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装神扮鬼，一击突破
沈园里，沈南嘉一声吩咐。管家很快就让人用厚重黑布遮罩了一间屋子，里面移去摆设，横梁上挂了一些白布，前头摆了一张放烛火香炉的案桌，中间放了一口破棺材，设了一个假灵堂。
老何也把那睡的昏沉沉的包工头给拎了过来，把他横放在棺材前面。
我从衣袖口袋里掏出半截香，递给老何，“等会我们退到里间后，你把这根香点了，放在灵前的香案里。然后让丙一装扮成尸首，吓他一下。”
“是，老何明白怎么做了，主子放心。”老何接过那半截香。
我和沈南嘉便很快的退到了屋子的里间，放下了一块厚重的黑色幕布隔段。这样一来，我们既能听见外间屋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又不会暴露自己。沈南嘉搬了两把椅子放在靠近幕帘的位置，我们安静的并排坐着，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忽地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是老何把那香给点上了。
“这是什么香”沈南嘉靠近我耳边低声疑惑的问道。
“醒神香，通常困乏时点上一根，就会让人精神振奋，犹如用不完的力量。不过那人已闻了一天一夜的酣睡香，这半截醒神香只能让他自然醒来，但人依旧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样子，这样他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和梦境。”我低声解释完，便用手示意他屏气静音。
不一会，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来是那人醒了。
“这，这是哪里？”外面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
紧接着幕布底下透出一丝微光，想是外面的人把烛火点了。可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烛火一会明一会暗的晃动着，又忽的一下全暗了。
然后就听外面那人吓的哇哇乱叫，牛鬼蛇神乱喊了一通。
忽地一下，烛火又亮了起来。先是听到“哐啷”一声巨响，好似棺材板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妇人“嘤嘤”的哭泣声响起。一会儿，又变成了一汉子凄楚地喊着“我的头，我的头，还我头来”。两个声音不停的交替着，衬着这忽明忽暗的烛火，恐怖的气氛蔓延在整间屋子里。
即便是坐在里间，沈南嘉也被这诡异惊到，一下抓住了我的手，颤抖不停。我只得伸手放在他胳膊上，传递一点安慰。好在他很快克服了恐惧，我们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过多久，那包工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了，“二位，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早日去投胎去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别人要杀我，我只是，只是想寻条活路啊。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安葬你们。”他边说边用力的嗑着头，青石板上传来“梆梆”的嗑头声。
妇人哭泣声慢慢地停止了，那汉子突然大喝一声：“是谁要你命！”
“是，是那李园的李员外！兄弟啊，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只是我偷听到李员外想杀我的事，刚好回家撞到你在我家里，于是就起来这个心思。这些年，我给他偷运贡果，还帮他杀了那么多小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是真没想道最后他居然想要杀我。真的，我不上有意的，求你放过我吧。”包工头夹杂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
隐隐约约地，好似听到有呼呼的风声，接着就是香炉等器具倾斜打翻的声音。可能是那香炉被打到那包工头的腿上，就听一道惨痛的声音，“哎呀呀，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这时屋里灯火闪个不停，“啪”的一声，烛火爆裂了。忽地一下响起成百上千的人哭叫，好似有上百张嘴在呼喊着“拿命来，拿命来。”
那包工头吓的蜷缩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下了个药，真正要杀你们的是李员外。是他伙同乔县典，更改了每季的贡果真实收益，用那些普通的瓜果替代了真正的贡果。然后偷偷运到外面换银钱，我只是每次负责运送货物到河道，后面再把每次参与交易的小工都处理了。我真的和你们无冤无仇啊！真的只是下了点药！让你们一个个在睡梦中死去！那药是李员外给的，你们去找他！去找他！不要找我！”
