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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骑当千

    “杀!”

    惠登相持盾举刀大吼一声,率领刀盾兵大步前移,长矛手列队随后跟进,四千官军层次分明,如浪头扑涌。

    “刀盾向后,护住弓箭手,长矛手给老子冲一波。”

    “顶不住你们这群丘八?”

    “他娘的,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

    “杀!”

    刑红狼甩掉头上的小毡帽,几步跨到阵前挥刀前指,千余长枪兵乱轰轰由他两侧杀出,准备与惠登相的刀盾兵对冲。

    邢红狼目光灼灼盯着官军,心说老子弓箭手虽然只有几百个,但那也够你们喝一壶的。

    “老乌鸦,让那帮傻子放箭,不要停,直到射光为止!”

    邢红狼为王自用联军三十六营之一,由陕入晋历经数战,手下仍有六千余人,虽被左良玉一通弓箭杀的阵脚大乱,但他毕竟是个老匪,清楚自己周边皆是各家流贼,可以说全无后顾之忧,所以立刻下令硬拼。

    他明知不敌左良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官军即便打不赢,却也不敢输的太难看,毕竟已后还要在道上混,如果把脸面打丟了,走到哪都低人一等。

    空中翎羽飘飞,几百个流贼弓箭手,操着猎弓机弩立刻还以颜色。

    别看他们器械规制不一,但每个人都操持多年,手下准头比官兵还强上不少。羽箭频发,给左良玉手下也造成不小损伤。

    流贼平举长矛嘶吼狂奔,瞬间与官军冲撞在一起,硬生生抵住了惠登相前进。盾牌碎片,半截断矛不时在人群中横飞乱砸,百余刀盾兵顷刻间被冲倒,身体洞穿惨死于长矛之下。

    “刀盾抵靠,长矛手刺!”

    惠登相对这种场景屡见不鲜,不慌不忙指挥长矛手,由盾牌间隙捅刺。

    经过对冲,双方锋线贴靠,流贼拥挤密集,缺少活动空间,这时他这招非常凶狠,根根长矛如瞬间长出的毒刺,齐刷刷从盾牌之后伸出。伸缩之间,流贼便被夺去了生命。

    官军趁机向前推进,阵形调整的更为紧凑,与接踵而进的流贼再次剿杀。

    “兵卒平日惰怠,让方兄见笑了。”

    “呵呵呵”

    左良玉一眼就看出双方实力,对惠登相的指挥非常满意,打退流贼不过是时间问题,此时他双手叩住鞍头,神情是意气风发。

    “左兄手下将校训练有素,军姿矫健必然会杀退流贼。”

    方楠出于客气,礼貌的回了一句,但语气却是平平淡淡。

    他心里正在琢磨,左良玉这么慢慢腾腾推进,曹文诏必死无疑,看样子要换个打法才行。

    “上长杆,快!”

    “他娘的,别以为老子弄不了你们!”

    刑红狼挥刀叫喊,百余刀盾兵分成十组,伸出手臂合力挟起五丈长半尺粗的树干,同声喊起号子,如十条蜈蚣,齐齐冲向官军。

    看到这一幕,方楠便猜到了结果,惠登相的部队,肯定会被这些根树干戳出几个窟窿,等把流贼杀退,也向前冲不了几步。

    “杜牛?”

    “嘿嘿嘿,方公我在这哩!”

    杜牛一抖缰绳,纵马蹿到方楠身侧,挤眉弄眼咧嘴傻笑。

    自从大凌河战役之后,这小子在方楠身边扎下了根,即当郎中是又当兽医,打仗的时候还兼作马夫,可以说是身兼数职。

    “少啰嗦,解甲!”

    方楠目光此时盯着战场,心中已经有些焦急。

    “方公还要冲啊?不必了吧!有我们呢!这些流贼也不见得抗揍,何必亲自动手,我这刀好久没出鞘了,哎!总是看别人撕杀,手脚痒的厉害!”

    杜牛眼皮低垂,一脸的怨气,边为方楠解开丝绦,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方老弟这是要亲自上阵?大可不必如此,左某先带人冲杀一场!”

    左良玉看到方楠这个举动,便猜到他要率兵出战,显而易见,是嫌弃自己攻击迟缓,他这时脸面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呵呵呵”

    “左将军多虑了,即然两军同战,方某岂有观望之理,为将者若无赤膊上阵之勇,士卒又何来用命血战之心。这不过是千里营的一个规矩而已!”

    方楠目光炯炯看向战场,眼神中透出浓浓战意。

    左良玉见他这副神态,心中一紧,眉头不禁跳动了两下,“候恂所言果然不差,此子悍野成性,分明就是个亡命之徒!”

    “呵呵呵呵,左将军勿庸见怪,勿庸见怪!”

    方楠笑着挥了挥手,任由杜牛嘀嘀咕咕为自己解下甲胄。

    “哈哈哈哈”

    “当家的,这个阵势何需亲自出手,破阵而已,豆子早已等待多时了!”

    小豆子抽出重剑,在方楠身侧冲出,看了一眼正在解甲的杜牛,甩出一个挑逗的眼神,催动战马大笑几声,冲向两军阵前。

    “豆子,莫要张狂,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杜爷的本事!”

