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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老愤青难敌狂少年

    时隔一年,篱笆哪还是那个篱笆,月亮哪还是那个月亮,王恭所面对的司马道子那方在实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按说呢,王恭这一次更是稳操胜算,因为这一次,他的盟友殷仲堪先生不仅没有失信,反而行动迅速,一听说王恭已经发难,马上就响应了。去年没有信守承诺,掉了链子,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想起来就觉得难为情,所以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但是没想到,这一次跟牌跟错了。

    殷仲堪虽然同时担任军事主官,但实际上不懂军事,没有担任过实际指挥的将职,所以把一应军事都委托担任南郡相的杨佺期兄弟,命令杨佺期带领五千水军作为前锋,桓玄随后,自己率领两万人殿后,三拨人马沿着长江自西向东进发。

    对于这次行动,杨佺期兄弟都认为是扬眉吐气的最好机会,杨家南渡后总是受到歧视、排斥、压制,心中对于当权派的愤怒和仇恨一直在盘旋,因此对于殷仲堪的计划,杨佺期和他的哥哥杨广、弟弟杨思平、堂弟杨孜敬都十分赞成。

    8月,杨佺期、桓玄的水军突然在湓口出现,湓口在今天的江西九江市,江州的州长王愉没有防备,惊慌失措,逃奔临川,桓玄派出非主力部队追击,生擒王愉。司马道子寄望于王愉这颗棋子,结果这颗棋子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就被人拔了。

    9月2日,朝廷加授会稽王司马道子以黄钺,任命司马道子的世子司马元显为征讨都督,派遣卫将军王珣、右将军谢琰率领军队讨伐王恭,派谯王司马尚之率领军队讨伐庾楷。看这阵势,是要以武力决一高低了。

    9月10日,谯王司马尚之在牛渚大破庾楷的军队,牛渚在今天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的采石矶。庾楷这人也够窝囊的,最后单人匹马逃出来投奔了桓玄。会稽王司马道子在后方主要负责发委任状打气,一看司马尚之赢了,马上任命司马尚之接替庾楷为豫州刺史,司马尚之的弟弟司马恢之为骠骑司马和丹阳尹,司马允之为吴国内史,司马休之为襄城太守,各自带领兵马相互响应,作为司马道之的声援。刺史、尹也罢,内史、太守也罢,都是相应地盘的一把手主官,不过两军对阵的时候,官职可以马上派,能力却不能马上上升,所以,做花架子壮胆和吓唬对方的成分居多。

    9月16日,桓玄在白石大破官军,白石在现安徽省安庆市东北,之后和杨佺期军挺进到横江,这是位于安徽省和县东南的长江渡口。司马尚之撤退,司马恢之率领的水军全军覆没。司马尚之兄弟看来只能打庾楷,跟桓玄还差了不少,很不经打。

    9月17日,司马道之把自己的指挥部设于中堂,这是要在办公室打地铺进入战时状态不回家的意思了。派儿子司马元显镇守建康城西北处的石头城。9月20日,命令王珣防守北郊,谢琰驻屯宣阳门,准备迎战王恭等人。

    虽然王恭不懂军事,但他有桓玄、杨佺期啊,照司马尚之兄弟的架势,官军也就那么回事,再一次碾压司马道子代表的当权派应该没有意外。

    然而,意外却神奇地发生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恭这个人素来自以为自己才高八斗,官居高位,常常以此“陵物”,就是看不起人的意思,现在有个成语叫“恃才傲物”也是这个意思,陵物也罢,傲物也罢,都是由于自以为是而不把人放在眼里。一般来说,在史书上看到这两个词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用现在的语言来说,就是这个人活不过两集了。

    王恭一向有这个毛病,自从去年杀了王国宝之后,更加觉得自己“威无不行”,没有什么可以抵挡得住自己的威风了。这意思就是,看谁不顺眼,只要把眼光这么平平地横扫过去,就能让他立马感受到一股要命的寒气,比大功率的立式空调还有力。

    他之所有有这么大的信心,主要是因为手底下有一员猛将,就是担任司马的刘牢之,刘牢之就是他王恭的得力爪牙,但是王恭对刘牢之的态度却很一般,只是把他当作普通的部属将领对待。刘牢之觉得这样有负自己的才能,因此“深怀耻恨”,就是既感到耻辱,因为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又感到仇恨,这是和耻辱感强相关的一种感情。

    这种自我评价与上级评价不一致的情况实际上很常见,但涉及到耻辱,就会是个问题。就像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说的,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朋友!实际上说的还是请你不要侮辱我,只是如果直接说不要侮辱我,那就是一种当事人的主观感觉,可信度不高,而侮辱我的朋友,就是一个第三者的主观感觉,可信度会高不少。王恭是自以为是的人,其实,刘牢之又何尝不是?两个自以为是的人碰在一起,就出事了。

    情报很重要。司马元显知道刘牢之这个情况以后,就派庐江太守高素去游说刘牢之,让他背叛王恭,答应事成之后把王恭的位置授给他,走的时候又把司马道子的信留给他,信中分析了祸福利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刘牢之有那个心思,经这么一说,就动心了。司马元显的这一招还真的起了作用。

    人都有合理化自己行为的内在动力。刘牢之为自己的背叛找了点理由,当然,主要是王恭的问题。他对自己的儿子刘敬宣说:“王恭过去受到过先帝的大恩,现在是皇帝的舅舅,不能够拥戴王室,多次举兵威逼京师,我不能确定王恭最终的志向,假如事情成功了,他王恭还会愿意居于天子和相王之下吗?我打算仰仗国家的威严气势,以官军的身份讨伐叛逆,怎么样?”

    他的儿子刘敬宣说:“朝廷虽然没有像周朝的成王、康王那样美好,但也没有周朝的幽王、厉王那样不好。王恭仗恃着手里有兵权,欺负和蔑视王室。父亲大人跟他在血缘上不是骨肉,在道义上也不是君臣,虽然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但相互之间关系并不协和,现在讨伐他,跟情义又有什么关系!”刘敬宣的意思是说,老爹你也别说那么冠冕堂皇了,你跟王恭翻脸,用不着内疚找理由,直接翻就是!

    不过,刘氏父子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好,父子俩的这一番谋划被王恭的一个叫何澹之的参军知道了,跑到王恭那儿告了密。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看到这儿,大伙儿都会觉得这王恭运气真好,刘牢之还没动手,就已经有人跑来提前预告了。

    结果,王恭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