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话
刘保的银铺内。
“姐夫，确是我的疏忽。”刘保告罪道，“没想到那毛贼反将一军，倒叫我们没防备。”
“不妨事。”余莽道。
“如今怎么处了？”
“照例交到押司捕快那边审了。”余莽道，“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
刘保看向余莽的神色，说道：“姐夫，要我说来，这案子你得上心。错过这番时运，往后便难得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内弟这番话是何意？”余莽闻言一动。
“此案还需你私下里亲自查问。”
余莽静待下文。
刘保莞尔一笑，给余莽满上茶水道：“敢问姐夫，是想做官，做僚，还是做吏？”
“内弟取笑。但有机会，谁愿做这番苦吏差事！”
“如此便好说。”刘保接道，“若是寻到了这个符牌失主，他又在官的，此间必有封赏，自不必说。只这封赏又是两样。”
“如何是两样？”
“要说这两样好处，来处不同，出处又是不同。一头是提刑那边，要等朝廷封赏。若能提携姐夫，也有个都尉升迁。另一头却是事主这边，关照姐夫富贵。”
“这第二个是什么缘故？”余莽探了探身子道。
“弟弟在生意往来间听说，姐夫怕不知道。”刘保望向余莽道，“下月间便是京城孟太师寿诞，各区地方但有些关系远近的，都叫人来走动。又听闻朝廷内私党纷争，弹劾官员无数，纷纷落马。因此陡生了许多空缺，由圣上交予两位太师管理任贤。”
“是而今年的太师寿诞要与往年大为不同，”刘保接着道，“但凡有些抱负又素来亲近的，俱都小心行事。一面叫前头押了贺礼先走，一面掩人耳目，轻装简行。互相之间也都防备。适才听姐夫说，搜出几千两银票上下，却不见人报官。想必是失主于路途上遗失，并不知去何处地界陈案。又恐露了形迹，落人买官的把柄。”
余莽听的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若姐夫私下里将失主寻到，告他此间经过。再做牵头，叫提刑也得些名声实利。追回银两事小，银符物归事大。失主必定感激，姐夫看势头，不如就自荐了护送失主入京，一路照看。若得时运，进礼之时，便随同大人沾光，得个一官半职，岂不是修来的造化？”
余莽一路听下来，惊叹无比。拱手道：“往日竟没发现弟弟的这番见地，愚兄受教了！”
“这都是哥哥的福分。”刘保笑道。
“不知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茶过一巡，余莽又道。
“下面要说的就是这一件，”刘保咂舌道，“要知道，陈石的真案难破。”
“有何道理？那陈石又不是什么好汉，还能经得住牢里的大刑不成？”余莽惊道。
“姐夫性忒耿直。”刘保苦笑道，“若是你们的提刑大人有心，今日便可拷打出了案情了。”
余莽没言语。
“这里又有几番计较。”刘保道，“为官之道，功过之间。如今若果真查了下去，无非三个结果。一是寻到失主，将银符归还。其后，若将此案向朝廷发报，既非什么功绩，又与失主交恶；若不发报朝廷，失主的品级只与提刑相当，无甚攀附。二是寻到失主，失主已死了，倒难收场。没有功劳不说，反要被朝里的敌党做了文章，安一个渎职怠慢，甚至谋害暗杀的罪名，不无可能。此二者，有功不功，无功即过也。第三，并没寻到失主。或是盗贼隐瞒，或是确走失了。对陈石，都是性命难逃。对提刑，又分两样。一是悄悄的查案，丝毫不漏案情。二是案情泄露，又叫小人知道。前者冒些风险，却是无过无功。后者若被敌党利用，又是件无功之过。”
“如果你是提刑的话，当选哪样？”刘保向余莽问道。
“怎么选？”余莽早已听的糊涂，向刘保反问道。