忽然一声爆裂响起，就见那棺材好似裂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无头的尸体，一只血手抓住那包工头的小腿，一道凄惨的厉喝：“我的头，还我的头。”
那包工头此时魂已被吓的飞了一半，一边往后爬，一边高声喊着：“哎呀，救命哪，放过我吧！你的头被我扔在小路旁那片墓地的一个空坟里了。救，救……”他话还没喊完，就晕厥过去了。
一下各种声响全部消失了，外面亮起烛火，老何撤去幕帘隔断。我和沈南嘉走出去一看，地上那包工头已口吐白沫的晕厥在地。
“丙一呢？”我开口问道。
“回主子，他先下去换洗了，怕那副样子吓到主子。”老何回复道。
“嗯，把这人关回原来的屋子。派人去他刚才说的那片墓地找到尸骨，顺便把他的口供都给记全了，让他签字画押。”
“是，主子。老何这就去办。”说罢，老何单手拎起那包工头，快步的出了屋子。
我侧头看了看脸色还在发白的沈南嘉，拍拍他的手，问道：“南嘉，你还好吧？”
“嗯，我，我还好。小莲刚刚这百鬼夜嚎的声音是怎么出来的？”沈南嘉觉得现在说话舌头还在打颤。
“刚刚是一种口技，是一种化声为形，使情景活现眼前的手段。我之前在本游记里读到过，以一人之力，成百千人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今日一见，可真是厉害！下次可以试试别的。”我饶有兴致的说道。
“别，别，这也太吓人了，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间屋子，我还是觉得慎得慌。”沈南嘉摸摸胳膊上的一片冰凉。
“好吧，那我们走吧，去前厅，谭嬷嬷应该快回来了。”我抬步出了屋子，沈南嘉也紧紧的跟了上来。
等我们在前厅喝完了两壶茶，也没等到谭嬷嬷回来。反而是余炳义一手拎着一个大食盒，先一步回来了。
“快来个人搭把手，可把我累坏了。”余炳义招呼着一旁的小厮，递过一个食盒让他们拎去热一热菜。然后另外一个让婢女打开放在桌上。
“这是今日庆丰楼现做的点心，快尝尝，这个就得新鲜的吃。”余炳义招呼道。
“让你去办事，你怎么带了一堆吃的回来？”沈南嘉问道。
“这不是边吃边聊事吗！这也是一种办事手段，南嘉你以后进了官场，这种事少不了的！咦，南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明明前面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不会是病来吧，要不要喊那薛疯子扎一针？”余炳义关切的问道。
“好了，别跑题了。先说说你这口风试探的怎么样了？”沈南嘉紧张的拍了下余炳义，心想才不能让你知道我前面害怕的事情，不然就这家伙的口德，一定会说上个半月。
“这事说来也巧。”余炳义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口气哗哗啦啦地倾泻出来。说道兴奋时，他还激动的双手衣袖飞舞个不停。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终于说完，余炳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对嘴就喝来起来。
我看着他这般豪气的饮茶方式，笑了笑，转头和沈南嘉说：“你派个人去寻那夏掌柜，让他偷偷把人送到沈园来，既然苟师爷想投我的城，就让他当面投，免得事后反悔。”
“你真的要收了他？”沈南嘉好奇的问道。
“嗯，我身边的人都是比较好动手的，动脑的不多。这苟师爷既有志向又心存底线，待在安义县，确实浪费。正好我身边缺这么一个爱动脑的，以后我也能清闲些。”
“嗯，也对，你也是需要有些人手。”沈南嘉点点头，继续说道：“余胖子，要么还是你跑一趟庆丰楼吧，我怕下面的人去传话，夏掌柜不放人。”
“啊，我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要去跑腿！不去，不去，我得歇会儿。”余炳义瘫在椅子上，无力的摆摆手。
“既然你这么累，我让人喊了薛公子过来，给你扎几针，保你立刻生龙活虎的。”我悠悠的开口道。
“你……”余炳义本想开口骂人，但一想道连少的身份，又把快吐出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子。“好吧，我去，我去。谁让我身体好。”
说罢，余炳义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出去了。
等他走远了，沈南嘉开口道：“小莲，现在人证有了。物证吗？我猜这苟师爷手上一定有什么铁证，否则他也不敢开口向‘皇子’要好处。”
“既然他敢要，必然是有重要的物证了！也不知道谭嬷嬷能不能带人抓到这杀手？否则以我们手上有的证据也只能定了乔县典的罪，他幕后的人可是伤不到一点。”我心里明白如果不抓到幕后操纵之人，那么陆桢安就会继续有危险。
“其实抓不抓幕后之人并不是这么重要！我听我爹说过一句：有些事不是看证据，而是看上位者的心态！”沈南嘉边说边换了个茶壶，泡了新茶，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看着清澈的茶汤，低头不语。
