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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战局骤变

    “当家的,这里还有最新消息!”

    “讲!”

    方楠出门迎接王之敬,边走边听张煌言奏报。

    张煌言急步跟在方楠身侧,双目明亮,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他自从加入“千里营”,这几个月,耳闻目睹对军人和战争有了重新的认识,“旗卫大队”无论是在训练方法还是战术变化,都和他见过的卫所兵皆然不同。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张煌言早就凑齐“旗卫大队”的制式装备,作梦都想到战场上去搏杀。

    他每日为方楠汇总军情,渐渐发现晋南局势逾发紧迫,一场大仗即将来临。

    “傻笑什么?”

    方楠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有事快说!”

    “当家的,张宗衡今天早上到了太原,同来的还有虎大威和五千大同边军。”

    “宣大的部队都来了,这下山西可就热闹喽!”

    “若是估计不错,大同总兵曹文诏和参将猛如虎,这时也应该在陕西赶往太原的路上。”

    “历史上,崇祯五年这场流贼入晋的声势可不小,晋中晋南都爆发了多场战役,但具体细节记载的很少,方楠正一步步去拆开这局迷棋。

    随着各方兵马动员起来,方楠反而变得静定。

    “要不要加入会战?”

    这场战役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角色存在,方楠当下还确定不了。

    毕竟他这次入晋,是崇祯预先布置的一个先手,所以在军事行动上,还要看战局后续发展和政局变化。

    方楠收集了这么多天情报,综合分析后,他感觉山西这次匪乱中,肯定隐藏着各方势力角逐的背影,谁胜谁败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唯一能让人提起兴趣的,是在这次战役中,明末时期的巨匪名将会悉数登场,他准备在硝烟和战火中看清孰善孰恶。

    “哈哈哈哈”

    王之敬见方楠走出,眉眼舒展爽郎大笑。

    “方……”

    他感觉称呼方老弟有些失礼,急忙抱拳躬身以军礼参拜?

    想到临行前杨国柱的嘱咐,他身体一顿,顺势单膝跪拜。

    “末将王之敬参见方公。”

    “哎?”

    “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这还拿我当兄弟吗?”

    方楠伸手去拦,但力量不及王之敬,被带得腰都弯了下去。

    杨国柱率领的延庆军,如今训练有素人马齐整,与漠南蒙古小打几场均是完胜,张宗衡和杨嗣昌都对他大肆拉拢。

    杨国柱虽能抗得住威胁和利诱,但他担心手下军官会起异心,便在军中进行了一番调整。

    方楠称赞的人,他更加重视,与王之敬接触一段时间后,所性连铳炮营也交给了他,临行前又嘱咐了几句。

    “在别人看来,方楠不过是个受贬的武将,但咱们兄弟应该清楚,即便他是个平民,也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再见之时万万不可失礼!”

    王之敬把这几句话记在心里,此刻反而有些拘谨。

    “哈哈哈哈”

    “小弟现在虽是个百户,但在这里过的快活逍遥,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王之敬尴尬地笑了笑,手臂便被方楠拉住,携手进入官厅。

    他三日前抵达太原,却并没有入城停流,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完全不在呼许鼎臣张宗衡是怎么看,率领部队直接就赶到了平定所。

    王之敬本就不善人际,在他心里,什么总督巡府,你爱谁是谁,老子就是个兵头,就知道按招将领吩咐行事,何况大家还不是一路人。

    吃晚饭的时候,方楠才知道王之敬入晋后受他节制,这个命令并不是杨国柱自作主张,而是崇祯亲自下达。

    如此一来,官军在山西的各自统属就变得十分清晰。

    太原总兵王忠,副总兵艾万年,受晋地仕绅支持同属许鼎臣一系。

    宣大总督张宗衡带领着猛如虎,背后有晋商集团的影子。

    这两方面兵马,都与山西仕商多有联系,所以很容易捏合在一起。

    而方楠与王之敬就属于外兵了,如果坐在一块聊天,口音上也差异很大。

    天刚微明,方楠还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他昨天晚上和王之敬喝了大半宿,对山西战局进行几种推演,所以睡得很晚,若按平常习惯,他现在该与士兵们一同晨跑。

    “哎!”

    “小秀才!”

    “你偷摸向里钻什么,当家的睡的晚你不知道啊?”

    “喊谁小秀才呢?”

    “你这个小屁孩就是块头大,记住,以后要喊张大哥!”

    张煌言向小豆子翻了一个白眼,马上改变蹑手蹑脚的状态,腰板挺得笔直,立刻换成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小豆子喉结一动立刻语塞,他确实比张煌言小一岁,若论力气,五个张煌言也不行。

    但是论起口才,小豆子就自愧不如,暗忖即便混身是嘴,也干不却与人家。

    “紧急军情,快请当家的起床!”

    张煌言轻掸腋下木夹,义正严辞看向小豆子。

    “不行,少在这里充大个,小豆子手臂一横,将脑袋向上扬起,脸上写满了坚定和倔强。”

    “豆子小弟”

    “呵呵呵呵”

    张煌言戏谑的笑道:“你能挡住路,还能拦得住我说话吗?”

