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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望月楼

    眼下已是正午,来店里的客人少了许多,这些富家公子们,虽领着家里发的银钱,在外面寻花问柳,但也只敢夜晚悄悄出门,平日得回家吃饭去。

    杨琏在临仙楼坐立不安,心想要不回去问问周兄弟,可又想到若是周兄弟觉得自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赶走自己,该如何向官家交代;可若是一再耽搁,赵剑玉出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

    左右为难之际,看着眼前这女孩儿的遭遇,心知若是耽搁下去,下半辈子都要在愧疚中度过,于是准备起身离去,将钱扔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哑女,心中虽有心解救,可想到便是官家也不能处处皆管,再说自己的身份,若是闹出个好歹,吃了开封府的官司,岂不是丢官家的脸。

    一个六尺多的汉子,咬牙从兜里掏出最后几十钱,悄悄递到小女孩手中,让她不要出声。小女孩拿着钱,脸上茫然无措,似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杨琏悄悄告诉她这是钱,可小女孩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杨琏心想:“方才观察她并不聋,怎地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随后又见到女孩指了指外面的天,又指了指自己,他才明白什么意思,意思是她出不去,这东西没用,将钱递到他手中。

    杨琏只好低声说:“我这人最信缘分,佛说缘起缘灭,若将来有钱,便将你赎出来,眼下我是帮不到什么了。”

    三十来岁的人,声音有些哽咽,从军多年,早早成家,他其实从未来过这等地方,随后一心跟着官家,眼下这般情形,却是见不得。

    扭头迈步离开临仙楼,同僚说这是神仙窟,他却觉得像地狱,天空湛蓝,有些刺眼,门童领着他走到马车旁,他听到两人正在交谈。

    “临仙楼刚买了个新人,九岁,正好请您来调教调教。”

    杨琏听闻止没有止住脚步,但却回头望了一眼,正是旁边马车中的两人,夏季大多是华盖马车,冬季便恢复到传统马车,不过两人并没有拉上帘子,杨琏可以直接车门看清二人,其中一人一身华服,另一人一副市侩模样,一个脸色惨白,一个红脸髯须。

    他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拿出一钱给门童,门童连忙小声道谢,他学着那些人的模样,大手一挥满不住乎,接着若无其事说道:“方才那二人是谁?”

    门童将钱叠好放在衣服夹层里,随口说道:“那是我们临仙楼的主家,另一人是临仙楼的贵宾,出手阔绰,喜爱不满十岁的女子,每次主家买到新人,都得请他去调教调教。”

    门童说完便接着回门口继续接待客人去了,杨琏却掩不住喜色,看来今日没白来,便驾着马车一路跟着前面,幸而中午人少,跟得远些不至于跟丢,不多时穿过龙津桥,太学,又过了汴京最为气派的南薰门,这便出了汴京城,到了城外的南二厢,此地颇多手工作坊,人多杂乱。

    为了防止跟丢或途中被发现,他不得不再次数着身上的钱,忍痛再花一钱停车,杨琏心想:“不知道能不能勾账,不过为官家做事,这些钱财倒无所谓,大不了被老婆骂一顿!”

    说完便将下摆卷到腰间别住,一路跑着跟上马车,一路上叮叮当当,还有蒸汽机的声音,这片区域全都是小作坊,依靠着东南角的煤铁厂,做一些新东西拿到城里推销,算是整个汴京最忙碌和肮脏的地段。

    出南二厢的区域,一路上人烟稀少,跟踪可以离得较远,马车行出几百米后,离开官道,驶向泥泞小道。

    因为昨日大雨的缘故,这条路泥泞不堪,水坑水洼无数,马车走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走到一间阁楼中,整体浇筑而成,有五层,起了个名字叫望月楼。

    待到那二人进去以后,杨琏绕了一圈,发现只有前门开着,两侧的窗户只留着四四方方的小口,连头都不能伸进去,此地极为偏僻,四周没有人家,但不远处有几处炊烟,料想是农户。

    正琢磨要怎么进去的时候,他看到寥寥炊烟,想到一个法子,不过眼下四处又无引火的物件,正愁没处寻,看到车子上的帘子,合掌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好使。”

    便悄悄过去将帘子还有上面的丝织物一并扯下来,团成一团,取出一根火柴,将剩下的火柴塞到中间,接着点燃后,仍到门口。

    看着火慢慢燃起来,慢慢拿出小刀,挪到门口,果不其然,烟顺着门缝飘进屋内,不一会儿有人闻到焦味,便打开房门,杨琏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一刀抵在对方的喉咙上。

    那人差点被吓得瘫软在地,更别说叫出声了,他打量屋内,发现果然如自己的判断,里面没有多少人,这略缓一口气。

    还未待开口,这看门人指着楼上,低声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你要打劫,楼上那位家财万贯,我不会妨碍你的。”

    干这一行有几年,杨琏心知这样的人必须放倒,否则必然会喊出声来,于是一刀下去,倒也死得痛快。

    他将这人慢慢放倒在地上,压低脚步,四处望了望,四处大多昏暗,偶尔有一束光线照进来,灰尘弥漫,刑具四处散落,套在人手上的锁链,上面还隐约看见斑驳的铁锈的和血迹。

    杨琏慢慢吸一口气,接着上楼,楼梯是木制的,他小心翼翼踩着,生怕出声,楼上传来声音,似乎在不满看门人迟迟不汇报消息,杨琏连忙从扶手翻身,立在楼梯外侧,好在楼梯处就一个油灯,楼梯回转,此处正好死角,手中的匕首在箍住扶梯。