    杜牛哪肯承受小豆子的戏谑之色,把药箱子一甩,由身后抽出一柄四尺长的厚背砍刀,催马追赶!

    “唉~?”

    “你俩等等我呀!”

    张煌言双眼通亮,兴奋之色溢于颜表,摘掉头盔扔到地上,举起雁翎刀伸长脖子急声呼喊。

    “嗯~嗯~?”

    方楠拉出一声长长的鼻音,冷眼看向张煌言,心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就你那副身板,能和那两个牲口比吗?

    张煌言见方楠寒着脸,神态顿时一垮,蹭到方楠身边,继续完成杜牛撒手的解甲工作,两条眉毛无精打采向下一垂,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方楠看着小豆子的背影,不禁抿嘴一笑,心说流贼虽然势众,但此时进退自如,不同于大凌河之战,而且还有白杆兵作为后援,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被流贼围困,就让这小子去冲一冲,到也不无不可。

    “大川这时走到哪了,如果有他在那就好了,凭借剑锋大队的冲击力,救出曹文诏该不是什么问题。”

    小豆子的装备与剑锋大队如出一辙,这让方楠不由的想起了大川。

    左良玉手下官兵,和刑红狼的流贼,不是没见过骑兵,但重甲骑兵,他们却是从未见过,犹其是以高壮著称的夏尔马,让双方都惊愕不已。

    小豆子身披重甲人高马高,宛若一座小山,手举钢盾重剑,轰然冲向流贼。

    刚刚接战,小豆子纵马一冲,便撞到几个流贼,数支长矛随后而至,扎在战马镶满钢片的护甲上,如同刺向铜墙铁壁,顺势被弹开或是折断。

    小豆子担心坐骑小豆芽遭受意外,左手持盾猛然向前甩出,随着串清脆的铁链声响,钢盾直直向前飞出十余米,带着呼啸的风声,拍在流贼人群之中。

    十几个挤靠在一块的长矛手,瞬间被钢盾击飞,站位靠前的几个流贼,四肢柔软的摔倒在地,口鼻中激射出汩汩鲜血,其后众人也皆是哀鸿遍野,躺在地面上不住翻滚。

    小豆子一抖手腕,钢盾悠然又回到手中,他忽然想起吕三才教给自己的一招横扫千军。

    战马向前纵跃,小豆子手臂扬起,钢盾顺势抛向空中,当飞至顶点时,只见他双脚踏镫,屁股抬起身体前探,右臂抱紧马颈,左手抓紧铁链,借助钢盾下落之势,手臂猛然带动钢盾由左向右,在马前迅猛扫过,罡风急掠之后,马前十米之内再无一人站立。

    这一记横扫千军,直接把豆子马前流贼扫空,长矛断折四处散落,流贼或死或伤铺满了一地,看着小豆子人马如山岳般踏来,神志清明的流贼,无不神色骇然心胆俱裂,手脚失措不知该如何协调,连滚带爬惊恐躲闪。

    “虎~虎~!”

    小豆子战意高涨,精神十分亢奋,举起重剑接连呼吼。

    四周流贼则手持刀矛,战战兢兢不住向后退却。

    “哈哈哈哈”

    小豆子发现几十步外,刑红狼的大旗飘展,禁不住大笑起来,纵马轮起盾牌直冲过去。

    这次他索性收起重剑,盾牌索链左右交手,双手不时调换,厚重的钢盾在空中飞旋,或左或右,上下翻飞,或前或后舞荡不竭,再就没有停下来过。

    小豆子战马前冲,如翻江破浪分水过河,在流贼军阵之中撕开一条道路,钢盾飞掠扫过,刀枪剑盾纷飞激荡,人影翻滚莫不能档。

    一人一马所过之处,身后是一片狼藉,成百上千的流贼受到波及不知所措,纷纷四散奔逃。

    小豆子钢盾飞舞,转眼间将流贼军阵一撕为二,如一柄巨剑直逼刑红狼面前,而左良玉手下的官军只能紧随其后,干些补刀的活计。

    杜牛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心神骇然,此时他才知道什么是战阵悍将,什么才是以一当千,这种狂猛的打法,根本就不是绿林人仕能够想像的,他紧随其后毫无发挥机会,无奈之下挥动厚刃砍刀,击杀几个还有反抗意识的小头目。

    “贼头,还不下跪受死!”

    驻马在刑红狼面前,小豆子钢盾甩出直直砸了过去。

    “驴球的,话还没说完就开打,让老子怎么回答?”

    罡风带着一般令人窒息的威势忽然袭来,吓得刑红狼头发根根竖起,他哪见过这种横冲直撞的打法,此时感觉手中钢刀像是纸片做的,根本就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刑红狼反应还算迅速,手中旗杆用力戳向地面,弯腰收腹借力向后飞纵,倒飞出去十几步距离,才算躲过钢盾,双脚还未沾地,他就看到自己刚才跨坐的战马,脑浆崩裂轰然倒地。

    刑红狼没敢再看,身体在空中直接就来个一百八十度转体,撒开双腿冲向支援上来的张献忠军阵。

    “没想到这个方楠还挺能打!手下竟有如此悍勇之人!”

    许鼎臣此时已然站在城头上,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一缕精光在眼中闪过,手捋须冉低声轻语。

    “古之恶来,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