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内宫深处，层层算计
今日早朝还未结束，大太监梁有德就在奉天殿外的台阶上，等得万分着急，不时来回踱步。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了，百官从宫殿的两侧御道散去。梁有德赶紧进殿内去禀报。果然不出他所料，陛下听完这个消息，直接把一旁放置着当摆设的玉如意给砸碎了。
此刻，梁有德乖觉的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才听道上面金銮座上传来个怒气低沉的声音。
“梁有德，让暗卫回去给莲公主带句话：‘非我族类，必诛之’。然后你在去一趟京兆府，传朕口谕让宋昆去趟安义县，该查查该办办，一切都按刑法来处理。之前朕还是太客气了，顾念着都是母后的同族，没有赶尽杀绝。没想道这些蛀虫不但贪心，居然还敢叛国，真是气煞朕也！”
“陛下息怒，老奴立刻去办。”
梁有德应声完，正准备起身，忽地怒气低沉的声音又继续传来。
“慢着，梁有德，你还是先去一趟流华宫，去高贵妃那传个口谕，让她三天之内想法子把皇后拉下台。”
“这，老奴怕高贵妃会称病拒绝。上次的事情，高贵妃可还一直病着呢！”梁有德微抬头，讪讪的开口道。
“她病就让她病，想病多久就多久。你只需告诉她这事办成了，朕就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去，而且终身无召不得入京。”金銮座上的人说完后这句后，好似怒气消了几分，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梁有德闻言一惊，这不就明摆着断了四皇子争帝之路。可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迟疑，立刻应道：“是，老奴立刻去传话。”
流华宫内，一座假山上的凉亭里，四面绢纱垂地，亭内有人正披纱抚琴。虽看不见指尖起落，但琴音或虚或实，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而后又如水聚成淙淙潺潺，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
司画看着边上气定神闲的梁公公，心里万分着急。今日主子娘娘好不容易心情不错，弹个琴，可没想到没招来陛下，却招来了陛下的人。
“高贵妃的琴技真是不得了，这一曲听完，真是让人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意犹未尽”。梁公公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今日我家主子娘娘难得有兴致弹个琴，多谢梁公公耐心在此等候。”司画客气的回复。
“嗯，无妨。不过是一曲而已，且闻琴也是件雅事。不过司画姑娘也别耽搁了，快些进去通报吧，老奴后头还有其它事要办呢。”梁有德催促道。
“是，司画这就去。”司画对着梁公公侧身行了一礼，便急步上了假山。
司画站在离亭子半步的距离，对着里面附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娘娘，梁公公在下面恭候多时了。”
“司画，这就是你的不是，怎么能让梁公公等候这么久！该早些来喊本宫才是。”高贵妃高声回复道。
司画听完，立刻说道：“是司画的不是，下次一定记得。不知娘娘是否要移驾？”
“嗯，当然移驾。这里可是陛下与本宫最爱谈论琴律的地方，怎可说什么正事，扰了这一清雅之地。还是劳烦梁公公去主殿等一会儿。本宫坐了半日有些冷了，先去偏殿加件衣裳。”高贵妃不疾不徐的说道。
假山下的梁有德听着这主仆的对话，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也不点破。他应了一声道：“老奴自去主殿恭候贵妃娘娘，只是陛下那正等着老奴回去办事，要是晚了，娘娘面子也不好看。”说罢，摔了摔下衣袖，抬步去了主殿。
高贵妃出了亭子，居高临下看着梁有德离去的背影，愤恨的说道：“每次这个老货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本宫都装病了，陛下还不放过。”
“娘娘，要不要司画派人把公主请过来，搅了这一局。”
