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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惹不起,一走了之

    蒋玉函没别的意思,“偷”桃报李,小时候拿你半个桃,现在还你多几个,还有琼浆给你喝,咱俩扯平。

    昨晚贾敬就没走,直接在梨香院住下了,还把蒋玉函赶出了上房,他命下人去宁国府搬行李,要和蒋玉函“切磋”炼丹。

    蒋玉函“喜”提废太子徒弟的身份,不得不搬进了前院的厢房中,和潘又安比邻而居。

    委屈、憋屈、受屈!

    好好的怎么就和废太子牵扯上了呢?

    那还有个好?

    看了半宿的律法,找到了几条可能办自己的罪名,最轻的是流放三千里,与披甲者军中为奴。

    事关国体没有小罪。

    蒋玉函愁的啃着桃子当早饭,这可要怎么整,难不成真要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去。

    贾敬倒是告诉他一个法子,那就是替太子翻案正名。而蒋玉函认为这根本不可取,换了自己当皇上,也绝不可能让太子还是个前任的翻案,何况此时的帝王。

    雪雁过来“道谢”,笑嘻嘻进了厢房,一明一暗可没有上房那么宽绰,她心里更高兴。

    “小姐说了,她不喜欢吃桃子,以后别送了。”

    “不可能。”蒋玉函头都没抬的说道:“她自小就爱吃这一口,我都见过。”

    “你?你怎么见过的?我自幼进林府陪伴小姐,不比你知道她的喜好么!”

    蒋玉函放下厚厚的律法,抬起头看看嘟着嘴一脸不忿和委屈的雪雁,叹口气,这就是爱而不成逐生恨吧。

    “她一岁多的时候,我就见过她了。那时我还是个小和尚,她肯定的不记得。不说这些了,有件事还要雪雁你帮忙。”

    “不帮,丑女多作怪,我怕误先生的大事。”

    蒋玉函无奈的笑笑:“谁敢说雪雁姑娘丑,祖传的瞎眼不成?又不是冲着你,胸襟宽广的大雪雁,怎会如此的不自信?”

    雪雁低头看了看自己,骂了蒋玉函一声无赖子,倒是自己找椅子坐下了,好奇的问着他:“那你是说谁?紫鹃还是春纤?”

    蒋玉函哪还敢说是谁,转了下眼珠说道:“潇湘馆内无庸粉,九天仙娥下凡尘。”

    雪雁说了声俗,笑嘻嘻的问到蒋玉函:“你还做过和尚啊,怎么不一直做下去了?做和尚多好啊,守着清规戒律,也没女人烦你。”

    蒋玉函知道她算是消了一半的气,郑重的与她言道:“你家小姐与我都是命不保夕,我哪敢轻言婚事。出去别乱说,我嘱咐你一件事,你且暗中慢慢的准备起来。”

    雪雁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你也太好哄了吧。”蒋玉函实在受不得雪雁的性子,雪雁吐吐舌头捂住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贾敬把什么都告诉了蒋玉函,简直是反手一把又将蒋玉函拉进了深坑,抬头看,暗无天日。

    贾敬和林海都是前太子义忠的官员,朝廷本就多有防备,何况义忠现在下落不明,皇上心里始终扎着这根刺。

    太上皇这一年来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几次提到想在宾天前再见见穆莳,他想问问当年的事。

    皇上虽然满口的答应,却迟迟未见动静,其中深意不言自喻。

    尤其是贾元春借省亲时,见过了林黛玉,连敲带打的询问她知不知道一些内情,虽被林黛玉躲了过去,却也知道宫中起了疑心。

    所以林黛玉常常自嗟自叹,除了嫁给贾宝玉或可有一线生机外,世间竟无她的活路。

    雪雁自然知道林黛玉所想,只是不知道那人下落罢了。

    蒋玉函不愿意多说,手把手的教给她如何将两床被子缝成一个口袋,雪雁红着脸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偷偷告诉你,下个月便是七月十五,借回乡祭祖的名义,一走了之!”

    “能走?!”雪雁大吃一惊,捂着小嘴不可置信。

    蒋玉函点点头,指指上房的位置说道:“我与敬老爷商议好了,他给做主让林姑娘回乡,我帮他也是帮自己去做一件事。”

    雪雁聪明的不问什么事,只是使劲的点点头:“我这就告诉她去,还要准备什么么?”

    “衣服,男人的衣服。”

    “给你做了好几身的,还不够?”

    “不是我用,是给她穿。”

    雪雁哦了一声,欢喜的拎上早饭出门,一溜烟的回了大观园。

    进了潇湘馆,却见到了惜春主仆,见礼后,惜春拉着雪雁问她:“可见过敬老爷了?”

    “去请了个安,没见着面。”

    “真的在梨香院?”

    “那倒是真的,我家蒋相公说,他住下不走了,他们要一起炼丹制药,还把他赶到了厢房住,正发脾气呢。”

    惜春的丫鬟入画不干了:“他还敢有脾气?”

