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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暗流涌动

    承天门外,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卢九德将部队留在门前百步之外,他跳下战马,转身看到方楠赶上来,扭头跑进宫中复命。

    方楠示意浒山和吴彪下马,然后不徐不急,左手扶刀迈着正步走向承天门。

    “一,二,三……二十六,二十七”

    在他身后响起了铿锵的集合口令,虽然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连站在承天门外的各部官员,都听得十分清晰。

    整齐的脚步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震憾着承天门前的广场,使周围气氛,都变得十分压抑。

    不到半分钟,部队整肃完毕,列队在承天门对面的。

    “没想到这个小匹夫也来了。”

    看到方楠的身影,周延儒面色闪过一瞬间阴寒。

    杨嗣昌看到整肃的部队,面露欣赏之色,发现方楠赤膊而来时,却皱起眉头低声问道:“这是何人,怎么会如此失礼,如同草莽一般?”

    左都御史曹于汴,轻轻一笑:“玉铉兄所言极是,此子不过是一个仗剑凌武的匹夫尔。

    “啧!啧!啧!”

    “可惜这些好兵了。”

    温体仁瞟了眼曹于汴,轻哼了一声,摇头叹息。

    陈奇喻好奇心起,拱手笑问:“这是谁家子弟,怎会如此彪悍?”

    高捷伸过头来笑道:“此子虽是出身于山林,但勇悍异常,在遵化之战中,第一个攻上城头。”

    “而且他还在不久之前,两出大安口与建奴交战。”

    “麻登云早朝上,便是被此人斩首。”

    高捷伸出手掌在陈奇喻面前做了一个挥砍的动作,同时面孔一抽,恐怖的表情十分夸张。

    陈奇喻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眯着双眼看着方楠走来,谁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

    而一旁的洪承畴,此刻眼角下垂,像是没有听到周围人议论。

    成基命今天并没有与钱龙锡过多交谈,见方楠到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此子桀骜不驯,现在虽受皇上信赖,恐怕难以长久。”

    钱龙锡目视承天门,并没多看一眼:“不过一武夫尔,过些天让张国纪派人送些银子过去,皇上必会生疑,他也就走到头了。”

    成基命默然无语,看着地上的青砖摇了摇头。

    张世泽现在已经是中军都督府都督签事,此时在承天门外,随父亲与一些勋贵,议论早朝中会发生的变故。

    武将们的消息显然并不灵通,聚在一堆正在争论。

    有几个人虽然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也只是一知半解,现在却站在人群中,神情紧张唾沫飞溅向众人推测。

    张世泽年纪轻轻,只能站在圈外侧耳倾听,看到方楠到来,他面带欣喜迎上前去:“没想到方老弟也奉命入城了。”

    “噫?”

    “盔甲呢?”

    “走的太急,忘记携带了!”

    方楠底头掸了掸身上的晨露。

    张世泽见不远处一名金瓜武士,身材与方楠相仿,忙招呼过来,卸下盔甲帮他换上。

    卢九德快步走入承天门,一边擦拭头上的汗水,一边暗自琢磨,“武力进城”的事情被崇祯知道,会不会被杀头。

    不知觉间,他便走到了东暖阁门前。

    守门小太监挥动拂尘,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

    卢九德停住脚步,用衣袖匆忙擦抹两下脸上汗水,又胡乱向上拉拽几把裤子,面带决绝之色,弯腰迈进冬暖阁。

    卢九德心里嘀咕着“善自率兵爬城而入,可是杀头的大罪”,没走几步,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泄了大半,脸上坚毅的表情也随之垮了下来。

    不由的双腿开始颤抖,急忙小跑几步“咕咚”一声跪在殿中。

    崇祯昨晚并没有回寝宫休息,只是在东暖阁中小憩了一会,此刻他伏在龙书案上正在喝粥,看到卢九德的样子心中一沉,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九德爬在地上,猛磕了一阵响头,看得崇祯眉头紧皱,面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砰铛!”

    崇祯将勺子丢在桌案上,轻声喝道:“够了,再不说话,杖毙!”

    这时,王承恩走进东暖阁,面带疑惑看了看卢九德,然后躬身禀报崇祯。

    “勇士四卫”“白杆兵”方小子都已经到位,京城之中暂无异像。

    看着卢九德一脸负罪的表情,崇祯也有些疑惑了。

    “方小子即然已经到位,卢九德不该是这副样子啊。”

    “难道……!”

    “方小子又把谁给杀了?”

    王承恩多有眼利见儿啊,看到崇祯面带疑惑,立刻向卢九德踹了一脚。

    “方小子不是到承天门了吗?事情都已经办妥,你还撅在这里请什么罪?”