“都不选。”刘保道，“查真案不如断假案。若我是提刑，就丝毫不将银符的事情泄露，并尽快将陈石灭口。既无风险，又得银两，还免了这番祸患。”
“为今之计，”刘保缓缓往下说道：“姐夫要尽早取得陈石信任，寻到失主，谋划自身前程。同时暗暗遣派人员，打听城中附近动静，或有线索不定。”
“押司捕快那边？”
“他们惯会的就是揣摩上面心思，暂不会有什么动作。”刘保道，“未免惹人注意，今夜先不走动。待明日姐夫再见陈石，就将这一番话打动于他。”
“内弟，此事还需劳烦你举动。”余莽思虑半晌，起身向刘保拱手道，“余某粗鲁，并无贤弟这般心智，实在领会不得。”
“这…”刘保面色有些犹豫。
“劳烦弟弟受累，”余莽咬牙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于台上。“先与弟弟买酒吃。事成之后，还要拜谢。”
“姐夫这是做什么！你我亲眷，岂有这种道理？”
两人一番推辞客套不提。
“我还需细细琢磨一番明日的说辞，就不多送姐夫了。”片刻后，刘保将余莽送出店外。
“怎么样？”店铺后厢，一名中年妇人神色忧虑的向进来的刘保问道。
“明天我自要陪他去一趟衙门。”刘保回道。
“他没看出什么破绽吧？”妇人道。
“能有什么破绽？”刘保不悦道，“我说的也不是虚言。不说这些了，焕儿今日身上好些了吗？可曾睡了？”
“晚间冯老帮他调息了半个时辰，疼痛稍解，叫他早睡了。”妇人叹气道，“不过冯老说，要尽快找到救命的灵药。否则，发作的周期会越来越短，到最后就没救了。”说着就要落泪。
“好了。”刘保头疼道，“眼下我已按冯老的安排布置了。陈石的身上既没搜到什么灵药，冯老却说赃物上确有灵药的气息，那便只能是被陈石窝藏了。如今...”
“算了，我也不与你多说这些。你只莫担心了。”刘保见妇人兀自发呆，也觉得说与她听无用，便收了口歇息。
“姐夫，确是我的疏忽。”刘保告罪道，“没想到那毛贼反将一军，倒叫我们没防备。”
“不妨事。”余莽道。
“如今怎么处了？”
“照例交到押司捕快那边审了。”余莽道，“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
刘保看向余莽的神色，说道：“姐夫，要我说来，这案子你得上心。错过这番时运，往后便难得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内弟这番话是何意？”余莽闻言一动。
“此案还需你私下里亲自查问。”
余莽静待下文。
刘保莞尔一笑，给余莽满上茶水道：“敢问姐夫，是想做官，做僚，还是做吏？”
“内弟取笑。但有机会，谁愿做这番苦吏差事！”
“如此便好说。”刘保接道，“若是寻到了这个符牌失主，他又在官的，此间必有封赏，自不必说。只这封赏又是两样。”
“如何是两样？”
“要说这两样好处，来处不同，出处又是不同。一头是提刑那边，要等朝廷封赏。若能提携姐夫，也有个都尉升迁。另一头却是事主这边，关照姐夫富贵。”
“这第二个是什么缘故？”余莽探了探身子道。
“弟弟在生意往来间听说，姐夫怕不知道。”刘保望向余莽道，“下月间便是京城孟太师寿诞，各区地方但有些关系远近的，都叫人来走动。又听闻朝廷内私党纷争，弹劾官员无数，纷纷落马。因此陡生了许多空缺，由圣上交予两位太师管理任贤。”
“是而今年的太师寿诞要与往年大为不同，”刘保接着道，“但凡有些抱负又素来亲近的，俱都小心行事。一面叫前头押了贺礼先走，一面掩人耳目，轻装简行。互相之间也都防备。适才听姐夫说，搜出几千两银票上下，却不见人报官。想必是失主于路途上遗失，并不知去何处地界陈案。又恐露了形迹，落人买官的把柄。”
