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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驹过隙,莲与君逢

    这边小和尚福慧出了余晖院的大门,手里揣着两个大红柿子,就往前面的大殿走去,准备回去和师傅汇报嬷嬷的需求。结果刚走到拐角,就被福元师兄给拦下来。

    “福慧,你手里端着的柿子可是余晖院的吗?”福元眼馋的盯着那两个红果子。

    “是啊,是里面的嬷嬷给我的,我正准备去大殿回禀师傅呢。”福慧一脸喜悦的说道。

    “别,别,福慧你先别去大殿。现在师傅正在做法事,你晚一会过去也没事。福慧,你看你有两个红果子,可不可以分我一个。”福元馋的搓了搓手。

    “可以啊,那师兄我们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吃?”福慧大方的递了一个红柿子过去。

    “当然是现在,这个可是余晖院的红果子呢!”福元激动的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拿袖子擦了擦,张口就咬了下去,边吃还边喃喃自语:“好吃,好吃,真好吃”。

    福慧看着福元急迫的吃相,好奇的问:“师兄,余晖院的柿子树有什么特别的吗?”

    “福慧,你刚来不久,自然不知道,余晖院原来是师傅的住所,后来皇家的小公主来了,师傅就迁出来了。那颗柿子树据说是师傅的师傅小时候种下的,现在至少有八十年以上,每年只结一百个不到的果子。师傅除了自己留下十几个,其它都是分送到宫里和各大世家。每年只有佛法学习优异的弟子才能有幸分到一个。我馋了好多年了,可是每次佛法考试我都垫底,根本没机会。”福元两三口就解决了一个果子,还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

    “师兄,我这个也给你,你和我说说余晖院的那个小妹妹,哦不,是小公主,她为什么住在我们这里?”福慧把另一个红柿子再次递给了福元。

    “师弟,你真的不吃吗?可好吃了。”福元接过红果子,疑惑的问道。

    “没事,我早上吃的饱,还不饿。这红柿,往年我也有吃过一两个。”福慧忍下心里的馋,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

    “哦,我差点忘了,福慧你原先可是世家子弟。那师兄可就不客气了。”说罢,福元又是三两口解决另一个红果子。

    “师兄,你慢点吃,不急。吃完你和我说说那小公主的事情。”福慧坐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福元再次舔干净手指,心满意足的坐到福慧边上,表情认真道:“师弟,今日你问的这事情,到师兄这里,就打住了。这种皇家秘事,知道多了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我吃了你两个红果子,不给你解惑,又说不过去。”

    “嗯嗯,多谢师兄。”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那几日皇帝住在寺里例行每年三日的斋戒祈福,当时大殿里只有皇帝和师傅两人在。我听执勤的师兄说,那是斋戒祈福的最后一日。凌晨时分,大殿里传来一声皇帝的大喊,接着殿外候着的梁公公就进去了,后面梁公公和师傅一起出来了。再后来小公主就住进了余晖院里,但对外说公主是来常驻祈福,以佑皇帝陛下长寿和国运昌盛。”

    “嗯,那外面传说当时寺里一夜莲开千朵,是真的吗?”福慧眨着亮亮的眼睛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殿后面就是皇家放生池,养着极为稀少的金色锦鲤,里面是有种植着品相极好的碧玉莲花。平日那里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几位年长的师兄轮流负责打理。而且那几日斋戒祈福日都是重兵把守着,除了皇帝和师傅谁也进不去啊。但师傅说开了,那就是开了。圣旨都下了,不可能有假吧。”福元摆着一脸,你不可不信的架势。

    “那小公主的这个祈福,是要住多久啊?”福慧继续问道。

    “不知道,这谁知道,要看天意了,说不好就是在这住一辈吧。”福元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那小公主也太可怜了,从出生就被关在这里,还要到老。”福慧叹口气道。

    “你瞎说什么呀,怎么就被关在这里了,人家可是公主呢!况且我们万佛寺哪里差了,我们可是皇家寺院呢,除了不能吃肉破戒,平时吃的稻米和菜肴,可一点不比宫里差。每月初一或十五的开庙上香日,素斋宴可是被限量预定的,抢都抢不到呢!你居然抱怨!”

    福元忍不住敲了下福慧的脑壳。

    “哎呦,师兄你轻点,我只是说小公主可怜,没有说万佛寺不好呀!”

