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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积雪与繁星(6)

    “应该是这条路没错吧。”背着登山包,两只手各提着一捆干草的筱夜面前是一条明显经过整修的山路,虽然旁边的木制扶手已经腐朽的只能勉强看出个形状,不过石质的台阶倒还是保留的相当完好。

    石质的台阶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有些地方的积雪明显的凹陷了下去。

    “应该没有错,那大概是爸爸走过后留下的脚印。”背着小一号登山包的白夜放下手中抱着的一大捆干草,指着那明显凹陷下去的积雪。

    长时间的降雪让地面的温度变得相当低,这个粉末状的积雪,就算留下脚印,只要有风吹过马上就会消失不见,型号山谷的风还算比较小。

    确认了路线之后,两人就顺着山道开始往上走。抱着干草视线不太好的白夜在后方踩着筱夜的脚印前进,而走在前面的筱夜则是边走边注意着两旁,寻找着白海或者是帐篷的踪影,时不时还提醒一下走在后面的白夜注意积雪里的石头。

    越往高处走地上的脚印痕迹就越浅,大概是从山谷出来之后风变大了吧。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在地下的庇护所里头生活的缘故,寒冷的阵风吹过,筱夜甚至还觉得有些清爽。因为地上的脚印越来越难辨识,筱夜不得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目的地。

    登山路总体来说是一条直线通往山顶,筱夜感觉到风是从右侧向自己吹过来的,如果是很适合露营的场所应该是一个能避风的地方,那么最有可能的露营场所大概是在登山道的左侧。如此推测的筱夜把注意力着重放到了左侧,果然没一会就看到了像是帐篷的东西。

    “好像到了,大概是从这里下去吧。”稍微试探了一下,筱夜便发现了通往侧面平台的楼梯,“小心点,从这里开始要往下走了。”

    “好~”虽然抱着干草视线不是很好,不过白夜也看到了下方平台的上支好的帐篷。大概是白海清扫过,平台上似乎没有多少积雪。

    “既然帐篷都已经支好了,那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人跑哪里去了?”筱夜放下手中的干草,环视了一周也没有找到白海的身影。

    至于白夜则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些的样子,放下手中的干草之后就一直在平台的边缘眺望着山谷。

    大概过一会就会出现了吧,这么想的筱夜也走到白夜身边,也开始眺望被积雪覆盖的山谷。不过这个位置还真是好啊,正好是山道的转角,视野相当的好。没什么风,而且还可以眺望整个山谷,远处甚至还能依稀看见海平面。如果是在春天或者秋天来的话或许能看到更美的风景。不过现在就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原,确实也很漂亮,不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多少有些单调。

    站在旁边的白夜则像是看呆了一样沉浸在这雪景中,果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景会很震撼啊。看到白夜这样的表情,筱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一旁一起静静的望着山谷。

    从筱夜的口袋里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打开一看居然是白海发来的信息,“你们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吧,我有点事还在山上。到了的话可以先准备一下篝火,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在场地的中央,我马上就来了。”确认完内容之后,筱夜把手机递给了一旁一脸疑惑的白夜。

    看完信息之后的白夜又把手机还给了筱夜,“你觉得他是干什么去了呢?”

    “大概是收集木柴吧,只靠这些干草是烧不了多久的。”筱夜一下就猜到了白海在干什么,要烧一晚上篝火的话可是需要不少燃料的,仅凭这些干草远远不够。

    而且平台的一角已经堆放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白海收集过来,作为燃料的木材,大概是觉得不太够所以又去找了吧。

    “那我们要先把篝火烧起来么?”白夜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恩....好像也不错,不过还是等他回来了再吧,”筱夜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么回答道“现在天色还早,感觉也不是很冷,不如趁着现在多看看四周的风景。”

    “说的也是呢!”白夜也表示同意,然后就回头继续眺望山谷了。

    筱夜看着手中的智能手机,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还能用到什么时候。外界的网络信号在这个月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白海准备的物资里又没有对讲机这种东西,所以就在旅馆的屋顶架设了一个挺大的收发器把地下庇护所的网络的覆盖范围扩大到了一个相当大的范围,通过这个网络和装在手机上的应用,三个人可以像用对讲机一样用手机通讯。不过信号很不稳定,语音通讯的话质量差的完全听不清,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像这样发讯息来交流。

    虽然只是一个不算大的范围,不过至少现在三个人还能通过手机来相互交流。但是就算手中的智能手机不会故障,锂电池的性能也会渐渐降低,无线通讯这个最能代表人类文明的发明总有一天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想到这些,筱夜心中又产生了些许不安的心情。

    “这里视野还不错吧,”放下一捆木柴的白海带着自豪的口吻向正在平台边缘眺望山谷的两人炫耀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给你们发了短信你们没有收到么?”

