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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读书万卷,用时方少

    昨夜,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被谭嬷嬷抱下了马车,进了一间厢房。等我躺到床塌上,就直接去见周公了。

    次日,当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顶粉色的帐幔,顶上还挂着一缕缕的同色流苏。我不适的动了动,发现那绣着繁花的云罗绸被不是平日常用的,虽也是柔软却不舒适。鼻尖不时飘来微弱的檀香,这气味到是熟悉。是我失眠时,谭嬷嬷会点的,难怪昨日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我掀起帐幔的一角,发现床榻正对着窗,透过薄薄的窗纸,隐隐可见窗外旖旎之景。这时有一小婢从窗外经过,脚步声虽极轻,但我还是听见了。

    于是,我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外面立着的是谁?麻烦去喊一下谭嬷嬷。”

    小婢被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回应了一声,便急急奔走。

    等谭嬷嬷过来时,我已经自己梳洗穿戴好了。

    “主子,你醒了,可还困乏?要么今日在府里休息一日?”谭嬷嬷边说边从带过来的食盒里取出朝食。

    “不用,嬷嬷昨日点的安神香极好,我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可好了。”我接过粥碗,就着几碟子小菜和点心,吃起了朝食。

    谭嬷嬷立在边上,一件一件的说着我昨日睡着之后的事宜:“昨夜到了这沈府后,嬷嬷便让老何把陆大人安置在对面的西厢房,老何也同屋而住,方便照顾。早上我过去看了看,搭了下脉,陆大人他的脉搏强劲有力、气息平缓,可仍无醒来的样子。另外,早上丙一已连夜赶回,带回来陛下的一句话‘无后手,且随意’。”

    “父皇可真行,什么可用的消息都不给我,他这是让我查还是不让我?”我夹了一块豆糕,愤愤的咬着。

    “陛下已经安排太医院院判的儿子来安义县的路上,估摸着晚上就能到。此人自小就随其祖父学医,习得的一手金针活血,陛下派他来,估摸着陛下是想让陆大人醒来之后,在处理这些事情,想来时间不会太久。”

    “父皇还是觉得我小,不能办事。可等陆大人醒来,什么线索都没了。对了,现在沈南嘉他们在干嘛?”

    “嬷嬷我过来时,他们也正在前院用朝食。”

    “嗯,事情我都已知晓了。劳烦嬷嬷去喊个小婢,到前院跑腿传下话,让他们二人吃完后,在那等我,先别离去。顺便再找人换了这帐幔,换个青色素雅些,还有被褥也换成我惯用的。”

    “是,嬷嬷我这就去办。”谭嬷嬷俯了一下身,便出去了。

    这边我独自吃好早饭,便招来门口立着的婢女,让她带路去前院。

    一路行来就见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樱花树,时而吹拂过的春风带起似雪的樱花,飘舞着。

    看来沈大学士还是一个不错的,肯花钱的好爹,这宅子选的不错。

    等我进了前院大厅,那两货已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聊着天了。

    “沈南嘉,你有没有觉得昨日在我家庆丰楼吃的茶点差了点火候。我偷偷和你说,这安义县庆丰楼的茶点师是京城庆丰楼师傅的徒弟,正常是三年出师,可去年这边缺人手,我爹就着急的让他顶了上去。昨日吃下来,觉得还是不行。回头和我爹聊聊,这庆丰楼口碑不能有失。”余炳义吧唧口茶,絮絮叨叨的说着。

    “合着你们两昨个进城就吃了一顿独食,别的什么也没干?”我进了前厅,边说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连少,你醒啦。来,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杯是我刚泡的。”沈南嘉端着一杯茶,坐到我边上。

    “昨日我们午前就到了,饥肠辘辘的就去了趟庆丰楼,顺便听听有什么可用的消息,你知道酒楼消息是来的最快的。但招来的伙计说这一月每日如常,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又问了可有见到什么陌生的面孔?伙计回复说现在才三月,不是瓜果成熟大季,来的都是近郊的采买,也全是些熟面孔。所以……”

    “所以你怀疑陆大人,前日没有进县城,直接去的那地方。这事,等会我们去趟县衙就知道,一般官差办事都会先知会下当地县衙。不过,就怕……”我犹豫了下,这事涉及宫里,贸然把沈南嘉他们卷进来,恐怕不妥当。