    惜春赶紧劝住入画:“本就是给了人家住的,有些怨言也无妨。雪雁,你...能不能带着我再去一趟?我想给父亲请个安,可有他在,我多有不便。”

    林黛玉劝慰道:“这又值当的什么,用过了饭,我让她陪你去一趟,先让院子里的人回避掉好不好?”

    惜春点点头:“谢谢林姐姐了,我还准备了些东西,等我回去拿了来。”

    史湘云一脸羡慕的看着惜春急匆匆的回去准备礼物,心中好酸楚。

    人家好歹还有个爹能见着,自己连爹娘长什么样都没有记住呢,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

    林黛玉一拍她的肩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你看着她现在好,可知道她有的见却不能见的苦楚?”

    史湘云强自挣扎着笑笑,坐在了桌前吃饭,今日是小米粥和煎饼,吃了几口没什么胃口,恹恹的离席去看书。

    雪雁趁机小声和黛玉说了蒋玉函的打算。

    黛玉不动声色暗暗算着日子,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今日已经是六月十一,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路上还要花费将尽二十天,看来要走的话,也就在这一两天。

    好不心疼的去看史湘云,自己再一走,她又该去住哪儿?

    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史湘云呢,惜春主仆两个背着两个包袱回来了。

    也罢,不如带湘云去见见老太太,把话说明白了,请老太太让她住进自己的潇湘馆吧。

    “一起去一趟吧,湘云,我们也去给老祖宗请个安。”

    史湘云只好随着黛玉和惜春一同过去荣国府。

    她们走的是正后门,想去梨香院还要绕行一段,黛玉说先见了贾母后,再去也不迟。三个人进了贾母处,惜春喊了一声老爷,哭倒在地,原来贾敬正在此处。

    林黛玉暗暗心惊,这个道人怎么看着好生眼熟,真真的似曾相识。

    贾敬也是来给贾母请安的,毕竟是他的婶娘,又要住在荣国府的梨香院,不说一声失礼。

    劝住了惜春后,贾母不禁数落起贾敬来:“珍儿大了不用我操心,这么个小的,又是女孩家,你要了她又不管,推给了我这个老婆子,可见你的心狠。”

    贾敬搂着惜春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偏咱们家赶上了最难的一本。非是侄儿心狠,婶娘也知道我其中的酸楚。有家难归,何尝不是我的报应。”

    贾母垂泪,外人不知内情,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宁国府辅佐太子,也是当年太上皇为皇时下的旨,无可厚非。

    谁能晓得出了一桩巫蛊案,天家失和,自家也跟着受损。

    有道是一啄一饮天理循环,能吃多大的苦才能享多大的福。贾家也好,史家也好,包括着林家,哪个不是自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的人家,君子泽不过三代,也该是后世子孙吃些苦头的时候了。

    “罢了罢了,我虽老迈,却还能吃的下饭,帮你养几年孩子,看着她出嫁我再闭眼不迟。”

    贾敬长叹一声,黯然不语。诚如他所说的一样,有家他不敢回呀,皇上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义忠太子爷的下落,自己则是这世上唯一唯二知道的人,要是回到家里享福,早就被拿住了错处关进了大牢。

    无奈躲进了道观,一副不理尘世的样子,何尝不是告诉当今,我等并没有翻案之心,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直到蒋玉函横空出世,被忠顺塞进了贾府生事,他暗中见过了太上皇后,才现真身与蒋玉函交易。

    这一关要是过不去,惜春养在哪里都一样要倒霉,除非如自己一样出家,或许才能躲过这场灾祸。

    “婶娘。”贾敬让施礼见他的林黛玉起身后,对贾母说道:“如海故去也有了一年,后人也该亲去坟前祭奠一番。”

    贾母心疼的说道:“是这个道理不假,可她年纪又小,身子也单薄,我怎么放心她走那么远的路。”

    贾敬意有所指的说道:“再远,也该送个信呀。太上皇龙体违和,婶娘也该去上个请安的折子。”

    贾母沉吟许久,唤过黛玉来:“你可想着回去一趟?”

    黛玉不禁掉泪,她怎么能不想,只是一直不敢想,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真,一时间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贾母叹息道:“也该是让你回去一趟的时候了,你且回去慢慢准备等着,我仔细的安排了,再去派人找你。”

    林黛玉应声而是,史湘云好不愁闷,黛玉见之不忍,逐告之贾母:“我回家一段日子,请着湘云妹妹帮我照看一下院子可好?要不我回来后,没了人气。”

    贾母点头应允,黛玉告退。

    出了贾母院,林黛玉告诉雪雁:“去梨香院,问问他,到底用的什么法术,能让我回的家。”

    雪雁不等黛玉坐轿慢行,紧走几步先到了梨香院,见到了好一派忙活的景象。

    盖房子的,拉水的,送药的,更有宁国府一系的族人等着拜见,挤得院子里满满当当,无处落足。

    这可怎么行,小姐一会要来,这么多人可怎么见。

    一咬牙,扯上蒋玉函就走。

    小红笑着赶紧拦住:“好姐姐,他可走不得的,一走就干不了活了。”

    蒋玉函知道是林黛玉要来,在雪雁耳边悄悄密语:“我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说话,你请她去琏二奶奶那里,我稍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