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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字

    与苏清瑜同样不自在的还有穆玄烨。

    李安敏锐的发现他家主子今日看书至少走了十次神,这还只是他偶尔抬头发现的。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往日里连看话本都能认真的像研究学问的主子今日竟会走神?难道是因为五皇子妃?

    李安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也不枉他昨日与知音悄悄通了气。

    五皇子只不过与四皇子差了两年,四皇子早已娶妻,是与赵氏连的姻,因为接连生了两个女儿,静妃已经张罗着为四皇子娶侧妃的事了。如今的世家已经大不如前,经过几朝的整治,很多世家已经衰落下去,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往日里不屑一顾的皇室,如今却已经成了香饽饽。

    起初各大世家都将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直到后来太子与苏清琼订了婚才歇了心思。但还是有人打着侧妃的主意。有了苏清琼,就意味着背后有了苏将军的支持,而与他分庭抗礼的少年将军应必安则是太子伴读,感情甚好,再加上太子储君的身份,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后来太子遭了难,一夜之间成了五皇子,那些个东西也就跑远了,想到这里,李安在心底啐了他们一口。好在这个苏家大小姐是个慧眼识珠的,没去干劳什子悔婚的是。

    那些人真是瞎了眼,五皇子这么金尊玉贵的人物,有他们嫌弃的份?还有陛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信了五皇子会谋逆的鬼话?

    想到这里,李安打了一个寒颤,不行不行,不能妄议陛下,在心里也不行,毕竟那是五皇子的父亲。

    不过,府里确实该添一个小主子了,听说十皇子那边下月也要同赵家结亲了,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赵家姑娘的肚子里已经揣了崽了。

    本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早已被穆玄风与赵家的人清除了个干净,但问题就是漏掉了府里洒扫的小厮。

    其实这也是个巧合,给赵小姐请平安脉的大夫是不能死在府里的,由着丫鬟引着出门的时候,就在路上感慨了一句怎么就怀孕了呢?就恰巧被那个小厮听见。

    那小厮本来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是忘了工具才趁着没人注意会来拿那么一糟,结果偏巧听到了这句话,也就没有被排查出来,自然就躲过了一劫。

    李安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小厮如意做错事,被发卖出去才被府里采买的下人遇见,听到的。

    十皇子近来很是烦躁,短短几天时间,就出了两件超出他掌控的事。

    第一件是赵云梦那个蠢货,居然怀了孕,还被人发现,还好他反应的快,要是这事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她不过是个庶女,也妄想要十皇子妃的尊荣,真是白日做梦。

    好在迎娶赵云蕾的准备早已提上了日程,下月正式进门,虽然快了点,倒也没有那么仓促。

    都怪那个赵云蕾,说什么要女儿家的体面,不肯轻易跟了她,不然他也不会找上赵云梦。

    不过,穆玄风舔了舔嘴唇,那个赵云梦倒是放的开,尤其是在床榻之间,他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只是这赵云梦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让他有些食髓知味。

    也正是如此,与她厮混多了,才有了这件事。

    第二件就是他派进去潜入五皇子府的丫头,直至今日还没有消息传来。那些丫头都是她刻意训练过的,个个都能勾魂,尤其是她们留下那个,最是厉害,他都有点舍不得派出去。只要他穆玄烨是个男人,就不信他不动心。

    四皇子,八皇子甚至包括容易被忽视的六皇子,他都派了人到府上去,虽然途经不同,但都成功的埋在了他们身边。只是还从来没有像穆玄烨这边的情况,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他毫不怀疑连枝的忠心,那就只能是五皇子太过邪门。

    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穆玄风脸上扭曲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直到大丫鬟霞英前来告知,赵家派来合庚帖的人已经到了,才复又换上了笑脸。他本不用这样上赶着巴结,只是这次他占了赵家两个女儿,终究是有点理亏,自然要作出态度。

