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地沧 » 第十八章 风山羊

第十八章 风山羊

    惜珠跑去红莲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哥哥,我带你回咱们的故土看看!”

    红莲轻轻推开她说:“我不习惯有人碰我。”

    惜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走,眼里根本没放下璋礼,一个普通人能坐上王位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有心思东想西想,简直就是烧包。

    璋礼回到屋子里,走进璋修曾生活的小屋里,那里都是曲南山制造的一片狼藉,这一切都十分简单,璋修好像没打算在这里常住,好像一个过客,随时准备离开一样。此时曾经的禁军统领梅左前来述职,璋礼看着他,铁甲绣,容颜老,佩剑新。他看着璋礼如从前一样,时光对璋礼仁慈,也对梅左仁慈,让他半百之年还能看到意气风发的君王。

    他单膝跪地行礼:“王上,城中三十年,安然无恙,我等每日厉兵秣马,只为保护王上。可隐王势大,削我禁军之权,我能不能再巡护王城,不能再听百姓之冤守护这观复城的是无处不在的墨莲兵,我们就在城中校场日日训练。将士们怕被墨莲兵取代,斗志尽失…我已经老了,可他们还年轻,请王上重赐我禁军军威。”

    “你要不要脸啊。”风山羊破门而入,阻止禁军统领的言辞。王上在,禁军统领在,风山羊便破门而入,毫无礼数可言,此举激怒了璋礼:“出言不逊,毫无礼教!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璋修就是如此教诲你们的吗!”

    风山羊看见璋礼发怒,只觉得他矫情极了,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把君威搬出来发火。他站在璋礼面前义正言辞道:“禁军统领污蔑璋修,我明知他污蔑,还不能及时说破他吗?再者说,璋修为隐王三十年,他令墨莲兵代替禁军守观复城,不就是为了让这群废物有时间和精力去韬光养晦,等你醒来好辅佐你吗!”

    听及废物二字,禁军起身大怒:“禁军岂是你可侮辱的!!”

    “身居高位,万民仰视,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们!你们不放下身段亲近百姓,为百姓谋福,反而踩着他们的血汗饮酒作乐,还以礼教分出个高低贵贱,让他们面对你们的时候只能屈膝低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璋修大人削下你们的权力,让你们在校场反省,你们就反省出来个这么不要脸的答案吗?反咬一口,吐露自己的冤屈,不要脸,太不要脸了!!”风山羊指着他们两个一顿骂,日日之乎者也言书行礼的王上与禁军统领竟然想不出什么来反击他,只觉得污言秽语都脏了自己的嘴。

    那禁军统领更是被气的直接拔剑刺向风山羊,风山羊一个掠影就出现在他身后,风山羊的速度极快,快如光影,禁军统领根本都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就已经被风山羊的匕首抵住了脖子:“怎么,肯放下身段来杀我了?我说你心里去了吧?你恼羞成怒了,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啊……这就是王公贵族,锦衣玉食,天字学堂里成长出来的上等人吗?”风山羊讽刺着他,字字如刀,字字见血。

    褚悲有森严的阶级体质,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的后人在天字学堂学文地字学堂学武,平民百姓只得去那些商人筹建的学堂上学,学费昂贵,即便学费昂贵依旧留不住教师,稍微有点建树的教师都被天地学堂挑走了,若能扶摇直上,谁愿淤泥里摸爬滚打,即便再努力,也破不了森严如铁的阶级,在同一条路走个照面,下等人就要让路上等人,无论有任何的事都要让路。百姓心甘情愿的辛苦,只因还有希望,而那些上等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别人的希望破灭掉。风山羊就曾深受其害,他天生聪慧,自学了身轻若云的轻功,有移形换影的本事,过目不忘和听风辨音的本能,他家是村中屠户,父亲替人宰杀牲畜换点钱,母亲则在村子田地里做农工,每月会分发一小袋的粮食做报酬。良田万里,人身如镰,到底是替别人收割的,那些上等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良田无数,粮食满仓。风山羊心中愤懑,觉得不公平,他想要把不公平说出来,却被父母堵住了嘴,前几天有个少年胡言乱语被丢去一大官的府上做了下人,他嘴里塞满了油腻的肉,身上穿着华服,被打的不成样子,死了被丢在了街上。那大官在告诉百姓,他的东西可以分给百姓,但百姓的命如何受用,他说了算。风山羊的父母不愿自己的孩子遭此横祸,赶忙堵住了他的嘴,要他安分些。风山羊没有办法,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父母考虑,从此,他便更加勤奋的练功读书,除了天地学堂,他几乎把所有的学堂都走遍,不允许自己有不认得的字不认识的东西不知晓的典籍,亲近的人都叫他活书典。下等人到上等人只有一个机会,庆天试,他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庆天试,只要他成为上等人便会利用上等人的职权来打破这荒唐的等级枷锁。

