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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金锁困仙株

    栖霞山不高,胜在广袤,又值仲夏深夜,草木繁盛,蒋玉函几次反向运动后,终把追着自己三人的不速之客,甩在了一旁。

    听着水声寻到一处溪流,顾不上干净与否,三个人都跑过去趴在那里痛饮一番。

    直到此时,甄宝玉还以为那是绑匪,冲着自己来的,喝饱了水后不住的向贾琏和蒋玉函道歉。

    贾琏心知肚明却不肯说,瘫坐在地上发愁。

    蒋玉函则安慰着甄宝玉:“不必介意,谁还没个走背字儿的时候,幸得咱们没事就好。”

    贾琏翻个白眼直哼哼。

    蒋玉函不满起来:“琏二哥你什么意思,要没我推你那一下,你早就被一箭射死了。”

    贾琏一拱手:“得,我还得谢谢你。我说清泉,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如今咱们三个是一条绳上蚂蚱,跑不了你也跳不开我,还这么掖着藏着,有意思吗。”

    甄宝玉不知所以,茫然看着他们二人吵架。

    “不是我要瞒,是还不到时候。你没瞧见他们有多凶恶,直接下死手啊。”

    贾琏气的说不出话来,杀得是你又不是我们,我们才是被你连累的好不好。

    蒋玉函才不肯背锅,是我又怎么样,甄家要不动心思来找我,贾家要没有贾敬的参与,我现在早就找到那个人了。

    甄宝玉只好劝:“不是百亩兄的错,那是冲着我来的。可怜我家七叔了,我看着他倒下去,生死未卜。诶~~~也不知道可儿的下落,她不会也被抓去了吧。”

    蒋玉函和贾琏一碰眼神,都摇头,原以为这个宝玉能大着几岁懂点事呢,看来还是一个样。

    “可儿是谁?我家原有个丫鬟叫可人。”贾琏悄悄的问蒋玉函。

    蒋玉函诚心的吓唬贾琏:“原名叫兼美,字可卿,乳名叫可儿。”

    贾琏一哆嗦,一把捂住了蒋玉函的嘴。

    蒋玉函使劲推开了他,呸呸的啐,一手的土糊在嘴上,怎么受得了。

    他跑去漱口,贾琏傻呆在了原地。

    死而复活还是压根没死?这里面还有什么事?

    蒋玉函跑回来招呼他俩上路:“歇会儿得了,赶紧的走。”

    “去哪儿?”

    蒋玉函试图辨认一下方向,栖霞寺在哪他是真不知道,没来过不说,就是来过又怎么样?夜深林密,地表地貌也有很大的不同,根本找不到路。

    勉强顺着溪流辨认了一下上山的方向,带着还在震惊中的贾琏和一脸茫然的甄宝玉,开始爬山。

    不敢走现成的山路,生怕追兵的堵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个时辰后,那二位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四处找找,寻了处高台,三个人挤在避风处,将就着歇下来等着日出再说。

    等甄宝玉睡着后,贾琏终于忍不住问秦兼美的事,蒋玉函就把林黛玉的发现告诉了他。

    “以她的眼光和记性来说,应该不会认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她。想当初给她大办丧仪的时候,我也是跑前跑后的忙活了好一阵呢。你想想,有什么蛛丝马迹么?”

    贾琏抱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身子一颤,他还真想起来一件事,那时只觉得不太合规矩,可贾珍大哥一意孤行,他也不好去劝。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你给听听有没有道理。”贾琏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刚开始要找棺椁入殓,找了好几副珍大哥都不满意,硬是让秦可卿停尸在天香楼不肯挪动。直到薛蟠拿了一副棺材板过来,要了一千两银子,才算落棺。那时都说那棺木是给义忠亲王预备的,他坏了事才留在了薛家没人敢要,大家都说不合规矩,却也只得认了下来。”

    蒋玉函点点头,没错,书上确实有这么一段,谁看都觉得是贾珍为秦可卿不惜一切的样子,并不在深究里面的事。

    贾琏继续回忆:“就在入棺那一晚,有个丫鬟碰柱而亡殉了主子,我们还说那是忠仆呢。现下想起来,要是秦可卿没死就是那个可儿的话,会不会就在那一晚掉了包?”

    蒋玉函一拍大腿,太有可能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贾琏迟疑起来:“那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她死不死的,到底有什么秘密?”

    蒋玉函一摊手:“您问我可是问不着,要不等见到了她,您好好的问问。”

    “还能见着吗?”

    “她现在和我东主在一起。”

    贾琏叹口气:“那也要活着出山才行。我也懒得问谁在追杀你,又为了何事要杀你。只求着能平平安安的出去就行啊。”

    蒋玉函良心发现了一回,拍拍琏二爷的肩膀,以示安慰。

    有些话,他还不能说,不见着自己的师父义忠亲王,他绝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其实他也奇怪,按说你们是要找人对不对,为何要下杀手呢?难道说,人,已经找到了?杀我是为了灭口?

