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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龙冠

    褚悲的龙冠,并非因为龙翱九天的霸王之意,而是龙并非天生地长,而是由小虫至巨龙一步一劫脱胎换骨修成的,都说龙淫,生九子各不同,殊不知,修至龙身,千疮百孔,身疲力竭,而龙身并不是终极,成为了龙会面临更大的未知的劫数,劫数不定,成为龙神更不知在何劫之后,任何劫数都有可能灰飞烟灭,他必须尽可能的留下自己的血脉,只要龙息尚存便有可能卷土重来。世人敬怕的龙也只能用这种手段来生存下来而已。

    褚悲的历代帝王都是如此告诫后代的,身在龙位,夕惕若厉,龙神不可及,尘埃不可回。百姓在心,以身应劫。

    这是璋修在王宫时,偶然看到的璋礼的手书。传承有上有下,定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

    璋修心里隐隐闪过一丝酸闷,如果他没有被雷机山道人抱走,会不会写下这手书的就是他了?他淡淡一笑,强迫这酸闷一闪而过的消失了。

    那位褚悲的正主醒了,是被天人所指的神医唤醒的。璋修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天人指引了褚悲的命运,却没告诉他,以后该怎么走。璋礼醒了,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他转身飞入枯井穿过密室来到自己的房间,曲南山醒了,他趴在地上,在与一只红色的小蛇对视。而璋修赶走了蛇,将他拉了起来,小蛇走了,曲南山很着急,还想要去找,璋修呵斥他:“站住!”

    曲南山像个木头一样定住,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要将天宝册丢给我,你和天人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他能听得见声音,听及天人二字,他突然发起疯来,愤怒的打砸璋修屋子里的东西,把他的椅子摔烂,茶盏摔烂,墨泼了一地,笔全部折断,书与纸撕的满天飞,还把他的床给拆了,而璋修就看着他闹,他越闹璋修就觉得越蹊跷。

    “那条赤色小蛇为何可以和你和平相处?我出生时,生母脖子上缠着的也是一条赤蛇,听闻她也曾和你一样发疯……”

    璋修铁面不打算可怜他,想趁他不理智时问出点什么,谁知这是块臭石头,甩手跑出了屋子,脚步极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璋修又担心他,立刻叫墨莲兵出去找。

    璋修下了楼,看见阿云回来急匆匆的向王宫赶,看都没看他一眼。

    待到璋修出了门,风山羊急匆匆的赶来他面前:“大人高见,有人上钩去抢有雄国玺。周青和那人打起来了,他们武功不相上下。大人身世之事也在坊间传开…百姓议论纷纷大人有这样奇怪的身体,曾经明江求雨,分明就是做戏赚人心,趁着王上闭关祭天人时,想一手把持朝政。还说您根本不懂朝政,以霸道制道,虽然暂时太平,但浩劫已经埋下,他们很害怕…怕你丢下一个烂摊子,到时候受苦的是他们……”

    璋修闭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一身的愤怒卸掉:“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有什么样的使命,这些年,褚悲需要我来稳定局面,我的方法只有这个。我做了,无身前身后之忧,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璋修绕过风山羊向门外走去,风山羊即刻跑过去拦住他:“大人别出去,外面有好事的百姓在盯着您!”

    “我有什么看不得的吗?”他挣开风山羊独自出门寻曲南山,想来也是在赌气,把他推向高位的是他们,把他踩进泥里的也是他们,他不信百姓能对他怎么样,他们曾经那么惧怕他。

    待他出了门,发现巷口挤满了人,他们都像看怪物似的好奇且恐惧的盯着他看,不靠近也不远离,这眼神十分可怕,像是带有剧毒的雨,就淋在身上,慢慢渗进骨肉,其痛痒慢慢奏效,等待感觉到痛痒时,恨不得捅破了天绝了这雨……

    他犹豫的站在门外,不知前进与否,这时候,从他的小楼里,惜珠与阿云搀扶着璋礼走了出来。

    阿云也变了样子,她梳了发髻簪了花,穿着一身轻飘飘的淡粉色衣裳,温婉可爱,与那个古怪无常的阿云毫不相干。能保护她的人醒来了,她怎样柔软都好。

    惜珠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昂首挺胸的看着璋修,好像要邀功一样,红莲跟在他们后面,他微微低着头,紧紧攥着夜草,不言不语。

    璋礼刚刚醒来,气血未充盈,脸色些许苍白,他还是十分诚恳的给璋修行了大礼:“多谢你挽救褚悲之大局。”

    阿云拦着璋礼,惜珠则站在璋修身边趾高气昂的说:“你是该谢谢他,要不是他,单凭璋云一个女娃娃根本搞不定国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更别提外面那些想吞掉褚悲的小国了,更不用妄想开疆拓土。”

    璋修将惜珠拉去身后,郑重的对璋礼说:“隐王府中,小楼梁柱内,安放着所有外邦内臣之印玺,三千五百座。大权在握,众邪退散,王上醒来,众望所归,您的百姓正对您翘首以盼。”

    璋修话音刚落,大地突然一阵震动,观复城东方缓缓升起一座宫殿,正是长复城湖中岛上的琉璃殿。此刻隐王府下的机关密室被水银填满,这说明,长复城中的水银漫过了枯井,枯井连同隐王府下的机关密室,水银将机关密室填满。从此,观复就是长复,没有影都,影都就是国都。若再有紧急情况发生,水银便会从隐王府下涌出来,与那曾经的长复一样,用水银令时间停止,静待时机。