其实我早就明白他说的这个点，从陆桢安受伤起，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些，只可惜对于朝堂的事我知道的太少。所以昨夜传到京城的口信里，我已然清楚的表明了这不仅仅是一件偷运贡果谋私财的罪，而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如果天子不让你活了，那么什么罪证都能成立。
现下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证据，到时一切摊开在光天化日下，无论如何我都要逼着便宜爹爹动手灭了这一隐患，让陆桢安能平安度日。有些事陆桢安不与我说，不代表我不能去做。陆桢安，不管你想做什么，这一世我都护着你。
“对了，余炳义话里说苟师爷对你的身份有了猜测。那要是炳义私下问我，我该怎么说？”沈南嘉见我久久不语，便起了个新话题。
“这个好办，他要是问了，你就说是。反正都是龙子龙孙，也不算误导。”我抿了口茶，不在意的说着。
“嗯，也是。这么说没错，即便他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说我不顾念兄弟之情。”沈南嘉呵呵的笑了，一想到以后余炳义知道真相后，抓耳挠腮的尴尬样子，就可乐。
我看着南嘉，突然问道：“南嘉，你真的要入世吗？”
沈南嘉听了一愣，问道：“怎么啦？我不都入世多年了吗？”
“在我出万佛寺之前，高僧和我说了一段话，他让我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入世，如果现在反悔也还来的急。”
“为何我师傅要这么一问？”
“嗯，我也问高僧了。高僧当时叹了很久，才说你天生有佛缘，如果不入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高僧。可入世后就是几世的孤独终老。高僧不会说妄语，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我放下杯子，转头真挚的看着他。
沈南嘉听完呆住了，手里的茶壶撒了一桌子的茶水也没反应。“我师傅真的这么说，他说我会孤独终老？”
“嗯”，我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壶，放到桌上。
“也许我师傅说的都对，可我内心已经欲望横生，我已无心向佛。即便最后我因为欲望，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在乎。”沈南嘉眼神微变，坚定看着我。
我从他眼里读出了很多不明的情绪，以前我不懂，但这次见到陆桢安后，我什么都懂了。我叹了口气，也不在开口劝他，我自己亦是如此，又何必强求他人。
佛不会否定任何事物，佛教人看清世间一切事物的本质，那就让我们在这人世间各自修行吧。
老何也把那睡的昏沉沉的包工头给拎了过来，把他横放在棺材前面。
我从衣袖口袋里掏出半截香，递给老何，“等会我们退到里间后，你把这根香点了，放在灵前的香案里。然后让丙一装扮成尸首，吓他一下。”
“是，老何明白怎么做了，主子放心。”老何接过那半截香。
我和沈南嘉便很快的退到了屋子的里间，放下了一块厚重的黑色幕布隔段。这样一来，我们既能听见外间屋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又不会暴露自己。沈南嘉搬了两把椅子放在靠近幕帘的位置，我们安静的并排坐着，聆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忽地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是老何把那香给点上了。
“这是什么香”沈南嘉靠近我耳边低声疑惑的问道。
“醒神香，通常困乏时点上一根，就会让人精神振奋，犹如用不完的力量。不过那人已闻了一天一夜的酣睡香，这半截醒神香只能让他自然醒来，但人依旧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样子，这样他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和梦境。”我低声解释完，便用手示意他屏气静音。
不一会，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来是那人醒了。
“这，这是哪里？”外面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
紧接着幕布底下透出一丝微光，想是外面的人把烛火点了。可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烛火一会明一会暗的晃动着，又忽的一下全暗了。
然后就听外面那人吓的哇哇乱叫，牛鬼蛇神乱喊了一通。
忽地一下，烛火又亮了起来。先是听到“哐啷”一声巨响，好似棺材板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妇人“嘤嘤”的哭泣声响起。一会儿，又变成了一汉子凄楚地喊着“我的头，我的头，还我头来”。两个声音不停的交替着，衬着这忽明忽暗的烛火，恐怖的气氛蔓延在整间屋子里。