“不要，不要把锦蕊卷进来，这宫里要苦就苦本宫一人吧。司画，这几日可是宫里又有什么事了？”
“前日才刚清了一批人，连皇后的郑嬷嬷也没逃过一劫。这两日，一个个都是夹着尾巴呢，谁还敢在这时候猖狂了！”
“那这梁有德来干嘛？难道是朝堂的事情？太师府里可有什么消息递进来？”
“未成，”司画摇摇头，“虽然梁公公封锁了宫内外的消息，但流华宫自有一套暗中传递消息的法子。”
“那本宫可真是猜不出来了。算了，兵来将挡，陛下还能吃了本宫不成！走吧，别让那老货等太久了。”高贵妃伸出右手，司画赶忙上前扶着。
进了主殿，高贵妃便收回了被司画搀扶的手，并示意她下去。随后她拽着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摇晃着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慢慢的走到梁有德前面，顺势扬起高昂的下颚说道：“梁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又事什么要事！”
梁有德抬眼看了看高贵妃，扬起笑脸说道：“贵妃娘娘好，真不巧，老奴这次又带了陛下的口谕。高贵妃听旨！”
高贵妃一惊，赶忙俯首下跪。
“高贵妃，朕命你三日内把皇后拉下位。事成之后，朕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说完，梁公公这次没有去扶高贵妃，而是蹲下靠近，低语提点了一句：“贵妃娘娘，你要记得六皇子可还在京郊呢！”
语毕，梁有德起身就出了主殿。
高贵妃本来就被这口谕惊的全身冒汗，听完这后头的一句，整个人瞬间手脚虚软，直接瘫在地上。
外头司画见梁公公走了，立刻进了主殿。一见高贵妃呆滞的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她心头一跳，忙上前来，摇晃着高贵妃胳膊，轻声唤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司画啊！”
高贵妃被司画晃了几下，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内心怒骂道：梁有德这个老奴才，居然敢威胁本宫，日子且长，以后走着瞧。
稍后她提起精气神，说道：“司画先扶本宫起来，本宫有些乏力。”
司画使劲扶着高贵妃坐到了边上的扶椅上，小心的问着：“娘娘这次又是何事？”
高贵妃伸手扶了扶略倾斜的发鬓，轻声问道：“司画，如今在皇后宫里，咱们还有几个眼线？”
“上次用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都只是洒扫的低级宫婢，连靠近寝殿都不能。”
“那这宫里近期可有哪个妃子怀有身孕？”
“未成，陛下这几年都专注于政事，几乎都不怎么传召妃子，连我们流华宫也就每月过来坐坐而已。”
“也是，自从那件事后。陛下的后宫几乎都形同虚设了，本宫这种有了孩儿的还好些，像那些个才人，估计连面都见不上。”高贵妃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不是从不关心这些吗？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同情起后宫嫔妃了？”司画不解的问道。
“这后宫嫔妃又不是本宫的嫔妃，本宫有何可关心的。只是刚刚陛下让梁有德传话，让本宫三日内把皇后拉下位，说是事成之后，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高贵妃一字一句的诉说道。
“啊！这，这……”司画惊的不行，脱口而出：“陛下这是把娘娘当刀使啊！”
“哼，是啊，本宫就是把刀！陛下现在用得顺手，自然使唤着，说不得以后刀废了，本宫也被废了。”高贵妃愤恨的咬着牙说道。
“娘娘，刚刚是司画诳语了。娘娘怎么会是刀呢！娘娘可是三位皇子公主的亲生母妃，未来可是能成为万人之上的人。”司画有眼色的小心劝道。
“司画，你不用开解本宫。这么多年了，本宫被陛下一次两次，还用的少吗？只是他每次都用阳谋，也给了本宫报酬。本宫今日有的一切，一半是本宫努力，一半是陛下给的。即便帝王无情，可终究是我孩儿的父皇，本宫也不怨他，只是有些气恼！”
“那这次的事要做吗？还是想法子推拒了？”
“做，为什么不做！皇后自个生不出子嗣，便去母留子收养了四皇子。虽二人没多少母子真情，但外人可是不这么认为的。如果四皇子真被扶正了，那就是中宫嫡子。现在能断了四皇子争帝之路，能为我皇儿除去一个劲敌，本宫为什么不做！”
