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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战阵相铰

    战场另一侧,满珠习礼将骑兵分成两队,后队前部与前队中部对齐,双行斜向曹文诏的关宁铁骑冲来。

    曹文诏微微一笑,“变蛟啊,他们还是老套路,玩抛射,一点长劲都没有。

    “我们走”

    曹变蛟带领骑兵迂回到偏厢车阵的后方。在阵阵窗扇响动之后,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在偏厢车侧面伸出。

    车中小号佛郎机,这时纷纷开火,二十五颗半斤铁弹,打进了满珠习礼的马队之中。

    配属的火铳手,也迅速在偏厢车前持铳准备。

    几十个科尔沁骑兵,眨眼间就被偏厢车中的小炮打落。

    一个骑兵不敢置信的发现,左臂不异而飞,伏在马背上没跑出多远就痛晕过去,滚落到地上。

    有的骑兵身体被打成两截,上身被打的七零八落,下身还跨在马背上。

    战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跟随队继续奔跑。

    满珠习礼忙将骑兵带到偏厢车射程之外,调转马头观望。

    虽然部众死伤不多,但死状都很凄惨,满珠习礼神色黯然,心想剩下骑兵,都是自己的本部落人马,而且很多还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不能再让这些人去冒险了。

    曹文诏手执马鞭指向满珠习礼。

    “变蛟带一队人马沿城下迂回过去,抢上风口轰他一轮,然后尽力拖住。”

    曹变蛟应了一声,带领本部人马脱离大队。

    曹文诏指挥关宁铁骑大部,缓缓向满珠习礼的马队压去。

    满珠习礼在草原上,也是久经战阵,马上就看出曹文诏的意图,调转马头带领部众奔回莽古尔泰本阵。

    马队整体转向过程中,速度并不快,曹变蛟趁这个机会,将战马提到冲锋速度直冲而去,但还是慢了几十步。

    他率领的关宁铁骑衔尾追击,点燃三眼铳,“乒乒乓乓”就是一通乱射,却只兜到了马队尾部,打死十几个科尔沁骑兵,而大队已经跑到射程之外。

    几个关宁铁骑,也被马队撤退时,射出的羽箭射中,但身披铁甲入肉不深。

    曹文诏片刻之后带队赶到。

    看向满珠习礼“哼”了一声。

    “这个满珠习礼也够贼的,算他跑的快。”

    叔侄二人带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在他们身后草地上,多了几十具科尔沁骑兵尸体。

    六斤佛郎机经过降温,已经完成装填,此时盾车推进到大阵前二百步。

    史可法手挥令旗,十门六斤佛郎机,炮口吐出两尺长的火焰,将一百五十步外的盾车打的木屑乱飞。

    弹丸打穿第一排盾车后,余势不减,将第二排盾车也砸出大洞穿阵而出。

    这轮炮击比第一轮炮击距离更近,弹丸势大力沉也更为精准,战场上顿时木屑乱飞,盾车后方的奴隶和旗丁,惨叫声连绵不绝。

    盾车被打碎,木板,木块激射到人群之中,顷刻间便将建奴扫倒一片。

    一个旗丁拖着变形的腿脚,在地上爬动,神色悲悽不停向四周呼救,而他旁边的一名奴隶,身体被木板刺穿已经没了生机。

    还有一些建奴,被炮弹打的四分五裂,凑不齐完整的尸体,场景十分凄惨让人不忍目视。

    这几轮炮击,盾车被击毁五十多辆,前后两排阵列,被打出了很多豁口。

    盾车在炮火中遭受重创,但在甲喇章京和摆牙喇督阵下,前进并未停止,直至推进到大阵前八十步的位置。

    旗丁和步甲纷纷张弓搭箭,铁头锥形重箭,顿时如疾风骤雨般,向抚宁军抛射。

    炮手在建奴盾车进入八十步时,带走弹丸和火药,将火炮留在原地,在刀盾手保护下,退到安全地带。

    火铳手则举铳射击,纷飞的弹丸,雨点般扫向盾车,打的木板破碎裂开,飞溅到奴隶脸上和身上,割出条条血痕,运气差的直接就被打中,引弹而亡。

    但在摆牙喇挟持下,剩余盾车依旧速度不减继续前冲。

    火铳手打完两轮,盾车已进入六十步内,在总旗呼喊声中,撒丫子向后狂奔,隐入长矛方阵之后。

    他们前踋刚走,如蝗的羽箭,便覆盖了之前列队的位置。

    “宪之兄操练得法,部下才有此纯熟的应变。”

    羽箭基本上是贴着火铳手屁股落下,方楠看得都是惊出一头冷汗。

    “呃”

    “呵呵呵呵”

    “那个什么,这都是将士敢于用命尔矣!”

    史可法抬起衣袖,擦抹了一下鬓角上的汗水,咧嘴笑了笑。

    “什么将士敢于用命,我看他们是心里没数,敢于送命吧!”

