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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

    又是一转眼三年过去,我已是九岁,马上要迎来我的十岁生辰日。

    万佛寺的日子一日日枯燥的翻转着,我能做的只是诵读一本本的书籍,与高僧探讨佛经,让生活平淡而不乏味,慢慢淡去时光。

    这日早上我刚吃完朝食没多久,谭嬷嬷就带来了一封福慧的信件,这已是本月的第四封了。

    第一次信看完,我就烧毁了。

    既然福慧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们的通信内容,与其留着占地方,不如灰飞烟灭来的安全,反正该知道的事情,我也都记在脑子里。

    我很是佩服自己,最初时做的明智之举。否则,按福慧这么话唠的写信方式,三年时间里再多的木匣子都不装不下他的信。

    最开始的醋酸通信手法没过一周,就被便宜老爹的人给破解了。福慧就又自创了一门新的通信手法,就是前一份信里约定一本佛经,下一封信就用这佛经里的页码,来翻页、对照行列、找出字来读信。

    但这方法用了一次,就被我作废了。福慧那个话唠,一封信上百个字,读一封信,得先背下整本经书,我虽然记忆力惊人,但可没他那么好的耐性。

    于是我从高僧那里借了一个自带孔明锁的盒子,把回信放进去锁好,然后同一本易经一起送到福慧手上,以他的脑子应该很快就能猜出开锁的方法。

    经此之后,我们的往来书信就都放置于这盒子里,盒上的孔明锁每个月换个新锁法。时间一久,便宜老爹也就没有在派人再来查阅信件了。

    这场没有什么硝烟的拉锯战里,我们居然胜了。后来谭嬷嬷私下里告诉我,这盒子被便宜老爹找了好几个木艺师傅去研究,但木艺师傅研究来研究去,都没办法在不破锁的方式下打开,所以便宜老爹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真不知道这么厉害的机关孔明锁,高僧是从哪得来的。其实事后我有再问高僧这锁的来历,可他说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依稀记得是他年前时某个朋友送的。

    我熟练的开锁拿信,这次不但有信,还有一个像福慧的小人偶躺在里面,栩栩如生的人偶,很是可爱。我把人偶在手里把玩了一番,边放在一旁,开始读信。

    “小莲,展信安好。马上又要到你的生辰日了,这次是你的十岁生辰,可惜我又不能在你旁边,所以这次特意寄了一个我的小人偶。到那日时,你就把人偶放在桌旁,吃着谭嬷嬷煮的长寿面,就当是我在现场陪你了。

    近期,我的课业一下子增多了。陆司业意思我明年可以下场试试科举,之前他一直拦着,说我的心还没有准备好,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我认可他的能力,所以我也遵循他的安排和建议。而且我爹也是这个意思,他也很认同陆司业的观点。

    陆司业说我很有希望三元及第,但前提是要把之前所学的四书五经更加细化。他还建议我把一些课先停了,好腾出时间来学习帖经、墨义、诗赋。这些都是我以前没有涉猎过,所以现在需要花些时间。

    陆司业他还提议我明年开春出去游历半年,真实地感受下世间普通老百姓和市井的生活,他说他当年也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能走到现在,不然也就是在某个书院里教书育人,了却一生。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和我爹商量了下,他也同意,不过他觉得半年太长,三个月差不多了。我爹意思以后我一定会是留守在京城为官,一些末梢的事宜不需要费太多的精神。不过陆司业既然建议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小莲,到时候你要么也和我一起去,出了京城也没人认识你我,甚好。只是不知你爹会不会同意,要么你哭闹一番试一试?余兄的妹妹们每次让他带东西都用这招,可是灵验了!

    最近我有点小烦恼,我以前老觉得自己很容易洞察别人的心思,但最近发现我这方面的能力变弱了。譬如之前有和你提及的那个女学子,那女学子真的奇怪,这几年每月来国子监只一两次,而且只上算科,别的什么科都不上。

    和我一道住校的余兄,私下里去打听了一下,好像说这个女学子可能是高贵妃家的某个远亲,每次来,边上都有一位高家的小姐寸步不离的陪着。我猜会不会是高太师在外的私生女,为了补偿她,让她来国子监上课。但为什么还要派个高家小姐在边上盯着,我就想不明白了。这难道说这是什么世家的规矩?

    高姑娘性格挺好的,每次她来上课,都要找我比试一番,但输了即没哭鼻子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很似开心的样子。

    只是近期她都会用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看我的紧张到全身极为不舒服,就像以前福元师兄眼馋在看你吃糕点的样子。害我最近都不敢在去上算科了,不过因为要应考,所以开始要准备一些八股文和试帖诗。

    小莲,近期你又读了什么新的书籍?上次我按你的书单在国子监的书馆寻书,居然有大半没有找到。后来我询问了陆司业,才知这些有大半是孤本书籍,只有皇家私库才有。他问我这书单是哪来的,我谎称是我爹开给我的。看来国子监书馆还是比不上皇家私库啊!这些书里你要是读着好的,可让人捎给我些,这样我也能知道你的阅读方向。