“那娘娘准备怎么做？”
“这皇后最大的毛病就是善妒，而且是见不得宫里有孕妇，之前不知造了多少杀孽。本宫原本想借着皇嗣逼她动手，可你也说了，这宫里连个怀孕的人都没有，怎么弄！”
“娘娘别急，现在皇后身边的郑嬷嬷没了，能用的就只有吕嬷嬷，可这吕嬷嬷比郑嬷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皇后娘娘不想别人有孕，那如果她自个有孕了呢？”
“让皇后有孕？就三天，怎么可能！先不说本宫愿不愿意，就是陛下也不见得乐意！”
“娘娘，您想叉了！不是真有孕，是假孕。”司画压低声音说道。
“假孕，你且细说一些。”高贵妃附耳靠过去。
“奴婢在太师府时，听府里的厨娘聊天时说过，如若一人同时服用牛肉和栗子，就会引发呕吐。然后让我们的人去误导吕嬷嬷，按着吕嬷嬷爱抢功的习性，一分真也能说出十分来。皇后娘娘又多年求子不得，现下一定会信以为真。”
“法子倒是不费劲，可是这陛下多年未有进过皇后的寝宫，即便是假也得有个男人啊！”高贵妃蹙眉道。
“娘娘，关键就在这没有男子，也能怀孕的点。”
“对啊，没有男子也能怀孕！妙，妙，此计甚妙！皇后这人多年来对怀孕一事，执念颇深，即便她自己怀疑，也不敢轻易喊了太医去问诊。现下宫里禁止出宫，她也没法和她的好兄长方侍郎通气，所以只能瞒着所有人。然后，我们只要后续使计让人故意撞破这假孕，那么她就百口莫辨。”
“对了，奴婢有些不明白这陛下的口谕。让您拉皇后下来，是多下来？是没了皇后之位吗？还是要去了皇后？”司画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司画，你倒是提醒了本宫，看来这计谋不能做的太绝了，不然事后本宫就会很被动。”高贵妃喃喃自语道。
“娘娘不想争着皇后之位吗？”
“这皇后之位不是本宫想不想争的事，而是陛下给不给的事。当年本宫与皇后一起入的宫，皇后之所以能如愿坐上那个位子，不是她有多聪慧，而是她有位好姑母，方太后。这孝道压着，即便陛下不喜，每月初一、十五，陛下还是要去皇后的寝宫。直到老太后去世，陛下一点点的收了皇后的权力，如今连凤印都在本宫这里，皇后只是名义上的皇后而已。”
“娘娘的意思，我们此次要留有余地？”
“嗯，留有余地，但必须一击即中。否则陛下和本宫这买卖就要不成了。所以，司画你快些去办，但千万仔细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本宫可不想被陛下秋后算账！”
“是，娘娘，司画立刻去办。”
“等等，司画你先去找下萧才人，她亲哥哥萧将军现在是禁军首领。梁有德只能封了宫里宫外明面上的消息传递，可但凡宫里有能力的主子，哪个不有暗处的消息通道，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不罢了。当年萧才人有孕，皇后想害她，是本宫出手相助的。你和她说，让萧将军严守这三天皇宫的各个出入口，包括任何一个猫洞狗洞，不要放一个可疑之人出去，一但发现即可扣押。她若是问你为何？你就和她说：这次就算还了之前欠本宫的人情。”
“娘娘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人情？”司画惋惜道。
“呵，这个人情用了也就用了，再说本宫当年也不是为了要个人情，才相助与她。当年本宫刚怀上锦蕊，皇后像发了疯似的来找茬。为了转移炮火，本宫使计让萧才人爬上龙床，引开皇后这疯妇。没想道萧才人好运气，一次就有了身孕。宫里一下有了两个孕妇，皇后被太后压着，也就不敢太过分。可不过分只是表面的，暗地里下的手可不少。那段日子，本宫与萧才人同处一宫，可是帮她挡了不少。当然长时间相处，本宫对她秉性也有所了解，是个谨慎但有心机的人。所以在她一生完，本宫就想了个法子让她出了流华宫。”
“若是萧才人在事后猜到皇后的事情，其实是流华宫出的手？她会不会以此作为要挟娘娘您呢？”
“猜到就猜到呗，皇后一直就看她不顺眼，时不时就把她叫去责骂。就她那性子，真让她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也未必肯帮忙。可这封锁宫内外消息，本就是之前陛下的口谕，本宫只是帮忙查漏补缺而已。她若是因此事与本宫疏远，也无妨。这后宫里要么让人敬重你，要么让人惧怕你。所谓的和睦相处，那是陛下爱看的戏码，本宫可不在意那些。真正落在实惠上的才是大实惠！”
