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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为什么雨越来越冰?

    为什么还有烤鱼味?

    我这又是到哪里了?

    “小莲,小莲,快醒醒,再不醒鱼都要烤糊了”。

    我意识模糊的半梦半醒间听见阿安的声音。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阳光,但很快被一个黑影俯身过来挡住了。我微微适应了,揉揉迷糊的眼睛,摸到脸上的水渍。

    我望着遮住顶上阳光的那个黑影,疑惑的问道:“阿安,前面是下雨了吗?为什么我脸上都是水?”

    阿安一把把我拉了起来,哈哈哈大笑,“小莲你太逗了,你看那蓝天白云的,哪里来的雨。刚刚是我喊你,可你怎么也叫不醒,我只能用水拍醒你。”

    我看着阿安在阳光下眉宇飞扬的笑脸,忽然感觉到有种难以言表的喜悦。

    前一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现在却睁开眼就能看到了他开怀大笑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忽地,我闻到一股糊味,问道:“阿安,你烤了什么吗?闻着味好像糊了呢。”

    阿安停止大笑,一下跳了起来,急急跑到一堆篝火旁,把上面架在两块石头上的鱼提了起来。可惜还是晚了,鱼已被烤的面目全非。

    阿安看着我说:“你看,你看,现在我们的午饭就没了,这个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捕获的鱼呢。”说完,阿安眨着他大大的眼睛哀怨的盯着我。

    我被他露出的傻气,一下萌化了,玩心大起,用手指沾了点炭灰,在他鼻尖点了点。这下他更像大黄了,我捧腹大笑:“阿安,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太像大黄了。”

    阿安也不恼,拱手做了个揖:“那,请问小莲主人,我们现在吃什么啊,我可饥肠辘辘的一个上午了。”

    我看着他搞笑的样子,站直了,一手插着腰,一手指了指池里,霸气地说道:“今天这池里的鱼,我都包了,让你敞开来吃到饱。”

    阿安也被我山大王的样子逗的哈哈哈大笑,边笑边问:“那敢问这位英雄,你要如何抓鱼,让我吃到饱?”

    “你等着”,说罢,我先走到潭水边扯了几十根芦苇,手指飞快的编成了一个筐状。

    然后脱了鞋袜,把裤子和袖子卷好,观察了下鱼群的轨迹,便轻手轻脚的走到水潭中间,把筐放入水中,接着一动不动的半蹲在水里。

    岸上的阿安好奇的盯着我,但他明智的保持安静,没有发出一点疑惑的声音。就这样,一个安静的蹲在水里,一个安静的坐在岸边。

    估摸过去了半刻钟,我忽地拎着筐子站了起来。阿安以为我是放弃了,结果等他看到我筐里的那尾鱼时,眼睛都直了。我得意的冲他挑挑眉,阿安欢快的接过鱼。

    之后我又轻巧的捉了几尾鱼,估摸着我们可以吃饱了,便收手了,回到了岸上。

    这边岸上的阿安已经把鱼串到了枯枝上,并排着架在两块石块间,下面空隙里烧着枯枝慢慢的烤着。

    我见状,来不及放下裤脚,穿好鞋袜。就急急跑到灌木丛里,采了些野生的小米辣。用手用力挤压和揉搓,然后均匀的抹在鱼上。

    “现在身边没有什么调理,加点这种小米辣能去鱼腥提个味。”我边给鱼抹匀,边给阿安解释着。

    “小莲,你真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会。”阿安忍不住的赞道。

    我愣了下,忽地想到之前做的梦。

    阿安之所以会对我赞叹不已,是因为之前他身边的世家女都不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心动吗?

    我忍不住问道:“阿安,你家有很多兄弟姐妹吗?”

    “嗯,很多,有的是一祖同脉,有的是旁系。像我祖父和之前的族长是嫡系同枝,现任族长的祖父和我祖父的祖父又是嫡系同枝,基本上族长都是在这几家嫡系血脉里选的。”

    阿安边回答边翻着烤鱼串。

    “那你是不是有个十九妹妹?”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紧张的望着他。

    阿安头也不抬的回复道:“有啊,十九妹妹是现任族长的亲孙女,那是个可骄傲的人,对于低于她等级的人都是很冷漠的态度,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年,祖父带我到大祖伯家拜年。路上遇见她正在惩罚一个小丫头,要那小丫头跪在雪地里一个时辰。只因她的斗篷被那洒扫的小丫头弄脏了点衣角。”

    “啊,只是弄脏衣服就要跪在雪地里,这么冷的天受罚,必然会冻伤双腿,那小丫头后来怎么样?”