    此时,荀甲将张兴带到璋礼面前,张兴看着璋礼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又用力揉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直到确认他真的是褚悲的王,才磕头行大礼,悔恨相诉:“小人糊涂,本以为褚悲被璋修所夺,心中愤恨不已,一时冲动想为王上平乱,小人糊涂,小人糊涂……”

    璋修看着他,磕头把头都磕破了,好不忠诚。

    对于他们来说外来的就是外来的,时时刻刻得警惕着这外来之人染指自己的东西,就算把心剖出来他们都嫌脏。

    璋礼听见了张兴说了璋修二字,他忙对璋修说:“小妹急切想要稳定局面,才不得不对外声称你是先王赐姓的求学之人,现在你可以恢复你原本的姓氏了。”

    璋修吞恨强装镇定,握的像石头一样的拳头隐在长袖里:“是。”

    璋云伴在他身边,像个兔子一样贴着他,忘乎所以。失而复得,亲情当如此。

    “我的朋友走丢了,我去找他。”璋修转身离开了这里,面对如枪如弹的众人目光,他只当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天人体面的叫他来,却没体面的叫他走。他越去屋顶,轻功如燕,踏着屋脊树梢寻找曲南山,期间,免不了和众人目光交汇,他厌恶又可怜那些无知的目光。

    隐王府内,风山羊看见了璋礼璋云,无比陌生,他脚步轻轻的提心吊胆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璋礼问张兴:“你想过造反,因为什么?”

    张兴磕了一个头回答:“璋修霸道,令我等无法喘息,他实行暴政,横征暴敛,更残杀怨言百姓,我等实在不愿再受此压迫,只能放手一搏!”

    此时荀甲并未离去,他对璋礼说道:“王上,褚悲由一弹丸之地到如今的泱泱大国,不是您大梦一场就能得到的。有人施仁政,就得有人用铁腕。璋修虽背负骂名但也是褚悲国背的。褚悲百姓对他再有疑虑也会念着他对褚悲的好。张兴为有雄之地流民,能保全自身在褚悲谋个差事安稳过活已是璋修的慈悲。你想反叛不过是贼心未死,不愿承认这天下是褚悲的天下而已,和璋修有什么关系?如果有,也不过是你随便找的借口。王上,此人不能留,早晚是个祸害。”

    张兴愤怒看了荀甲一眼,咬牙对他说:“你们蛇鼠一窝,你自然会为他说话!璋修是不祥之人!他的存在会给褚悲带来更大的灾难!王上!”张兴祈求璋礼道:“王上!璋修曾被雷机山道人带走化其不详之身,可后来雷机山被屠戮,他却完好无损!您可知,那璋修就是个怪物,他的身体无论如何损毁都会恢复如常,他是不死的……”

    “住口!”璋云吓止张兴,“隐王可是你随意评判的!看来荀甲说的没错,你留不得!来人!把他拖去喂疯狗!”阿云唤人的样子很凶,璋礼从未想象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墨莲兵从地底升起来,化成漆黑的人的轮廓,他们架着张兴离开了院子。张兴不死心的朝着璋礼大喊:“璋修不详,王上三思啊!”黑雾堵住了他的嘴,他作着无用的挣扎离去。

    “怎么回事?”璋礼问阿云。

    阿云坚定的看着他说:“无事。”她再也装不出温婉可爱的模样,只得将那淡粉色的衣裙扯下,穿着一身无袖灰色薄袄,扯掉簪子花束,头发简单梳起,用力抹去胭脂,又变成了以前凶巴巴的样子。

    “阿云…你…你怎么了?”璋礼紧张的问。

    “没什么。”

    “你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璋礼追问。

    阿云边走出门去边说:“我去找璋修回来。你醒来,全是天人的帮衬,自然璋修也功不可没。我去找他回来,兄长准备酒席和祭祀,我们要好好谢谢他们。”

    荀甲盯着阿云的去向,暗地吩咐墨莲兵去寻找璋修,不要赴这场鸿门宴。

    惜珠对璋礼说:“王上可以回宫受万民朝拜了。我已经放出了消息,文武百官都在整顿行装,五日后就会来给王上行礼述职。有璋修在,他们几乎玩乐歇息了三十年,不知道突然让他们来述职,他们情不情愿。对了,我还在诏书上告诉他们,五日后,王上与隐王会同天下百姓与文武百官一起设宴同饮,同时,心归一处祭拜天人。”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璋礼有些发怒。

    惜珠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矫揉造作道:“王上仁慈,一直闭关清修为褚悲祈福,现在的褚悲,天下之王,王上得了意,难道不和天下万民同享么?我听长公主也有设宴的意思,就花了点心思,让墨莲兵去给文武百官送信去了,墨莲兵动作很快,现在他们应该收到信了。王上不开心,难不成想私自享受这天下之成果吗?”

    荀甲看着惜珠演戏,强忍着不笑出来。惜珠令百姓百官与王上隐王同宴,就是阻止阿云与璋礼对璋修动手,她要让阿云看着,璋修她动不得,她若动了璋修,百官再无忌惮,她这个长公主,璋礼这个褚悲王,还做不做得了。

    这女孩胆子真大,荀甲心里想着,眼里看着,不知不觉露出几分欣赏。

    不祥二字,一直在璋礼脑海里回想,他得等阿云回来,好好问问她,在他沉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璋修到底什么来头,这隐王府的这群人又是什么开头,为什么璋修身上的争议如此之多,百姓又敬又怕,到底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