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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硝烟未尽

    “这是老督师的援兵到了。”

    方楠顿时想到,是孙承宗派人来接应自己撤退。

    “不对”

    “这种虎奔箭可没见过啊!”

    “由河滩打到阵前足有四里远,用料成本造价很高,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舍得银子打制武器了?”

    方楠狐疑不以,他实在猜不出孙承宗,在哪调来了这么多的大杀器。

    “只是不能爆炸,为免有点太可惜了。”

    方楠突然想到“康戈里夫火箭”,心下琢磨回去之后让工坊试制几个。

    “快点撤吧!”

    “当家的,还在这儿发什么呆?”

    吴彪纵马在方楠眼前盘旋,发现杜牛正傻愣的望着天空,一把在他手里抢过僵绳,带着方楠就向回跑。

    “彪子哥,是老督师来了吗?”

    “什么?”

    吴彪闻言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方楠的意思。

    “呵呵,错了。”

    “你猜,除了老督师之外,谁还可能来接应咱们。”

    吴彪双眼微眯,脸上荡漾着戏谑的笑意。

    “是啊,老督师可没什么钱啊?”

    “那又会是谁呢?”

    方楠抬头看着如织如屡的大箭在空中划过,不禁自言自语,“施放规模如此宏大,怕不下万两银子吧!”

    “嗯,当家的,你还是说少了。”

    “八万两,好大的手笔啊!”

    “普天之下,也就只您老的舅哥,才有这个魄力。”

    “八万两银子换姑爷一命。”

    “值”

    “挥挥手就是八万两的嫁妆,老刘家真是有钱人!”

    吴彪歪嘴一笑,伸手向天上指了指,布满硝烟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喜气。

    “什么嫁妆?”

    “什么老刘家?”

    方楠这时真懵了。

    “辽西这里只有皇太极这群奴尔哈赤的后代,什么时候又冒出个老刘家?”

    “什么嫁妆?”

    方楠疑惑的看向吴彪。

    “是你的舅哥刘为可来了!”

    吴彪撇了撇嘴,露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

    想到刘黛汐上次去德州工坊,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模样,方楠立刻晃了晃脑袋。

    直到在船上见到刘为可后,他才确定吴彪说的是实情。

    只是现在方楠正处于战场之上,他更加关注全军撤退的情况。

    此时大箭发射更加密集,如千万流星在天空划过,缕缕烟带渐渐密布如云,如穹顶般笼罩住整个战场,遮天蔽日使大地一片阴暗。

    老弱百姓已经全部登船,千里营大半士兵正焚烧无法带走的马车,只剩下吴彪营在滩头列阵。

    “哈哈哈哈”

    方楠调转马头,看向纷乱退怯的建奴,用力挥舞军旗畅然大笑。

    这个动作可把吴彪吓了一跳,以为他余怒未尽,还想冲杀一遭,急忙调转马头拦截。

    却见方楠大笑几声后,突然由马背上一头栽倒下去。

    战役结束,全军成功撤退,看到这个结果,方楠身心顿时放松下来,忽然感觉天晕地旋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

    杜牛也是绿林中的一号人物,功夫还真没白练,接住方楠抽出毯子一裹,双手抱在怀中。

    “当家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碍?”

    看到吴彪急哧白脸的模样,杜牛淡淡一笑:当家的伤势虽重,但现在他是疲劳过度,需要休息恢复一段时间。

    “嗯,那就好,那就好!”

    “杜牛你快点上马,登船后立刻给当家的用药。”

    “吴当家勿要担心,方公只需休养……。”

    杜牛突然住嘴,他刚刚想到,若是说方楠要休养几个月,面前这个吴彪,会不会骂自己是个废物。

    “废物,都是一群蠢猪。”

    豪格站在马背上厉声怒吼,挥手就把千里镜摔在地上。

    “如此大好局面,竟然让明军成功退走,多铎,莽古尔泰,济尔哈朗,你们三个难道都是吃草长大的吗?”

    “他们却有畏敌不进之嫌,但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明军早有准备,布置了大量巨箭,各旗人马都只能退下来,看眼下情景,明军已然安全撤走,这场战斗算是告一段落。”

    “大汗在小凌河边设下圈套,长山明军是否入伏,现在必然有了结果,大凌河战役此时已经进入尾声。”

    “用不了多久,大汗率领正红,镶白两旗回营,那时自有论处。”

    岳托此时也很郁闷,眼见明军在掌握之中,自己和多铎却被一条火线阻碍,而正白,正蓝,镶蓝三旗,竟在方楠八百家丁面前举步维艰,错失追击时机。

    “哼,看着吧!”

