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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白浪两茫茫(壹)真作假时假亦真

    “舍利子,时照见五蕴皆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诵完了这篇般若心经,又念了回向偈,蒋玉函跪在蒲团上不起,犹自的发呆。

    好半晌,摊开合十的双手,长叹了一口气,我有着大好的前途,眼看就能成角儿了,为何要让我穿越?

    手心中躺着一片小小琉璃瓦,就是它从戏台顶上砸了下来,剩下的这角镶嵌在了自己的额头中,再睁眼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现在这身皮囊,与自己是同名同姓同行,只有一字之差。

    艺名琪官儿,本名蒋玉菡。

    别看就多一个草字头,那青草萋萋里可藏着不少的故事。

    原先的蒋玉菡是被吓破了胆,好兄弟贾宝玉出卖了他的下落,忠顺王府的人,很快就会上门捉自己回去。

    他为什么偷偷的跑,还不是忠顺亲王终于失去了耐心,一定要采菊东篱下,收自己为禁脔,对外放出了风声,谁也不可藏匿琪官,忠顺王爷是势在必得!

    并籍着这个借口,敲打了一次荣国府,也拉开了朝堂对昔日勋贵各家的整饬。

    可怜蒋玉菡躲闪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逃了出府,万万没想到是被好朋友出卖了下落,又气又惊又羞愤的琪官,晕了过去。

    一片琉璃瓦将三千世界中的另一个蒋玉函带了过来,时照见五蕴皆空下,二者融为一体。

    而这片琉璃瓦也是大有来历,它竟然是红楼世界中补天石的一角,本体化作了玉佩后随着贾宝玉一同历劫,化形时嫌弃它不美,弃之不用,也有学着圣人的意思在内。

    它就是被圣人弃之不用的石头,无才可去补苍天,于是有样学样的弃了自己一块,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块石料有多委屈可想而知,无才可去补苍天也就算了,被自己背叛,弃之又弃是几个意思?

    见到蒋玉菡也为贾宝玉出卖后,有了同病相怜之感,拼尽全力自三千世界中寻到了一位与他契合之人,不管不顾的就将他带了过来,一定要报复通灵宝玉和贾宝玉!

    报复了贾宝玉,等同于报复本体。

    蒋玉函知道了它心中所想后,哭笑不得。就你这脑袋不开窍的样子,也怪不得人家不要你。

    蒋玉菡...好吧,是我蒋玉函!

    我是个戏子啊!不是表演艺术家,是个彻彻底底的下九流!

    贾宝玉呢,荣国公府的二房仲嫡子仲嫡孙,一辈子行二,行事也二的宝二爷,我去报复他?

    其中身份差距你是一点都不顾忌是不是?

    金砖何厚,玉瓦何薄?

    他家来个下人打死我,官府都不给判的。四民之末破落户薛宝钗不是说过么,我们戏子就是小猫小狗的逗主人一乐的玩意儿!

    合着你让原先的蒋玉菡娶了花袭人就算做了报复是不是?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怎么不让他娶了林黛玉去,那才是最好的报复呢!

    我这个蒋玉函,宁肯出了家,也不要花袭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忠顺王府来抓自己的事。

    柳湘莲快马加鞭从京中奔袭百里与自己报信,为了避嫌他也不得不躲去了外省,临行时一再叮嘱自己快走。

    我走得了吗我!

    要抓的是我不是你,你避嫌去哪都行。我一走,随后通缉榜文就能行遍天下你信不信?

    那是亲王,皇上的亲兄弟!本朝唯一在朝的亲王!他想抓个谁,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呀。

    没个路引,我能跑出北直隶就算我赢。为什么古代那么多逃犯都聚啸山林落草为寇了?还不是因为没有路引路条,再没个良籍的身份,真是寸步难行!

    算算时辰和路程,忠顺王府的人马,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赶来,能不能自救,全看这一个时辰中,自己如何的准备了。

    蒋玉函对着那片残瓦说道:“瓦兄啊瓦兄,你带我来时是何等的嚣张霸道,问都不问我,破开时空就带了我来。如今你能量耗尽了,再也振作不起来了吧?”

    琉璃瓦微微闪烁一下,在蒋玉函的脑海中说了话:“你也不用激我,眼下我法力全无,没个几年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但你我已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来能许你些许好处的,现在可是都没有了。我也不想你受辱,若你有自救之法的话,我竭尽所能的帮你就是。”

    “那好!”蒋玉函毫不客气,别人穿越要么系统要么金手指,最差也是貌比潘安文武双全,自己就这么一块瓦片随身,不榨干了它岂不是太亏。

    “我要松香一袋,金粉若干,你可有?”

    “松香在柜子里,你自己找找。金粉实在没有,你倒有些积蓄,不行就去买吧。”

    还不是靠我自己,要你有何用?

    把它随手揣进了怀里,自蒲团上站起身,按着记忆开始翻箱倒柜。

    琪官本身是个角儿,专攻小生,与柳湘莲反串倒是一对儿。

    蒋玉函呢,同行不同角儿,他国字头戏校毕业,专攻武生,本想着借一身的架子功能走个影视小生,现在都成了空。

    琪官这个红透京城的角儿,家底还真是不错,要不也不会说买房子就能买。

    翻出来银票三张,都是千两的票额;金银玉石琉璃玛瑙器物若干,都是王爷赏的;还有几幅前人的字画,各式的蟒袍。蒋玉函来不及多赏析,找出自己要用的,随手搬开一架古琴,找出来一袋子的松香。

    打开看了看,松香块是不少,粉末倒是不多。找来一个捣蒜的石臼,拿起石锤开始捣砸。

    这东西医家用来入药,合着酒泡开了,能平喘止咳还能治女儿家的腹痛。

    蒋玉函能有这些东西,是因为它还是乐师们的最爱,用它擦拭琴弦琴弓,定音调弦极好用。

    此时这松香,就是蒋玉函救自己的法宝!