“是，司画明白了，知道怎么做了。”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了，百官从宫殿的两侧御道散去。梁有德赶紧进殿内去禀报。果然不出他所料，陛下听完这个消息，直接把一旁放置着当摆设的玉如意给砸碎了。
此刻，梁有德乖觉的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才听道上面金銮座上传来个怒气低沉的声音。
“梁有德，让暗卫回去给莲公主带句话：‘非我族类，必诛之’。然后你在去一趟京兆府，传朕口谕让宋昆去趟安义县，该查查该办办，一切都按刑法来处理。之前朕还是太客气了，顾念着都是母后的同族，没有赶尽杀绝。没想道这些蛀虫不但贪心，居然还敢叛国，真是气煞朕也！”
“陛下息怒，老奴立刻去办。”
梁有德应声完，正准备起身，忽地怒气低沉的声音又继续传来。
“慢着，梁有德，你还是先去一趟流华宫，去高贵妃那传个口谕，让她三天之内想法子把皇后拉下台。”
“这，老奴怕高贵妃会称病拒绝。上次的事情，高贵妃可还一直病着呢！”梁有德微抬头，讪讪的开口道。
“她病就让她病，想病多久就多久。你只需告诉她这事办成了，朕就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去，而且终身无召不得入京。”金銮座上的人说完后这句后，好似怒气消了几分，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梁有德闻言一惊，这不就明摆着断了四皇子争帝之路。可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迟疑，立刻应道：“是，老奴立刻去传话。”
流华宫内，一座假山上的凉亭里，四面绢纱垂地，亭内有人正披纱抚琴。虽看不见指尖起落，但琴音或虚或实，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而后又如水聚成淙淙潺潺，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
司画看着边上气定神闲的梁公公，心里万分着急。今日主子娘娘好不容易心情不错，弹个琴，可没想到没招来陛下，却招来了陛下的人。
“高贵妃的琴技真是不得了，这一曲听完，真是让人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意犹未尽”。梁公公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今日我家主子娘娘难得有兴致弹个琴，多谢梁公公耐心在此等候。”司画客气的回复。
“嗯，无妨。不过是一曲而已，且闻琴也是件雅事。不过司画姑娘也别耽搁了，快些进去通报吧，老奴后头还有其它事要办呢。”梁有德催促道。
“是，司画这就去。”司画对着梁公公侧身行了一礼，便急步上了假山。
司画站在离亭子半步的距离，对着里面附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娘娘，梁公公在下面恭候多时了。”
“司画，这就是你的不是，怎么能让梁公公等候这么久！该早些来喊本宫才是。”高贵妃高声回复道。
司画听完，立刻说道：“是司画的不是，下次一定记得。不知娘娘是否要移驾？”
“嗯，当然移驾。这里可是陛下与本宫最爱谈论琴律的地方，怎可说什么正事，扰了这一清雅之地。还是劳烦梁公公去主殿等一会儿。本宫坐了半日有些冷了，先去偏殿加件衣裳。”高贵妃不疾不徐的说道。
假山下的梁有德听着这主仆的对话，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也不点破。他应了一声道：“老奴自去主殿恭候贵妃娘娘，只是陛下那正等着老奴回去办事，要是晚了，娘娘面子也不好看。”说罢，摔了摔下衣袖，抬步去了主殿。
高贵妃出了亭子，居高临下看着梁有德离去的背影，愤恨的说道：“每次这个老货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本宫都装病了，陛下还不放过。”
“娘娘，要不要司画派人把公主请过来，搅了这一局。”
“不要，不要把锦蕊卷进来，这宫里要苦就苦本宫一人吧。司画，这几日可是宫里又有什么事了？”
“前日才刚清了一批人，连皇后的郑嬷嬷也没逃过一劫。这两日，一个个都是夹着尾巴呢，谁还敢在这时候猖狂了！”