    最后,关于开春后的游历,你有什么想法或是想去的地方,都可来信与我详说。要是你爹不同意,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让你出来。等我们出了门跑远了,你爹也就没办法了,至于事后,就等回来再说。”

    看完信,我依旧折好放在烛火里烧了。

    看着化成灰的信纸片,我对着窗外的那颗柿子树发呆,透过茂密的叶子能看见一个个柿子,大的、小的、黄的、红的,还有几个被鸟儿啄食的只剩下半边。

    “看来又有柿子可以吃了。”我被这挂在枝头的小灯笼诱惑到了。

    刚好这时,谭嬷嬷端了茶点进来,听见了,“公主可是馋了,等会嬷嬷弄些下来。”

    “嗯,不急。嬷嬷,我问你个事。福慧想问我借书,但这书应该是你从皇家私库里拿来的,我不知道这些书是否可以流出去?”

    “公主,这些书确实是从皇家私库里借阅的,除非陛下特批,否则是不可流到外界的。每次公主读完,都会让人换一批。这些年下来,公主也读了快千册书了。上次送书时,宫人回禀说现下私库里的书只剩一些野史、刑隶、异国风貌类的杂书。公主是否还要阅读一二?”

    “读吧,现下除了读书,我还能做什么。”我倒了杯新泡的茶,看着袅袅上升的热气,心不在焉的说。

    “这……好,嬷嬷知道了。对了,后日是公主十岁生辰,不知公主想要些什么?”

    “嗯,上次嬷嬷做的芙蓉酥不错,又好看又好吃。后日就做这个吧,到时也送些给高僧和福元师兄。”

    “公主,嬷嬷问的是要问陛下要点啥?”

    “嬷嬷,你僭越了,我怎可问陛下要什么,每次不都是陛下给什么,我收什么吗!”

    谭嬷嬷语塞,垂头默默的退下。

    一晃眼,我的生辰日就到了。谭嬷嬷又是照旧一早开始忙活,准备着这,准备着那,每年就只有她这么上心我的生辰。

    今天依旧是皇家每年一次的斋戒祈福日,所以寺里昨日就已经封寺,不再接待访客。而便宜皇帝老爹应该按照旧历在申时才会大摆车驾到来。所以未时,我避开忙碌的谭嬷嬷,偷偷的出了余晖院去往大殿。

    不知为何,我今日想去大殿的佛前上束香,拜一拜。

    此时大殿外空空的,皇家护军还没到,寺院里的武僧也都没过来。我光明正大的迈着步子走进大殿的院子,一口气爬了百层阶梯,跨过大殿的门栏,便看见了里面早已有一人背手而立在佛前。

    我站在殿门口豫了一下,便径直走到那人身后,好奇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

    那人转过身来,半蹲下身来,看着我,微笑着开口:“莲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他,陆桢安。那对双剑眉下依旧是好看的褐色眸子,目光依然清澈,可看向我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审视。

    “今日是祈福日,寺院已封,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次我很快就从他好看的脸上移开了。

    他仍然带着微笑看着我,好像他什么都不着急,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而别人在他面前只是别人。

    “你来这里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我脑子咯噔的一下想明了,急急闭口不言。

    “莲公主真是聪慧,陛下说莲公主把半个皇家私库的书都给读完了,看来这是真事,甚好甚好。”他笑了笑,起身站立,面向佛像。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佛像,侧头问了一句:“你来这是有心愿所求?”

    陆桢安听了这句话,没有言语。

    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平静的说道:“我少年时期都在读书,读书能让人充实丰富、开阔眼界。可我现在每天都在谋划,可以说没有一件事不是深谋远虑,不是计算重重。而唯独此时,我只想单纯的做一刻自己。”

    “人来一世,无外乎两件事。一件是做人,一件是做事。有一种心境,叫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莲公主说的是自己吗?看来公主佛法学的也很好啊!”

    “我虽不知你求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可有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下棋的人,还是早已是棋子一枚。”

    “人生如下棋,每一步都是一个生死局,所以只有深谋远虑者能胜也。”

    “我不会下棋,只是侥幸看了一些棋谱的书籍。我倒觉得所谓的‘深谋远虑’只是一种似假还真的自欺罢了。你的对手只是自己,或者说命运,从你踏入棋盘起,它就已经摆好了一个残局等着你,那里面有希望,也有失望,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陆桢安沉默了,侧身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我读不懂的信息,可从里面隐隐透出来的一股悲凉,深深的震撼到我的内心,这股凉意让我全身都感觉冰冷,如同冬日里饮了一杯冰水,全身五脏六腑都被冰冻住了。

    但很快他又保持微笑,温和谦恭的说道:“今日有幸与公主聊了聊,让陆某人受益良多。”说罢,他转身出了大殿。

    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明白今日为何要来这大殿里,也许这是一种佛祖的感召,让我见一见他;也许他就是那个让我来这世间的原因。

    回到余晖院,我就提笔给福慧写信,这封信是迄今为止,写的字最多的一封。“福慧,见信两件事,其一书籍不能借阅;其二春游的事宜,需年长德高者,我亦可同行。”

    这是第一次,我为了一个人用计谋!因为我的内心无比渴求再见他,。虽不知为何,但佛曰:遵从内心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