    “怕什么,你这小子今日话说的怎么吞吞吐吐的!”余炳义着急的问着。

    “这样,我们先陪沈南嘉去县衙报道,但不要和县典吏提及陆大人的事,这事我会让老何私下去找衙役聊聊。”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们都去县衙?什么身份?你当县衙这么好进!”余炳义咋呼呼的问。

    “这个简单,就说你们都是我同窗,借此机会来学习学习的。安义县的县典吏是我爹的弟子,我爹的名帖里也没说来几个人,书记就是个闲职,多个人少个人都不打紧。”

    “那我们这就走吧”,我放下杯子,站起身,喊了个小婢,让她传话谭嬷嬷,说我们要出去的事情。

    因我不能骑马,我们只能让管家弄了马车来。等车时,谭嬷嬷急急的赶了过来,拦在我面前。

    “主子要出去,怎可少了嬷嬷随行!”

    “嬷嬷,无需紧张,我只是去趟县衙。光天化日,即便有狐鼠,也不敢伤我们。”我拍拍她的手说着。

    “县衙我一个老妇人出入是有些不方便,太打眼了。那让老何跟着,让他赶车。”

    “行行,我本来就是要带老何的。”

    谭嬷嬷看着我,还是不放心,从袖口里掏出个荷包,塞到我的衣襟里,贴耳低语:“里面有颗保命的药丸,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我点点头,忍不住抱了下谭嬷嬷,“这世上,嬷嬷待我最好。”

    余炳义看到了,吐槽到:“果然还是个孩子,出个门还要抱抱,真是……”

    “咻——”,没等他说完,他半截衣袖裂开了。

    “哎呀,”余炳义吓得一下跳起来,倒退两步,捂住嘴,不敢支声。

    “嬷嬷放心,我会照顾好连少,有危险我一定挡在前面。”沈南嘉上前,朝谭嬷嬷鞠了一躬。

    谭嬷嬷看了看他,点点头,“我去唤老何过来,主子你一定要谨慎。那个小子,跟我进去,你这衣服实在见不了人。”说罢,拎着余炳义往院子里去了。

    等我们真正出发时,已是巳时。

    余炳义上车后乖觉的像只猫,肩膀微缩一声不吭的靠着边上坐着。

    沈南嘉看着他的样子,不厚道的笑道:“都提醒你说话要有些分寸,看吧,被谭嬷嬷训了吧!”

    余炳义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了看闭眼不语的我,对着沈南嘉拼命的眨眼睛。

    “哈哈,看把你憋的,嬷嬷不在,连少没那么多规矩,但说无妨。”

    “呼呼,可把我的小心脏给吓到,刚刚谭嬷嬷就那么隔空轻轻一推,瞬间一个石墩就碾碎成石渣渣。我现在终于知道昨日,谭嬷嬷昨日那一掌估计连一分力都没使出来。”余炳义庆幸的拍拍胸口。

    “谭嬷嬷这般厉害?也是,若是普通,怎么会安排在连少身边!”沈南嘉撇了一眼坐他对面的我。

    我闭目不语,内心却在吐槽,谭嬷嬷这般厉害,我也不晓得啊。她自小就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一开始我就以为她是普通的嬷嬷。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看她隔空取物,才知道她有功夫。而且是个用药?毒?高手,因为自小我就没有被任何蚊虫叮咬。

    有一次在余晖院里遇到一条蛇,离我一米距离,那会我还是个只会滚爬的娃娃。我也不敢哭喊,因为谭嬷嬷出去办事了,院里没人。然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一点点靠近,结果蛇只移到几步,就翻白眼倒下了。整个过程,看的我瞠目结舌。

    于是过几天,我偷偷抓了一点糖糕点粉末,趁着谭嬷嬷放我独自在院子里时,撒在四周。糖糕的甜味很快引来了虫蚁,结果如同那条蛇一般,皆在半米没都倒了。我确信谭嬷嬷是在我四周撒了什么一剑封喉的药,因此猜出谭嬷嬷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这边我还在静静地回忆着一些儿时的事情,耳边响起余炳义那中气十足的爆破音。

    “老何,麻烦前面右拐,直行。先去趟庆丰楼。”