    “你们俩在外面吵什么?”

    方楠拉开卧室房门,带着一身酒气走了出来。

    “当家的!”

    小豆子和张煌言立刻神色肃穆,一改刚才叽叽歪歪嘻皮笑脸的模样。

    他俩声音高亢,明显还带着一丝情绪,四目交汇梗着脖子,谁也不肯示弱。

    自打张煌言来了之后,小豆子发现方楠对他格外看中。由此心中颇为不服气,经常带着情绪,在张煌言面前,舞刀弄棒炫耀肌肉,却仍然没有引起他的羡慕。

    被人无视的感觉,让小豆子很抓狂,在心里盘算如何使张煌言对自己的优点,表现出一些欣赏,一来二去,抬杠拆台就成了他们的沟通方式,当然每次都是小豆子甘拜下风。

    方楠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茶水,看也没看两人,随口问道:“是不是太原来人了?”

    在他想来,张宗衡到了太原,山西战场上必然会出现新的变化,王之敬跑到平定所,肯定瞒不过侦骑暗哨。

    这个年月,骑兵养护费用很高,在明军中算是精锐部队,大同才不过几千多骑而已。

    太原镇的骑兵更少,只有两千多正规骑兵,这便显现出延庆镇一千骑兵的重要性来。

    听闻张煌言前来禀报,方楠立刻就想到张宗衡身上,必竟太原镇兵力并不充足,他如果不想等入陕剿匪部队回援,对流贼发动进攻,必须尽可能集中更多部队,王之敬的骑兵当然不容漏掉。

    张煌言在小豆子的脸上收回目光,端起木夹低头看了一眼,正色回道:“刚刚收到来自介休的战报。”

    “前天黄昏,介休城外出现大股流贼,虽然没有发动进攻,但声势骇人,吓得卫所兵不敢出城应战!”

    “汾阳城外流贼尽去,翠衫骑兵抵近侦察,却在附近山林中发现大股人马向北转移的痕迹,但文水和祁县周边,并没有流贼出没,翠衫骑兵正加大对两地的搜索。”

    “竟然不是太原方面的消息,看来许鼎臣和张宗衡还挺沉得住气。”

    这个消息让方楠很感意外,他立刻查看地图,盯着介休琢磨起战局的变化。

    介休位于汾阳东南,而文水和祁县位汾阳东北,许鼎臣集结卫所兵巩固三座县城,目的已然昭然若揭,就是遏制围困汾阳流贼的运动空间,尤其是文水和祁县,如同两座屏障,阻断流贼北上太原的路径。

    三座县城如犄角之势,又蕴藏着合击之态,这让罗汝才几人,不得不万分小心。

    “难道罗汝才,老回回看清许鼎臣意图,这是在为撤退佯动吗?”

    方楠轻声叹道。

    “这种可能性还真不小,许鼎臣虽布局稳健,但意图却昭然若市。几个匪首与官军交战多年,也都不是简单角色,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这是准备撤向晋南,还是要声南击北,或是调动官军,在运动中寻找机会逐个击破?”

    这时在方楠心里,浮现出几种流贼谋划,但战局瞬息万变扑朔迷离,他一时间还难以断定。

    之所以无法判断流贼意图,主要原因,还是方楠看不出这场战役推力来自何处,以及流贼的战略目标,这些都需要等待后续消息印证。

    洪承畴和曹文诏,在陕西把流贼打得很惨,但这并不是他们一同涌入山西的理由,事情反常必有妖,当下这场战役,深层次的东西,可要比孔有德兵变还要复杂!

    小豆子端上来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馒头,方楠就着开胃小咸菜,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在心里琢磨如何能获得关键性的信息,推敲出战役走向。

    这几年他也读了不少书,经过连番战斗,渐渐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孙子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

    “如今即然摸不准这场战役脉络,那就不能轻易的卷进去!”

    “当下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去打仗,而是该如何打探清楚流贼的情况。”

    方楠凝神思索,手举半天馒头也没咬上一口。

    “当家的,刚刚收到的战报!

    张煌言去而复返,打断了方楠的思路。

    由他急促的脚步声判断,战局定然出现巨大变化。

    方楠忙放下碗筷,伸手接过木夹。

    “昨日凌晨,大股流贼绕过文水和交城,向小城清源(今清徐附近)发动猛攻!”

    “昨天中午,太原总兵王忠,艾万年,各率本部人马忽然向南急进。”

    两条战报清楚说明,流贼进攻目标突然指向太原。

    “另辟蹊径,流贼竟然企图走西北山林,绕过文水和祁县。”

    “他们能够形成突破吗?”

    “三股流贼具备进攻太原的实力吗?”

    方楠盯着地图眉头深锁,他不相信罗汝才几部流贼,能够战败王忠和艾万年,最后还能对太原构成威胁。

    他神情一动,目光收缩,心中浮现出山西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