    卢九德眉毛一耷拉,偷眼看了一下崇祯脸色,见他正面带寒霜看着自己,吓得身体一颤,忙低头懦懦说道:“方游击是进城了,但他并不是被马将军放进来的。”

    王承恩淡淡一笑,又轻踹了卢九德一脚。

    “你小子说话越来越不实诚了,方小子不是被马祥麟放进来的,难不成他还是飞进来的?”

    卢九德闻言一愣,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神情紧张的看着地面。

    崇祯听了几句,知道没什么大事,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勺子继续喝粥。

    王承恩见卢九德吞吞吐吐,用力踢了一脚。

    “方小子既不是被放进来的,也不是飞进来的,难道他是爬进来的?”

    卢九德知道这件事怎么也躲不过去,闻言猛的点头。

    “方游击确是爬城打进来的。”

    “噗!”

    崇祯又接连咳嗽两声,用勺子指向卢九德,“这是什么时侯,你这个狗东西还敢讲笑话给朕听。”

    “小的也没想到,马祥麟会如此固执,拿到令牌也不开城门,方游击见时间紧迫,所以……所以指挥家丁爬上城头,打倒马祥麟和守城的白杆兵,绞起千斤,冲进了朝阳门。”

    崇祯闻言一阵气恼,这么大的一个“乌龙”如果传扬开,那脸面可是碎了一地呀。

    卢九德见崇祯面色不善,心中一急连忙说道:“虽然发生一阵冲突,但双方都没有人被杀,只是多有皮肉之伤。”

    崇祯面色一缓,指向卢九德。

    “详细点说!”

    由唱歌讲到爬城,将方楠家丁如何使用投枪蹬上城头,又如何把马马祥麟打翻。

    卢九德还有些表演天赋,一边讲述,一边在地上爬来爬去,还手舞足蹈演示家丁们的动作,极尽详细描述了一遍经过,最后累的趴在地上大喘粗气。

    崇祯连听带看,算是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知道方楠这件事处理的非常好,心情快慰的挥手说道:“滚下去换身衣服休息吧!”

    卢九德见崇祯并未责罚,急忙磕了几个头退出去。

    王承恩手捧拂尘躬身笑道:“看来方小子并非只有匹夫之勇,还是有些头脑的。”

    崇祯哈哈一笑:“岂止是有一点长进呐,马祥麟率领的白杆兵,是普通的卫所兵吗?”

    “那是一支镇压过“生苗叛乱”参加过“浑河血战”的部队。”

    “方小子竟然能够攻下马祥麟把守的城关,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看样子他两出大安口,部队得到了不少煅练,战力直逼当世的强兵了。

    “还算他心怀军伍之事,并没有贪没缴获,都用在士兵身上,虽然出身草莽,是根烂木头,但年纪尚轻仍可以雕琢!”

    “只是他今年才十九岁,从军还未到一年,已经升任到游击,不能拔擢过快。”

    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认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锦衣卫,也并不是全都可靠,就让他率军去“诏狱”守卫,由现在开始,全面接管“袁崇焕”的看押。

    王承恩躬身应诺,手持令牌来到承天门外,看到方楠率领部队正在等侯圣旨。

    诏狱隶属于北镇抚司,占地五亩,坐落在东厂胡同之内,四周修砌了两丈高的砖墙,正门宽约三丈,“诏狱”匾额高悬于楼牌正中,两坐丈高石狮矗立在台阶之下,巨口獠牙悬爪欲抓威慑着街道,使人感受到阴寒和恐怖,阵阵腐坏阴霉气息,由正门中传出,令人胸口憋闷呼吸不畅。

    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诏狱包围,使整条街道更显压抑阴寒。

    骆养性见王承恩和方楠到来,急忙走下台阶接过手谕看了一遍,然后向方楠抱拳说道:“即然皇上下旨将诏狱交由方游击暂管,本督这就撤出守卫。”

    骆养性转身挥手,锦衣卫鱼惯由正门快步走出,在街道上列队。

    这时,浒山身披“明光甲,”龙形虎步走到队伍之前,他身材高大,在明亮的盔甲衬托之下,显得如天神般威武。

    每一步迈出都铿锵有力,带出阵阵军伍杀气,涤荡开四周围腐朽毁败气息,使旁边的锦衣卫无不侧目寒噤。

    浒山正步走到骆养性身前,抽出雪亮的钢剑持立于胸口,昂头肃穆虎目圆睁,高声诵喊:神机营中军卫戍部队,奉旨接管诏狱,其它人员速速撤离。

    骆养性从没打过仗,平日接触到的人事,都是探头缩脑猥琐的暗影,因此养成了阴辟气质,猛然间遇到战阵般凛凛杀气,不由得神经紧张,身体也为之一缩,被浒山几句洪钟似的喊声,惊得眼球不停闪动,面显尴尬之色。

    骆养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急忙看向王承恩,见他点头轻甩一个离开的眼色,忙转身挥舞手臂招呼锦衣卫,快步退离“诏狱”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