    越想越不得解,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可不知道,同此一问的还有崇正帝,自己亲身到此,为的就是找出来王兄穆莳,眼下怎么有人敢杀人灭口,这是诚心不让自己见啊。

    戴权守护在君王身旁,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甄家是去接人的,并没有杀意,否则也不会死了一个,跑了一个;金陵府这边是贾时飞派去接人的,正好撞到了一起,否则他们也没机会跑;这两家的嫌疑排除后,来人只能是金陵以外的人了。”

    崇正帝嗯了一声,轻笑起来:“是灭口!是要断了王兄下落这条线!看来啊,他们已经知道了朕不在泰山,所以才心急的动手除掉知情人。”

    戴权垂首不敢回话,泄露天子行踪是大罪,不是他能猜是谁的事。

    “蒋玉函很聪明,他救走了贾琏和甄宝玉,其目的是让杀他的人投鼠忌器。他介草一般的人物死不足惜,那两位要是有个闪失,背后之人恐怕收不得场。”

    崇正帝有了兴趣:“他用自己做引子,是为了引开他人对林黛玉的注意。那朕就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戴权你去召林黛玉见驾,顺便亮出朕的旗号。只要蒋玉函知道林黛玉在朕的手中,他自会带着王兄来见朕。”

    见戴权有些不解,笑骂了他一声:“你个老货,又在瞎琢磨些什么。朕对林如海的女儿没兴趣,只是将一军而已。顺便还能护住她呢,那小子要是想明白了,自会知道该怎么办。”

    戴权慌忙跪下:“老奴不敢质疑圣上,只是不明白,蒋玉函真会为了林黛玉而把老亲王带过来吗?”

    崇正帝一笑:“你哪里懂这些情爱,滚下去办事。”

    戴权领旨去了玄武湖码头,崇正帝推开门窗,看着外面巍峨的宫殿,沉思良久。

    圣驾暗暗进了金陵皇城,这里有御林军的护卫,他不惧任何人的阴谋。

    他只想见一见义忠,亲口问他一件事,当年巫蛊案,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自己背着这个黑锅好久了,为此不得不与四王八公家妥协日久。

    终于太上一病不起,朝中再没有可掣肘他的人,他才决定下江南探王兄,一扫往日的阴霾,堂堂正正的宣告天下,朕,就是奉天承命之人!

    天色微明之时,一顶小轿载着林黛玉进了皇城。

    自有宫娥过来引黛玉主仆进宫,雪雁紧紧跟着林黛玉,寸步不离。

    一个宫娥见她紧张的样子好笑,劝了她一句:“这是天大的造化,你不替你家小姐高兴,怕个什么呢?”

    又去看林黛玉,忍不住赞叹一声:“果然是个天仙,怪不得...”

    话没说完,戴权咳嗽一声,她赶紧的闭住了嘴。

    戴权跟上来挥手打了那宫娥一巴掌,若无其事的与林黛玉说话:“别听这些,圣上不见你,随着老奴来吧。”

    林黛玉于心不忍,扶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娥,与戴权商议:“戴内相,民女主仆不通礼仪不懂规矩,万一扰了圣驾,罪莫大焉。不如将她暂留在民女身旁,教些规矩我们也好学。”

    戴权呵呵一笑:“林小娘子倒是一副好心,怪不得能收留住蒋玉函那般的浪子归心。那你和老奴说说,他会来找你么?”

    林黛玉黯然神伤:“这正是民女所担心的事,他一旦知道了民女所在,必定会中皇上的计带人前来。”

    “哦?”戴权精神一震:“他会来?那就好,那就好!你是怎么猜得是圣上的意思呢?”

    林黛玉满目的泪水流下,轻声说话:“旁人见民女不动,自然会去追他。只有大韬略者,才会盯住民女不放。因为只要民女在手,别人来不来,都能变出一个人在这里。”

    戴权哈哈笑了起来:“是个聪慧的小娘,且放心在这里住下吧。抓你倒不至于,天家也不屑此种手段。不如说借天家之威护住你的安危,毕竟狗急了是要咬人的,你孤身在外,极有可能遭到不测。你说是不是?”

    林黛玉不反驳,微微蹲身拜谢,随着戴权走进了深宫。

    宫门外的贾雨村背着双手赏日出,既然圣上亲自出手了,那自己就落得全身干净才对,以免引起圣上的疑心。

    不过,金陵府尹该换人了,趁这个机会拔掉那根钉子,不管是金陵全省还是金陵一城,都只能有一个声音,自己的声音。

    抬头虚看向栖霞山的方向,暗暗揣度,会不会就在栖霞山?还是他们慌不择路?

    自己又该不该先派人进山找找呢。

    红日东升,霞光万道。

    蒋玉函叫醒了贾琏和甄宝玉后,继续进山,幸亏甄宝玉来过此地,总算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三个人闷头前行。

    离他们甚远处,几个人也渐渐的会合在了一处,其中一个人掏出一张字条给他们去看:“主人刚刚送来的消息,那人在栖霞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