莽撞的少年:

    “需要满足律法守恒法则的前提。”

    “等量代换,目前有几种方式,因为这能力窃取与复制是违反魔法本质的存在,涉及篡改微观粒子属性,所以与生俱来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本来就很稀缺;至于剩余的,他们要想复制能力,就得拿寿命、气运去换。”

    “德兰特学院,我所知的就有两例,一位是院领导,一位就是学长。”

    说着,尼尔科夫还朝廊庑里几名护法看了几眼。

    “噢,这德兰特学院,还算是卧虎藏龙。”浮屠禅师不紧不慢道:

    “这位甘露法师的家属,之前你们二人谈论的内容我略听得一二,这自称三合会的流氓帮,他们最引以为豪的是‘阴阳平衡’之卦象。”

    “据我所知,他们最常派一男一女外出作案,因其满足阴阳平衡之原理,短期内修炼最为方便;往往是两种属性相反的能力,如一方持火一方持冰,一方创造一方湮灭,然后制造一系列假象让外行人误以为是窃取了本族能力,制造恐慌。”

    “情报不足时,这些流氓帮的年轻男女往往会试图用本族人外遣来蛮力解决问题,然后利用信息差发动反击。所以他们甚至比刺客还善于制造假象;这异族人的纷争,吾虽腾不出手帮忙,但是相应的警戒都已布下,看在你为别族继承人的份上,提一句奉告:静观其变,小心为是。”

    尼尔科夫返回迎宾室时,却见靖瑶台已清洗过糕点盘子,正换上青袍:

    “没有关系,先前你对话的那位巴扬,他同时还是托钵修会的红衣主教,发动的不止空间结界,还有因果反噬。”

    “因果反噬?”

    “现在还不便告诉你。”靖瑶台从这房间里看了一圈竹席窗:“总之,到底这检举令的跟踪算不算准确,大抵今天之内就能出个分晓了。”

    “您身为塞娜留斯的长老,在蓬莱有着长达五十年的持家经验,还会质疑本家赐物的能效?”

    靖瑶台一愣,又轻笑道:

    “罢了,现在我们在这闲谈也好,出门去找也罢,有第一线索再回来找我商量罢;”

    正谈笑诉说着,尼尔科夫前脚才出门,听得后方一声闷响,当他回过神来时,那靖瑶台已经趴伏在地毯上,手边的茶盏还在老远处滚动,水也浸湿了大片地;

    “姐,你怎了。”

    他连忙回头去扶起她,靖瑶台跌在怀里失了神采,水红色瞳孔发散。

    “来人哪!”

    震惊之余,他也想通了所谓异常究竟出在何处;这流氓帮的势力并没有使用魔法改变外貌,而是用了其他方式假扮成树人族的样子;

    复制的不是时空传送术,而是基因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