    “庆丰楼?余胖子,你是朝食没吃饱吗?”沈南嘉一旁惊讶的问道。

    “不是,你把我当饭桶啊!这不是第一次去县衙,得带点礼吗!虽然你有你爹爹的名帖,但哪有人空手上门的道理,自古以来‘吃人的嘴软’。我们也不知这县典吏的秉性如何,正好用礼试一试,他若是个小人,那我们也好防范一二。不然天高皇帝远,出点啥,远水救不了近火。”

    “有道理,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老何,改道去庆丰楼。”我开口朝外面喊了一声。

    “小子……额,不,连少。那个要是我不说明下为啥去庆丰楼,前面我让老何改道,他也不会听我的是吧!”余炳义气得捶了下手。

    “那是,老何可是连少家的仆从,又不是你家的。对了,你说用礼试县典吏的人品,如何试?这块与人结交可是你擅长,我不行,连少就更不行。”沈南嘉打了个叉,又抬了抬他。

    “那是,说道这交际应酬可是我到小就耳濡目染的,从我穿开裆裤会走路时就在我家的酒楼里混着了,什么达官贵人三教九流都见多了。你们别看这收礼,学问可大了。他如果直接上来就收,也不客气一二,就表示这人平日里收礼收习惯了。那这人多半是容易被金银给收买的人。”余炳义也不客气,顺着台阶就开始爬。

    “那你意思,他要拒绝,才表示他是个严谨清正的官员?”沈南嘉插了句话。

    “不是,如果对方直接拒接,说明这人是个很刚正不阿的人品,可这样也就是说他不容易变通,太讲死理,不好说话。”

    “那这礼是收好还是不收好?按你说法,这两类人都不好相处。”沈南嘉又问。

    “错,还有一种,先礼上客气推拒,最后还是要收。但这收了后怎么处理又有不同的说法。”

    “这圈圈太绕了,收个礼都这么多说法,这可比做学问要累多了。看来陆司业让我先来游历再考科举的目的,就是让我先明白这些为人之道。”沈南嘉摸摸下巴,托腮思考着这段对话。

    我依旧闭目养神状态,这段话我全程没有参与,但全部听在心里,也不觉思考起来。

    《阿弥陀经》上说极乐净土是“诸上善人,俱会一处。”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和谐。和谐就是净土,一家和谐,就能一家和顺;一国和谐,就能一国平安。

    可今日余炳义的这套收礼的说法,让我有耳目一新的观念。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除了要真诚相待之外,更有许多善巧的方法,既可增益相互间的友谊,亦可化解许多不必要的磨擦与冲击。也许有些事表面上好像是吃亏了,事实上反而让对方有更多反省的机会。所以,如果别人要胜、要赢,我们就让给他吧。心中没有输赢,其实已经胜过了一切。

    马车很快就到庆丰楼,老何问道:“主子,已到庆丰楼门口,你们先下,我去停车。”

    “不,不用。我一人下去就好,很快很快。”说罢,余炳义撩开布帷跳下马车。

    果然如他说道很快,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拎着四色礼盒上来车来。

    “怎得如此快速?”沈南嘉惊讶道。

    “那是,这可是我们庆丰楼的特色,为来往的客人准备送礼的糕点礼盒。每日点心师傅们寅时就开始制作,新鲜且限量。而且这礼盒也是有讲究的,有两拼,三拼,最高的就是这个八八见喜,拿出去不但气派,价值也高。”

    “我以为你最多拿一份,这么多,搞得我们像要行贿一般,这光天化日下县典吏他哪敢收啊!”

    “这你就又错了,就是要青天白日才好鉴证品行。等会你们不用开口,就在一旁站着就行。这种礼尚往来的套话,我张口就能说。”

    “嗯,行。”沈南嘉点点头。

    “沈南嘉,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书到用时,又无可用啊!”余炳义得意的挑挑眉毛。

    “错,读书万卷皆有用,只是用时也需要与现实去融会贯通。”沈南嘉对我笑了笑。

    我读懂他眼里的笑,之前在马车上他故意装不懂和余炳义一来一往的对话,其实都是说给我听的,目的不过是让我能更快的认知这世俗烟火。

    马车继续平缓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