    福慧委屈巴巴的揉着脑门。

    “福慧,你还小,看不破一些事外物,有时候方外之地才是安生之所。”

    福元站起身,拍了拍后袍的灰尘,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走了。

    小和尚福慧见状,赶忙也起身在后面跟上,边走边继续问:“师兄,那红柿子的事情,要和师傅汇报吗?”

    福元抽抽嘴角,心想这小师弟真的太单纯了,难怪要被送进寺里来庇护,就这天真的样子,在世家里没人护着,估计连骨头都给人吃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师弟,对于谭施主实施的物品,就不需要和师傅一一汇报了。师傅那么忙,哪有什么事都要听。还有今日之事就不要再与第三人提起了。”

    福慧低头嘴角微微轻笑了下,但很快收敛了,用平淡的语气回复道:“好的,师兄,我都听你的。”

    自此小和尚福慧就成了余晖院里的常客,也成了我打发无聊日子的最好八卦收集器。譬如今日福元师兄又因为嘴馋,偷偷吃了一块宫里祈福用的糕点,被师傅责罚抄写一千遍佛经;又或者上香日里,哪位世家小姐偷偷的问姻缘的事情。

    基本上福慧是把我这个小婴儿当成了最佳的倾吐心里话的对象。可要是他知道我这个小婴儿内核是一个大人,而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我都听的懂,估计他就要崩溃了。毕竟他对外都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但每次听他评论这些事情的见解,绝对是一个腹黑的奶包子。

    不过也是因为福慧的话唠,我才一点点了解了这个朝代,理清皇朝时间轴,知道现在近期出了哪些大事,了解这些事件背后到底是怎么导致的,起因,经过,博弈双方,结果,以及背后潜藏的深层次原因。

    说到这些,必须说下福慧的背景,之前谭嬷嬷只是提了一句“沈大学士家”,就没有后话。

    但禁不住福慧自己这个话唠,他以为我只是个听不懂话的小婴儿,絮絮叨叨的就把他为什么来万佛寺的缘由说了。

    福慧是沈大学士家的庶出长子,是沈大学士少年时轻狂,与青楼女子风流,意外所生。因担心不能被后来进门的正室夫人所容忍,所以从小就被抱养在其祖母沈老夫人膝下。沈老夫人是个极为有学识的女子,又经历过几代皇朝变更,眼界不同于一般内宅妇人。

    福慧三岁开蒙后,沈老夫人就给他读晦涩难懂的史书,在五岁福慧几乎可以把四书五经里的大部分内容给背下来了。沈老夫人也时常会和他分析这些,所以导致他小小年纪对于事情的见解要比一些入朝为官多年的朝臣还要犀利。

    可惜沈老夫人年岁以高,她知道一旦她故去后,福慧一定会受欺负。正室沈大夫人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沈大学士又是出了名惧内之人。而且夫妻二人婚后多年一直没有生出嫡子,可庶长子却是如此聪慧。所以这几年沈大夫人都很怨恨福慧,认为沈家的福泽之气都被福慧吸走了,因此阻碍了她嫡子的出生。

    在福慧六岁这年,沈老夫人突然病重,就求了万佛寺的高僧,让福慧出家。这样她日后也能放心的离开,去面对地下的沈氏先祖们,也算是尽力保全了沈家的血脉。毕竟沈大夫人在厉害,也不敢伸手进入皇家佛寺里。

    光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我就长到了三岁。

    自从我在一岁时慢慢站起来学走路后,半个月后就已经能独立走路了。

    可谭嬷嬷一直拘着我,从不让我出院子,因为她觉得院外即便都是和尚,那也是男子,作为一个皇家公主不能这么随意。

    这一日,是我三岁的生辰日,谭嬷嬷一早就开始忙碌,先是把我从里到外的装扮一番,又屋里屋外跑进跑出的打扫和整理。

    我知道她这么上心我的生辰,是因为今天也是皇家每年一次的斋戒祈福日,所以她觉得我那便宜皇帝老爹一定会过来看我。

    我其实一点不在意,便宜皇帝老爹是否会不会来看我,毕竟前面两年他也没有来看过我。

    到是早上福慧过来,和我说今年放生池的碧莲又延期开了,很有可能是今晚会盛开,我可是好奇这池的莲花盛开时的场景。

    于是傍晚时分,我小心的观察着谭嬷嬷的动静,趁她忙碌不留意我时,便偷偷的溜出了院门。

    秋末的黄昏总是走的很快,还没等我走到大殿,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寺里吹起带着浓重秋意的凉风,我搓了搓小手,裹紧衣服,向前奔去。