    “是呀,我当时可怜那丫头,便求了祖父上前劝解几句。祖父开始不愿意多管闲事,但禁不住我哀求,才出言呵斥了下她,让她收敛性子,不可在年节时惹事。后面她听了话,没有在罚那丫头。我记得祖父当时和我说,如果我没有能力,那么我的心慈,只会带来更糟糕的结果。果然,一出正月十五,那小丫头就被卖了,而且是被卖到很糟糕的地方。”

    我听完阿安的描述,梦里的女子那高傲的姿态,轻蔑的眼神,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个人,这也同时肯定了我之前的梦也许是真的。

    我开始有些难过,如果我的梦是一种未来的预见,那我们很可能就是梦里的结果。我叹口气,问道:““世家女都这么脾气差和记仇吗?””

    “我不认识别的世家女,仅仅也只是认识几个堂姐妹,十九妹妹是很跋扈,但我大祖伯家的九姐姐就人很好,小时候经常偷偷给我糖吃。”

    阿安以为我只是随意问问,他没有发现我情绪低落的变化。

    “鱼好了,”阿安小心的拿起一串递给我。

    我安静的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着,没有心情听阿安在边上时不时的发出赞叹鱼美味的言语。

    “小莲,小莲,你怎么了?”阿安用手在我面前晃了下。

    我被惊醒,忙回道:“没事,我只是发了下呆。”

    “你好像很爱发呆,第一次见到我,你就发呆了半天,”

    阿安回忆起我们初见的时候,忍不住逗我道:“小莲,你是不是第一次见我,就被我的样貌给迷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洋溢着笑意的男子,不禁脱口而出:“阿安,我第一次见你,便知这一世,你就是我的宿命。”

    阿安听完,收起笑容,真诚的看着我:“没遇到你之前,我随遇而安;遇见你之后,我以你为安。”

    我笑了,一边笑一边眼角流出了泪水。

    阿安放下烤鱼,用手轻轻抚去我的泪,认真的说:“小莲,我知道,我们之间从陌生到相识,到现在心意相通的时间很短。可能我和你都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曾经的陌生人,突然之间成为了对方的整个世界。”

    我摇了摇头,深情的望着他:“我明白,我对你一见倾心,你对我一见如故。”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初遇是你,余生皆是你。”

    阿安那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明澈的光芒,像是一团炙热的火,在凝望中牢牢的锁住了我。

    被阿安那温暖的目光包围着的我,突然有了股勇气,内心想着之前的梦可能只是一种预警,只要我不放弃努力,说不定就可以改变我们的结果。

    我慢慢放下了之前的不安,低头小口的继续吃着烤鱼。

    耳边响起阿安的声音:“小莲,我们现在已经在崖顶了,前面你睡着的时候,我环顾了下周围,认真的辨别了每一颗植物,但都不是我要找都药。可是我的感觉又告诉我,这药离我很近,可确实又没有见到。”

    药,对,救命的药。

    阿安的话一下点醒了我,只要我们能找到那救命的药,那么阿安的祖父就不会离世。这样阿安是否就可以不用去背负那些责任和压力,不用去选择,我们也不会被迫分开。

    “我们现在是在崖顶,但穿过这道瀑布,才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乌云山的天池。这个地方对这里的村民来说就是圣地,几乎没有人上来过。但是我姆妈来过,她在这里求得了所愿,也是她告诉我穿过瀑布才是天池的。”

    我放下手里的已吃完烤鱼的树杈,对阿安继续说道:“我们吃完就走。”

    阿安朝我点点头,低头加快进食的速度。

    我俩三下五除二的快速解决了这几尾烤鱼,然后分头开始忙碌。

    我让阿安把之前的空竹筒全都注满水。

    而我找了两根粗点的树杈,用一端沾了些树脂油,又裹了些枯草。然后扯下半截袖子,撕成几条条状的布条,把枯草牢牢的绑在树杈上,并脱下外衣包好。

    做好这些准备后,我们就开始涉水进瀑布。

    潭水不深,之前我捕鱼时就知道了,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走到了瀑布下。抬头仰望,瀑布约有十丈高,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而下,急速的流水像是被抛洒出的万斛珍珠,溅起千朵万朵银花,犹如一条玉龙飞舞般。