    一人从楼梯下来,杨琏屏住呼吸,看着这人,矮个髡头,不过面貌却看不清,他拿起手中的刀,身子一跃,从楼梯跳下,那人听见响动,回头一看,杨琏已然冲到身前,拿起手中的刀子,一刀毙命,不过这次却发出声音,楼上的人意识到不对。

    先前叫着这人的名字,不过随后就安静下来,杨琏意识到对方也发现不对,而且素养很高,没有发出声音,他故技重施,搜罗可燃物,将油灯上的油全部倾倒,用豆灯点燃燃烧物。

    接着从楼梯一级开始,走一步,用刀柄击木制的楼梯,一步一步,过了楼梯转角,此时手上的东西燃起来,他将其扔到楼上,接着就听到踩踏声,自然是对方在灭火。

    他接着三步并作一步,仍旧击木板,不过频率变低,一跃上楼,正好一人颤颤巍巍手持着刀,站在楼梯口右侧,口中数着楼梯数,待到发现时,杨琏反握刀,一刀划过对方的喉咙,那人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坠落在地。

    不料正面一人直冲过来,朝着杨琏的心脏直刺,杨琏迅速躲闪,然而胳膊依旧被划伤,匕首在他的左右手之间换了个位置,杨琏左手提起匕首划去,从头部斜划至右侧面颊,接着一脚将其踹下去,咚咚咚几声滚下去,灯光昏暗,那人却惨叫起来,想是皮开肉绽的场面。

    右臂的伤口的血顺着流淌到地上,他来不及包扎伤口,正要捉住首要人物,却听得一人开口,声音恰是那红脸髯须的临仙楼主家,说道:“这位兄弟是哪里人物?若要钱财,今日不趁手,来日亲自送来。”

    另一人自然华服男子,声音发颤道:“兄弟,我这里有钱,皇宋金银行发行的大额纸钞,价值万缗,你拿去罢,今日我们不会报官的。”

    杨琏冷哼一声:“呵,那就拿出诚意,亲自将钱送出来。”

    他听到了华服男子的脚步声,不过随后却又止住了,接着临仙楼主家说道:“阁下不如亲自来取。”

    杨琏信步走去,说道:“好啊,我这就来。”

    另一人显然害怕,看到杨琏的身影朝着他走来,连声说道:“我将钱扔过来,你将路口让出来如何?”

    杨琏又停下,接着呵斥一声,不做他言,那男子果然乖乖将钱财扔过来,杨琏将身子侧开,那人蹑手蹑脚朝着这边走来,杨琏握紧手中的刀子,等着这人。

    这时临仙楼的主家又开口说道:“兄弟恐怕不是为了钱财吧,呵呵,我从未见过有人视钱财如无物,虞兄,你看他可曾朝着钱袋的方向走动过半步?”

    杨琏冷笑道:“你倒是聪明,难怪能做这等勾当!”

    “兄弟是为了女子?看上这楼里哪个女子,我送你便是,何必打打杀杀。”

    说着那人朝着杨琏的方向走来,又说道:“打家劫舍总归是不好的,不如来我临仙楼,我赚的钱分润你一半如何?”

    杨琏胸膛剧烈起伏,又故意压制呼吸声,眼下他的右臂已经渐冷,开始轻微颤抖,心想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两个人。

    杨琏开口说道:“我看,你不如到我面前来谈谈吧,拿出诚意来。”

    临仙楼主家呵呵一笑,“兄弟莫要激我,我这不是来了,兄弟受伤了吧,虽然楼下那废物惨叫,不过我却听到兄弟的呼吸声不对,伤的严重么?我来替兄弟包扎。”

    杨琏大笑道:“好啊,正好,来。”

    临仙楼主家听到反而停了下来,不过随后大笑道:“看来真是强弩之末了,虞兄,我们一起上前擒住他!”

    姓虞的语调有些恐慌:“付兄,这人要是没受伤,我们就完了!”

    姓付的显然有些不悦,“虞兄,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再说,呵,他先前那般身手,对付我和你,岂用假装?不如博一把。”

    姓虞的犹豫一会儿,咬牙说道:“好,我听付兄的。”

    杨琏继续放声大笑,说道:“哈哈哈,来,你们一起!”

    姓付的咋舌道:“兄弟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我看比我家优伶还要厉害!”

    杨琏并不说话,他抽出身上的腰带,接着攥在手上,二人来到他身前二尺,杨琏左手用力一甩,将手上的腰带甩出去,末端的一块铁片唰的一声,打在左边那人脸上,随后便听到惨叫声,和身体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那姓付的直冲过来,杨琏一个侧滑,躲开他的刀刃,同时一刀划在姓付的大腿上,姓付的惨叫一声,还未开口,便被杨琏一刀封喉。

    姓虞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成都府的虞...”

    还未说完,便被杨琏一刀毙命,他吐了口唾沫:“就你也配姓虞,禽兽不如的东西!”