    “两白旗掌握在多尔衮兄弟手里,早晚都是问题。”

    豪格心有不甘,奋然大吼,完全不怕这些话传出去。

    放眼历史轨迹,这句话非常有先见之明,崇祯十六年皇太极死后,若不是多尔衮阻挠,他会顺利继成汗位,也不至于顺治三年被多尔衮构陷削爵,事后被幽禁,同年四月死于狱中,时年四十岁。

    “五哥,你说明军动用这么多巨型百虎齐奔箭,那要耗费多少银子。”

    多铎看着正白旗兵马躲避箭雨纷纷后退,表情极为平静。

    “咳咳……。”

    “这都有一柱香功夫了,若大个战场消耗,怕不下几万两吧,济尔哈朗你说呢?”

    “看样子我们还是低估了明人,他们虽然内患不靖,但必竟拥有几百年基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取代的。”

    济尔哈朗心知肚明,自己与多铎和莽古尔泰,同样有失战之责,但所处位置不同,皇太极战后论罪必会有所区别,所以答非所问,语出似是而非。

    “明军主将颇具将帅之才,经此一战,日后必为八旗大患。”

    济尔哈朗这时高抬方楠,只是让大家面子上好过,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一个国家的兴盛颓败,根本就不是单靠武将能够决定的。

    方楠此时躺在一副担架上,双目微闭面色苍白,虽无性命之忧,却显得非常虚弱。

    由寅时打到未时,足足八个小时,他始终战斗在前沿,身负重伤体力早已耗尽。

    小豆子撅着屁股,一脸苦像连连向铁甲郎中作揖:“牛哥,亲哥,你就再给一颗吧!”

    杜牛仰着头,一脸无奈的望向天空:“粗制老参丸药效强,一颗足矣!”

    “方公肋骨移位,伤及内腑,右小腿腓骨也折了,伤势虽重,但还没有性命之忧,他现在只是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五哥,咱们这仗输的太冤枉!”

    多铎收到伤亡统计,挥鞭将茶几抽断成了两截。

    莽古尔泰微微一笑:“这次战斗我们损失了近一万人,但大多是旗丁和跟役还有些奴隶,不只是正白旗和正蓝旗败了,镶蓝旗和科尔沁,以及其它蒙古诸部,不也是都败了吗?”

    “何况大凌河城南门,是济尔哈朗防区,谁又能指责我们什么呢?”

    多铎歪头看向莽古尔泰:“五哥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水平了?”

    “哈哈哈哈”

    莽古尔泰笑着走下哨楼骑马离去,多铎来回踱了两步,在几案上写下一封短信,吩咐护卫交到多尔衮手中。

    大凌河边人头攒动,站满了千里营士兵,在吴彪指挥下排列有序,顺着船上放下的软梯,密密麻麻向上攀爬。

    一艘艘苍山船载满战马和士兵,快速离开浮动码头始向大海。

    当最后一名士兵踏上甲板,苍山船上所有火炮轰鸣,大凌河上响起了震震欢呼,同时也响起了雄壮的歌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为了开辟新天地!

    唤醒了沉睡的高山!

    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畅!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

    这是强大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和平的阳光!!

    (因为尊重这首歌曲,所以老悦并未根据情节予以修改!)

    第二天中午,船队抵达了笔架山码头,金国奇兄弟送来大量药材,将千里营轻伤士兵接入宁远城,同时优选了一些郎中,救治船上重伤士兵。

    金国奇找来了一名老郎中,重新为方楠接骨,现在他已经不能坐起,只好躺在床上听吴彪做战后统计。

    “此战,全营阵亡一千四百多人,一千多个重伤士兵,经过几天救治,基本都挺了过来,其中三百多人肢体残疾,不能在上战场了,另有几十人伤势过重无法救治。”

    吴彪坐在床边,帮助方楠喝下一杯茶水:“如果没有老参丸和铁甲郎中,重伤的一千多人,能活下来两百,都是幸运的了。”

    方楠闻言,神色黯然叹惜了一声:“部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呀!”

    自出山已来,他历经大小战斗,这次伤亡比例最高,远远超过战前预估。

    论装备,论战术,放眼当今天下,方楠相信手下士兵,在这两个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挚电铳”,虽是由赵仕祯研制,又经过自己改良,击发频率是普通火铳两倍,单是造价就高达二十两,千里营人手一支,如此火力的部队,在大明是绝无仅有。

    线列步兵理念,此时在欧洲也是刚刚普及,队列分配行五变化,徐进射击,徐退射击,拒马方阵,千里营战术,此时紧随战争形态演变,已经超出大明这个时代的军队。

    方楠常以此为傲,但战争从来都不讲究孰优孰劣,它只会用结果说话,告诉世人胜利属于谋划全面的强者,而非单靠一两处优势,就想打遍天下的武夫。

    见方楠陷入沉思,吴彪以为他正在感伤,于是轻声说道:“士兵情绪都很好,认为能与几万建奴一战,是他们毕生引以为豪的经历。”

    吴彪说话时,虽然面显悲痛之色,但言语铿锵振奋,让人感觉他此战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