    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贵为一朝的亲王,忌讳必定甚多,尤其是这怪力乱神之事,唯恐避之不及。哪敢如贾宝玉衔玉而生还宣扬的天下尽知?天子对天下事可有可无,却对自己皇位的事,是绝不马虎。

    蒋玉函就打算给自己来个神怪之事,吓退了忠顺王府的人,让忠顺亲王再不敢招惹自己。

    否则传出他有觊觎之心,你看皇帝是信其有还是信其无。

    砸好松香粉,用袋子装起来藏在袖子里备用,又上了一炷香,请下来佛老画像卷好放在一边,找来刚才看见的“祖师爷”画像挂在了正堂中间。

    摆好了各式的香炉,顾不得心疼,各种名贵的香片都点了起来,一屋子的烟雾缭绕香气飘飘,呛人的鼻喉。

    一明两暗的正房,卧房里有一脸盆架。打量了许久,一脚踹翻后,找出斧子开始改造。好一顿的敲敲打打后,试了试效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洗手净面,坐在堂屋当中,找来笔墨油彩脂粉,开始给自己勾脸。

    一点朱砂点在了眉心,也听见了外面的马蹄声。

    不慌不忙的穿好了一件蟒袍,收好桌面的东西,两腿盘膝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哐哐哐三声,大门被撞了开,一队王府的兵卒冲了进来,径直进了正堂后,围住了一身黄陂蟒袍的蒋玉函。

    “哈哈!琪官儿,在家里就扮上了?可惜呀,穿上龙袍你也不是太子。王爷多日不见你,思念的紧呐。还不快随我回去!”

    说话之人慢悠悠抬腿进了正堂,一身的四品的官服表明了他的身份,蒋玉函本也是认识他的人,忠顺王府的长使,许由达许大人。

    蒋玉函默念了几声要入戏,猛地眼睛一睁,来了个小亮相,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把得意非凡的长使唬了一跳。

    他脚下是个炭盆,手指一松,藏在袖子里的松香粉纷纷落下,满屋子的香,遮住了其味道,揣度着量差不多了的时候,蒋玉函右手中指食指二指一并,伸手一点许长使的面门,喝了他一声。

    “咄!来者何人?见了孤,缘何地不拜?!左右,将他与我拿下去了~~~”

    随着话音一落,他脚下的炭盆里轰的一声窜起一阵金光,照亮了整个堂屋!

    许由达吓了一跳,王府的兵卒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是此情此景太过的神异。

    仔细再看蒋玉函,一身戏台上的帝王蟒袍穿在他的身上,二目精光闪烁,脚下金霞万道,就连他的身后都是金光一片,犹如神人临世一般。

    许由达稍微稳了一下心神,刚想呵斥蒋玉函搞的什么明堂。

    把总一把拦住了他,哆嗦着指指蒋玉函的脚下对他说道:“长使大人,且看他的脚下。”

    许长使低头一看是大惊失色。

    蒋玉函竟然是悬空而坐!

    整间屋子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许长使也是二榜的进士出身,读万卷书自觉明理,可眼前蒋玉函这一幕幕太过神奇,实难以常理而度之。

    “大人!”离着蒋玉函最近的一名兵卒,终于发现了正堂中供着的“祖师爷”画像,心里一阵的哆嗦,有了个了不得的念头,脱口喊了出来。

    “大人!他这是神灵上身了!您请看那画像!”

    蒋玉函此时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只是盯着许长使使劲看,眼睛都不眨。

    许由达壮着胆子往后一看,哎呀一声也想明白了。

    那画像中的人,与蒋玉函此时的扮相何其的相似呀,分明是梨园行的“祖师爷”唐明皇是也!

    难不成,这琪官真的被明皇附身了不成?

    这可怎么办,我是抓?还是不抓?

    他想明白个屁!

    一切的一切,都是蒋玉函精心设计的结果。

    子不语怪力乱神么,那我就表演个神仙临凡给你看。

    只要你们都信了,还敢抓我回王府吗?

    请一位“皇上”回王府,还要收了他为禁脔,忠顺王爷喝几个菜的酒,也不敢有这样的举动。

    他要是真做了出来,满朝文武该去他家吃席了。

    蒋玉函笃定了这一点,但凡此时的人们读过九年级的化学课,他也不敢这么玩。

    松香遇火会有个发光的现象,屡屡被人当做佛光。他把松香油脂石砸碎了碾成粉,就是要它易燃。

    大千世界的舞台上,这是常用的手段。搁在现在,就是神光护体。

    至于说悬空而坐,呵呵,那是错位力学,魔术师们用它来表演,蒋玉函今天用它来演戏。

    可怜许长使,他哪里知道这些去,先被蒋玉函一声叱喝镇住了心神,再被金光晃了眼神,此时再看到凌空虚坐,心思早已被误导成了神仙临凡。

    这可怎么办?

    那名先看见画像的兵卒,嘡啷一声扔了手中的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蒋玉函使劲的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神仙皇上恕罪,神仙皇上恕罪啊。”

    有一个带头的,余下的人也开始从众,纷纷收刀入鞘跪了下来。

    把总一拉还在愣怔当中的许长使,小声的说道:“长使大人,明皇问您的话呢,你总得回上一句啊。要不,显得亵渎神灵,那是要有大祸临头地!”

    蒋玉函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古人诚可欺也。

    自己就是摆足了架子说了一句话,剩下的全是暗示,没想到他们不仅信了十足十,还替自己脑补了不少。

    不过么,只要许长使肯给自己跪下来,他的心神就已经破了防,自己再稍加引导几句,今天这危局就要转危为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