即便是坐在里间，沈南嘉也被这诡异惊到，一下抓住了我的手，颤抖不停。我只得伸手放在他胳膊上，传递一点安慰。好在他很快克服了恐惧，我们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过多久，那包工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了，“二位，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早日去投胎去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别人要杀我，我只是，只是想寻条活路啊。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安葬你们。”他边说边用力的嗑着头，青石板上传来“梆梆”的嗑头声。
妇人哭泣声慢慢地停止了，那汉子突然大喝一声：“是谁要你命！”
“是，是那李园的李员外！兄弟啊，我真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只是我偷听到李员外想杀我的事，刚好回家撞到你在我家里，于是就起来这个心思。这些年，我给他偷运贡果，还帮他杀了那么多小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是真没想道最后他居然想要杀我。真的，我不上有意的，求你放过我吧。”包工头夹杂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
隐隐约约地，好似听到有呼呼的风声，接着就是香炉等器具倾斜打翻的声音。可能是那香炉被打到那包工头的腿上，就听一道惨痛的声音，“哎呀呀，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这时屋里灯火闪个不停，“啪”的一声，烛火爆裂了。忽地一下响起成百上千的人哭叫，好似有上百张嘴在呼喊着“拿命来，拿命来。”
那包工头吓的蜷缩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哭喊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下了个药，真正要杀你们的是李员外。是他伙同乔县典，更改了每季的贡果真实收益，用那些普通的瓜果替代了真正的贡果。然后偷偷运到外面换银钱，我只是每次负责运送货物到河道，后面再把每次参与交易的小工都处理了。我真的和你们无冤无仇啊！真的只是下了点药！让你们一个个在睡梦中死去！那药是李员外给的，你们去找他！去找他！不要找我！”
忽然一声爆裂响起，就见那棺材好似裂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无头的尸体，一只血手抓住那包工头的小腿，一道凄惨的厉喝：“我的头，还我的头。”
那包工头此时魂已被吓的飞了一半，一边往后爬，一边高声喊着：“哎呀，救命哪，放过我吧！你的头被我扔在小路旁那片墓地的一个空坟里了。救，救……”他话还没喊完，就晕厥过去了。
一下各种声响全部消失了，外面亮起烛火，老何撤去幕帘隔断。我和沈南嘉走出去一看，地上那包工头已口吐白沫的晕厥在地。
“丙一呢？”我开口问道。
“回主子，他先下去换洗了，怕那副样子吓到主子。”老何回复道。
“嗯，把这人关回原来的屋子。派人去他刚才说的那片墓地找到尸骨，顺便把他的口供都给记全了，让他签字画押。”
“是，主子。老何这就去办。”说罢，老何单手拎起那包工头，快步的出了屋子。
我侧头看了看脸色还在发白的沈南嘉，拍拍他的手，问道：“南嘉，你还好吧？”
“嗯，我，我还好。小莲刚刚这百鬼夜嚎的声音是怎么出来的？”沈南嘉觉得现在说话舌头还在打颤。
“刚刚是一种口技，是一种化声为形，使情景活现眼前的手段。我之前在本游记里读到过，以一人之力，成百千人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今日一见，可真是厉害！下次可以试试别的。”我饶有兴致的说道。
“别，别，这也太吓人了，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间屋子，我还是觉得慎得慌。”沈南嘉摸摸胳膊上的一片冰凉。
“好吧，那我们走吧，去前厅，谭嬷嬷应该快回来了。”我抬步出了屋子，沈南嘉也紧紧的跟了上来。
等我们在前厅喝完了两壶茶，也没等到谭嬷嬷回来。反而是余炳义一手拎着一个大食盒，先一步回来了。
“快来个人搭把手，可把我累坏了。”余炳义招呼着一旁的小厮，递过一个食盒让他们拎去热一热菜。然后另外一个让婢女打开放在桌上。
“这是今日庆丰楼现做的点心，快尝尝，这个就得新鲜的吃。”余炳义招呼道。
“让你去办事，你怎么带了一堆吃的回来？”沈南嘉问道。
“这不是边吃边聊事吗！这也是一种办事手段，南嘉你以后进了官场，这种事少不了的！咦，南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明明前面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不会是病来吧，要不要喊那薛疯子扎一针？”余炳义关切的问道。
“好了，别跑题了。先说说你这口风试探的怎么样了？”沈南嘉紧张的拍了下余炳义，心想才不能让你知道我前面害怕的事情，不然就这家伙的口德，一定会说上个半月。
