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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奇葩父子

    前面说到,司马道子抓不牢湿肥皂,但有一个人居然干脆把肥皂从他手里直接抢走了,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他儿子是怎么抢走湿肥皂的吧。

    397年,王恭和殷仲堪等人的首次捣乱告一段落、各回各家的时候,司马道子的宝贝儿子,司马元显已经表现出非常聪明能干,在朝廷担任侍中,侍中在晋朝是有实权的要职,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半个宰相,他跟老爹,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说,王恭和殷仲堪早晚是个祸患,建议暗中做好应对的准备。司马道子一听,厉害啊,我都没看明白,你这一说顿时心头透亮啊,这个儿子上道的,于是就任命他为征虏将军,非常大方地把自己的警卫部队和徐州政府的文武班子都配给了他搭台子。

    只是,无论是根据司马元显担任的职务,还是说出来的话,都感觉他应该是那种至少当了七八年公务员的人了,他的爹司马道子相应地差不多是四十岁左右,这样才合理。但实际的情况是,这一年,司马元显才16岁,司马道子才34岁(比刘裕晚一年出生),这就让人有一些不真实感:才16岁的娃,就已经担任要职,且如此老道。

    虽说如此,但其中体现的父子情还算正常。司马道子,这真是个对儿子既信任又大方的爹啊!

    398年的时候,王恭第二次捣乱,发兵威胁朝廷。司马元显跟老爹司马道子说:“之前没有讨伐王恭,所以有今天的灾难。这一次如果再向他服软,满足他的欲望,那么太宰(指他的爹)的大祸就要来了。”有意思的是,司马道子听了以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托司马元显办理,自己干什么呢?我们想,可能是研究些战略问题、运筹帷幄之类的,结果他是“日饮醇酒而已”,就是天天喝酒,好像喝了酒,这些麻烦、烦恼就都没有了。

    这一方面是说明他喜欢喝酒,因此有时候有点糊涂,有时候还挺明白,遗憾的是,如果是在关键节骨眼,他就倾向于容易懵圈的那个方向,另一方面说明他对儿子是真的不错,非常信任——有你在,我就放心喝酒了。而司马元显呢,也没掉链子,表现得聪明机警,肚子里有墨水,各种道理融会贯通,有理想,有气质,有锐气,行事果断,以国家安危为己任。看起来是前途无量的样子,当时拍他马屁的人都说他英明神武,有点像司马绍。不过,前面说了,司马绍是3号运动员,呆的时间有点短啊!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看出,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之间的父子关系还是可以的,用父慈子爱来形容也不为过。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父子同心、天下无人敌也是指日可待的。结果到了399年4月的时候,出状况了,两人没按这个剧本演。

    情况是这样的,司马道子老是这样喝酒,身体自然不会太好,身体不好吧,就更喜欢用喝酒的方式来麻痹自己,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太宰不行啊,他能胜任这个工作吗?想想也是,上班的时候满脸红扑扑的像个小呀小苹果,还带点酒意,这成何体统啊!毕竟这应该是长成梨的年龄了。道子的同事们自然会感到沮丧——跟着这样的人一起上班能有什么劲,还能实现祖国统一吗?所以都希望这个酒鬼早点去职算了。

    司马元显知道广大干部群众的这个意思,他没有护短,也没有和稀泥——这一点跟东晋的不倒翁粉刷匠王导不一样,表现出了一个高级干部应该有的觉悟。知行合一的他很快就行动了,在4月初,含蓄地给司马德宗皇帝写了个报告,让司马德宗下了一份诏书,免去了他的亲爹司马道子的司徒、扬州刺史两项职务。4月10日,又任命司马元显(就是自己啦)为扬州刺史。这一免一任,怎么也得隔个几天吧,往少了说吧,就算隔一天吧,司马元显肯定也是要面子的人,不能做得太露骨。

    这就好比一本书在甲同学手里,乙同学也很想看,就从甲同学手里拿走,那甲同学对乙同学肯定有意见啊。但是,如果你作为书的主人先从甲同学手里把书拿回来,过一夜,第二天再给乙同学,甲同学也就没法对乙同学有意见了,因为乙同学属于善意第三方啊。所以,大概率司马元显会把扬州刺史的位子先在皇帝那儿至少要过一夜。

    结果,司马道子酒醒之后知道了这件事,大怒,但也没什么办法。这就太有意思了。

    首先,这说明司马元显的一番骚操作是发生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司马元显挺会挑时间的,那他这个醉酒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点,不管怎样,肯定是旷工了不止一天吧,不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人事简报啊。

    第二,大怒,说明这不是他的本意,怎么喝了一顿酒,腰里的两颗印没了!结果还是自己的儿子趁自己睡着解走的,能不恼火吗?这种反应算正常。

    第三,怎么着也算是个权臣,居然对此束手无策,完全没有办法。“无如之何”,把无可奈何的样子描绘得入骨三分。这实在太出乎我们意料了,一个大臣,还是权臣,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毫无办法,你哪怕去皇宫门口敲鼓喊冤呢,或者求见一下侄儿皇帝呢?这时候我们就感觉到司马道子是缺乏领导力的,即使儿子不动手解印,他的权力实际上也是已经旁落而不自知了。

    398年王恭捣乱,399年孙恩借机上岸捣乱,就在这年底刘牢之把孙恩赶走的那个当口,皇帝下诏任命司马元显为录尚书事,就是全面主持政府工作的意思了,当然,这个诏书实际上是司马元显的意思,因为皇帝就是个摆设,谁把持朝廷,诏书就实际出自谁手。

    这样一来,谁都看得见,司马元显前途一片光明,拜访他家的人络绎不绝,他家被称为“西府”,老爹司马道子家叫“东府”。西府门前车马成群,拥挤得很,东府门前连麻雀都没有,冷冷清清。人情就是这样的冷暖分明,爹和儿子就是这样的相互映照。

    在司马元显的影响下,官方的舆论、民间的舆论都开动了起来,他高大伟岸英明的光辉形象开始树立了起来,文武百官对他都很尊敬,三公和部级官员以下的官员见了他都要磕头参拜。司马元显的自我感觉也好得不得了,生活奢侈,举止高傲,贪赃枉法,财富比皇帝还要多了。看到这里,有一种一个新的厉害角色就要诞生的感觉。

    而早在这一年的六月,司马元显还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太年轻,不堪重任,通过皇帝下了个诏,任命琅琊王司马德文,就是皇帝的弟弟,当司徒,承担类似宰相的职责。然而,一个人,从有自知之明到忘乎所以,真的不需要太长时间。司马元显变得奢侈、高傲、贪财,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不言自明了。我们笑司马元显的时候,其实可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也有这种人来疯的症状和只是一时清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