“那这梁有德来干嘛？难道是朝堂的事情？太师府里可有什么消息递进来？”
“未成，”司画摇摇头，“虽然梁公公封锁了宫内外的消息，但流华宫自有一套暗中传递消息的法子。”
“那本宫可真是猜不出来了。算了，兵来将挡，陛下还能吃了本宫不成！走吧，别让那老货等太久了。”高贵妃伸出右手，司画赶忙上前扶着。
进了主殿，高贵妃便收回了被司画搀扶的手，并示意她下去。随后她拽着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摇晃着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慢慢的走到梁有德前面，顺势扬起高昂的下颚说道：“梁公公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这次又事什么要事！”
梁有德抬眼看了看高贵妃，扬起笑脸说道：“贵妃娘娘好，真不巧，老奴这次又带了陛下的口谕。高贵妃听旨！”
高贵妃一惊，赶忙俯首下跪。
“高贵妃，朕命你三日内把皇后拉下位。事成之后，朕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说完，梁公公这次没有去扶高贵妃，而是蹲下靠近，低语提点了一句：“贵妃娘娘，你要记得六皇子可还在京郊呢！”
语毕，梁有德起身就出了主殿。
高贵妃本来就被这口谕惊的全身冒汗，听完这后头的一句，整个人瞬间手脚虚软，直接瘫在地上。
外头司画见梁公公走了，立刻进了主殿。一见高贵妃呆滞的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她心头一跳，忙上前来，摇晃着高贵妃胳膊，轻声唤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司画啊！”
高贵妃被司画晃了几下，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内心怒骂道：梁有德这个老奴才，居然敢威胁本宫，日子且长，以后走着瞧。
稍后她提起精气神，说道：“司画先扶本宫起来，本宫有些乏力。”
司画使劲扶着高贵妃坐到了边上的扶椅上，小心的问着：“娘娘这次又是何事？”
高贵妃伸手扶了扶略倾斜的发鬓，轻声问道：“司画，如今在皇后宫里，咱们还有几个眼线？”
“上次用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都只是洒扫的低级宫婢，连靠近寝殿都不能。”
“那这宫里近期可有哪个妃子怀有身孕？”
“未成，陛下这几年都专注于政事，几乎都不怎么传召妃子，连我们流华宫也就每月过来坐坐而已。”
“也是，自从那件事后。陛下的后宫几乎都形同虚设了，本宫这种有了孩儿的还好些，像那些个才人，估计连面都见不上。”高贵妃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不是从不关心这些吗？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同情起后宫嫔妃了？”司画不解的问道。
“这后宫嫔妃又不是本宫的嫔妃，本宫有何可关心的。只是刚刚陛下让梁有德传话，让本宫三日内把皇后拉下位，说是事成之后，会把四皇子封王，发配到蜀地。”高贵妃一字一句的诉说道。
“啊！这，这……”司画惊的不行，脱口而出：“陛下这是把娘娘当刀使啊！”
“哼，是啊，本宫就是把刀！陛下现在用得顺手，自然使唤着，说不得以后刀废了，本宫也被废了。”高贵妃愤恨的咬着牙说道。
“娘娘，刚刚是司画诳语了。娘娘怎么会是刀呢！娘娘可是三位皇子公主的亲生母妃，未来可是能成为万人之上的人。”司画有眼色的小心劝道。
“司画，你不用开解本宫。这么多年了，本宫被陛下一次两次，还用的少吗？只是他每次都用阳谋，也给了本宫报酬。本宫今日有的一切，一半是本宫努力，一半是陛下给的。即便帝王无情，可终究是我孩儿的父皇，本宫也不怨他，只是有些气恼！”
“那这次的事要做吗？还是想法子推拒了？”
“做，为什么不做！皇后自个生不出子嗣，便去母留子收养了四皇子。虽二人没多少母子真情，但外人可是不这么认为的。如果四皇子真被扶正了，那就是中宫嫡子。现在能断了四皇子争帝之路，能为我皇儿除去一个劲敌，本宫为什么不做！”
“那娘娘准备怎么做？”
“这皇后最大的毛病就是善妒，而且是见不得宫里有孕妇，之前不知造了多少杀孽。本宫原本想借着皇嗣逼她动手，可你也说了，这宫里连个怀孕的人都没有，怎么弄！”