    虽然福慧不止一次和我描述过余晖院到大殿的路线,但毕竟我是第一次出门。期间还是走错了几次路,游荡在相似的庙宇间。

    寺庙的斜影却越来越暗,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古老的寺庙在朦胧夜色的笼罩下,特像是一幅浮云上的暗影,伴着萧瑟的秋风,显得格外沉寂肃穆。

    终于在我快绝望的要放弃时,找到了大殿,可殿外正门前一层层围着很多身穿盔甲的护卫。

    我偷偷绕道一面殿侧墙的幽静小道,趁着这边巡逻护卫游走的空隙,从墙侧杂草丛生的小洞里钻了过去。这个洞是福慧一次意外发现的,然后他就说给我听了。

    从侧墙钻进大殿,我便看见了那座巨大立在院前的大佛,旁边还有几个念经打坐的和尚。我沿着墙侧,靠着黑暗阴影的庇护,机敏的避开了院中心的那座站着一排内侍的“大雄宝殿”,直奔殿后的放生池。

    沿着墙下小道来到放生池,我便看到的一座灰白色的小拱桥。

    桥下那碧绿如玉的水面上,泛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圆圆的荷叶挨挨挤挤,许多碧色的花苞耸立在水面,像是一个个含苞欲放害羞的小姑娘。拱桥的中心上有一个四角形的小亭子,亭里有一人背手而立。

    我躲在殿角的阴影里观察了一阵子,犹豫许久,才走上了拱桥,一直走到那人身后,奶声奶气的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独自在此。”

    那人转过身来,看了看膝下的豆丁,蹲下身来,轻轻的笑问:“你又是何人?”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却又藏匿着少年人的不羁,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他的眸子上,让人一眼就会沉溺在他的眼中。配上他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却漾着一种另人目眩的笑容。这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好看到我久久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我,我……”我紧张的一下舌头打结,不知如何回答。

    “我猜你是来看碧荷的吧,”他笑了笑,起身站立,面向莲池,一身青玉色的衣衫随风清扬,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的贵气。

    我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抬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男子听了这句话,忽地看向我的目光变了一变,但很快就收敛了,平静的说道:“谢谢你的夸赞。”说完,他便继续看向莲池,不在说话。

    见他不愿交谈,我也只好作罢,只是偶尔时不时抬头,看下他那个修长的身影,就见他背脊挺直,如同颗青松般一样挺立,而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握着拳,似乎蕴含着巨大隐忍之力。

    渐渐的月盘越升越高,银色的月光如水般的撒下来。

    原本还是花苞的碧荷,像是受到月光的刺激,忽然一个接着一个的绽放。很快一朵朵碧色的荷花已经开得挤满了放生池。一阵微风吹来,婷婷玉立的荷花在风中摇摆,像极了是一群碧衣的仙子,在欢快的迎风起舞。随着微风飘来的还有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莲香。

    “好美啊,”我禁不住发出感叹。

    “一步一莲花,一水一菩提。可惜这美景里没有我要找寻之物。”

    说罢,男子失望的拂袖,朝着另一边的拱桥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急急的喊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理会我,继续离开的步履。

    这时我身后远处传来福慧的呼喊:“小莲,小莲,你在哪?”

    “小莲”,男子听见这个名字,忽地被惊在原地,然后颤抖的转过身,望着我,那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闪过墨色的光,依稀透着一股激动。

    男子几步跨到我面前,用手抓住我的双臂,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说,你叫什么?”

    我被他突然的转变,吓得像心里揣着一只小兔,嘭嘭的直跳,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我叫小莲。”

    男子认真的端详着我的脸,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他眉眼间的情绪变化飞快,时而喜悦,时而忧伤,时而懊恼。后面福慧的呼喊越来越近,男子终于松开了我,幽幽的说了句:“你不是她。”说罢,站起身转身就走了。

    可行走几步后,他又停住,低声的说了句:“我叫陆桢安,如果日后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看在你与她同名的缘分上,我会尽力帮你。”

    望着他离去,不知怎的我眼眶水雾充盈,眼泪一粒一粒地从掉落出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