    少年意气,视天低视地小,轻衣快马赴长复,文武双试易如反掌,后来便有一场加试,主考官会问考生是否知道他的名字,风山羊气不打一出来,他说,你们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吗?那时,便以为乱考场为由将他驱赶,风山羊知道,那所谓的主考官就是他以后的主人了,只要说出那个名字,他就可以成为上等人的狗,除了吃好点穿好点,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说为了下等人而造庆天殿已是莫大的恩赐了。那些上等人的孩子哪有这样复杂的考试,挑选一条好狗用得着这么复杂吗!风山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他突然闪去室内掠有一个烛台,将室内的书点了,庆天殿的人不慌不忙的开始灭火,他们有足够的人有完备的灭火能力,风山羊像个小丑一样被众人注视。往年学子想不开的多的是,想烧掉庆天殿的也不是风山羊一个人。可风山羊速度快轻功好,他就像一阵小旋风,将火苗从这里待到另外一个地方,小火苗满室开花,直到大火熊熊,屋子里突然闷热爆炸,风山羊抱着那些被判定或者未被判定的考试卷轴撒去大街上,那些写卷轴上用最工整的字祈求书写人的未来,可是那卷轴的题目是随意起的,考官也是上等人中随意选的,他们根本不会想着选拔人才用于江山社稷,只是为了平复百姓日渐觉醒的愤怒,给他们一个希望,即便这个希望永远到不了。

    庆天殿被大火吞没,风山羊被禁军追杀,那大火仿佛成了一个信号,百姓不约而同持着家伙便冲向那里,更有甚者想借此机会,翻身起义,杀光那上等人,杀入王宫,把那褚悲王的脑袋丢在那群上等人面前……

    风山羊的速度比射出的箭矢还快,没人追的上他,为此禁军还动用了火枪,子弹从枪管里射出来,擦出一道火影,可它的射程太短,近战或许不错,风山羊把欲追兵引入桃林,可那禁军首领是个猴精的人,他令军队停下不入林,反而丢出一颗火种将桃林引燃,彼时正当桃花败落之时,火烧卷了叶烧败了花,却有流星暴雨一般的箭矢从桃林中射出来,禁军有甲有盾并与死伤,反观地上的箭矢,箭头都被盾折了。

    禁军统领好像看见了功勋与财富,这风山羊反叛的名头是坐定了,而禁军统领却不着急追他,而是风火烧出一条路。

    那边的庆天殿只有大殿骨架在坚挺着,被烧的火红的轮廓大风一吹就倒地变成了灰,很轻很轻的灰,听闻风山羊烧了庆天殿,百姓像是疯了一样涌入长复城,大多人与风山羊一样心有愤怒与不甘,迫于上等人的压力只能忍着,如今看见了庆天殿的火光,好像在告诉他们,这可怕的等级枷锁,这生来就被决定的命运好像要坍塌了。他们像海浪碰礁石一片一片前赴后继的冲向长复城。禁军将百姓挡在城外,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好似不知疲倦,禁军的防线将近崩溃,他们是不能杀百姓的,因为他们曾许诺要保护他们。赤手空拳的人面对装备齐全的人,多绝望多愤怒才敢来硬拼。

    与此同时,褚悲各地官府被百姓围困,已有官府被打砸抢烧的事件,爆点零零星星,大有向长复城靠近的意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褚悲王如此思想,再这样下去,褚悲内乱纷争,会有人渔翁得利,风山羊此人若无背后势力,是不能如此嚣张的……褚悲王可能从来想象不到,风山羊一个普通人是怎样有如此大的勇气的吧。褚悲王昭告百姓:庆天殿乃受天人旨意修建,为寒门子弟铺仕途之地,其中官员徇私枉法误人子弟,诛于庆天殿前。自此褚悲各地城镇全部修建庆天殿,由本地德高望重的师者担任主考官为朝廷选拔人才,长复城的庆天殿重新修建,褚悲王亲自坐镇选拔,此地,达官贵人与王族子孙同在一堂考试,与此同时各地设立监察司,削减官府用度用以抚慰民心,阻止百姓作乱。而后褚悲王又放消息给各地的暗卫,平息叛乱。至此,风山羊火烧庆天殿的余浪才慢慢被平息。

    而风山羊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被褚悲王坐实,他只能没日没夜的逃,逃去深山老林无人之地。腹中饥饿之时,他入河抓鱼,偶得一奇怪的乐器,乐器如羊角,质如白玉,有金线环绕其体,风山羊吹响乐器,其声悲沉,催动他思乡之心。那乐器发出的声音仿佛在改造他,千里眼,顺风耳,移形换影,同频别人的心声进而控制别人……

    他闭上眼睛就看见听见了一切,他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被抓在牢里,被当做诱饵引他回去,他也听见父母有多希望他跑的远远的。此罪名子虚乌有,褚悲王一句通敌叛国可以解释所有反抗,因为通敌叛国才烧毁庆天殿制造混乱,百姓再随乱而动就是与风山羊是同党,风山羊一家命运就在百姓眼前摆着,百姓势小,即便心知肚明也只想安分守己。

    风山羊不服此罪,也不甘心就让父母来牢中受罪,可他现在是众矢之的,只要一出去被发现,一定会被杀了,尸体还会被褚悲王作说谎的道具。他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他小心翼翼的于山间灌木丛行走,脚步很轻,轻的连他踏过的草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就像一个幽魂…

    他看见了山外等待他的军队,也看见了禁军探子小心翼翼的窝藏在暗处窥探着他的行踪。风山羊控制了他,乔装打扮成他的样子,而后对禁军统领说,发现了风山羊,将众人引入山中,引得他们发现了一个脸被摔伤,穿着风山羊衣着的人,他们兴奋的大喊

    风山羊已经找到了,而那个奄奄一息的风山羊还一直告诉他们:“我就是风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