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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神箭银枪

    西门楼与江月明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西下,残月升起。夕阳给天空披上红衣,就如江月明的衣服一样,月光虽弱,已洒下银光。

    西门楼没有吃多少东西,他端起酒杯,走到窗台前。酒是甜酒,杯是瓷杯,望着落下的晚霞和新升的明月,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念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江月明看着西门楼,纠结半刻后,道:“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

    西门楼回过头看着她,道:“你为何不把后一句一起念出来?”

    江月明已经没有了言语,她只有低头弄手,那后一句她根本没有勇气念出来。

    西门楼转过身,再次看向窗外,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西门楼有勇气,他当然有,只是他把后一句念出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沉默。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终于还是西门楼开口了,他喃喃道:“你终究是要回到他身边的,对吗?”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眼前人。

    江月明道:“这是我的命!”

    听到这句话,西门楼似乎又伤感起来,说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说罢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江月明道:“你就不能说些正事吗?”

    终究还是女人先冷静下来。正如你无法完全了解女人的心思,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所以很多时候你都不明白她们要做什么,就像江月明的突然冷静。

    西门楼也冷静了下来,沉思片刻后,道:“李如命一定会来的!”

    江月明道:“这是你的判断?”

    西门楼道:“不是判断,是感觉。”

    江月明笑道:“男人的感觉可靠吗?”

    西门楼道:“这要看对谁,男人对男人的感觉通常都是对的。”其实他还想继续说,只是没有必要说了,那后一句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感觉通常都是不可靠的,但女人对男人的感觉通常非常可靠。

    江月明道:“说说你的理由!”

    西门楼道:“李如命这个名字是今年才在江湖中出现的,关于他的所有情况都没有人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有女人?”

    江月明道:“那也算他的女人吗?他只不过是那女人的客人!”

    西门楼道:“我也没有听说过,李如命还做过其他女人的客人,所以,他一定会来的。”

    江月明道:“如果他真的来了,我家公子能不能杀了他?”

    西门楼道:“我不知道,我猜不到他会怎样出现,也许只有一个人能猜到。”

    江月明道:“你说的是柳莫问?他真有这么神奇吗?”

    西门楼道:“他神不神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薛无瑕无论胜败,赢家都只有一个人!”

    江月明着急了,问到:“是谁?”

    西门楼道:“天河马场!”

    江月明追问道:“为什么?”

    西门楼道:“天河马场立于江湖,大总管之威,难道就只十个随从吗?”

    江月明道:“你是说天河马场的其他人早就隐于暗中?”

    西门楼道:“也许这个石破军根本就不是石破军!”

    江月明道:“还是你们男人的感觉?”

    西门楼微笑道:“如果他刚到那天我的挑衅是他的深沉才没有动手,那么刚才他那一脚,足以证明他不是石破军!”

    那一脚力道虽然很强,但石破军乃是天河马场大总管,又岂会一击不中随即离开?

    江月明道:“但他确实有辕门射戟之力!”

    西门楼道:“众所周知,天河马场有四绝,刀是厉千钧,马自然不用说,这个箭绝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特指石破军?”

    江月明道:“难道天河马场竟然有一批这样箭法强劲的人?那么石破军到底来了没有?”

    西门楼道:“也许来了,也许没有来!”

    这样的回答,又跟不回答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从码头传来的!

    西门楼道:“出事了!”随即丢下酒杯,从窗子翻了出去!

    等到西门楼奔道码头时,这里的厮杀似乎已经结束了,西门楼看到,薛无瑕的船尾已经被撞得稀烂,另一条船几乎被撞烂了半截,正在下沉。有些护卫还在水中挣扎,桅杆上的女人却不见了,李如命和薛无瑕也不见了,只有几个侍女在呼喊救命。

    人急的时候总会有想象不到的力量,极端的情绪往往能逼迫出人的潜力,利用水里的人作为支撑点,西门楼竟然跃到了游船上。

    除了三具护卫的尸体,还有薛无瑕,他已经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可能再说任何话了,因为他的脖子已被刺穿。既然脖子都被刺穿,那喉咙也一定被刺穿了。

    西门楼本想找一找李如命的踪迹,或者是留下什么线索,只是船上已乱,就连船舱都已经破了四个大洞,而且他也被侍女缠上了!

    江月明到的时候,就连西门楼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码头上的人已经往游船上去了。当她看到眼前的惨剧,她的心似乎也跟船尾一样被撞得粉碎了,她的眼泪和身体一起掉到了地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我不该离开的,我对不起你!”江月明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者两句话,尤其是游船已靠岸,看到薛无瑕尸体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西门楼,她应该发现西门楼不见了的。

    “夫人!”护卫中自然有人认得江月明的。

    “篱仆……”江月明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个叫篱仆的护卫,已经全身湿透,颤抖的说道:“夫人,老爷他……篱仆没用,没有保护好老爷!”

    江月明勉强支撑着身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篱仆跪在地上,说道:“那条船,那条船是李如命找来的,船来得太快,天又黑了,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月明问道:“李如命从那条船上来的?”

    篱仆道:“不是,那条船撞来的力量实在太大,我们几乎全部跌到水里了,李如命就在船头的水里,我们好些人都死在水里了,然后他才上船跟老爷……”

    江月明道:“只有李如命一个人?”

    篱仆道:“只有他一个人,他杀了老爷后救走了那女人!”

    江月明道:“老爷剑法高深,怎么会?”