    “我没有带手机哦~”白夜因为觉得口袋里头塞得鼓鼓囊囊的很不方便活动就没有带,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平时放手机的位置现在装着另外一个东西。

    “收到是收到了,不过我们想要趁着天色还亮着多看看风景。”反正一整晚都会烧起篝火,也不在乎少这么一会,筱夜是这么想的,绝对不是因为麻烦。

    “确实这里风景不错,不过现在也不早了,还是趁着天黑之前把篝火升起来比较好吧,”说着白海把之前收集到的木柴都搬到了空地中央比较靠近帐篷的位置,“这些木柴因为下雪的关系表面都凝结了一层薄冰,大概会相当难烧。”

    “所以才需要这些干草啊。”一直以为带干草过来只是为了顺便处理掉而已的白夜这才注意到了干草原来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也有顺便处理掉不需要的杂物这层原因在里边就是了,”因为害怕光靠这些干草没有办法顺利引燃篝火,白海还带了一些汽油以防万一,“别光顾着看风景,也过来帮帮忙啊,天黑之后还没有篝火的话可是会很冷的。”

    “是是是~”筱夜一边走向白海的方向,一边随口敷衍着。白夜则是早早的就跑到白海身旁,满脸迫不及待了的样子。

    帐篷搭建在楼梯右侧,为了避开树上凝结的冰柱,位置距离山体稍微有一点距离。帐篷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约半米高,直径比高度稍微大一点的铁桶,不过因为有一部分埋到了地下,所以这个铁桶的实际高度大概不止半米。铁桶旁边还摆着三个石质的圆凳,从凳子脚上的断面就可以知道,这是有人从别的地方弄来的,至于是谁干的么...除了白海以外应该就不会有别人了。

    “先声明,这三个石凳可不是我撬掉的,”白海发现看到石凳的筱夜表情都变之后赶忙澄清,“这些个石凳本身是在展望台那边的,虽然不知道是自然风化还是人为破坏,总之与地面连接的部分早断掉了,我只是搬过来用而已,不信你看,那边还有几个也是一样的状态,只不过因为用不到那么多就没有搬过来罢了。”

    平台边确实还有几个石凳之后,不过筱夜并没有就此放过白海:“就算石凳不是你干的,不过这个地面总不会也是自然剥落的吧。”

    这个平台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清扫过,踩在上面就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的泥土地,而是经过整备,铺着石砖的平台。

    然而石凳中央位置的铁桶下方明显就没有石砖,而且那里还挖了一个相当大的坑用来把铁桶嵌进去。

    “这个.....我不否认就是了,不过,反正以后除了我们以外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了。”白海小声的辩解道。

    “你这可是破坏公物啊,破坏公物!”白夜突然这么说道,“不过那也是在还有法律的情况,现在这里已经是遗迹啦,或者说废墟,作为探索者的我们稍微做一些改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嘛,就像白夜说的,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么。”说着白海就开始往铁桶里头摆干草和木柴准备生火。

    “嗯...也算是有道理吧。”虽然觉得不太对,不过用现在的情况确实如白夜所说,筱夜也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再继续追究了。说到底,筱夜也没有觉得白海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大概只是想追寻一下文明社会的影子罢了。

    花费大力气好不容易带过来了用来引燃篝火的干草,但结果还是费了相当大的功夫,最终还是动用了备用手段才点燃了篝火。

    “点着火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味道了呢。”筱夜稍微凑近燃烧着火焰的铁桶闻了一下味道。尽管过程不是很顺利,不过总算还是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成功烧起了篝火。

    “我就说么,等烧起来之后,就不会有汽油的味道了。”

    大概是拿来的干草大概是还没有干透,亦或者是气温太低,篝火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容易就点燃,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没有成功,眼看着天色渐渐变暗,白海就干脆的采用了备选方案,直接把带的一小瓶汽油,大概五百毫升左右全倒了进去。然后非常顺利的就点着了篝火。至于缺点么,就是直到刚才空气中还弥漫着相当刺鼻的汽油味。

    “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么?”白夜做出冷冷的表情看向白海,“既然用总是要用汽油的话,那我们费这么大劲把干草搬过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总之能在天黑之前把篝火升起来真是太好了。”白海哈哈笑着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另外两人也只得无奈的摇头叹气,虽然做了不少无用功,不过两人也并没有要继续抱怨的意思。

    三人围坐到篝火旁,从背包里拿出锅和冷冻食品包,开始准备起晚饭来....