    阿安与我对视一眼,便单手蒙目,先我一步跨入瀑布,进去了。

    一会儿,便见水幕中伸出来一只手来,我顺势牵着他的手也一步跨了进去。再睁眼,人已进入了瀑布后的溶洞。

    溶洞里面漆黑一片,我俩衣履俱湿,一阵阵阴风嗖嗖的从洞深处吹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从怀里掏出外衣包裹之前做的简易火把。阿安用火石点燃它们,火光一下照亮了整个溶洞,也驱走了部分我们身上的寒意。

    阿安左手持着火把走在前面,用右手拉着我。我们一前一后,相互鼓励着,往那条黑不见底的通道走去。

    可—踏入通道,周身就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那种感觉好似忽然沉入了地狱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通道十分狭窄,两只手只要略微张开一点,就能碰到两边的石壁,我几乎是贴着阿安的后背前行。

    “这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阿安用手摸索了几下石壁上凹凸不平的怪石说道。

    阿安接着说:“之前我在书上读到过,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见到着神斧天工筑造的地下溶洞。通常这类的溶洞里不但有石钟乳,还会有暗河,小莲你小心脚下。”

    “嗯,我会注意,你也小心。”我在后面回应他。

    我们越往里,越往深处,道路也越来越崎岖,有时能简易的直通前方,却深不见底的;有时却蜿蜒曲折,忽上忽下;有时则要低头屈膝才能穿过那低矮的洞穴;有时明明感觉前方已被巨大的石块挡住去路,可走到面前,侧身通过后又是豁然开朗,简直就是一个扑朔迷离的地下迷宫一般。

    我们手中的火把只能驱走前后的小片黑暗,稍远些还是一片漆黑。又走了一段,我们忽地隐隐听见有水滴的声音,过了会一滴水直接滴到了我额前,吓的我尖叫起来。

    “小莲,别怕,别怕。这是顶上的钟乳石滴下的水,是溶洞的自然之态。”

    阿安用手护住我,拍拍我的背,轻轻的安慰。

    “你抬头看。”说着,阿安把火把抬高,只见顶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水滴顺着钟乳石滴下来,滴在地上。

    望着头顶这让人心生畏惧且密集的一根根的石柱,我害怕的不敢再走。好在阿安一直在鼓励我,我才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火把都熄灭了,我们还没有走到尽头。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往前走,偶尔还出来个急转弯,几乎把我们撞得是晕头转向、头昏脑涨。

    又走了一会,两边的崖壁开始收紧,变得越来越狭窄,里面依旧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我内心依旧害怕,但还是手扶着湿湿的崖壁,侧着身体往前行。阿安在前面紧紧握着我的手,从手里传递着他的力量给我。

    就这么几乎在我们绝望的以为走不出去时,终于在穿过一条着长长黑暗的石阶后,我们走到洞的尽头。

    只见一汪澄蓝清澈的湖水突然出现在眼前。阳光穿过顶上裂开的崖壁,投射到湖面,映得湖水如梦如幻。整个湖面都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使得洞穴像是一个充满了梦幻的幻境一般。那明媚的湖蓝色宛如神明的幽幽目光,神秘而悠长,看久了就莫名的让人心慌不已。

    我们是真的误闯入了一个神秘的仙境。我和阿安对望一眼后,各自眼里都涌现出喜悦冲淡了之前的恐惧,我们终于找到这里了。

    “小莲,我们到了。”阿安明亮的声音打破此刻的宁静。即便他说的不大声,可声音在洞穴里回荡了一圈,湖面居然被震出了一波涟漪。

    我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四顾环视,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里的神灵。是的,到了在这里,你就会相信真的有神灵,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纯净之处?

    “嗯,我们到了。”

    我轻轻的低语重复着他的话,眼前的这一切以把我震惊住了,原来姆妈在我儿时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我虚脱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望着天池发呆。

    阿安却在旁边,激动且焦急地在天池边寻找着。

    可他整整绕了两圈,却什么也没找到。

    其实这片湖不大,一望即可扫尽所有,这里就根本没有一株植物的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怎么就寻不见了?”阿安急躁地压力声音喊着。

    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轻声劝道:“会不会要到晚上才能看到?白天这种有仙气的草也许是不会出现的,到了晚上才会出现。”

    “对,对,小莲你说得对。有道理,仙草通常是要吸收月之精华的,只有晚上才会出现。那我们就耐心的等到晚上吧。”

    阿安慢慢冷静下来,走到我边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