“娘娘别急，现在皇后身边的郑嬷嬷没了，能用的就只有吕嬷嬷，可这吕嬷嬷比郑嬷嬷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皇后娘娘不想别人有孕，那如果她自个有孕了呢？”
“让皇后有孕？就三天，怎么可能！先不说本宫愿不愿意，就是陛下也不见得乐意！”
“娘娘，您想叉了！不是真有孕，是假孕。”司画压低声音说道。
“假孕，你且细说一些。”高贵妃附耳靠过去。
“奴婢在太师府时，听府里的厨娘聊天时说过，如若一人同时服用牛肉和栗子，就会引发呕吐。然后让我们的人去误导吕嬷嬷，按着吕嬷嬷爱抢功的习性，一分真也能说出十分来。皇后娘娘又多年求子不得，现下一定会信以为真。”
“法子倒是不费劲，可是这陛下多年未有进过皇后的寝宫，即便是假也得有个男人啊！”高贵妃蹙眉道。
“娘娘，关键就在这没有男子，也能怀孕的点。”
“对啊，没有男子也能怀孕！妙，妙，此计甚妙！皇后这人多年来对怀孕一事，执念颇深，即便她自己怀疑，也不敢轻易喊了太医去问诊。现下宫里禁止出宫，她也没法和她的好兄长方侍郎通气，所以只能瞒着所有人。然后，我们只要后续使计让人故意撞破这假孕，那么她就百口莫辨。”
“对了，奴婢有些不明白这陛下的口谕。让您拉皇后下来，是多下来？是没了皇后之位吗？还是要去了皇后？”司画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司画，你倒是提醒了本宫，看来这计谋不能做的太绝了，不然事后本宫就会很被动。”高贵妃喃喃自语道。
“娘娘不想争着皇后之位吗？”
“这皇后之位不是本宫想不想争的事，而是陛下给不给的事。当年本宫与皇后一起入的宫，皇后之所以能如愿坐上那个位子，不是她有多聪慧，而是她有位好姑母，方太后。这孝道压着，即便陛下不喜，每月初一、十五，陛下还是要去皇后的寝宫。直到老太后去世，陛下一点点的收了皇后的权力，如今连凤印都在本宫这里，皇后只是名义上的皇后而已。”
“娘娘的意思，我们此次要留有余地？”
“嗯，留有余地，但必须一击即中。否则陛下和本宫这买卖就要不成了。所以，司画你快些去办，但千万仔细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本宫可不想被陛下秋后算账！”
“是，娘娘，司画立刻去办。”
“等等，司画你先去找下萧才人，她亲哥哥萧将军现在是禁军首领。梁有德只能封了宫里宫外明面上的消息传递，可但凡宫里有能力的主子，哪个不有暗处的消息通道，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不罢了。当年萧才人有孕，皇后想害她，是本宫出手相助的。你和她说，让萧将军严守这三天皇宫的各个出入口，包括任何一个猫洞狗洞，不要放一个可疑之人出去，一但发现即可扣押。她若是问你为何？你就和她说：这次就算还了之前欠本宫的人情。”
“娘娘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人情？”司画惋惜道。
“呵，这个人情用了也就用了，再说本宫当年也不是为了要个人情，才相助与她。当年本宫刚怀上锦蕊，皇后像发了疯似的来找茬。为了转移炮火，本宫使计让萧才人爬上龙床，引开皇后这疯妇。没想道萧才人好运气，一次就有了身孕。宫里一下有了两个孕妇，皇后被太后压着，也就不敢太过分。可不过分只是表面的，暗地里下的手可不少。那段日子，本宫与萧才人同处一宫，可是帮她挡了不少。当然长时间相处，本宫对她秉性也有所了解，是个谨慎但有心机的人。所以在她一生完，本宫就想了个法子让她出了流华宫。”
“若是萧才人在事后猜到皇后的事情，其实是流华宫出的手？她会不会以此作为要挟娘娘您呢？”
“猜到就猜到呗，皇后一直就看她不顺眼，时不时就把她叫去责骂。就她那性子，真让她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也未必肯帮忙。可这封锁宫内外消息，本就是之前陛下的口谕，本宫只是帮忙查漏补缺而已。她若是因此事与本宫疏远，也无妨。这后宫里要么让人敬重你，要么让人惧怕你。所谓的和睦相处，那是陛下爱看的戏码，本宫可不在意那些。真正落在实惠上的才是大实惠！”
“是，司画明白了，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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