“这事说来也巧。”余炳义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口气哗哗啦啦地倾泻出来。说道兴奋时，他还激动的双手衣袖飞舞个不停。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终于说完，余炳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对嘴就喝来起来。
我看着他这般豪气的饮茶方式，笑了笑，转头和沈南嘉说：“你派个人去寻那夏掌柜，让他偷偷把人送到沈园来，既然苟师爷想投我的城，就让他当面投，免得事后反悔。”
“你真的要收了他？”沈南嘉好奇的问道。
“嗯，我身边的人都是比较好动手的，动脑的不多。这苟师爷既有志向又心存底线，待在安义县，确实浪费。正好我身边缺这么一个爱动脑的，以后我也能清闲些。”
“嗯，也对，你也是需要有些人手。”沈南嘉点点头，继续说道：“余胖子，要么还是你跑一趟庆丰楼吧，我怕下面的人去传话，夏掌柜不放人。”
“啊，我刚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要去跑腿！不去，不去，我得歇会儿。”余炳义瘫在椅子上，无力的摆摆手。
“既然你这么累，我让人喊了薛公子过来，给你扎几针，保你立刻生龙活虎的。”我悠悠的开口道。
“你……”余炳义本想开口骂人，但一想道连少的身份，又把快吐出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子。“好吧，我去，我去。谁让我身体好。”
说罢，余炳义站起身，步履蹒跚的出去了。
等他走远了，沈南嘉开口道：“小莲，现在人证有了。物证吗？我猜这苟师爷手上一定有什么铁证，否则他也不敢开口向‘皇子’要好处。”
“既然他敢要，必然是有重要的物证了！也不知道谭嬷嬷能不能带人抓到这杀手？否则以我们手上有的证据也只能定了乔县典的罪，他幕后的人可是伤不到一点。”我心里明白如果不抓到幕后操纵之人，那么陆桢安就会继续有危险。
“其实抓不抓幕后之人并不是这么重要！我听我爹说过一句：有些事不是看证据，而是看上位者的心态！”沈南嘉边说边换了个茶壶，泡了新茶，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杯子，看着清澈的茶汤，低头不语。
其实我早就明白他说的这个点，从陆桢安受伤起，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些，只可惜对于朝堂的事我知道的太少。所以昨夜传到京城的口信里，我已然清楚的表明了这不仅仅是一件偷运贡果谋私财的罪，而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如果天子不让你活了，那么什么罪证都能成立。
现下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证据，到时一切摊开在光天化日下，无论如何我都要逼着便宜爹爹动手灭了这一隐患，让陆桢安能平安度日。有些事陆桢安不与我说，不代表我不能去做。陆桢安，不管你想做什么，这一世我都护着你。
“对了，余炳义话里说苟师爷对你的身份有了猜测。那要是炳义私下问我，我该怎么说？”沈南嘉见我久久不语，便起了个新话题。
“这个好办，他要是问了，你就说是。反正都是龙子龙孙，也不算误导。”我抿了口茶，不在意的说着。
“嗯，也是。这么说没错，即便他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说我不顾念兄弟之情。”沈南嘉呵呵的笑了，一想到以后余炳义知道真相后，抓耳挠腮的尴尬样子，就可乐。
我看着南嘉，突然问道：“南嘉，你真的要入世吗？”
沈南嘉听了一愣，问道：“怎么啦？我不都入世多年了吗？”
“在我出万佛寺之前，高僧和我说了一段话，他让我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入世，如果现在反悔也还来的急。”
“为何我师傅要这么一问？”
“嗯，我也问高僧了。高僧当时叹了很久，才说你天生有佛缘，如果不入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高僧。可入世后就是几世的孤独终老。高僧不会说妄语，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我放下杯子，转头真挚的看着他。
沈南嘉听完呆住了，手里的茶壶撒了一桌子的茶水也没反应。“我师傅真的这么说，他说我会孤独终老？”
“嗯”，我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壶，放到桌上。
“也许我师傅说的都对，可我内心已经欲望横生，我已无心向佛。即便最后我因为欲望，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在乎。”沈南嘉眼神微变，坚定看着我。
我从他眼里读出了很多不明的情绪，以前我不懂，但这次见到陆桢安后，我什么都懂了。我叹了口气，也不在开口劝他，我自己亦是如此，又何必强求他人。
佛不会否定任何事物，佛教人看清世间一切事物的本质，那就让我们在这人世间各自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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