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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朝堂之议

    温体仁现在是东阁大学士,刚刚进入内阁,依附于周延儒之下,是以马上出班附和。

    左都御使闵洪学与温体仁是莫逆之交,随之也出班附合。

    “调各省援兵进入山陕,沿途民事也不胜其扰,纷乱滋生罪案频多。”

    礼部尚书徐光启出班言道:皇帝圣德当以惜民力,教化愚匪,止干戈而惠泽四海。

    徐光启出身东林,虽然与周延儒年纪相差很大,但交往颇多过从甚密。

    他的弟子“明朝著名火器专家孙元化”能够巡抚登莱,背后不仅有东林的影子,也有周延儒的一臂之力,其中关系复杂,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

    但此时,徐光启却属周延儒一系,对他的治政主张较其它人更为了解。

    这段话讲完,算是彻底否决了成基命的主张,而且还为周延儒后续陈词做了铺垫。

    成基命虽然是东林一系,但他不似钱龙锡那般激进,即将卸任,在朝堂上只发表自己论断,所以才招致周延如反驳。

    “完了!完了!”

    方楠听到这里在心中叹息。

    “成基命过渡首辅的日子应该不会长了,只是他为官廉正,并且很少与人争斗,经常施惠于众人,所以也没有人出来弹劾而矣。”

    “看来这个议题在朝会之前早有预谋,如果猜测不错,有可能是崇祯在背后牵动,防止东林一系向西北渗透。”

    崇祯增加周延儒,温体仁,何如宠和钱象坤进入内阁后,对成基命的倚助更少了,之所以还没新立首辅组阁,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

    (明朝内阁,为明成祖首先确立。乃是明朝建文四年(1402年)至崇祯十七年(1644年)的皇帝咨政机构,此后权力逐渐增大,后形成为明朝行政中枢。内阁辅臣的人数为一人至七人不等,辅臣奉使出外办事,多自称阁部。

    明太祖废除宰相。起初,内阁大学士只具有顾问身份,皇帝为最终决定的权力,而大学士很少有参决的机会。

    到明仁宗、明宣宗时期,大学士均因有太子经师的恩情,而得以累加至太子三孤身份,地位日益受尊崇。

    宣宗时期,朝廷事无大小,宣宗均悉数咨询大学士杨士奇的看法而决定。

    虽然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原吉召见时得以参与各部事宜,然而其还远不如杨士奇等内阁成员得以亲自接见。

    自此,内阁权力日益增大,到明世宗中叶,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徐光启所言,表述的很漂亮,使崇祯非常滿意,现在能少花钱将事办好,才是他最期望看到的。

    “即然不调用各省兵马剿灭匪患,那该如何靖土安民?”

    崇祯抬起右手,轻抚光秃的下巴,环视众臣似再等待一锤定音的提议。

    看他不慌不忙稳做高台,估计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这时,成基命轻叹了一声退步归班。

    而周延儒,温体仁和徐光启,三人仍站在原地未动。

    周延儒等这句话半天了,此刻听闻马上言道:都御使“杨鹤”曾上疏指出“盗贼”之起,“总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提出了“招抚为主、追剿为辅”,就任三边总督以来功效显著。

    “偶有民乱,亦可调关外部分骑兵入陕,以剿辅之!”

    杨鹤即不是阉党,也不是东林,崇祯初登大宝时,便将他擢拔为左副都御史,二年时继任陕西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制节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镇总兵。)

    崇祯微微颔首,显然对周延儒这个提议,还是比较满意的。

    崇祯登上皇位继成大统,看似手持一副好牌,其实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依靠东林和诸党干掉了魏忠贤,收回很多权利,这才培植了一些新晋臣子。

    天启执政七年,看似毫无作为,深居简出躲在宫中玩玩木匠活,其实这是他故作恣态而矣。

    如此一来,魏忠贤施展的卑劣手段,便与他毫无关系了。

    天启扶植市井出身的魏忠贤,联合北方诸党,打压东林将朝堂搅得腥风血雨。

    一举击破传承下来的行政制度,使其图有其形,而无其实,通过一个没有根基的宦官,将朝局大政牢牢的掌握在手中,直至最后,政局动荡民生凋敝,为明朝灭亡,在政治上埋下伏笔。

    天启任用孙承宗督师蓟辽二镇,在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他不但对朝政掌控能力很强,而且对时局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孙承宗有东林财阀支持,非常顺利完成了辽西防御体系,达到亡羊补牢的目的,附带通过袁崇焕的手,把老奴打伤在宁远城下。

    由这些事上便能看出,天启隐藏于幕后操控一切的谋划。

    若是魏忠贤掌控大权,肯定不会让孙承宗去督师蓟辽,除非他疯了。

    另一个方面,东林党虽然被残酷打压,但天启也没有让魏忠贤斩尽杀绝。

    略一思索便知其用意,“不过是权衡力量“相互牵制”而矣。

    崇祯登基后没用多久,便剪除了魏党,也得益于天启在布局中留下的后手。

    由此可见,看似荒唐的天启,论头恼才智和狠劲,崇祯都难以望其项背,他对政局的认知和好恶,可能是万历时朝堂争斗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魏党拔除后,东林在朝中势力惭大,因此崇祯扶持与东林关系不错的周延儒,以图利用一种温和手段,遏制东林在朝中发展,达到平稳主政的目地,进而收回更多权利。

    反观天启,则是摇控一个没有根基的宦官,将朝局大政牢牢掌握在手中。

    周延儒进入内阁后也没跑偏,所以崇祯对他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但他看不起自己扶植的张春,和已经战陨的申甫和刘之纶等人,这让崇祯对他即爱又恨。

    大概决策已经议了出来,但崇祯仍是走一下形式,他环群臣:“众卿可有什么异议?”