    打仗基本靠“懵”,这个史兄真是太有才了。

    方楠在心里腹诽,笑眯眯看着史可法,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没说真话。

    史可法瞄了一眼方楠龌龊的微笑,心中了然人家看得明白,顿时脸色涨红。

    “建奴兵马进攻犀利,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

    “单凭盾车就想突破宪之的军阵,莽古尔泰想的也太简单了。”

    方楠话音未落,史可法挥动几下令旗,四总刀盾兵迅速涌到阵前。

    在牛录额真督促下,奴隶推动剩余盾车又继续向前,而旗丁和步甲,则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抛射。

    莽古尔泰命令一个甲喇章京,率领部队顶替盾车后面的步甲,继续向抚宁军抛射。

    然后他一抖缰绳,带领摆牙喇护卫,以及神色狰狞的奴隶,开始向前推进。

    此时,射完铁箭的步甲,紧随在盾车之后,举起枪棒准备冲锋。

    抚宁军长矛手,高举长矛不停在空中左右摆动,打掉大部分射来的羽箭,但仍是百密一疏,不时有人被射中。

    五十步距离,锥头铁箭完全可以射穿单层铁甲,长矛手伤亡也再快速攀升。

    两军逐渐相抵,刀盾手率先发起冲锋,蹿入盾车阵列中砍杀推车奴隶。

    面对训练有素的刀盾手,奴隶仅靠手中的短矛反击,只有被砍杀的份,数百个推车奴隶,片刻间便被砍死大半。

    第二排盾车后面的步甲,这时突然杀出,打了刀盾手一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旗丁撤退后,建奴步甲会这么快冲上来。

    面对手执狼牙棒,虎枪,铁斧,身披铁甲的建奴,刀盾手明显处于下风。

    一个彪悍的建奴步甲,挥舞狼牙棒将盾牌击碎,手持盾牌的士卒,肩臂被顺势砸断。

    另一个冲出的建奴,手持虎枪,乘机刺入刀盾手身体。

    建奴作战时,会组成人数不等的小团队,他们都是从小一同长大,一起狩猎,一块打仗,相互间配合很默契。

    双方刚刚接触,刀盾手就死伤五十多人。

    这时候,明军长矛阵列也顶了上来,各队刀盾手在总旗指挥下,快速遁入方阵之中。

    莽古尔泰看到这种情况,撤回列阵的旗丁,再次出击加入正面的进攻。

    明军大阵继续向前移动,顶在最前面的长矛手,将长矛放平,依靠局部人数上的优势,通过默契配合,将几根长矛同时刺向一人。

    建奴依靠小团队,配合掩护与之周旋,一时间刀来枪往棍棒齐飞。

    一个建奴动作矫健,躲避开两根长矛突刺,在同伴侧应下,冲到长矛手身前,刚将铁斧举起,那名士卒身后的一根长矛,就出现在他的身前。

    建奴步甲来不及躲避,看着长矛刺入自己身体,又快速抽了回去。

    他感觉身上力气,像突然被抽空,软软倒在地上。

    面朝天空,看到蓝天上飘动的朵朵白云,他感觉到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永远和亲人朋友们分离。

    疼痛刺激到他的神经,视线变得模糊,他的世界渐渐陷入黑暗。

    他不曾想到,几个同伴这时也倒在地上,感叹人生如此短暂。

    他们身后的一个小队,非常狡猾,站到长矛突刺范围之外,向方阵中投掷飞斧,铁骨朵和短矛,将十几个明军士兵打死打伤。

    片刻后,便将方阵打出了一个小豁口。

    这个建奴小队见状大喜,立刻就冲了进去。

    他们没想到的是,长矛方阵如同一条多刺的鱼,数不清多少根长矛,瞬间由四面八突然出现,刺入他们的身体。

    长矛手与步甲的战斗互有死伤,不到一盏茶时间,双方都出现了几百人阵亡。

    见此情景,史可法立刻变换阵形,指挥长矛手汇聚成两个巨大方阵。

    撤回来的刀盾兵,迅速在他本阵前方列阵,在望车前形成屏障。

    如此一番调整,抚宁军除了两侧偏厢车队之外,所有人马聚合成了三个战团,呈倒“品”字状布置。

    “史兄,这是要把建奴放进来打吗?”

    “我与莽古尔泰兵马相若,对阵硬碰损耗巨大,将其引到城下,他们战线拉长,前后必然难以相顾。”

    史可法挥舞令旗,调动火铳手在本阵刀盾兵前方列阵。

    两千多个步甲和旗丁,如汹涌洪水,迅速穿过两个长矛方阵间的空当,直抵史可法本阵之前。

    火铳手装填完毕,立刻进行三排轮射。

    战场之中,顿时被硝烟覆盖,突前的几百名建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在铳炮打击下毙命。

    建奴也不笨,人群分开十几架盾车又推了出来,紧随其后就是羽箭齐射。

    这次火铳手退无可退,只好向两侧狂奔,不知是有意作为,还是只顾保命,头盔破鞋甩了一地,展示出了那种仓皇的韵味。

    看着眼前的情景,史可法反而抿嘴一笑,大有击掌相庆,火铳手成功逃生的意思。

    不过片刻之后,他神色一变,显然是战场中的态势超出了预料。

    盾车迅速抵近,直逼刀盾兵正面,建奴步甲突然冲出,铁斧钉锤随手扔出,将盾牌砸的稀烂。

    几个呼吸间,就冲倒了一片刀盾兵,最让人担心的是其它建奴也跟风而至,刀盾兵顿感压力倍增,被推挤的不住倒退,线列犬牙交错岌岌可危。

    “原来是莽古尔泰来了。”

    方楠发现正蓝旗大纛正在快速前行,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火铳手持刀向回冲。”

    时间紧迫,史可法不得以又把火铳手调了回来,只是此刻他神情专注,正在思考如何化解眼前的危局。

    此时战场上,双方士兵缠斗在一起,抚宁军火铳手都佩发了燕翎刀,虽然招式简,但从两侧杀回,在局部形成优势,不少建奴粹不及防,被砍倒了一片。

    刀盾兵顿感压力一轻,渐渐把阵列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