    “天黑下来之后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干了,意外的也挺无聊呢。”白夜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么期待这件事情,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好像不太好,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不白海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抱着差不多的想法了,‘果然还是说出来了啊。’虽然没有出声,不过心里还是默默的说了一句。

    天黑之前还可以四处看看风景,篝火刚烧起来那会,利用篝火准备晚饭的过程也确实挺有意思。在那之后筱夜又从背包里头拿出水壶用有些潮湿的木柴架在燃烧着的篝火边缘融化冰雪,大概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大家都还觉得挺有意思。

    等水沸腾了之后又用马克杯冲泡红茶和咖啡,虽然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经历,大家都抱有挺强的新鲜感。

    然而这也只是建立在第一次做的基础上,天黑后过了大概过两个小时,大家就都开始觉得有些腻了,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游戏机和手机因为电池活性的问题,只要拿出来电很快就会耗光。

    所以除了筱夜和白海带的手机以外,其他的电子设备根本就没有带出来。筱夜的外套口袋里头倒是装了一本文库小说,不过光靠这点火光根本就看不清字。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结果大家能做的事就只有不断地烧水泡茶而已。融化的雪水中还微妙的混着一点泥土和杂草的气息,虽然变成咖啡和红茶之后味道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感觉上就像是专门跑到冰天雪地里喝劣化版的饮料一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虽然夜间走山路多少会有点危险,不过庇护所距离这里倒也不远,要不然回去吧!就在心里这么想着的白海正要开口的时候,他注意到了筱夜的表情。

    在坦率说出心中想法之后,白夜就一副已经没什么兴趣的无聊表情,虽然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不过白海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跟白夜也差不多。本身白海以为筱夜也差不多,所以才没有发表评论,不过仔细看看筱夜的表情,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刚才白夜说了什么。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一样,露出怀念的表情,出神地盯着燃烧的篝火。

    “筱夜?”白海尝试着叫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反应。

    “妈妈?怎么了么?”同样也注意到了这点的白夜低下身子凝视着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表情有点悲伤的,筱夜的脸。两人视线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筱夜猛地回过神来。

    “嗯?你说什么?刚才有点发呆没有听到。”身子向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的筱夜轻轻握住刚才就一直放在身边的复合弓,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怀着有备无患的心情,白海还是把之前筱夜组装起来的那把复合弓拿了过来,至于另外一把则还是以零件的形式躺在盒子里,虽然很早以前就想让筱夜指导自己复合弓的使用方法,不过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倒是白夜经常看筱夜练习,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会使用的样子,不过她力量还不足以拉开弓弦,就算知道方法了也没有办法使用。虽然带过来的复合弓有两把,虽然这个家庭有三个人,不过真正能排上用场的就只有一把。

    说起来,筱夜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弓术?

    “我从以前就有些在意了,筱夜你为什么会复合弓?而且技术还这么好?”反正待在这里除了说话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白海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了解筱夜过去的好机会。

    虽然两人已经结婚很多年了,不过关于筱夜的过去,白海就只知道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了而已,除此之外的事情则是一概不知道。并不是筱夜不想告诉他,只是单纯的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问而已。

    回想当初白海准备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花了几个小时来讲自己作为富人家的小儿子,从小就没被寄予任何期望,连父母都没见过几面,对家人毫无感情的他从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了。多年之后准备再回家看望一次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的大宅子早已废弃,没有人通知过自己,而自己也没有家人的联络方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那根本就没见过几次的父母,自己已经连长相都记不起来了,脑海中只留下了模糊的身影。而自己连那身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母都不敢肯定,或许家人们也早就已经忘记了有自己这个孩子的存在了吧。

    在白海说完自己的故事之后,他很清楚的记得筱夜的反应。

    “连父母的长相都记不清,你还真是糊涂呢。”根本就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沉重的筱夜笑着回应了满脸严肃的白海。

    面对这样的回应,白海也只能哈哈笑着含糊的回应道,白海长长的铺垫就被这样被简单的糊弄了过去。他后来猜测,筱夜的过去或许有着远超自己过去的阴暗面,虽然还是很在意,不过从那之后他就放弃了探知这些事情的念头。

    “说的也是呢,最开始大概在像白夜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吧,我爸爸教我的。”因为筱夜主动提及的自己的过去,觉得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办法知道筱夜的过去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白海不由得露出了的目光,坐在一旁白夜则只是单纯很感兴趣的望着筱夜。看到两人都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筱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故事,就算这样你们也想听么?”

    两人被筱夜严肃的表情吓得有些退缩,但还是点了点头,内心虽然明白探听别人不想提及的过去并不是值得夸赞的事情,不过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

    看到两人的表情,筱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我也没想对你们隐瞒这些,只是因为有点沉重所以不太好说出口罢了,既然你们都这么在意的话说出来也无妨。”

    “如果....”刚想说什么的白海被一旁的白夜伸手制止了。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不在意的话就太不解风情了吧,虽然现在只是稍微有些在意的程度,不过放任不管的话可是会变成家族关系之间的裂痕哦。”虽然说得话挺有哲理的,不过从带着满面的笑容,眼睛中还投射出期待的目光的白夜口中说出来,总有一种说服力减半的感觉。

    筱夜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稍微咳嗽了两声,让二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那么我就开始说了。”

    两人的身体都微微前倾,靠向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