    臣乔允升附议,臣左都御史曹于汴附议,臣大理寺卿康新民附议,臣太仆寺卿蒋允仪附议,臣府丞魏光绪附议,臣给事中陶崇道附议,臣御史吴甡附议、臣樊尚璟附议、臣刘廷佐附议。

    呼呼啦啦,十几个人出班,附议周延儒,这些人中并不全是他这一系,多是关系到了自身利益。

    方楠站在大殿门内,将经过听得清清楚楚,在心中暗忖:“杨鹤和崇祯的关系非比寻常,虽然最后亡于诏狱,但他的儿子杨嗣昌却风声水起。”

    但历史上的评议,方楠并不敢苟同,他到是认为杨鹤在为崇祯操持某项计划,至于死在诏狱,更是另有隐情,只是后世史家不敢触及真相而矣。

    至于缴匪之事,历史上早有定论,杨鹤最终还是杀羽而归。

    这在方楠看来,是毕然结果,杨鹤作为三边总都,剿匪并不他主要工作,只是他挂出的幌子罢了。

    再一方面,那些伙流贼东跑西蹿,时聚时散,显然有一股力量在推动,各中隐情错宗复杂,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描绘。

    另外,神一魁和高迎祥还好,讲究些江湖武德道义,而其它人如李自成,张献忠,这帮人中没有几个善类,不把他们揍老实,招抚之事只能呵呵了。

    杨鹤在朝中自成一体,在湖广四川都有根基,虽非周延儒一系,但与他合作紧密多有助力。

    周延儒的目的,不过是想把杨鹤拉到己方阵营,增加他对政局的掌控力。

    东有孙元化的登莱营,西控陕西三边九镇边军,他谋划的不可不谓之深远。

    只可惜应了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延儒的布局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想到这里,方楠嘴角轻轻的扯动,露出了一丝笑意。

    站在对面的张世泽,看到方楠名其妙的笑容,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呶嘴示意。

    方楠这才感觉到自己“失态”了,立刻板起面孔肃穆站立。

    吏部左侍郎孔贞运出班疏奏。

    孔贞运系山东孔府之后,平日上朝只是打个酱油少有奏对。

    他突然出班让群臣颇感差异。

    “开封、归德之间,近河诸州县,与山东、直隶接壤。原有“邪妖”借白莲、金禅之教,煽惑村民,勾结亡命,分布号召,在在有之。近日所获“大盗”,皆挟“妖书”,称王号,纵横闾左,跨州连邑,布满三四百里之内,声称紫微星失道,谋举大事。”

    孔贞运司职吏部左侍郎、诗文家,字开仲,号玉横,江左池州府建德县(今安徽省东至县)人,孔闻敕次子。是孔子的第六十二代孙。生于万历二年(1574年),万历四十年(1612年)乡试中举。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成己未科庄际昌榜进士第二人(榜眼),授翰林院编修。

    崇祯听闻孔贞运的启奏,面色一寒眉头也皱了起来,坐在龙椅上沉吟不语,只是看着下面群臣。

    此时,成基命眉目低垂,似是在冥想对策,实是心神疲惫,在那闭目养神。

    孔贞远的奏报,表明各地匪患难消,侧应和了自己的论策,否决各地兵马入陕。

    周延如心念一转,面带微笑缓步出班奏道。

    “先皇年间闻香教揭杆暴乱,在那次镇压中,以徐鸿儒为首的教民骨干,皆被诛杀。”

    “今时作乱者,不过蜉蝣残孽尔,之所以涉及数省,多是剪径屑小趁乱取利,万岁无须担忧,各省调集官军逐步清剿,当无大患。”

    “为今之急,乃是山陕之流匪,切不可使其渡河逃蹿,袭扰南方,若有疏漏,流匪定会与闻香教余孽,暗通款曲形成燎原之势。”

    崇祯微微颔首,指领兵部,下达通文,要求沿河诸省严防流匪南渡黄河。

    孔贞远之意,是请调朝廷兵马专司援剿,怎奈事以至此,摇头叹息退回班列。

    殿中大臣都清楚,孔贞远为什么积极剿灭闻香教,孔家久居山东,世代积累下来的良田多达数万亩,虽然不如王公贵族私田多,但也颇据规模。

    闻香教作乱,祸及山东,河南两省,多是孔府私田之地,作为孔家之人,孔贞远如何不急。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咬着牙忍了,几名与他交好的御史,都是周延儒一系,无奈的看他两眼表示安慰。

    次辅钱龙锡这时出班,向崇祯躬身施礼,缓缓奏道:以抚为首,以剿辅之,固然可以减少战争对国力民生耗度,但也不能过于乐观,仍需预筹充足钱粮才能应对。

    “山陕匪患恶习以久,粗鄙勇武不易教化,虽圣德予其恩惠,匪众也未能缅怀,所耗钱粮能否填其欲壑,实难定论。”

    钱龙锡是根红苗正的东林党人,成基命是东林三老之一“叶向高”的弟子,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

    他一直再下面憋着,此刻见崇祯和周延儒心情甚悦,急忙喊两嗓子,给他们轻轻泼盆冷水。

    成基命这段时间,看出来崇祯意向,已经有些心恢意冷,但钱龙锡却不愿见到东林一脉,因此在朝中失了气势。

    在魏忠贤打击下,不仅东林三老全部亡故,骨干重臣也凋零待毙,很多老臣同青年仕子,都已经投身近两年“娄东二张”组建的复社。

    虽然在朝中仍能同气连枝,但也不复当年东林辉煌。

    成基命明白钱锡龙的意思,这时他缓缓睁开眼睛,出班言道:“闻香教余孽在河南,山东两省做乱,若不能及时清剿,日后恐危及漕运,造成北方物资匮乏,伤及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