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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脉有真假凭诸舌

    给张月梅和李琪看病虽然挺顺利的,但陈瑾却觉得多少有些侥幸的成分。

    首先张月梅自作主张照方抓药,服用后有效是有运气成分的;接着是李琪,能把出她的经前脉,也是恰好以前自己研究过这种脉象,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的其他情况,还能凭脉断病,说得准确无误吗?

    不是每一次看病治病都会有这样的运气,而且看病治病关乎生命健康,可不能碰运气啊,万一误诊误治酿成事故,那可真成了“谋财害命”了!

    不过,治病就治病,没事找中医把脉试探医者水平也是挺讨厌的。中医讲的是“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而四诊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能准确地对症下药,为了治好病。切诊(脉诊)虽然重要,其他三诊也同样不容忽视。

    一个人若是诚心寻医问药的话,恨不得把自己不舒服的所有症状都讲出来,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以辅助医者诊断无误,用药精准。只有这样,才会少走弯路,病也会好得更快。

    然而,如果下一次还有人要陈瑾通过把脉说出病情以此来考验她,她还是会迎难而上的。不仅仅是她,很多青年中医都如此,因为年轻的原因,总会遇到一些病人的质疑和挑衅,和诸多无名之辈们一样,他们需要用一些方式来证明自己……

    想想西医给人开单子查体,一整套操作下来,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块钱,而自己一次把脉,表面上只是动动手指,实则耗费心神,却是一文不值,陈瑾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不过她也没太往心里去,很快就把大门一关,到楼上看书去了。

    她可不喜欢看病治病的过程中有太多的猜测和运气成分在里面。她追求的是凭借实力诊断治病,凭疗效和口碑赚该赚的钱。往大的方面说,是尊重生命,对患者负责,往小了说,她不想将来靠运气或靠一张嘴忽悠病人来混饭吃。

    《濒湖脉学》陈瑾早已熟读成诵了,二十八脉了然于胸。然而这二十八脉都是典型而单纯的基本病脉,临床上病人的脉可不会每次都是单纯的一种脉,往往是脉位、脉率、脉形、脉势等多方面都呈现病态,指下的感觉也不会像书上描述的那样典型而明显,需要仔细辨别综合考虑才能更准确地判断病情。

    脉诊之余,还要结合望、闻、问诊所得到的信息,如果各项信息之间有矛盾,就需要判断哪项信息是真实反映,哪项信息是假象,哪个是标哪个是本,灵活而合理地舍取。

    临床上有句话,“证有真假凭诸脉,脉有真假凭诸舌”。就是说病情症状有真实反映也有假象,当一些症状相冲突难以辨别真假的时候,要重点参考脉象,以脉象为准;然而有时候脉象上也可能出现假象,或者本质脉象被临时脉象所掩盖,就要重点参考舌象,以舌象为准。

    这就是为什么陈瑾在脉诊信心不足的情况下,总要用舌诊来佐证的原因。

    脉象变化较快,主要反映患者当下的身体、脏腑状况或气机、血运情况;而舌象则相对稳定,反映的是身体较长时期的状态,尤其是舌质,舌苔次之。

    一个人剧烈运动之后,或者情绪激动,脉象会为之改变,而舌象不会。吃了不好的食物,忽然出现肚子疼,脉象在剧烈疼痛的时候改变,而舌头也不会立刻改变。如果一个病人是有长期的失眠,而且是刚好肚子很疼的时候来看病,平时的脉象临时被疼痛脉掩盖,指下感觉到的很可能是一个紧脉。

    紧脉一般主寒证或痛证,但引起失眠的原因很多,未必是寒和痛引起的,还可能是肝郁气滞,心脾两虚,瘀血阻滞……

    仅根据脉象诊断证型,就可能误诊。这时候可以通过舌象获取信息,甚至在知道他有肚子疼的情况下舍弃脉诊信息。

    李琪的经前脉就是一个短时间内的临时脉,不是平时的基础脉,经期一过,就会改变。如果仅根据脉象,很容易误诊她是痰湿为患。而她的舌象,除了那一抹浅浅的鲜红之外,其他的都是反映长期状况的,如舌体两侧的异常,反映长期的肝胆郁滞。

    还有一些虚寒的病人,可能看病的时候紧张,心跳加速导致脉率加快,原本是个迟脉却临时变成了数脉或缓脉,但是舌头不会因为一时的紧张而产生变化,还是虚寒该有的舌象。

    所以说那些找中医看病却又故意隐瞒病情,让医者单凭脉象开药并以此验证医者水平的人,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一周之后的早晨,李琪再次登门造访。这次她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是好奇、凑热闹和试探的心态,而是来找陈瑾开药治病的。

    原来她上次找过陈瑾把脉后,回家和丈夫以及婆婆说了这件事。她丈夫和婆婆当然是想要孩子的啊。

    在农村里,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很多家庭认为结婚是为了生孩子,加上养育孩子成本低,只要政策允许,生三四个也不嫌多。

    以前是因为李琪的身体查不出不孕的原因,又没有经济条件去做试管婴儿,已经考虑着是否要从亲戚家过继一个孩子了。

    如今听了陈瑾的一番分析,虽然是前所未闻的言论,但还算有些道理,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要试一试。万一真能怀上呢?就算还是怀不上,调理调理身体也是好的,何况喝点中药也花不了多少钱,毕竟邻居张月梅的药就不贵,一副也就十多块钱。

    陈瑾将李琪迎进了屋里,重新给她把脉。果然她的滑脉退去了,呈现出肝郁兼脾虚的脉象,舌尖上的那一抹鲜红也消失了。由于经期失血,舌色也比之前略淡些,但还属正常色泽,没到淡白舌的程度。

    肝郁血虚脾气弱,典型的逍遥散体质。

    陈瑾就参考朱小南老先生的经验,以逍遥散为基础方加减,给她开了个方子:

    当归12克,白芍9克,炒白术9克,茯苓9克,柴胡9克,陈皮6克,炙甘草6克,制香附9克,广郁金6克,橘叶6克,橘核6克,路路通9克。

    药方写完了,陈瑾撕下便签纸,对李琪说道:“这个药方不是现在吃,等下次你的月经快来之前吃。你自己算着时间,月经来之前一周开始吃,吃到月经来了之后就停止,需要连续吃三个月。三个月后改吃中成药逍遥丸,这个是可以长期吃的。还有,要自己调节情绪,尽量保持好心情。”

    她说完,在一张新的便签纸上写下“逍遥丸”及其服用方法,随后撕下来,和中药方一起交给了李琪。

    “这些药在药店都能买到吧?”李琪问道。

    陈瑾略加思索,说道:“应该都有吧,没有开很偏的中药。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

    “好!”李琪高兴地记下了陈瑾的电话号码,随后掏出十块钱递给陈瑾,讪讪地说道:“阿妹,这次真是麻烦你了,给个利是,你别嫌小啊……”

    陈瑾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收下了,意思到了就行,乡里乡亲的,别说见外的话。”

    陈瑾爽快地接下了钱,放下桌面上。她若推辞,那就真是虚伪了。

    李琪又和陈瑾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了会儿话,就回家去了。

    陈瑾送走李琪后,就听到陈瑜下楼的声音,她赶紧将钱夹到便签本里,这次的诊费可不能再让陈瑜给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