余莽听的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若姐夫私下里将失主寻到，告他此间经过。再做牵头，叫提刑也得些名声实利。追回银两事小，银符物归事大。失主必定感激，姐夫看势头，不如就自荐了护送失主入京，一路照看。若得时运，进礼之时，便随同大人沾光，得个一官半职，岂不是修来的造化？”
余莽一路听下来，惊叹无比。拱手道：“往日竟没发现弟弟的这番见地，愚兄受教了！”
“这都是哥哥的福分。”刘保笑道。
“不知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茶过一巡，余莽又道。
“下面要说的就是这一件，”刘保咂舌道，“要知道，陈石的真案难破。”
“有何道理？那陈石又不是什么好汉，还能经得住牢里的大刑不成？”余莽惊道。
“姐夫性忒耿直。”刘保苦笑道，“若是你们的提刑大人有心，今日便可拷打出了案情了。”
余莽没言语。
“这里又有几番计较。”刘保道，“为官之道，功过之间。如今若果真查了下去，无非三个结果。一是寻到失主，将银符归还。其后，若将此案向朝廷发报，既非什么功绩，又与失主交恶；若不发报朝廷，失主的品级只与提刑相当，无甚攀附。二是寻到失主，失主已死了，倒难收场。没有功劳不说，反要被朝里的敌党做了文章，安一个渎职怠慢，甚至谋害暗杀的罪名，不无可能。此二者，有功不功，无功即过也。第三，并没寻到失主。或是盗贼隐瞒，或是确走失了。对陈石，都是性命难逃。对提刑，又分两样。一是悄悄的查案，丝毫不漏案情。二是案情泄露，又叫小人知道。前者冒些风险，却是无过无功。后者若被敌党利用，又是件无功之过。”
“如果你是提刑的话，当选哪样？”刘保向余莽问道。
“怎么选？”余莽早已听的糊涂，向刘保反问道。
“都不选。”刘保道，“查真案不如断假案。若我是提刑，就丝毫不将银符的事情泄露，并尽快将陈石灭口。既无风险，又得银两，还免了这番祸患。”
“为今之计，”刘保缓缓往下说道：“姐夫要尽早取得陈石信任，寻到失主，谋划自身前程。同时暗暗遣派人员，打听城中附近动静，或有线索不定。”
“押司捕快那边？”
“他们惯会的就是揣摩上面心思，暂不会有什么动作。”刘保道，“未免惹人注意，今夜先不走动。待明日姐夫再见陈石，就将这一番话打动于他。”
“内弟，此事还需劳烦你举动。”余莽思虑半晌，起身向刘保拱手道，“余某粗鲁，并无贤弟这般心智，实在领会不得。”
“这…”刘保面色有些犹豫。
“劳烦弟弟受累，”余莽咬牙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于台上。“先与弟弟买酒吃。事成之后，还要拜谢。”
“姐夫这是做什么！你我亲眷，岂有这种道理？”
两人一番推辞客套不提。
“我还需细细琢磨一番明日的说辞，就不多送姐夫了。”片刻后，刘保将余莽送出店外。
“怎么样？”店铺后厢，一名中年妇人神色忧虑的向进来的刘保问道。
“明天我自要陪他去一趟衙门。”刘保回道。
“他没看出什么破绽吧？”妇人道。
“能有什么破绽？”刘保不悦道，“我说的也不是虚言。不说这些了，焕儿今日身上好些了吗？可曾睡了？”
“晚间冯老帮他调息了半个时辰，疼痛稍解，叫他早睡了。”妇人叹气道，“不过冯老说，要尽快找到救命的灵药。否则，发作的周期会越来越短，到最后就没救了。”说着就要落泪。
“好了。”刘保头疼道，“眼下我已按冯老的安排布置了。陈石的身上既没搜到什么灵药，冯老却说赃物上确有灵药的气息，那便只能是被陈石窝藏了。如今...”
“算了，我也不与你多说这些。你只莫担心了。”刘保见妇人兀自发呆，也觉得说与她听无用，便收了口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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