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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流血的谎言

    310年,刘聪当上了汉赵帝国的皇帝,从310年到316年,他的汉赵帝国收获巨大,先后擒获了晋帝国两个皇帝:311年(永嘉五年)生擒晋怀帝司马炽,313年(永嘉七年,建兴元年)处死司马炽,316年(建兴四年)晋愍帝司马邺投降,西晋灭亡。

    刘聪的汉赵帝国结束了司马懿打下基础,司马师、司马昭苦干加巧干,司马炎一举称帝的西晋。这是他的爸爸刘渊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更是他的呼韩邪单于老祖宗只敢想想的事,考虑到司马衷和司马炽这两个皇帝是亲兄弟、同一代,司马家族的事业实际上在建国称帝后只传到了第二代就被收了,刘聪有足够的理由值得骄傲。可是亲爱的朋友们,你们还有多少人记得历史上有过一个刘聪,抛开民族立场,又有多少人佩服他的功绩之大呢?事业做到天,一百年后绝大多数也只剩名字,这不是说要消极或不干事业,而是说事业要好好干、生活要好好过,做好了高兴一下是应该的,但也不必太得意了,更不用忘形,历史上比你牛的人多得很,如今都很寂寞。真可谓:坟上草青青,不知曾埋谁?

    所以,毫无悬念地,到了316年底,刘聪的皇位已经坐得非常稳了,事业也达到了一个巅峰。这就意味着,他已经不需要假惺惺地说因为我痴长几岁暂时看管这个位子、将来要交给先帝的嫡子皇太弟了。一种生物的本能,驱使他开始考虑怎么摘掉皇太弟的帽子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都不劳刘聪亲自动手,有人比他更着急。

    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担任相国的刘粲。一种生物的本能,驱使他很早就开始考虑怎么接过老爸的枪。

    公元317年3月,万事俱备,可以扣动扳机了。

    相国刘粲派他的党羽王平去跟皇太弟刘乂说:“刚接到宫中诏书,说京师将有动乱,最好是将甲胄穿在衣服里面防备万一。”刘乂听后就信了,命令东宫的臣属都把铠甲穿在衣服里面,这样做相当于是进入战备状态了,这在军事上是有很特殊的含义和严重的后果的,不知道刘乂懂不懂?看样子是不太懂。

    王平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的,为什么没有正式的诏书出示,他为什么这么好心来告诉我,他是什么背景,平时跟谁走得近,我对他好过吗?等等,刘乂如果想一想这些问题,或许不会轻易地相信,迅速地落入圈套。

    然而,骗局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有时候骗子来说某事的时候,正好是自己近期正在想某方面的事的时候,这就说到心里去了。有人问了,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但天底下就是有那么巧的事。

    刘乂觉得王平来说的事,正好就是孤日夜思考的,孤就是要时刻准备着,保卫皇兄,保卫皇兄就是保卫自己的未来。至于由王平来通知,那是因为:既然是密事,自然不便以通常的方式宣告。自己在国家的军事活动中参与较少,出力不多,此时正是表现自己令行禁止、执行力强的时候。皇兄,请看你皇太弟的表现吧,他是值得你信任和依靠的,别看平时温文尔雅,关键时刻真要披甲上阵,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王平一说,刘乂就麻溜地进了圈套。这时候,他就像两只脚都迈进了白虎节堂的手里抱着宝刀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刘粲迅速派人通知靳准和王沈。按照计划,靳准马上向皇帝刘聪报告:“太弟将要叛乱,已经将铠甲穿在衣服里面备战了!”刘聪大惊:“竟有这种事!”王沈等人都说:“臣等听说这事已经很久,曾经多次提醒陛下,可是陛下不相信啊。”

    这还了得!当皇帝的,最怕的就是有人惦记自己屁股底下这个位子。刘聪马上派刘粲领兵包围了东宫。

    刘粲立刻命令靳准、王沈逮捕氐族、羌族的酋长十余人,严刑拷问,因为刘乂有个职务是大单于,这些人相当于他管理部族事务方面的下属,从这些人口中要是得到刘乂谋反的口供,就是很有力的证据。

    靳准、王沈等人的手段十分残忍,他们将这些酋长吊到很高的架子上,然后用烧红的铁去灼酋长们的眼睛,这些酋长在逼迫之下,只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承认和刘乂一起谋划了政变。刘聪知道以后,对王沈等人说:“我今天才知道你们这些人对我的忠心,真是后知后觉了。从今往后,请你们记住要知无不言,不要因为我过去不听你们的话而记恨。”在宫廷斗争中,皇帝有时候也是被人糊弄的冤大头。

    接着,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刘聪下令诛杀了东宫的所有官属和刘乂一向亲近厚待的人,以及靳准、王沈等人一向憎恨和有意见的几十个大臣,坑杀东宫士卒一万五千人。这真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大多数人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就被扔进了权力绞肉机。刘乂没当成皇帝,先成了寡人。草虽然暂时还活着,但根已经被斩断了。

    317年4月,刘聪废黜刘乂皇太弟身份,将他贬为北海王。这还不算到底,很快,刘粲指使靳准将刘乂暗杀了。

    刘乂这个人外形神情十分秀气、干净,待人宽厚仁慈,有器量,因此汉赵帝国的知识分子中有很多人从心里面认同他、归附他。刘乂和刘和这两个人,感觉两人的名字互换一下也无违和之感。刘和这个人在“义”上缺了一点,刘乂则是性格非常温和。在郭猗、靳准两人实施陷害前,刘乂并非不知道作为皇太弟面临的危险,但他没有什么反抗的行动。

    在315年刘乂死后,刘聪哭得非常悲痛,说道:“兄弟当中就剩我们两个人,却不能相互包容,这怎么能让天下的人知道我的心啊!”刘聪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听到他下令调查是谁杀了刘乂,可见他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眼泪里含有鳄鱼的成分。

    为了除掉刘乂,几十个大臣,十来个酋长,一万五千多士兵,成了陪葬品。这些人冤枉吗?冤枉。刘聪父子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吗?当然知道。在几千年的帝国历史中,待机的二把手一直是个危险的岗位。

    这场大清洗之后,氐部落和羌部落纷纷叛变——这是很自然的事。刘聪命令靳准代理车骑大将军的职务,领兵平定了这些叛乱。

    刘乂的母亲是氐族首领单徵的女儿,他的存在对于匈奴族和氐族的联盟是有特殊政治意义的。刘聪父子除掉刘乂,镇压氐族部落,一个直接结果就是,从此氐部落与匈奴族建立的汉赵帝国离心离德。

    就这样,刘聪父子用成千上万无辜之人的鲜血抹平了310年刘聪就位前暂管皇位的诺言。为了一句谎言,千万人头落地。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提当年那句话。汉赵帝国叫停了兄终弟及的安排,明确了父死子继的道路。

    前面提到,汉赵在短短几年内连擒两位西晋皇帝。那么,这是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