    等到穆玄风离开后,霞英才转头看向书房。

    穆玄风不是个爱书之人,自然也不会珍惜这些东西。就比如地上躺着的上好的宣城纸,已经被打翻的砚台所污。

    霞英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些东西穆玄风是不会再要了,但对于她的幼弟来说确是求而不得的宝贝。

    她与府里的其他丫鬟不同,她是自愿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的,只是阴差阳错的进了十皇子府。她将自己卖身的银两,都给了弟弟读书,她弟弟也是个争气的,在学院里很是用功,前不久已经考过了童生,今年就要下场考秀才,按照先生的书法,他这次比过。

    穆玄风极爱发怒,发怒就要掀桌子,偏生又爱学着五皇子在案上放一些练字的宣纸,被墨汁一染,就都拿去扔掉。

    霞英每次都会偷偷将这些宣纸攒起来,托人送给读书的弟弟。

    想到弟弟承诺的等他考上举人就替她脱了这奴籍,霞英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还好自己只是中人之姿,去不了穆玄风皇子的眼,不然她可就生生世世只能成为穆玄风的通房了。

    就在穆玄风欢喜的送走赵家人后,在书房坐了快一天的穆玄烨终于有了出门的打算。

    正如李安所想,穆玄烨这一整日都在思考苏清瑜的事。

    其实昨日事态并不应该发展成那样。可当他看见苏清瑜抬头用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看着他时,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看着苏清瑜眼睛红红的模样,心里莫名涌现出一个阴暗的想法——让她哭。

    这样的想法没来由,却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虽然他的意志足够让他清醒,可他还是选择了沉沦。

    所以他开始一步步引导她,让她掉入自己准备好的陷阱中。他是狡猾的猎人,而眼前的兔子却太过单纯,丝毫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轻易交出了身心。

    烛光下,那只兔子眼角含泪,似泣非泣的模样,今日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余毒已经开始侵入他的心神了,他想。

    “五爷可要与五皇子妃一同用晚膳?”李安趁热打铁,不肯轻易错过了撮合两位主子的机会。瞧他主子这一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样,分明就是话本中男子动心了的模样,亏的他还整日研究话本,还不如自己看的透彻。

    “吩咐下去吧。”穆玄烨并未推脱。他不是个会回避问题的人,况且他也有事情与她相商。

    秋日远不如夏日的白日长,才刚沐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穆玄烨接过知音手中的帕子,就让知音退了下去。

    房间里已经放了火盆,一看就是李安的手笔,如若不出意外,就是书房里惯用的那一个,看来李安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歇在这里。

    本来是因为穆玄烨畏寒而放在房间里的火盆,现下但是方便了苏清瑜考干头发。

    穆玄烨拿起手枪的帕子,按住打算起身的苏清瑜,面条斯理的擦起了头发,修长的手指仔细擦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擦的不是头发,而是精美的艺术品。

    明明是再美不过的画面,苏清瑜却只觉得尴尬。

    “苏清琼这个名字已经入了皇家玉碟,要改是有些难度的,夫人可是要改?”

    苏清瑜疑惑的抬头,正巧撞上穆玄烨的视线,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不妨事,苏清琼与苏清瑜对我来说都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不妨事。”

    穆玄烨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她的姓名应是父母所赐,瑜,美玉也,现下确实这般境地。

    “那夫人可是有小字?以后我唤夫人小字。”

    “没有,学堂的夫子曾想为我取字,只是还未来得及交于我,就被父亲辞退了。”苏清瑜一向被禁止与外界接触,夫子是她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外人,只是后来她们发现了夫子对她的关照,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夫子了。

    似乎是觉得话题太过沉重了,苏清瑜低声提议:“要不你为我取字吧。”

    “夫人可知取字意味着什么?”穆玄烨不愿欺她懵懂。

    “知道啊。我读过书的!夫君!”苏清瑜刻意将读书与夫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宣泄心中的不满。她是甚少接触外界,但并不意味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收起诧异,穆玄烨只揉了揉苏清瑜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