    篱仆道:“篱仆在水里,没有看清楚,李如命上船没多久,船上就没有了打斗声!”

    江月明道:“李如命往哪儿去了?”

    篱仆道:“篱仆没有看到!”

    江月明道:“不打紧,他很快也会死的!”

    篱仆道:“为什么?”

    江月明似乎已经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女人总是容易清醒的,她淡淡说道:“石破军也许就是等这种情况,李如命带着一个女人,他就无法再完全隐藏自己的行踪!”

    篱仆道:“难怪天河马场的人没有来!”

    江月明道:“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篱仆道:“西门楼来过!”

    江月明道:“联系码头的人,先把老爷入殓!”江月明说完似乎更悲痛了。

    西门楼呢?他出现在码头,现在又去了哪儿?是不是追李如命去了?

    人力很难比得上马力,所以人才会驯服马,如果说人有力量杀死马,那人一定没有耐力跑得过马。

    西门楼现在就切身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因为他跟着马蹄印一路狂奔,已经气喘吁吁。

    只是路越来越窄,山越来越陡,林子也越来越密。

    “天河马场的马果然都是好马,人也全都骑术高绝!”西门楼已经开始有点佩服天河马场了,在这样的林子里骑马追击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样说来,我是不是更要佩服李如命了,他驮着一个人,竟然跑了那么远还没有被追上,也许他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他一拔剑,我就会死!”

    密林里,阳光没法直射,深秋的阳光又已经力弱,所以密林下的泥土还很潮湿,潮湿就容易留下踪迹。

    黑夜的密林中,月光也很微弱,西门楼只能看见几步范围内的事物,他能看见李如命的脚印,而马蹄印却更明显。

    一口气追出十多里,西门楼已口干舌燥,他不得不停下喘息,也不得不寻找水源,他摇头说道:“你驮着一个女人,虽然女人并不会太重,但是你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厉害!”

    正是这点比较的心思,让西门楼又激起一点儿力气,所以他再次追了上去。

    等西门楼再次想要放弃时,他已经看到了马,此时的山势和密林已经不能满足骑马的条件了,因为走路已经比骑马要快得多!

    “真是好马!”西门楼靠近马自然不是为了欣赏马,他是为了马身上挂着的水壶肉干,还有一把剑,他恢复了一些力气,也有了兵器。虽然兵器并不趁手,但兵器就是兵器,兵器也总会比自己的手要锋利得多。

    天河马场的马既然是他们四绝之一,为什么又会留在这里,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西门楼疑惑了,他一路走来看到的马蹄印虽然乱,却并不是很多!所以西门楼在周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反反复复探查了三圈,所以他确定了,只有到这里的马蹄印,没有离开的马蹄印,也就是说天河马场真的只有那十一个人。

    既然只有十一个人,那么石破军必然已经来了,那个石破军既然不是石破军,那么真的石破军必定就在这十一个人中,他会是谁呢?

    “他们的装束虽然都差不多,但是他们的年龄却差很多,有的四十多,有的十几岁,有没有人知道石破军多少岁了?”西门楼喃喃道,不过他又笑了,“似乎没有人见过石破军,神箭银枪的名号似乎与天河马场的名声一起出名的,难道石破军已经六十多了?”

    西门楼越想越想不通,他一边咬着硬邦邦的干肉,一边自言自语,还时不时喝上一口酒!水壶里装的不是水,是酒!

    “十一个人里肯定没有超过六十岁的人,即使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年纪看起来会大一些,又或者乔装打扮了呢?”西门楼说完又咬了一口干肉,咬完之后却又很嫌弃的样子。

    “近二十年来,提到天河马场,人们总是第一个想到天王刀厉千钧,在江湖中露面的也大多是他,除了天河马场的人,居然没有人见过石破军,更不知道石破军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说罢西门楼看向那些马,“马兄们一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你们不能告诉我!”

    等西门楼吃了两块干肉,喝了一壶酒后,他已经在这里休息了半个时辰,他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又补充了体力,然后才背上两壶酒,揣上两条干肉,慢悠悠的寻着脚步跟上去。

    只是西门楼再一次感觉到疲倦的时候,他更加泄气了。虽然休息和食物能让人补充体力,但是在十步之外就漆黑一片的树林里追寻目标,总是容易疲倦的。

    “我为什么要追来呢?”西门楼问自己,“我追来是为了帮石破军,还是为了帮李如命?”

    西门楼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明显他两边都不想帮,那他这一路像狗一样追寻过来是为了什么?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用追那么急了!”西门楼又开始对自己发牢骚,“听说坐惯了车的人是不愿意骑马的,骑惯了马的人也是不愿意走路的!”

    也许西门楼说的没错,天河马场的人虽然训练有素,但关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山路!不,这已经不能算是路了。

    “去的地方是不是李如命的巢穴?”西门楼再次问自己,“如果是李如命的巢穴,他怎么可能会让人寻着自己的踪迹找到?难道他有把握杀死这十一个人,但他的踪迹在那里,后续的人只会更多!”

    西门楼想不通,所以他要跟上去,他很好奇。

    好奇岂非也是人类发展的源泉之一!

    “石破军难道不清楚,李如命选择这样的逃跑路线正是要他们放弃马匹,没有了马的骑兵,功力至少去了一半!难道他真的有把握用十一个人杀了李如命?”

    西门楼还是想不通,但只要想到天河马场的人一定走得比自己更狼狈,西门楼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他就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一直到天明也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