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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剑走偏锋(2)

    我盼着她开口,她磨着洋工,我说:“还得加?你咋不投胎去瓦坎达?”

    “只怕你不愿听,全是对你的吐槽!”

    那是一些零碎的聊天记录:

    ——2027年2月14日11:42我们去干过最生猛的事,顶着口腔溃疡吃火锅。

    ……他莫名有股臭味(工作方面),但假装干净,他只穿平角内裤,可以三天换八条。

    ——2027年4月1日02:55他拥有一口四环素牙——这是我翻他买的那本《主角》时发现的的新词,接吻的时候看到那层青铜色角质就不能忍住,我很难受。我想建议他去洗牙。

    ……新发现,但他竟然能自控不抓痒脚,每次痒得不行,都往床架上蹭两下,然后想招呼我给他服务我只会掏出螺丝起子,马桶搋子也行。

    ……他每次好像不超过三分钟……

    ——2027年9月9日16:20他回去了……三点钟的时候突然吵醒我送我花,你以为很浪漫?我都快吓尿了!这就是工科男的感性思维,送礼物从不挑节日,啊今天重阳节。

    ……啊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都不知道她还在用这个号。

    ……她让我回去,我给小彐也说一下,还是明天说吧!

    ——2027年9月9日10:59很烦,电话都被快打炸了,我不能播了,啊呜呜呜呜。

    ……有人故意搞我,事情越捅越大,没脸混了!

    ……

    ……

    “没了?!”我看到半途,故事没了后续,透过雪花片般的只言片语,我不禁为主人公的命运感到担忧,“你俩无话不谈,你就没问她的地址吗?”

    “你俩同床共枕,天天抱着睡觉,你不也不知道!你见过你丈母娘吗?怎么好意思问我?”

    忏愧、忏愧啊!蔡子衿把自己藏起来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不懂她在玩哪门子把戏,消失的爱人+沉默的病人=消失的病人还是沉默的爱人?不,应该是莫拉维亚的《鄙视》最为恰当。我推测生气、报复的成分居多,体贴的成分正在瓦解。但我对眼前这个女人咄咄逼人的态度非常反感,我说:“收了钱说话就是硬气!”

    “你们相互缺乏了解,沟通无效。要不然怎么她知晓你的毛病,而你不知道她的吧?”

    我点点头,蔡子衿在我眼里确实接近完美无缺,除了她那不敢恭维的厨艺。她说的这些都是小毛病,两个人说好共同成长,必然要克服这一路上的摩擦,但是她却选择与她的“朋友”沟通,而不是给我本人反应。我挺意外,也挺难过的。

    “记得挺全的啊,谁说互联网没有记忆?”我吐槽道,“把我的毛病全择干净了,不过关于时长的问题,我持保留意见!”

    她看着我,在憋笑,最后的嘱咐:“你可以走了,晚了老婆就没了,如果你冷,你可以去换衣间领件夹克,蔡子衿以前穿的中式。”

    我问她:“好像一直没问你名字?”

    她往前两步,告诉我:“你可以叫我果戈里。”

    她叫“果戈里!”她为什么叫“果戈里”?怎么能叫“果戈里”呢?我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敷衍我的一个代号。这时我看到她下巴上的钉饰品闪了一下光,我已经捏住门把手,又问:“你是怎么想到在‘牙巴骨’上打个洞的?”

    她说是为了铭记至死不渝的彻骨之爱。好吧,我不懂。我合上门,咚咚地下了楼,夜中好像有雪,白了山头。

    ②

    夜色深邃幽静,三岔口立着一盏孤灯,不远也谈不上近,我眯着眼短暂地停了一会儿,为了看地面更清楚。黑暗中响起我的脚步,逐渐遁入光明,在灯下,我扬起头,真的感受到了雪。然后紧着衣服,我路过一家小卖部,我记得上次和蔡子衿在旁边的便利店用过餐,但此刻便利店并未开门纳客,开着的是小卖部。推开小卖部的玻璃门,柜台后的店家友好问我要点什么,我一时很踌躇,我既不饿也不渴,游走的视线扫回柜面,我说来包烟吧!来哪种?她便问我。我说来包华子。她说,来哪种华子?就这种吧,我点了点玻璃柜面,硬盒的这个。我打开烟盒问能不能在这里抽一颗。她说随便。我想起没有打火机,又找店家要了一个。拿着烟与火,我想了想,扭身出门,叼着烟,在门口的坎儿坐下来,我不知道要不要点上,任由寒冷呼唤着浅思考的脑子,整个人似乎处于一种半清醒半麻醉的状态。

    我忽然觉得我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得无比深刻。我在意的是是蔡子衿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共同成长的未来,是短暂珍贵的余生,不是我心结不解的过往,也不该是旁人褒贬不一的闲言碎语,我爱她,我要娶她这便够了。我的心做着忏悔:陈当你还是变了,以前你可不是一个羁于世俗的人。

    成长的代价是背叛?背叛自己一直试图保持的某种状态,通俗地说就是初心和感情,信念与价值观正在洗点。

    店老板关门的时候发现我还在,吃惊地喊:“这儿可不是能待的地方,夜里会越来越冷,会冻成人棍的,你得赶紧回家,我要打烊了。”

    我忙点头,说:“好的好的。抽完就走!”点上那只烟,也不想抽,盯着地面,琢磨着还得在北方过夜。烟没被风抽完,大概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四只脚踩入我的视野,我继续保持那种状态,懒得抬头,一人对另一人说:“关门了,这娘们儿走得真早!”

    另一人没说话,脚步停在我的面前,先前那个人把脚尖转过来对着我,出声儿道:“哟——这哥们儿有意思!”

    我好像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他问:“来一颗?”

    我抬脸看到一高一矮,这两人我正好见过,我摸出一根递给矮个儿,他摆头。再转给高个子,他乐呵呵伸手过来,但一丝疑惑的神色划过他的表情,想来是有些模糊印象。在他接过烟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他的两根手指,往手背扳去。他疼地弓起身子,嗷嗷乱叫,他想放低自己的身子,减缓痛感,但我为了防止他挣脱,抓得很紧,他的手腕犹如杠杆拱了起来。矮个儿想从侧面突袭,我赶紧闪开一步,揪着高个子的手指打着转,四两拨千斤,就像老鹰提着小鸡,那矮个儿虽然看起来沉稳有力,可是稍微显胖,隔着他的朋友他是既打不着我又追不上我。

    高个子冲我举起另一只手,说:“我可算是知道你是谁了,你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稍稍加力,他又“哎哟”声起,直呼:“疼疼疼!”

    我问:“你们老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